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搶信
深夜的刑部靜悄悄的,散落着昏暗的燈火,無法辨識方向。
當空新月如眉,秦素鳶仰頭,先辨識出幾顆星子,再依據星子所代表的方位,确定了整個刑部各個配殿的方位。如此,只消在心裏推算一番,就知道了卷宗室的大致所在。
秦素鳶立刻飛掠過去。
悄然來到卷宗室的窗外,秦素鳶取出一支江湖上常用的迷香,從窗紙上插了個洞送進去,迷暈了卷宗室裏的值班小吏,随後推開窗戶,潛入了進去。
秦素鳶和刑部侍郎家的女兒有些交情,那女兒曾和她說,刑部卷宗室裏的卷宗,是按照案子的級別大小和案發時間進行排列的。
秦素鳶牢記着這番話,很快就在一個櫃子裏,翻到了那些書信。
打開書信一看,前面的全都是蠻族的信,最後一封便是爹的字跡。
這字跡真的很像是出自爹的手,秦素鳶乍一看,也倍感其以假亂真。再看信的左下角,的确如王瀚所說,蓋着爹的印章。
這信的內容,是在給蠻族人透露崇州城的軍事布防。單看內容,看不出破綻。秦素鳶又仔細的辨別字跡,漸漸的,發現這字跡有點不對,又說不上來是哪裏不對。
她将蠻族的信重新塞回櫃子裏,只留下爹的這封。
還沒來得及将信收好,忽然一陣疾風吹來,一把卷起手中的信,飛走。
秦素鳶一驚,當下就知道這不是風,而是有高手在暗處突然使用內力凝聚成勁風,從她手裏搶信!
再下一刻,聽得“嗖”的一聲,屋內的蠟燭竟頓時熄滅。
什麽人!
秦素鳶目光一冷,已然判斷出,那蠟燭是被一枚暗器給打滅的。卷宗室裏的小吏都被迷香迷倒了,定然不會是他們做的。也就是說,有人和她一樣混進了刑部,也是為着那封信而來。是敵?是友?還是僅僅是碰巧遇見?
秦素鳶不相信會是朋友,而不管來者是敵人還是碰巧遇見,她都不會允許那封信落在那人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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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念頭在秦素鳶的腦海中飛快的閃過,她當下毫不遲疑,判斷出那人所在的方位,沖了過去。
迎面又是暗器的聲音破空而來,黑暗裏,秦素鳶的聽覺和感知力變得更加鮮明,那暗器的速度,快得超乎她的想象。她人已在半空中,無法改變方向,幸好身邊有個櫃子,當下一腳踢上去,借助反沖力讓自己得以躲開那枚暗器。
秦素鳶落在了卷宗室的正中間,感受到黑暗中,那人正從自己左前方七步之外跑過。秦素鳶當即抓了手邊被熄滅的燭臺,朝着那人砸過去。
那人發出一聲悶哼,顯然是被砸中了。秦素鳶立刻沖上去,奪回信件,轉身就跑。
高手過招,瞬息萬變。
這廂秦素鳶剛搶到信件,那廂那人就朝着她發射暗器。
秦素鳶連躲開十幾枚暗器,在地上滾了三圈,大大的拉低了速度。那人趁機追上來,和秦素鳶鬥在了一起。
這般直接交手,對方的武功高低,一目了然。
秦素鳶感受到此人武功極高,招招狠辣,攻守之餘還能找到機會搶她的信。
秦素鳶也不示弱,即便只能騰出一手與他搏鬥,但也沒落在下風。
他進、她守;他退,她攻。
他忽然以匕首攻擊秦素鳶下盤,秦素鳶一個鹞子翻身,從他頭頂飛過去,同時一腳踹在他肩膀後頭,借力沖向窗戶。
黑暗中,聽得那人悶哼一聲,因為被她踹了一腳,身子搖搖欲墜。
秦素鳶本以為能就此擺脫這人逃出去,卻不料,就在她即将沖出窗戶的前夕,那人竟突然扔了個流星镖過來。
小小一枚流星镖,卻因那人使了很大的力氣,使得被流星镖打中的書架子轟然倒下,将秦素鳶與窗戶隔開。架子上幾百本書嘩啦啦的落下,頓時在地上堆了一座小山。
秦素鳶的路就這麽被堵住,她心中一沉,忙要奔向另一扇窗戶,不妨那人忽然點燃了火折子,殺到她跟前。
“呵呵。”那人杵在秦素鳶面前,陰沉一笑。
這本不算什麽,但秦素鳶萬萬沒想到,入目的會是一張滿面是血的鬼臉。
無法形容這鬼臉多吓人,只那鮮血被火折子一照,便跟地獄裏的枉死鬼一般。
秦素鳶沒料到會撞見這麽一張臉,一時恐懼,怔了一怔。那人就趁此時飛快出手,再度奪了秦素鳶的信件,同時匕首一引,戳向秦素鳶。
這種即将被奪命的危險感,讓秦素鳶迅速找回意識,連忙躲閃。
匕首刺.入了她的身體,入肉的聲音聽起來說不出的驚心。雖然避過了要害,但肩膀還是被刺得鮮血淋漓,溫熱的血混着劇烈的痛,讓秦素鳶的意識在一瞬間清晰無比,又在一瞬間萬分昏沉。
她顧不得去管自己的傷,忍着痛出手搶信。
但畢竟是失去了先機,那鬼面人狠狠拔出匕首,迫使秦素鳶伸出的手又因劇痛而垂了下去。
鬼面人搶到信,立刻倒飛了幾步,卻不走,而是點燃一個火折子,挑釁似的搖了搖手裏的信,将火折子朝着信靠過去。
“你敢!”秦素鳶大驚,怒聲喝道,拼命的沖過去。
就是豁出一切,也不能讓他把信燒了!
可那人并沒有燒信,卻是将火折子一抛,抛在方才零落的那些書卷上。
只見書卷頓時被燒着,火舌唰的一下就沖得老高,将整座卷宗室照得明明亮亮。
而秦素鳶搶到了信,在這瞬間明亮的屋子裏,和鬼面人的視線交接,雙方的形貌都完全暴露在彼此眼中。
秦素鳶目光冰冷,如同鋒利的劍,盯着那戴鬼面具的人,問道:“你到底是誰,究竟要做些什麽?”
“呵呵。”那人又是這般笑,冷冷的,充滿了嘲諷和鄙視。
秦素鳶握緊了搶回來的信,瞥一眼燃燒的書堆。
這卷宗室裏,不是書就是木頭,一點火星就能将之盡數燒毀。
她看着鬼面人,冷冷質問道:“你到底是誰,燒了刑部卷宗室,就不怕惹上大.麻煩?”
鬼面人至始至終,都沒有回答秦素鳶任何問題。
他看了眼已經熊熊燃燒的火焰,滿意的笑了兩聲,轉身沖破窗戶,逃走了。
秦素鳶眼見已經無法滅火,又聽見外頭其餘值班的人都在呼喊着跑過來。那幾個被迷香撂倒在地的小吏們,不知道能不能被救出火場。秦素鳶只得用最快的速度,把他們拖到門口,然後迅速遁逃。
刑部的大火,很快就在空中映出了火紅的光。
等候在外頭小巷子裏的楊刃,一看見火光,忙對着馬車裏的沐淺煙說道:“主子,刑部着火了!”
沐淺煙迅速撩開車簾,看一眼那處,道:“你去看看!”
涼玉也已坐不住,沒等沐淺煙說話,先提劍翻牆進去了。
結果,涼玉一進去,就看見了秦素鳶。
見到秦素鳶肩頭的血跡,那麽大的一片,涼玉驚呼:“小姐,你怎麽受傷了!”
高牆外,沐淺煙聽見秦素鳶受傷,眉頭一皺。
楊刃也翻牆進來,喊秦素鳶和涼玉兩個趕緊離開。
三人回到小巷上,沐淺煙已經下車,看了秦素鳶的模樣,眼角乍現出烈火般的赤色。他将秦素鳶攬過來,一手環繞過她的背,另一手抄起她的膝蓋窩,将她打橫抱起。
他抱着秦素鳶踏上了馬車,“涼玉上車,照顧你家小姐。楊刃趕緊駕車,這火勢很快就會引來人,盡快回府,別教人瞧見。”
楊刃和涼玉用最快的速度各就各位。
涼玉随身帶着金瘡藥和紗布,她挨着秦素鳶坐下,看到秦素鳶的傷口很深,不禁咬咬唇。
“小姐,你忍着點。”涼玉邊說,邊小心的扒開秦素鳶的衣服。
衣服有些部分和傷口粘連在一起了,涼玉這麽一動,牽動秦素鳶的傷,一陣無法形容的劇痛,逼得秦素鳶變了臉色。
秦素鳶緊咬牙關,硬是把呼喊慘叫都封在口中。
沐淺煙見狀,掏出随身帶着的小刀,利落的劃開秦素鳶的衣裳。
這麽一來,那傷口才得以暴露在涼玉的眼前。涼玉拔下金瘡藥的瓶塞,說道:“小姐,我撒藥了,你要是疼……”
“要是疼就咬本王吧。”沐淺煙接了話,他的一只手臂仍然環繞着秦素鳶,她未受傷的那半邊肩膀,靠在沐淺煙身上。
她聞言,揚起眸子看了眼沐淺煙,喃喃:“不是什麽要緊的傷,對我而言是小事。”
沐淺煙拍拍她的手,對涼玉道:“快處理吧。”
涼玉也就不再耽誤時間,往秦素鳶的傷口上撒了藥,然後用紗布一圈圈的包紮好,最後打了個結,小心斂好秦素鳶的衣服。
涼玉愁眉不展的說:“小姐是遇上誰了,怎麽會受傷?早知道會這樣,我就跟小姐一起進刑部大院了!”
秦素鳶因受了傷,臉色有些白,但并沒有顯得虛弱,她道:“涼玉,我卻慶幸你沒有跟着我一道進去。那人武功極高,更擅長暗器,你不是他的對手。”
涼玉一驚,剛要問那個殺千刀的家夥是誰,不妨馬車突然來了個急剎車。因着這急剎車,涼玉沒能開口問話,就先把後腦勺磕在了車廂板上,磕得一陣痛。秦素鳶和沐淺煙也向前仰倒,差點從座椅上摔下來。
涼玉被撞得眼睛昏花,用手揉着後腦勺。
沐淺煙抱好了秦素鳶,馬車外,駕車的楊刃聲音有些緊張。
“主子,有一隊人馬朝我們殺過來了,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