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準未婚夫
秦素鳶在離開監獄後,才知道自己的通緝令被撤銷了。
大街上粘貼的她的畫像,在被快速的清除,據說城門那邊也不再排查她了。
她拉了個撕告示的大兵,詢問他原因。大兵撇撇嘴說:“這事啊,上頭告訴我們是聖上的意思。聖上說秦素鳶常年不在京中,秦家父子犯事和她沒關系。還說她曾對寧王有恩,所以暫行赦免,并讓寧王安置她。當然咯,說是安置,實際上是個什麽意思誰都曉得,那秦素鳶肯定是傍上寧王咯!”
這話雖然難聽,但秦素鳶也能以此猜出,是沐沉音或者沐淺煙又幫了她一回
她在心裏又記下一筆他們兄弟的恩情。
她說:“涼玉,我們去寧王府吧。”
明知道躲不開,涼玉還是有些不甘,“小姐,那個寧王對你動手動腳的,我真不想看你去他身邊待着,我不想看小姐名節盡毀!”
秦素鳶面無表情的搖搖頭,“有些事非做不可,不是什麽人都可以活得率性而為。涼玉,秦家滿門是敬王救下的,哪怕是償還他的恩情,我也願意犧牲。寧王雖然輕佻了些,但我感覺,他是個好人。”
涼玉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只有在心裏祈禱,小姐入寧王府後能少受些委屈。
秦素鳶和涼玉來到了寧王府。
此刻正值下午,楊刃正等在府門口,像個黑黢黢的石頭一樣,一動不動的。
見秦素鳶到了,楊刃恭敬的施禮,“秦小姐,涼玉姑娘。”
秦素鳶問:“寧王殿下可回府了?”
楊刃道:“主子半刻鐘之前,剛從宮中回來。”
秦素鳶沉吟,旋即明白自己的通緝令應該是沐淺煙請嘉和帝撤下的。
楊刃又道:“主子同聖上說好,讓您往後就住在王府中,還請秦小姐同屬下進府,屬下帶您熟悉王府的壞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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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玉一聽就皺眉,“為什麽是你領着我們轉悠,就沒個丫鬟什麽的嗎?”
楊刃一本正經道:“涼玉姑娘,我家主子的情況你知道。主子常年都需要冰水冰塊,都是力氣活,女子幹不來。何況女子細皮嫩肉的,更懼怕主子的熱病。所以,王府裏沒有芳齡姑娘,若是你們嫌棄屬下,屬下可以喊廚娘過來。”
涼玉哼一聲,嗤道:“怨不得寧王見了我家小姐就動手動腳,原是憋壞了。”
“涼玉,不要胡說。”秦素鳶看了她一眼。
涼玉忙作認錯模樣,還給楊刃施了個禮,“抱歉,我這人就喜歡怼,楊大哥勿怪。只想不到這寧王府的主子那般賊頭賊腦,侍衛卻是個老實的。”
“涼玉。”秦素鳶又給了她一眼。
楊刃被怼得耳根子都紅了,難堪的動動身子,“兩位,請……請進吧。”
這并非是秦素鳶第一次踏入親王的府邸。
往常逢年過節,她從夜合谷回來京城,娘都會帶着她和秦巒去拜訪各位诰命們,自然也進了不少闊氣的宅子。
不過今日一入寧王府,才知什麽是闊氣中的闊氣。
寧王府給秦素鳶的感覺,就和姹紫嫣紅館一樣,奢華驚異。
一步一景,一景千金。
涼玉看得眼睛都瞪圓了,摸着一支琺琅雕翠大花瓶說:“小姐,這東西奴婢今年在元夕的宮宴上見過,可貴重了,原來被賞賜給了寧王啊。”
秦素鳶道:“你只看看,不要上手。”
涼玉笑着收回手。
楊刃領着兩人熟悉了前廳,又将她們帶往後院。
沿着游廊走去後院,中間經過一片花園。花園中植了一排桂樹,皆是新貢的禺州桂花,植在巨大的銅缸裏。雖眼下沒到花開的時令,不過可想而知,這桂花到了秋季,定是甜香馥郁。
另有十幾樹夜合花,合圍成一方小小的天地,花開似雪,香氣怡人。
這夜合花讓秦素鳶想到夜合谷,一時停下腳步,看得有些出神。
忽聞涼玉倒吸一口氣,接着一條手臂從秦素鳶的身後橫過來,将她攔腰抱住。
後背貼在了男人滾燙的前胸上,秦素鳶回眸,看見沐淺煙雪魄精粹般的眸,喚道:“六哥。”
“在看夜合花?”他笑吟吟問。
“是,很美。”
他笑言:“這是從母妃宮裏移植來的,本來有二十多株,不幸死了一些。”
秦素鳶沒接他的話,而是悄然退出他的懷抱,欠身道:“多謝六哥在聖上面前說話,免了我的通緝令。”
沐淺煙道:“不過是小事罷了。”
楊刃在旁說道:“主子,屬下正好在帶着秦小姐熟悉王府。”
沐淺煙說:“你去安頓涼玉姑娘吧,後院的各處地方,本王帶着素鳶去瞧就是了。”
涼玉忙道:“我是小姐的丫鬟,要陪在小姐身邊。”
沐淺煙朝着她妩媚一笑,卻是不理,再度一手攬了秦素鳶,正要走,忽聽得一串腳步聲。
只見一名守衛從前院匆匆跑進來,往地上一跪,“王爺,外面來了個人,要見秦小姐!他嗓門大得很,不讓進就又喊又鬧,引得一群人圍觀,卑職等攔他不住,只好來禀報王爺!”
“哦?是個什麽人?”沐淺煙慢悠悠問。
“是翰林院的一個編修,他說他叫王瀚!”
秦素鳶的心抽了一下。
“噢,就是那個先前替秦大将軍送捷報回來的王文書!”
沐淺煙笑着看向秦素鳶。
秦素鳶與他視線交接,在那雙漆黑的瞳仁裏,看到了一層冷然透徹的薄冰。
她壓下心中的情緒,說道:“六哥,我本來也打算去找他,一來與他說清自己入王府的決心,二來也想問問崇州的事。王瀚一路跟随我父兄出征,應是知道些什麽。”
沐淺煙輕笑一聲,對那守衛道:“把人領進來吧。”
“是。”
“六哥……”
“你和他這裏說話就行,本王先去冰水裏泡着了,等你過來。”
沐淺煙轉身欲走,卻又在秦素鳶不備時,突地轉身将她拉入懷裏。
薄唇輕劃過她的發髻,輕嘆一聲,灼熱的氣息罩下,像是順着每一根發絲滲入秦素鳶的身體裏。
她不禁微顫,聽見耳邊沐淺煙的低吟,宛如一個妖魅在勾.引不谙世事的少女。
“從撿起本王的纨扇開始,你就是本王的人了。那陳年的爛桃花,把他處理掉。本王可不喜歡左右逢源的姑娘呢。”
話說完,他便撤去身子,殘留的熱度還在秦素鳶的血液裏游走,明明那麽熱,卻像是冰碴子一般的涼。
她不禁抓住游廊的扶欄,心下震驚。
她和王瀚的關系并未被公之于衆,沐淺煙,如何曉得?
看來這個寧王,是個手眼通天的主兒。
王瀚很快就被帶過來了。
守衛退下,游廊裏秦素鳶和王瀚面對面。
一陣疾風恰在此時吹過花園,吹起一捧夜合花撒在秦素鳶懷裏。
王瀚就在花雨中大步踏到她面前,雙手按住她的雙肩。
“素鳶!”
他喊罷,方察覺失禮,放開了秦素鳶,澀聲道:“大小姐。”
“王瀚。”秦素鳶露出淺淺一笑,“你從刑部出來了,他們沒為難你吧。”
“沒有,只問了許多事。”王瀚咬牙問,“小姐,我出刑部時聽人說,你在寧王殿下府上。這裏非久居之地,小姐還是先去我那裏暫住,等風頭過了再說。”
秦素鳶唇角的笑容消散:“王瀚,對不起。”
“小姐說什麽呢。是我被困在刑部,沒能第一時間接應到小姐。”
“王瀚,我須告訴你,我無法嫁給你。”
王瀚神情一僵,臉色變得灰白,不解的問:“小姐何出此言?”
秦素鳶便将自己和沐沉音的約定,全告訴了他。
王瀚聽罷,如遭雷擊,面色在一瞬間完全化作灰白。
他怔怔問:“小姐,你什麽意思?就因為你的體溫和我們不同,你就要獻身給寧王?”
獻身,這個詞像針似的戳在秦素鳶心口。
王瀚說的直接且傷人,但,他說的不錯。
秦素鳶道:“若不如此,秦家滿門就完了。信守約定,知恩圖報,這都是我秦家的家訓。”
王瀚拳頭緊抵在身側,“小姐,你可知名節對于女子何其重要?你這樣沒名沒分的跟着寧王,是讓秦家列祖列宗都替你蒙羞嗎?”
秦素鳶一驚,盯着王瀚。
王瀚反應過來自己僭越了,垂頭喪氣道:“是我無用,幫不了小姐,還只會說氣話。”
“王……”
王瀚打斷秦素鳶的話,道:“是我與小姐沒福分,只怨我沒本事。既然你不要我了,我也不會再來寧王府,免得惹寧王殿下生氣,把氣都撒在你身上。”
她是傷到王瀚了吧?令這個頗有才華、又有遠志的大好男兒,說出這般頹敗的話。
而她又何嘗不難過?
就算她對王瀚沒有男女之情,可是,物是人非一刀兩斷,不過在這幾日的光景。
她從将門嫡女落魄到給人為奴為婢,她又能找誰傾訴?
打落了牙往肚子裏咽,她只能挺住,也必須挺住。
她輕輕笑道:“王瀚,實在抱歉。你學富五車,前程似錦,必定能找到一個比我優秀的多的姑娘。”
王瀚喃喃:“可是,我卻把心丢在你這裏了……”
秦素鳶心中苦澀,旋即,說起正事:“王瀚,我問你一事,關于我父兄通敵叛國一事,你知道多少?我只信父兄被奸人所害,我必須找出證據,你若知道什麽,便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