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珠簾暮卷西山雨

第3章

接到湯小魏約見面的短信的時候楚夏不是不吃驚的，這些日子一只費盡心機躲着你的人突然這樣主動出現在你眼前總是會讓人不知所措。他拿不準湯小魏心裏究竟是怎麽想的，但是太想，湯小魏一定是要攤牌了。是放手還是堅守？他拿不準，或許，是湯小魏想清楚了，決定一次性解決？楚夏看着手機裏面滿滿的湯小魏的短信，不禁苦笑了，這家夥還，真是難纏，和他那溫文的外表真是不搭。

而另一頭，湯小魏為了接下來談話的順利特地定了一件包間。這樣，楚夏也許不會那麽尴尬。至少今晚他不會給楚夏拒絕他的機會，只是，依楚夏的性格，湯小魏并不太擔心今晚的見面，只是帶着一股仿若要徹底交出自己真心的決絕。

只有這樣，楚夏才能了解自己的決心吧。

這樣，楚夏也許才會更加認真地考慮自己。

等楚夏來到約定的地方，湯小魏已經坐在裏面了，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沉思的樣子竟莫名其妙地讓楚夏覺得有那麽幾分說不出的好看。

微楞，楚夏就推了門進來，開門的聲音驚了陷入沉思裏面的湯小魏，他慌張地站了起來，卻因為太局促不小心碰到了桌拐，一聲不大的響聲卻在這無人說話的屋子裏顯得愈發震耳起來。看着他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楚夏悶笑着走近。

“你來了。”湯小魏說完又忙地一下坐下去，“我沒等多長時間，我也才來。”

湯小魏居然緊張成這樣，還未問就忙着說出這些，想到這，楚夏不免有些心酸，怕是這個人早就已經楚夏笑着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你終于肯見我了？”

“我，我，我想要我們好好談談。”湯小魏看着楚夏的眼睛，那裏面映射着正惴惴不安的自己。

“湯小魏，你......你知道的，我們都是男生......”楚夏躲避着湯小魏過于清澈的眼神，那裏面的東西太過執着，也太過深刻，楚夏怕自己承受不起。他知道一旦他看向湯小魏，那眼神裏面的太過深重的感情也許灼傷他。

湯小魏沉默了，果然還是這個問題，性別真的那麽重要嗎？異性戀不是也有那麽多離婚的嗎？難道同性戀就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幸福？

他嘆了口氣，緩緩地說：“楚夏，是男是女不是借口，愛不愛才是理由。你不愛我我知道，你愛的是陳思微；同樣，我愛你。她走了，也許你還愛她，也許你不愛她了，但是楚夏，我要你知道——我愛你，一直！”

看着楚夏猶疑着想要開口，湯小魏連忙打斷他說：“你別說話，讓我一次說完。或許你覺得我們這些年來只是玩得比較好的哥們，但是你知道嗎？我很早就認識你了，或許那時候就喜歡上你了。

對，我是同性戀，或許是天生的，或許是後天的，但是我能夠坦然地看待這件事。從你的反應看來，你不接受，但是也不排斥對不對？楚夏，今天我就明确的告訴你，我是同性戀，我愛你，愛着同樣身為男人的你。”

楚夏雖然知道湯小魏想要跟自己說清楚，但沒想到湯小魏可以這樣坦然的講出這樣的話，“可是你為什麽偏偏愛我，我們是好哥們啊。”

“愛你，”，楚夏分明看見楚夏眼裏升起的那朦朦胧胧的水光，好像承載着那麽多那麽多的憂傷與落寞，“或許是因為你在下雨天給路邊的老人把傘？或許是因為當我遇見你的時候就該是我喜歡你的時候，或許，就只是因為，你是你，而我是我。”

湯小魏頭一次這樣在楚夏面前露出那樣充滿回憶而又帶着幾分憂傷的表情，“你知道嗎？當你和陳思微剛在一起的時候，我試着不去想你，甚至是停止對你的四年與喜歡，可是我失敗了。那天早晨起了大霧，你去教室，我就走在你後面，我還叫了你，可惜你沒聽見。”

楚夏記憶裏沒有這回事兒，他也覺得這是一次多麽平常的偶遇啊，“我不知道，我......”

“對啊，你總是不知道......”，湯小魏朝着楚夏無奈地笑了一下，“你總是不知道，你怎麽會想到轉身還有一個我呢？那天，你走在前面，我就走在你的後面，踩着你走過的地方，跟着你往前走，目的地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前面有你啊。”湯小魏竟然羞澀地笑了一下，好像還是當初那個隐藏着心事的小男生。“霧很大，遮住了周圍的一切，我只看得見你，雖然很朦胧，可是那時我竟然奇怪地感到很幸福。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能夠這樣一直走下去就好了，哪怕你看不見我，至少你還在我眼前。可笑的是，最終你走進教室，陳思微早在那等你了，可是你們都沒有發現像個偷窺狂一樣的我。我也唾棄這樣的自己，可是我沒法放棄，你懂嗎？”

楚夏從沒想到過湯小魏對自己的愛居然這樣的小心翼翼，讓他的心裏深深地責怪自己，原來他讓湯小魏這樣的糾結過，這樣的落寞過。他又如何不懂這種心情呢？

“我懂，就像陳思微出國了，可是我還是放棄不了她一樣。”

湯小魏聽見楚夏這樣說，擡起了頭，楚夏看見他通紅的眼睛，聽見他說：“楚夏，你還真是殘忍呵。放棄不了她，好吧，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告訴你，我湯小魏是真真正正地想要給你幸福，不是玩玩的那種，我不會放棄你的。”

“可......”

“沒什麽可是的了，楚夏，下個星期我會跟随我的朋友去西藏支教，大概兩個月後回來。我想，這段時間我們都好好想想吧，至少我不想你覺得我是在強迫你接受我，我知道你喜歡女生，可是，”湯小魏停了下來，看着楚夏，那眼神裏面分明帶着一絲渴求，一絲期待，“可是，我有沒有那麽一點機會？哪怕只是一點，讓你能接受我？”

楚夏沉默了，他不知道。也許暫時的分別對兩個人來說都是好的。“湯小魏，你，先安心支教吧，你說的事情我會好好考慮的，等你回來我們再說。”

“嗯”，湯小魏說着遞過去一本牛皮本，“我想，這或許能夠讓你更了解一些你不知道的，或者你已經忘記了的我們的過往，我希望你能将它看完再做決定好嗎？至少那樣，我想，對我比較公平一點。”

楚夏結果那本本子，看着湯小魏，只覺得那本本子沉重得讓他覺得拿在手上是個不堪承受的負擔，的确那時湯小魏的心髒，那麽深沉的愛戀，那麽持久的執着全都傾注于此。

楚夏緊緊捏着本子，“湯小魏，我，我會看完再給你答複。”

“楚夏，我只希望你好好考慮，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的話，那，那我......從出生到現在的二十二年，我只喜歡過你一個人。如果你決定不接受我，那我，那我恐怕還是能忍着祝福你找到自己的幸福。”

“那你自己呢？”楚夏看着面前明明已經快要哭出來卻還在強笑着的湯小魏忍不住問道，心裏有一根絲被牢牢地扯住了。

“我？二十二年才遇見一個你，或許，要是運氣好的話，再過二十二年，我也能找到一個像你一樣，但卻喜歡着我的人。”

湯小魏說完就在心裏狠狠唾棄了自己，不是說要是他拒絕自己就死不認賬的嗎？！湯小魏你個傻子！你......

可楚夏聽見湯小魏這麽說卻覺得心裏的那個絲扯得越發緊了，緊得他連胃都酸了起來。

接下來兩個人都默默不語，空氣好像也凝固下來，兩個人只能各懷心事地回了家......

湯小魏想，自己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交給楚夏，交給老天爺。

原來，暗戀會讓人如揣贓物，惶惶不安；挑破了的愛，也會讓人如此輾轉難安。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看文的各位，阿恍會加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