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強扭的瓜
溫暖的風拂面而來,薛英看到身着淡紅色鑲金華服的女子坐在窗前,錯落的光透過窗棂落在她的臉上,她望着外面青青柳色,再回頭女子與今時的薛英隔空相望。
目光交錯之際,薛英認出女子是誰,那真是三年前的自己,在記憶裏她以是如此陌生。
世事無常,薛英早已忘記參加封後大典時的心情,她只記得仰望着高臺上的姐姐,內心在默默祝福她的同時又感受到嫉妒。
誰人不想做皇後。
所以我才會拒絕嫁給向輝。在清晰又混沌的夢中,薛英産生一個想法。
這是她一直逃避不想承認的事,三年來無數的理由都說服不了薛英,今日她在承認存在于自己的虛僞與真實後,她想通了。
假設她在十六歲那年嫁給向輝,薛英不知道是否會真如程雪喬預設想的那樣,緩解太子與向輝兩兄弟的關系。但薛英知道,不久後向輝從封地舉兵向永平時,她絕對會是出謀劃策最多的那個人。
到那時程雪英和程雪喬兩姐妹也會如太子與向輝一般不死不休。
薛英三年前便看清楚,太子與向輝,只有一個能活。
向輝手握寧國接近一半的軍隊,打下茍延殘喘的其他四國,這的功績足夠彪炳史冊。
若是的當時的皇帝,也就是太子和向輝的父親,能狠下手,借口殺了向輝或者想辦法幫太子削弱向輝的兵權,亦或者能力排衆議廢除太子,另立向輝,那兩人或許落不到兄弟相殘的地步。
薛英深知這僅僅只會是她的幻想。
向輝不會放下手中的兵權,讓他放棄力量等于逼他去死。
太子更不會因為向輝失去兵權而放過這個弟弟,他與其他兄弟姐妹相比太過平庸,這決定太子必須足夠心狠。
偏偏太子最像他的父親,是個優柔寡斷又重視親情之人,他做好兄長便不能做好皇帝,反之亦然。皇帝的命運和兄弟的感情拉扯着太子,他想坐穩皇位,又想保住兄弟,更想過內心的那關。
所以在這場皇位争奪中太子輸了,太子所憂慮的事,向輝從來不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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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向輝抓住機會,他便無所顧忌的起兵……這或許是已成為皇帝的太子從未沒想到的,他最小的弟弟真想讓他死。
夢境到這裏戛然而止。
掙紮着薛英醒來,她感受到陽光刺眼,微微轉頭看到陌生的窗帷。
春柚正守在握着她的手趴在床邊。
下意識的薛英張張嘴想說話,但很快意識到什麽,最後只動了動手指。
“小姐。”春柚一下子驚醒,她見薛英醒來非常高興,“你終于醒了。”說着她的眼淚又要往下掉。
這時薛英才注意到她春柚眼眶紅腫,面容憔悴,她伸手摸了摸春柚的臉,随後艱難的比出手語。
【我沒事】春柚擦了擦眼淚重複學英語的話,“是,小姐沒事。”這兩日發生的事太多,要是薛英再有個三長兩短,春柚真不知該怎麽面對。
【水】
再次比出手語,薛英現在只感覺喉嚨裏燒的要冒煙。
“水正溫着。”春柚趕忙讓其他等候着的奴婢去倒水。
薛英慢慢起身,随着她身體的移動,一塊白布從頭上掉下來。
“小姐水來了。”春柚小心的把杯子遞到薛英嘴邊。
一連喝了四杯薛英才感覺緩過來,她看了看四周,用手語問,【這是在哪】“是藍髓宮,小姐你昨日傷寒,身體高熱,到傍晚才徹底退燒。”
再瞧了眼白布,薛英想原來這是降溫用的。
薛英還有很多問題想問,可她累的實在是不想說,再加上這裏是藍髓宮,她怕隔牆有耳。
“小姐留在藍髓宮是陛下的意思。”壓下聲春柚用只有薛英和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今日陛下下旨,淑貴妃被禁足十五日,整個藍髓宮的宮人被罰三個月俸祿。”
這個懲罰在春柚眼裏顯然不夠看,然而藍髓宮裏那個上吊的宮女雖被證明确為點送甜酪之人,但沒有人知道是不是金洬吩咐她這麽做的。
向輝在昨日讓內務府嚴審藍髓宮仆人,結果什麽都沒問出來。
案件成了無頭案,即使所有人都覺得是金洬做的,可就是拿不出證據。
【休息會就回去】薛英比出手語她感覺身體好受不少。
“好,奴婢這就是去收拾。”春柚覺得此地不宜久留。
藍髓宮裏的人見薛英醒來就要走,勸了幾句,得知主仆二人去意已決,只得去通報被禁足的金洬。
“人家願意走你攔着做什麽?”金洬接到薛英要走的消息時正在吃飯,她看起來完全沒有被禁足的苦悶。
萍兒對金洬這樣子欲言又止,待仆人走後才說,“夫人,你為何讓陛下罰你?”早晨她明明白白的聽到金洬要向輝對藍髓宮進行懲罰。
放下筷子金洬回答,“這件事總要有個交代。”就算查不出來也要有人擔責任,各打五十大板是不可能,且不說向輝心疼,薛英本是苦主,再挨罰還有天理嗎。
故此金洬讓向輝罰了藍髓宮,勉強算是把這件事結了。
“正好清淨了,你我還能過個好年。”喝了口茶金洬感覺沒吃飽,拿起筷子又吃起來。
萍兒一臉愁苦抱怨似的念叨,“這哪還算是好年。”平時到節日藍髓宮是多熱鬧,今年哪個嫔妃還敢觸黴頭過來?這要是不知道的,會以為她們藍髓宮是冷宮。
正在萍兒難受之際仆人遞來信,“夫人,德貴妃說明日新年要來拜訪。”
禁足是不讓金洬出去,沒說不讓別人來探望。
“你沒聽錯?”金洬不可思議的反問。
送信仆人同樣感到納悶,“小的沒聽錯,信是德貴妃身邊的公公送來,不可能造假。”
思索幾秒,金洬想不出柳倕兒來看她的理由,只得說,“那就讓她來吧。”反正她現在是債多不壓身。
緊閉的窗戶遮擋了外面的景色,金洬讓萍兒打開,她看到冷清的庭院,放在以往現在的藍髓宮是彩燈高懸,新桃替舊符。
“這麽快就除夕了啊。”不知為何金洬嘆謂,“望明年會是個好年景。”
煙花在永平的天空炸開,彩色的光映襯在沒有多少星星的夜空上,反倒讓星星成了煙火的點綴。
缙雲半個身子探出窗戶去看綻開的煙花。城中很多大戶人家在年前便訂好了煙花,就等着節日來臨時放。
煙火氣息彌漫整個永平,帶動着節日的喜慶。
因近日是除夕的緣故街上的人遠沒有天上的煙花來得多。
“飯來了。”金濤的端着餐盤,跟在他後面的葉獨提着一個三層的大飯盒。
金濤今天來的不是時候,廚師放假導致他和缙雲沒有飯吃,本來缙雲要做,可嘗過缙雲的手藝後,金濤自己出錢去飯館叫了一桌年夜飯。
“說起來你不用回家過年嗎?”缙雲關上窗戶不讓冷風吹進來。
被問到這個問題,金濤的笑容僵在臉上,他臨時扯謊,“我是想回去,可我姐姐那兒出了點小事,爹娘都過去看她,除夕夜家裏沒人在,不如過來。”這話說的倒也算沒錯,只是他姐姐金洬的事不是小事。
金濤的母親一聽金洬宮裏死人,馬上催着他爹要一起進宮,年都不過了。
本來金濤覺得沒多大事,被他娘知道他這麽說後,好數落他一頓。
姐姐被皇帝禁足,弟弟被皇帝禁閉,傳出來的像什麽話?金濤的母親一想便氣得要命。
身為今皇帝的姑姑,她必須進宮和大侄子理論理論,她這雙兒女到底犯了什麽錯,要被輪着罰,哪怕退一萬步講,金洬是向輝名義上的妃子,金濤是向輝的表弟,不看僧面看佛面,都是一家人這麽不給面子。
金濤知道說不過親媽,偷偷叫人進宮給向輝傳消息,告訴他自己父母要進宮後,便跑到紅杏坊。
反正向承安排他蹲守,權當現在是認真工作。
“你也是不容易。”缙雲坐到桌子邊,面對滿桌色香味俱全的飯菜食指大動。
缙雲會做的菜只有肉食,且手藝極為粗糙,賣相從來沒有,也就葉獨沒吃過好東西才能吃得下缙雲做的飯。
那邊缙雲和葉獨吃的開心,金濤心有挂念半天只夾了幾筷子。
偏偏這時缙雲還催他,“你不是餓了嗎?怎麽不吃啊。”說着她正夾起一塊魚肉“我有件事想告訴你。”金濤咬咬牙,“等過完年你跟我走吧。”
又來了。缙雲腹诽暗中翻了個白眼,“不行。”
“我不想只來這兒找你。”被拒絕的金濤露出委屈的表情,他打心底不想來花樓,但是不來又見不到缙雲,而把缙雲獨自扔在紅杏坊,金濤又做不出到。
主要是金濤怕以後被薛英知道他任憑缙雲流落花樓會生氣。
缙雲看到金濤這樣,一瞬間被說動了,正當她要說我們可以換個地方見面時,門外傳來嘈雜聲。
眉頭一皺缙雲當即要出門查看,卻被金濤一把拽住。
饒是缙雲再遲鈍,現在也能猜出外面的聲音和金濤有關系,“怎麽回事?!”說話間她正要掙脫金濤的手,卻感到雙手無力。
那邊的葉獨同樣反應過來,但還沒做出反抗金濤的動作就感到頭暈目眩。
“抱歉。”金濤低聲說,飯菜裏被他下了蒙汗藥。
在訂飯菜時他就在盤算如何帶缙雲離開紅杏坊,思來想去覺得強行帶走最為穩妥,因為缙雲肯定不會輕易和他走。
樓上,以夏真為首的內衛來到早東邊最裏面的廂房門前,向承被他們圍在中間,他要親眼見到千機公子。
金濤借着訂菜的空通知內衛,房間裏有人。
“不用敲,更不要踹。”一個男人的聲音從裏面傳來。
向承聽到這個聲音禁不住露出的吃驚的表情,鮮少見他失态的夏真也跟着心驚。
随即夏真聽向承自語,“原來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