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珠簾暮卷西山雨

第2章

楚夏一直以為和湯小魏的初次見面是在大二，對于他來說也許如此，但其實在大學之前湯小魏就已經認識楚夏了。一切都很偶然，卻偶然得讓湯小魏不自覺地心動，不自覺地沉淪，不自覺地為更接近楚夏轉了系，不自覺地将楚夏拉進了他的人生，不自覺地走進楚夏的生活......

湯小魏第一次見楚夏是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一切來得猝不及防，卻讓人心動得毫無防備。

那天是一個蒙蒙細雨的日子，細如牛毛的雨水，雖不如傾盆大雨來得那樣驚心動魄卻讓人在這潤物細無聲的雨水裏淋得濕透了。一如後來湯小魏與楚夏之間的愛情。

湯小魏從學校回來沒有帶雨傘，一個人狂奔在大街上。正在接受雨水洗禮的時候，卻看見一個少年将自己的雨傘撐在路邊的一位乞讨老人的頭上，然後不顧老人的拒絕一個人跑開了。

湯小魏認識那個少年，那是姨媽家隔壁的楚夏，他不止一次地聽姨媽談起過。以前只知道他學習好，卻原來還是這樣一個善良而又幹淨的少年，讓湯小魏在這細雨迷蒙的街頭、在這生澀懵懂的歲月裏——怦然心動。就像當初他第一次看見書裏面的那個韓暮雨，那麽善良得讓人心疼。他想也許那個作者身邊也有一個那樣的人，或許......

湯小魏擡起頭看着依舊飄雨的天空，沒有雨傘，卻淡淡地笑了，或許彩虹就要出來了......

那天夜裏，湯小魏第一次半夜起來紅着臉換了內褲——因為楚夏。

湯小魏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對楚夏的那一份感覺。雖然聽過他很多次，可是只見過一面，還是在人潮湧動的大街上，這樣的兩個人，這樣的自己，對他，為什麽會對他産生書裏說的對女生才會産生的沖動。

那時候的湯小魏不知道，這就是喜歡。漸漸年頭多了，這淡淡的喜歡一點點在他小小的胸膛裏面發酵，漸漸地變成了濃的化不開的愛與期待。

于是這樣，湯小魏的人生裏從此多了一個楚夏，多了一份等待的淡淡和無止境......

湯小魏開始默默關注楚夏，作為一個陌生人和局外人，看着他考進大學，看着他有了喜歡的人，看着他高興，看着他傷心與失落。

可是漸漸地，湯小魏看着看着卻将自己看成了局裏人。他把所有的楚夏——高興的楚夏、悲傷的楚夏、皺眉的楚夏、不知所措的楚夏、意氣風發的楚夏全都寫進了自己的日記裏，好像這樣自己就陪着他一起成長，一起高興，一起悲傷；那個陪在他身邊的人就是他湯小魏。可是每次寫完了，湯小魏總是覺得失落與空虛，覺得這樣飄渺的聯系讓他覺得自己的可悲。

那麽多那麽多的楚夏，卻沒有一個是他的楚夏；那麽長那麽長的歲月，卻沒有一段時屬于他和楚夏共同的歲月......

原本只要他幸福，湯小魏想自己便能遠遠地祝福，以自己幾番周折轉系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兄弟身份。畢竟這樣的自己，這樣的愛情，他不确定楚夏會接受。那這樣，看着他找到心愛的女孩子，然後成家得子，雖然心痛，可是至少兩個人之間楚夏是幸福的。

自己還可以打着兄弟的旗號，在寒冷的冬夜裏找他出來喝酒，和他一起說說那些他不會對妻兒說出的心裏話。那樣，湯小魏咬緊了牙齒，忍住那一陣陣的酸意，也許自己也能這樣，陰暗地欣慰一會兒。

可是陳思微竟然抛棄了他，湯小魏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不知道該如何反應，卻在第一時間想到——楚夏一定很傷心。他看着楚夏一個人喝着悶酒，周身都是那麽冰冷，那麽傷心的氛圍。湯小魏忍住心頭發酸的那股痛意，他那麽好，陳思微怎麽忍心？

這一刻，那麽孤獨，那麽傷心的楚夏應該需要人陪。一剎那間，湯小魏只覺得此刻的自己很無恥。難道你是打算乘虛而入嗎？湯小魏，你真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詞語來形容自己，一方面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小人，可是另一方便卻又是這樣的渴望去當這樣的小人。

湯小魏閉上了眼，悶聲說道——我，湯小魏，就為愛情龌龊一回，為楚夏，值得。

的确，湯小魏不甘心，他想要楚夏的幸福裏面有他湯小魏的一席之地。他不再滿足于紙上那個楚夏，他要活生生的那個初夏。他要給楚夏一切陳思微沒有給的，哪怕會經歷痛苦的過程，可是他一定會給楚夏幸福，至少不會讓他這樣的傷心，這樣的落寞。

于是現在，在告白之後，他開始躲楚夏，他想要楚夏考慮長一點時間，這樣也許他就能多想出一點自己的優點；這樣，即使被拒絕，也能讓這拒絕來得晚一點。湯小魏抱怨——“誰說的早死早超生，你要是愛慘了，就會像我這樣了，能多喘一口氣都是好的。”

是的，對湯小魏來說，他是愛慘了，能多呼吸一口有楚夏存在的空間裏的一口空氣都是好的。湯小魏曾經出現過一種瘋狂的念頭，那是在一次班級出游中，湯小魏意外地和楚夏并肩坐在了客車的副駕駛上。這樣的親近是從來沒有過的，湯小魏無比慶幸自己的遲到，這樣才得來了這和楚夏并肩而坐的機會。

看着沿岸的風景，湯小魏突然有一種“要是此刻有一輛車迎面撞過來就好了，這樣，我就和楚夏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也許我還可以撲進他的懷裏。”的可怕想法。湯小魏不禁為自己這樣的瘋狂感到不安，甚至是絕望，難道自己骨子裏竟是這樣邪惡的人？難道自己希望楚夏和自己一起死？難道這樣的自己真的是人們口中說的那樣溫文的自己嗎？

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呼氣，卻又因為和楚夏呼吸着同一處的空氣而感到醉人的幸福。湯小魏常常問，難道自己真是這樣的變态？竟然如吸毒一樣貪戀着楚夏的氣息。

從那以後，湯小魏總怕自己會做出些什麽來傷害楚夏，所以他忍着，忍着，忍到楚夏和陳思微兩情相悅，忍到他們分開，忍到現在。終于湯小魏決定嘗試着坦然面對自己，坦然地将選擇權交給楚夏，可是決定歸決定，自己卻仍在這惴惴不安。

湯小魏想自己應該要給近來頻頻想要與自己獨處的楚夏同學一個機會，原因是湯小魏這個暑假要去西藏支教了，這是他一直以來想要做的事，也是當初他選擇當老師的原因之一，至少他要為那些孩子做些他力所能及的事。

在離開之前，他想要和楚夏好好談一次，前提是湯小魏已經想好了——如果他想拒絕，那麽自己就死不認賬。另外，湯小魏覺得該讓楚夏正式地認識一下自己的決心，他湯小魏可是認認真真想要讓楚夏幸福的，不會在半路抛棄他不會讓他傷心。這樣決絕的堅韌，那麽漫長的等待，那麽執着與一往無前的愛戀，楚夏應該要知道。

至少，湯小魏自嘲地笑了笑，至少，讓他湯小魏不要後悔自己曾經沒有争取過，哪怕結局不是自己想要的。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