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傷寒
一夜未眠,薛英在臨近清晨之際終于熬不住身體上的疲憊,勉強睡了過去。
她睡的并不安生,光怪陸離的夢困擾着薛英,清晰畫面讓她分不清哪裏是現實,哪裏是虛幻。
以至于薛英醒來感覺更加疲憊。
桃蘭面對薛英憔悴的臉,小聲提議,“小姐要不再睡會?”
春柚被派出去料理小侍女的後事,一晚上是桃蘭和朵顏輪番守在薛英身邊,現在朵顏例行巡邏去了,只剩下桃蘭和萃苑原本的宮人在。
【我要去見陛下】背後的傷口隐隐作痛,缺乏休息讓薛英頭昏腦漲,可她還是堅持要下床梳洗打扮。
桃蘭對薛英的手語沒有春柚和朵顏那樣精通,以至于過了會才明白薛英的意思,她想阻止,但薛英已經招人過來。
不着痕跡的嘆氣,桃蘭快步來到坐在梳妝臺前的薛英身邊小聲說,“奴婢今早聽聞,藍髓宮有個宮女自盡了。”
聽到桃蘭的話薛英轉過頭,眼神示意桃蘭繼續說。
得到授意桃蘭把她從高和那邊得到的所有消息一股腦的告訴了薛英,包括自己的推測,“陛下一早就去藍髓宮見淑貴妃,小姐要是現在去玉明殿是見不到陛下。”
薛英搖頭她要來紙筆寫道,【那去藍髓宮】看到薛英寫的字桃蘭大驚失色,這麽做完全是要闖敵人老巢啊。
昨晚小侍女去世,今早藍髓宮就傳出有宮女上吊,但凡有腦子裏的人都能将其中的彎彎道道連在一起。
藍髓宮的宮女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萃苑裏的人出事後懸梁,這若是巧合,那未免巧的要命。
桃蘭想勸薛英再等等,奈何薛英去意已決。
見勸不住桃蘭只得求薛英帶上自己。
薛英哪有拒絕桃蘭的道理,朵顏和春柚不在,桃蘭作為大丫鬟,是必須要跟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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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藍髓宮包括萍兒內的宮人全部被抓走調查。
“不用跪了。”待沒人向輝讓金洬起身。
金洬也不客氣,拍拍裙子從地上站起。
“薛英的侍女怎麽會死哪?”金洬坐到向輝旁邊的椅子上,“那碗甜酪到底有沒有問題?”
向輝的臉上流露出疲憊,昨晚萃苑出事的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他那裏。
本來那時候他都睡了,得知萃苑有人中毒,馬上要穿衣服趕過去,要不是高和抵着門不讓他出去,昨晚的事會鬧得更大。
饒是如此向輝還是早早的來到藍髓宮要和金洬說這事,至于為何不去萃苑,是高和告訴他,薛英一晚上沒睡,臨天亮才睡下,向輝不忍心去打擾,只得先來金洬宮裏。
“陛下?陛下?”看向輝一直不說話,金洬有點擔心,“向輝你還好嗎?”
向輝聽到金洬的呼喚回過神,“我沒事。”然後他問,“你宮裏的那個宮女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哪知道。金洬腹诽,她當時把那個宮女從萃苑帶回來沒過後續會是這般。
“你懷疑這是刺殺?”金洬提出疑問,最近的刺殺案太多,讓她忍不住往那邊想。
向輝回憶知道細節否決金洬的猜測,“不是,禦醫院說是食物相克,蜘蛛無毒。”
“食物相克?”對于這個詞金洬不太能理解,正要詢問,高和突然進來禀報。
“陛下,薛英小姐要見淑貴妃。”
金洬和向輝對視,幾秒後她從椅子上扯下兩個厚墊子并排扔到地上,扯了扯衣裙最後才又跪下。
“讓她進來。”向輝說話間收斂好表情。
很快薛英帶着桃蘭走進藍髓宮,她這是第一次來金洬住的地方。
薛英沒有多做梳洗打扮,衣着服飾堪稱寡淡,見到皇帝她正要跪,就聽向輝開口,“近些。”她離地上的厚墊子太遠了。
垂着頭的金洬恍然意識到,或許向輝早就知道薛英的真實身份。
合着所有人都瞞着我是吧。這麽想着金洬本就糟糕的心情更加不好。
跟在薛英身邊的桃蘭提心吊膽,不知她現在該不該退出去。
“你去把朵顏叫來。”向輝吩咐桃蘭。
“是。”要逃出修羅場的桃蘭一喜,好在沒表現出來。
安然離開藍髓宮,才出宮門桃蘭就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撫胸,“吓死我了,那手語我可認不全啊。”
皇帝真讓她留下來翻譯薛英的手語,對桃蘭無過于是滅頂之災。
“桃蘭。”帶着些陰柔的男聲在桃蘭背後響起。
桃蘭轉過身,看到是高和後心虛的回應,“義兄。”她得意忘形了,忘記有皇帝在的地方,高和一定會在。
“陛下不是讓你去找人,你還留着幹什麽?”高和對桃蘭無奈道,“你啊,總在不該耽誤的地方耽誤,做事全看自己的喜好感情。”
“我這就去!”桃蘭有點不服,奈何高和說的對又無法反駁。
高和見這次桃蘭沒有嬉笑着轉移話題,也明白她知道這件事涉及兩條人命,需嚴肅對待,于是說:“趕緊去吧,別讓薛英小姐和陛下着急。”
桃蘭咬了下嘴唇,“我保證會盡快帶朵顏來。”說完她一路小跑,溜出藍髓宮。
朵顏在今早告知過桃蘭巡邏路線,估摸着時間桃蘭算出朵顏現在的位置,快步趕了過去。
在桃蘭去找朵顏的時候,金洬開啓了一段堪稱浮誇的表演。
金洬自幼能說會道,但表演能力着實捉急,能橫行宮中實屬本色出演,今日讓她演個不像自己的人,實屬難為她。
“對妹妹的遭遇我今早便聽聞十分挂念,奈何我這裏也出了事,沒能來及趕來的去看妹妹。”金洬一只手掩面而泣,另一只手在袖子裏猛掐一把自己的大腿,好不容易才疼的掉兩滴淚。
薛英打好的腹稿被金洬的這番深情表白全盤攪亂,她本以為是金洬為整自己才做了碗帶蟲子的甜酪,現在看好像不是她做的?
那邊金洬又哭訴,“妹妹,我這人直來直去,心裏話都憋不住,怎麽會做背後使壞的事?”要金洬去做,她絕對不會用帶蟲子的甜酪惡心薛英,太幼稚了。
“陛下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是妾身做的,那薛英小姐何止是飯裏吃出蟲子。”
“那你認為是此事是誰所為?”向輝順着金洬的話問。
“妾身不知。”
出乎向輝預料,金洬沒有說俞明婵,他當即領會到金洬應該是不想把俞明婵扯進這件事,哪怕十有八九就是她做的。
薛英猶豫要不要比手語問話,向輝沒給她紙筆。
“你不知道,那你宮裏的人為何自盡?”向輝替薛英問出最關鍵的問題。
“這妾身就更不知道了。”金洬昨晚喝得多睡得早,那個懸梁宮女還是萍兒早起查點是發現。
毫無準備的萍兒推開屋門,入目的是一具懸挂的屍體,吓得她一聲尖叫響徹藍髓宮。
目前屍體以交給仵作,看看有沒有受害的痕跡。
“陛下,朵顏姑娘來了。”高和再度進來禀告。
薛英聽到朵顏來打消要紙筆的心思。
朵顏到來後,擡頭薛英和向輝對視一眼,她比出手語,【能不能叫沈大夫來一趟】向輝欣然同意,召見沈鶴生。
“叫大夫是何意?”金洬略感好奇的問。
【昨晚唯恐有刺客我未去現場】【今天想知道醫治時發生過什麽】薛英這段手語很長,金洬和向輝安靜的聽朵顏翻譯完,再看薛英的疲态,管中窺豹,可見昨晚萃苑的混亂。
“都起來別跪了。”向輝開始心疼,再加上臣子要來,他覺得不該讓金洬和薛英再跪着,太傷她們的面子。
金洬一聽能起來馬上起身,薛英則遲疑了一下才被朵顏扶起。
等沈鶴聲到的時間并不長。
實際上沈鶴生早就等待被召見,要是宮女因吃了不該吃的東西死了,那的确是小事,壞就壞在那碗甜酪裏有只蜘蛛。
“臣參加陛下。”
藍髓宮內各有心思的三人聽到有人說話立刻把目光投向門口,沈鶴生行禮後走到向輝面前,他的兩邊分別坐着薛英和金洬。
“說說昨晚的事。”向輝開口,眼睛卻止不住的往薛英那邊看。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薛英看起來好像很不舒服。
沈鶴生沒注意到皇帝飄忽不定的眼神,如實說道,“臣昨晚值夜,亥時見萃苑的人來求醫,說是有人中毒,臣便帶着解毒的藥材工具過來,到後查看發現,那名宮女不是中毒而是食物相克。”
“什麽是食物相克?”金洬對這個詞的意思很陌生。
金洬的詢問讓沈鶴生不得不抽出時間解釋,“回禀夫人,相克是指對身體的傷害。很多食物并非人人都能吃,例如酒,微臣曾見過,一人喝酒,只一杯便渾身起疹,很快昏厥倒地,同樣的事還發生在花生蠶蛹上。”
“因此微臣認為很多人與一些食物天生相克,故将其稱作食物相克。”說完沈鶴生想了想,再次補充道,“民間有別的叫法,只是臣不知道。”
“百姓管這種叫做發物。”向輝适時補充,在軍中也存在沈鶴生說的這種情況,作戰時有些将士吃了不該吃的東西,輕則嘴腫臉腫起疹子,總則發燒昏迷,甚至一命嗚呼。
沈鶴生被向輝提醒趕緊在心裏幾下,然後接着說,“在那碗甜酪裏,微臣聞到些許的花生味,薛英小姐可知你的侍女能不能吃花生?”
被提問的薛英愣住,她不知道小侍女有何忌口。
【不知】
薛英比出手語,對小侍女她的了解并不多,這個認知讓她的頭更疼。
“這件事孤會查,沈大夫現在就不要問了。”向輝出聲提醒,現在不是查的時候,大家只想聽經過。
“是,微臣确定宮女并非中毒後,試圖讓那宮女将胃裏的東西吐出來,但那時她以陷入昏迷,臣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後來的事所有人都知道。
金洬忍不住抿嘴,一碗小小的甜酪能鬧出人命,任誰也想不到。
“咚——”
薛英的手磕在旁邊的桌子上,若非朵顏眼疾手快從後面抓住薛英的肩膀,她整個人都可能會倒在地上。
離薛英最近的沈鶴生一個箭步上前,他見薛英雙頰泛紅指尖泛白,認為很可能是傷寒,果不其然一摸額頭,燙的吓人。
這時金洬和向輝也圍過來,兩人都很焦急。
“她發燒了,重傷未全愈元氣受損,再受驚吓,确實容易傷寒。”沈鶴生眉頭微皺,這薛英小姐看樣子是一早趕過來對持,穿的又這麽少不生病才怪。
金洬跟着伸手摸薛英的額頭,才感受到溫度百便心痛的收回手。
“先讓她在藍髓宮休息,醒了再回去。”向輝自責他深感不該先來藍髓宮而是去萃苑,管其他人怎麽樣想,他是皇帝,這皇宮都是他的,他愛去哪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