第77章 不速之客
“涼玉, 你過來。”阮青釉的聲音忽然響起,涼玉正沉思着,冷不丁被阮青釉這麽一喊, 不禁受到驚吓。
“涼玉,我知道你在樹後偷聽。你出來, 我有事問你。”阮青釉又說了一句。
涼玉緩了緩心緒,走了出來, 目光略有複雜的望了眼張慎思,走到阮青釉的跟前, 說道:“阮谷主問吧。”
阮青釉直截了當的問:“素鳶和寧王可有行過夫妻之禮?”
她問得這麽直接,竟然連張慎思這個男人都不避諱。涼玉訝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張慎思,對阮青釉說:“小姐和寧王殿下一直是在一間屋子裏過夜的, 不過還不曾圓房, 這點奴婢确定。”
“那就好。”阮青釉卻是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
涼玉對她的态度感到不解,“阮谷主, 您怎麽這樣說?”
阮青釉道:“有件事我本該早早就告訴素鳶, 但始終心有不忍……也罷,遲早是要說的,現在讓她知道, 總比日後要來得強。”
涼玉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涼玉,你把我的話帶給素鳶。”阮青釉貼近了涼玉的耳朵,在涼玉的耳邊,認認真真的說了番話。
涼玉眼中的波光被攪亂, 生出幾分驚惶來。
張慎思也聽見了,眼底神色微黯,沉默的凝視着不遠處秦府的高牆,不知在想什麽。
這日秦家的午飯倒是吃的熱鬧。
秦克忠在哄好了秦肖氏後,請沐淺煙留下用飯。恰好周芊羽也來了,也大大方方的入座。
張慎思事務繁忙,早早就告辭了。阮青釉為了躲着千蛇郎君,又跑沒了影,或許已經跑出了京城。千蛇郎君也跟着離開了。
秦肖氏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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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玉因着阮青釉告訴她的那些話,心中不寧,時不時觑一眼秦素鳶,有些不忍向她說出那些話。
心中掙紮了一陣,涼玉還是決定暫且不把那些話告訴秦素鳶。左右秦素鳶現在也沒和沐淺煙圓房,說了也是白說,以後再說吧。
酒足飯飽,秦素鳶見秦屹離席,便向沐淺煙示意了一下,起身跟着秦屹而去。
沐淺煙留在席間,和秦克忠、秦肖氏說話。
“大哥。”秦素鳶快步趕上了秦屹,喚了聲。
秦屹停步,回身望着秦素鳶,笑道:“你果然來了。”
他們走上一處抄手游廊,游廊兩側畫着各色栩栩如生的雀鳥,都是秦克忠已故的生母留下的丹青。
秦素鳶淺笑:“我與大哥既是兄妹,這點默契自然是有的。”
她說着,挽上秦屹的手臂,一邊同秦屹在游廊漫步,一邊說道:“大哥,寧王殿下查出來了,誠王和聖上的恬貴嫔有私。所以,那晚上你在宮裏無意中撞見的男女,應該就是誠王和恬貴嫔。”
秦屹眼神一沉,一對眸子爍似寒星,“誠王沒能在崇州殺了我,如今我回來,想殺我就難了。”
“話雖如此,但大哥你也知道,此前陷害你和爹通敵叛國的,是另一股勢力。那股勢力和誠王看起來有合作的關系,但顯然,那股勢力要狠得多。大哥你該小心的是那些人。”
秦屹不由得想到他和秦克忠從九死一生的那段時間,那時候,他們兩人遭到了一群不明人士的截殺。那些人身手狠辣,武功高強,秦屹便在和他們的交手中,為了保護秦克忠而墜落懸崖。
所以,那些人,便屬于那另一個勢力的嗎?
秦屹忽然說道:“你們沒懷疑過是大陰陽監嗎?”
“他?”秦素鳶略一沉吟,眼底黝黑一片。
既然穎王能探知,誠王和大陰陽監走得近,寧王自然也能探知。
秦素鳶每每想到大陰陽監這個人,都會有些怨怼,怨他給嘉和帝出了個“把陰陽咒轉移到血親身上”的主意,害得沐淺煙日夜痛苦。
也是大陰陽監親口說,沐淺煙活不過三十歲。
“這個大陰陽監,當初的來路就是個謎。”秦素鳶道,“我心裏有懷疑過他,只不過大陰陽監只負責觀天象、測兇吉,沒有任何實權。何況誠王迷信,與大陰陽監親近也是正常的。所以,我也只是猜猜罷了。”
秦屹道:“你說的也有道理。”
秦素鳶囑咐道:“總之,大哥定要當心,平日裏寡言謙遜些,除了信得過的幾個人,不要相信其他人。”
秦屹微笑,露出潔白的一顆一顆牙齒。乍看冷落的男子,微笑起來卻如涓涓暖流,煦煦陽光。
“素兒,我險些死了一次,又豈會再讓自己死一次。”
“大哥千萬得當心,這京城比崇州水深得多,處處是魑魅魍魉。”
秦屹拍了拍秦素鳶的手,說道:“相信我,素兒。”
“嗯。”秦素鳶點了點頭。
“不過,你說的對。”秦屹又道,“我們是該更寡言謙遜些,畢竟如今打了勝仗回來,榮寵非常,頗有種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吶。”
秦素鳶想了想,笑道:“多小心些就是了。倒是眼下有一樁急事,正等着大哥去做。”
秦屹略一怔,複又笑起來,眼中的光芒顯得十分明媚,“素兒說得對,我該準備準備,向周家提親了。待周将軍從隴西一回來,我就親自去周家。我得早日把芊羽娶回來,好給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小外甥。”
秦素鳶淺笑着揶揄:“大哥都還沒下聘呢,連孩子的性別都想好了,原來竟這般猴急。”
秦屹也打趣她:“別說我了,大哥問你,你什麽時候肚子能有喜訊,讓你先給我生個小外甥也好。”
秦素鳶但笑不語,她可不會告訴大哥,她和沐淺煙還沒有圓房。不然的話,大哥怕是會立刻殺到沐淺煙的面前,用沙場上對敵的姿态和煞氣,質問沐淺煙是不是冷落他妹妹。
見秦素鳶只是笑,秦屹也識趣的不問了。
兄妹倆又說了一會兒話,到了下午,秦素鳶和沐淺煙離開了秦府,回到寧王府中。
到了第二天清早,一名不速之客登門,讓秦素鳶有些意外。
來者,居然是剛剛結束了禁足的誠王!
聽說誠王來拜會寧王夫妻,涼玉恨恨的罵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秦素鳶正在幫沐淺煙穿衣,聞言,回道:“誰是黃鼠狼,誰是雞?”
“那還用說嗎?當然誠王是黃鼠狼,殿下是雞了!”涼玉不假思索。
被比作是“雞”的沐淺煙,有種被看扁了的感覺。他無奈的瞧了涼玉一眼,對秦素鳶道:“将我那件大氅取來。”
“好。”
天氣漸漸的涼了,沐淺煙夏日裏的那件紅色紗氅,被秦素鳶收進了櫃子裏。
她換了件暗紅鬥紋錦上添花的蜀錦大氅,為沐淺煙披上,幫他整理好衣襟和袖子,低下身撫平了大氅的下擺,說道:“你照鏡子看看。”
沐淺煙拉了秦素鳶過來,将她也帶到銅鏡前。
秦素鳶身上穿着淺紫色連珠彈花暗紋的衫子,配以月白底色繡星星點點鵝黃迎春小花朵的百褶長裙。為着怕顏色太素淨,遂搭了一條玫瑰紫寶相花紋的披帛在肩上做陪襯,淡淡施了胭脂,頭上只插一支紫玉鑲明珠的流蘇簪子,家常的随意打扮,也有一點待客的莊重,雅致卻絲毫不張揚。
“素鳶真漂亮。”沐淺煙看看身旁的人,又看看鏡子裏的人。
鏡中的一對男女,這樣看着,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仿佛哪裏都般配。
“素鳶,簪子有些歪斜,本王替你正一正。”沐淺煙邊說,邊輕輕調整了秦素鳶的發簪,調整到一個最滿意的位置,然後讓她看看鏡子裏的自己。
秦素鳶道:“去前廳吧,誠王也等的差不多了。”
沐淺煙笑:“他就是等得再急,也得等,誰要他非要來寧王府呢?本王不歡迎他是明擺着的事。”
“走吧。”秦素鳶主動牽住沐淺煙的手,拉着他朝前廳走去。
誠王被晾了許久,在大廳裏對着一杯冷茶,面色陰沉如烏雲。
楊刃也不給他添茶,站在大廳外。有手下的侍衛走過來,給楊刃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告訴他,暫時讓陳德一家子都進屋了,有人守着,有備無患。
沐淺煙和秦素鳶姍姍來遲。
“勞三皇兄久等。”沐淺煙懶洋洋的施了禮,攜着秦素鳶入座。涼玉給兩位主子上了茶,之後才給誠王換茶。
誠王道:“六弟再不來,本王就要渴死了。”端起茶杯,飲下涼玉送上來的茶,誰想這茶水極苦,誠王差點将茶水噴出來,有些艱難的咽了下去。
他黑着臉冷笑:“六弟家中的東西果然都與衆不同,連這茶水也是。這麽苦的茶,清熱降火的功能想必是極好。”
這“清熱降火”四字,自然是在挖苦沐淺煙的熱病。沐淺煙不以為意的一笑:“三皇兄果然識貨,這可是從南海運送來的苦丁茶,取的是茶葉中最精純的百分之一,送到父皇的手裏,只能泡三壺茶那麽多,父皇直接賞下三分之二給本王。”他玩弄着秦素鳶的手,笑道,“能喝到這南海的苦丁茶,三皇兄可是好福氣了呢。”
誠王皮笑肉不笑,“本王和你不同,不需要這麽大動幹戈的降火。”
“三皇兄此言差矣。”沐淺煙道,“這有些火呢,是疾病所致,實屬無常;但有些火呢,是因為有人諸事不順寝食難安,心裏頭早就燒成一片了。”
這般辛辣的嘲諷,令誠王怒色上臉,冷笑道:“好,你好口才,伶牙俐齒的很!”
“三皇兄,瞧你這話說的。你我兄弟之間,還有什麽不能說的嗎?”沐淺煙忽然抄起手邊的茶盞,扣在小桌上,“皇兄直說吧,來找我是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