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小痣
皇宮內院,朵顏跟着內衛徐徐向前,她不着聲色的觀察寧國的宮殿,一派豪華奢氣昭示着這個王朝的強盛與蒸蒸日上。
距離向輝和薛英在街上遇刺以過了一天。
“前面就是玉明殿。”走在前方的內衛冷冰冰的對朵顏說。
通過高和的指引進入玉明殿,朵顏臉上沒有變化,心跳卻開始加速,殿堂內無數雙眼睛随着她的進入轉向她,其中有不少朝中重臣,他們的眼神或好奇或輕蔑。
“陛下忽讓這胡女上殿是何意?”留着一把美須的老臣出列求問。
向輝沒理睬老臣的詢問,掃了朵顏一眼說:“朵顏.金左圖嘉,原努金部金騎衛”
幾位大臣聽到金騎衛三個字後不約而同的吸了口氣,十年前哈努爾帶領金騎衛大敗中原軍隊,将瑟葉城牢再次納入努金部版圖。哈努爾和其他北昌的首領不同,他拿到瑟葉城後沒有将其只當成個邊防要地,而是開放互市,鼓勵民衆與中原人做生意。
當時寧國的疆土還未與努金接壤,再加上強敵環伺,自顧不暇,等天下一統,寧國人恍然發現瑟葉城在哈努爾的經營下以成北昌第一大城,商賈雲集貿易不絕。
彼時還是三皇子的向輝聽從鎮邊将軍薛遠道的勸說,放棄對瑟葉城的攻伐,以此為句號結束了曠日持久的亂世,寧國開始将國策轉為黃老之道,讓百姓休養生息。
雖十年過去,這玉明殿內的大臣卻仍忘不了金騎衛的威名。
“讓女子當金騎衛真是荒唐。”文官模樣的大臣感嘆,“努金部是沒人了嗎,居然讓婦孺上陣殺敵。”
“此言差矣,老夫認為哈努爾有如此心胸才是可怕。”一只眼被蒙住的老人說完真正的問朵顏,“小女告訴老夫,那些刺客可全是你殺的?”
朵顏點頭,憑借一己之力她制服大部分刺客,以至于趕到的援手只有收屍的份周圍大臣聽到她的回複一片嘩然。
有的大臣不相信,有的大臣則說努金之強遠在所估之上。
直到向輝開口,結束了這段跑題的對話,“哈努爾可要刺殺孤。”
“首領從未想過要殺寧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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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又是一陣議論紛紛,直到有大臣問出最為關鍵的問題,“哈努爾派刺客千裏迢迢來永平,真只為殺他的妹妹?”
薛英遇刺時幾乎所有的大臣都認為,哈努爾殺自己妹妹是借口,他派出刺客的真正的目标是皇帝,而向輝昨日的遇刺落實了大臣們的猜測,于是他們想以此為由對努金部發兵。
然而朵顏親口說哈努爾沒想過要殺向輝,那麽他派出這些人真的就只是想解決掉薛英。
“正是顧忌小姐安危我才會離開努金。”朵顏堅定地說道,“我被任命負責保衛小姐的安危,有人要刺殺她,我必然要阻止。”
“哪怕殺你家小姐的人是你的首領?!”在旁聽的史官大駭。
“只要我一天還是小姐的下屬,我就一天要保她安全。”
玉明殿內鴉雀無聲,在場的大臣均被朵顏的話震撼,他們沒想到一名女子會說出此等宣言,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評價。
“唉,不趁早滅努金部是我朝之失,如今盲目攻伐只要損兵折馬,必須從長計議。”白發垂髫的老人捶胸頓足,他是朝中太師。
其他的文官見太師發聲紛紛附和,與先前叫嚣讓努金部付出代價的樣子判若兩人。
在他們看來努金部裏的一個女子都能如此忠誠,更何況是其他人?在場的所有人都不想吃敗仗,這不吃敗仗的前提便是不能輕敵。
原先文武百官皆認為努金部是北昌小部罷了,因首領哈努爾有雄才大略才得以在北昌一枝獨秀。
朵顏的出現像是打了所有人一耳光。
這群大臣們深刻的意識到努金部不只有哈努爾,還有如朵顏這種赤膽忠心的人。打下一個部族容易,攻下一座城池簡單,然而沒有民心的臣服,再怎麽支配終究會亂。
向輝對群臣的反應很滿意。
在朵顏來玉明殿前向輝通過夏真暗中囑咐過,讓朵顏必須一口咬定這次的刺客也是沖着薛英來。向輝必須通過朵顏之口讓所有人相信,沒有刺客想殺他。
“小女,這次的刺客與努金部是否有關?”獨眼的老将軍問朵顏。
擡眼朵顏看了眼端坐在朝堂上的向輝,她說:“不清楚。”
這話比否認更有說服力,大部分臣子此時在心裏打定主意,這次的刺殺大概就是眼饞薛英賞金的人擅自行動,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分封割地的報酬确實能令人放棄仁義禮智信。
“既然都清楚了,剩下的事明日上朝再說。”向輝點到為止命大臣們回去,單獨留下朵顏。
衆人走後向輝寒暄般的問,“哈努爾可好?”
“首領無恙。”朵顏眼皮跳了跳。
微微點頭向輝站起身也準備走,“你一會出宮,會有人送你回弄月小築。”
朵顏見向輝要走量忙問,“小姐可好?”向輝完全不提薛英的現狀,讓原本沉着冷靜的朵顏感到心慌。
向輝腳步一頓,“她過幾日會回去。”
咬咬牙,朵顏聽命。
高和跟在向輝身後他注意到朵顏的表情,記在心裏,出了門就告訴向輝。
“朵顏姑娘很擔心薛英小姐。”
向輝嘆氣,“唉,去看看她吧。”
“今天早上有宮人禀報,薛英小姐有些發燒。”
“沈鶴生看過了嗎?”向輝一聽薛英發燒眉頭皺起,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
“看過,說沒事,讓女醫換藥後就回禦醫院了。”
在發現薛英發燒後宮人立刻去請沈鶴生,結果他說低燒沒多大問題,只開了副退燒的方子便沒再多管。
“這個沈鶴生倒是放心。”冷哼一聲向輝對沈鶴生不把薛英發燒當回事有點生氣。
高和見向輝心情不好沒再接話,轉頭叫身邊的小太監去看看去萃苑的辇車怎麽還不來。
萃苑位于是後宮和前殿交界之處,薛英就被安置在這裏。
現在穿着一身素雅藍衣的金洬帶着萍兒來到這座院落想去看望薛英,門口的侍衛把她們攔住。
“陛下有命,沒有令牌者不可進。”
萍兒大怒,她在聽聞薛英被帶進宮後本就心急,被侍衛的話一激,控制不住情緒脫出而出,“淑貴妃你也敢攔着?”
“無論身份,無令牌者皆不可入內。”侍衛不卑不亢的回答。
“令牌在此。”金洬忽然從袖子裏拿出一塊刻有輝字的白玉令牌。
侍衛見到令牌立刻側身放行。
金洬快速收起向輝的白玉令,僅帶萍兒進了萃玺苑。
走在萃玺苑的路上萍兒好奇道,“夫人怎麽有陛下的令牌?”是陛下賜予的嗎?她沒說出口但很期待金洬這麽回答。
“我從陛下那兒偷拿的。”
萍兒大驚失色,“偷拿的?”她心涼了半截偷拿公物可是大罪!
“你知我知就好,回頭陛下問起來就說是他落在這裏。”對于偷拿向輝的令牌金洬一點不慌張,反正向輝愛在她的藍髓宮待着,掉點東西在那裏很正常。
趕緊閉嘴萍兒決心這輩子不會吧此事說出去,不然她和她家夫人可能會有性命之憂。
順利進入內院幾個宮女正捧着帶血的繃帶要處理掉。
“嘶。”打了個寒顫,金洬看着繃帶感覺到疼痛。
“薛英小姐可還好?”萍兒叫住一名宮女問。
宮女認出來萍兒,“還好,燒剛剛退,大夫說等過了這兩天傷口開始愈合便沒有大礙。”
“受這麽重的傷太遭罪了。”金屬感嘆,“兄弟姐妹之間還下狠手,真是……”
聽到金洬的話萍兒不顧身份趕緊拉了把她的袖子,“夫人!我們不是來看薛英小姐的嗎?”語調顫抖,萍兒深知說者無心聽者有疑,金洬的話假如被添油加醋傳到陛下耳朵裏就完了。
被萍兒叫住的宮女先是驚訝,随後趕緊低下頭裝沒聽見。
“薛英小姐睡了。”宮女低聲提醒金洬。
金洬知道她說錯話,幹笑兩聲,“薛英小姐沒事我就放心了,我們再待會便回藍髓宮。”說完越過門檻徑直朝薛英而去。
宮女沒預料到金洬的舉動正要阻止,萍兒已經一個箭步過去攔住她,“今日你什麽都沒聽見。”她褪下金絲镯套進宮女的手腕,“這點東西就當姐姐的心意。”
感受到手腕上的重量宮女又驚又喜,“萍兒姑娘這是說哪裏的話,夫人直接進屋,根本沒有和我說過話啊。”
萍兒應和,“原來如此,那我去伺候夫人了,你先忙。”宮女的上道讓萍兒放心,她轉身也進了屋子。
到室內萍兒只覺熱得慌,這間屋子裏的爐火燒的很旺,藥香彌漫間她看見面色蒼白的薛英趴在床上,身上只蓋了薄毯,白生生手臂露在毯子外面。
金洬站在薛英床前,不知為何萍兒感覺她的背影十分悲傷。
“夫人。”萍兒小聲喚了句,但金洬沒回應她。
萍兒按下慌張來到薛英床前,離近問金洬,“夫人可有事?”她擔憂的看了眼薛英,難不成這人死了?
聽到萍兒的話金洬如夢初醒,她大口喘氣,仿佛她剛才忘記如何呼吸,“我沒事,我沒事。”重複好幾遍沒事,金洬把薛英在被子外的手臂輕柔的放回毯子裏,“你去讓宮人把窗戶開個縫隙,這屋裏太悶了,不利于養傷。”
“夫人這是在關心薛英小姐?”萍兒忐忑的問。
“算是吧。”金洬噗笑一聲,“上次光顧着看馬球沒看她,如今瞧來只覺一見如故。”
在剛剛金洬發現薛英手臂內側有兩枚小痣,那是個十分隐蔽的位置,若非薛英上身未着衣她根本看不到。
金洬感到意外,于是她俯身借查看薛英傷勢輕輕拉了一毯子,然後她在薛英包裹着繃帶的脊背上,頸椎與胸椎相交處,又看到一顆小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