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猜測
起了個大早,不顧春柚的阻攔,薛英帶着小侍女去內衛提人。
随着進入深冬,寒風吹過,原本固執挂在樹枝上的葉子全數飄零,和殘雪混在一起,零零散散的堆在路邊。
因為起的太早路上還沒有多少人,只有幾家早點鋪子還開着。
【去買點吃的】薛英估摸着到了地方随手摸出一串由彩帶傳成的錢,小侍女拿了錢叫停馬車聽話的下車去買包子。
提着的包子回來薛英吃了兩個就不吃了,轉而讓給小侍女吃,并且囑咐他,吃不完給其他跟着來的仆人以及車夫吃,大家都起的那麽早,還都沒來得及吃早餐小侍女得了囑咐開心的應下,末了還不忘說,“小姐心腸真好。”
笑笑薛英沒有說話,她讓小侍女買包子純粹是那個包子鋪是千機公子的産業,所有收到的錢會盡數送到他那裏。
在那串彩帶裏薛英用密文提醒他今後小心行事,在永平弄出這麽大動靜,向輝不嚴查才奇怪,所以這段時間最好低效行事。
“小姐小姐,內衛府到了。”小侍女好奇透過車窗看外面。
薛英跟着看過去,車窗開的不大,只有一小道縫隙,但管中窺豹,內衛的肅穆威嚴已顯露出幾分。
把內衛府設置在皇宮附近,還真是向輝的風格。薛英在心中感嘆道,同時她明白向輝這麽做無非是要他的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傳達被執行。
前來通報的小厮很快回來傳話,讓薛英等人在門口等會,朵顏馬上就能出來。
此時薛英才松了一口氣。
“昨天那位俠女,是小姐之前的奴婢?”見薛英面上的擔憂褪去,小侍女終于把憋了很久的疑問問出來。
【誰告訴你的】薛英慢慢的比出手勢,她記得從來沒對小侍女說過。
小侍女老實回答,“其他的姑娘,她們說那位俠女也是小姐的侍女。”
當時小侍女聽完感到興奮極了,在她看來薛英很厲害,卻沒想到她之前的仆人也那麽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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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興奮過後一對比,小侍女發現自己什麽特長都沒有,不由感到自慚形穢。
【朵顏是我兄長的下屬】薛英沒有用手語這句話太複雜,小侍女不一定看得懂。
“下屬?”面對這個詞小侍女感到陌生。
點頭薛英面帶笑意的繼續寫,【你們也是】【沒有人是奴婢】白紙黑字小侍女看得懂,卻不明白,她想什麽叫沒有人是奴婢,她們就是奴婢啊,春柚也好,她也好,整個弄月小築除了薛英其他的都是仆人,是要伺候人的。
薛英見小侍女迷茫只搖搖頭,沒有解釋,她只将窗戶的縫隙推得更大些。
說來可笑她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哪怕後來落難也因父輩的蔭庇得到很好的照顧,可以生來幾乎沒吃過凡世間的苦,按理說她應該比誰都堅定的認為人确實該被分為三六九等。
奈何薛英從來不認同人與人有何不同,在她眼裏豪門高侯也好,平民百姓也罷,在她眼中都是一樣。
就在沉思之時薛英聽到小侍女突兀的問:“小姐為何會這麽想?人生來就不同,就像小姐是主子,我是仆人,你我永遠不同啊……”
小侍女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心裏話,“我……我認為能做仆人就很好,很多人想做個吃喝不愁的仆人還做不得。”之前被拐賣的時光在她心中烙下太深的痕跡,小侍女不介意低人一等。
薛英溫柔的看着她,眼中有小侍女讀不懂的笑意在湧動。
以為惹怒了薛英,小侍女趕緊請罪,“小姐,是我沒管住嘴,不是故意的。”
微微搖頭薛英在紙上又寫,【無事】【安樂本為奢】筆鋒一轉薛英寫下一句在小侍女看來莫名其妙的話。
【你可讀過史冊】小侍女無措的眨眨眼,她雖認字卻沒讀過多少書。
【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裏】【布衣之怒血濺五步天下缟素】【布衣與天子異乎】【無也皆為人】【人差于時運平于生死異于心志】“心志?”小侍女念出最後兩個字,忍不住她擡頭看薛英,“什麽是心志?”
【心中的想法和信念】小侍女手足無措,心志對于一個十三四的女孩來說是個幾近無法理解的東西,她試圖去想,發現自己心中并沒有東西,更無信念。
突然車門被打開,一個穿着毛皮制成的外衣的女子踏進車廂,她身上帶着外面的冷氣。
“小姐。”朵顏低聲喚道,完全無視薛英旁邊的小侍女。
薛英應下來轉頭吩咐,【回去】看到薛英的手勢小侍女連忙出去叫車夫走,只是在出去後她沒有再回車廂。
沒等到小侍女回來,薛英有點擔心又讓朵顏出去問情況,結果得到小侍女在車裏坐着悶,想在外面吹吹風。
薛英無奈,但也沒強求,正好她有事要問朵顏。
【內衛可為難你】“沒有。”朵顏簡短回答道。
【他們問了你什麽】朵顏回憶了一下将聲音放的更低,“只問了我來歷。”說完她想到重要的事,趕緊說,“小姐,刺客自盡了。”
自盡。薛英眼皮一跳,卻沒多表示,反而問朵顏,【你有沒有說過關于我的事】“說過小姐的身份。”
很好。薛英這下放下心來,她準備回去就通知千機公子,把她的身份傳播出去。
薛英要永平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要賭一把,向輝會為保護她也要讓她進宮。
對于薛英來說,她拼了命回永平就是為進宮找堂姐,本來她以為向輝會直接把她帶進宮,誰知道對方怎麽想的,把人扔在弄月小築就不管了?
收斂思緒薛英暫時先把找到堂姐的事放一放,急不得。
【回去換身衣服】【過幾日燈會你我一起出去逛逛】朵顏皺起眉頭,她看起來有很多疑問,問出來的确實,“難道小姐還準備?”
【沒有下一次】薛英覺得目的達到她沒必要再拿自己的生死作賭局。
載着薛英和朵顏的馬車緩緩駛離內衛,隔着幾重宮牆,向輝正喝着早茶聽夏真彙報。
“她走了?”
向輝讓夏真坐,他沒有擺架子,實際上他今天心情很不錯,昨晚剛在俞明婵哪裏沒待多久,金洬的宮女就找過來說淑貴妃身體不舒服。
“是。”夏真感覺那位薛英小姐還是蠻重情誼,他都做好回到內衛請人把朵顏送到弄月小築的準備,結果一早就聽見薛英來接人。
放下杯子向輝又問夏真賬目的事,在聽到有些眉目後很滿意,讓他回去接着查,務必要把接應努金部刺客的人抓到。
在走前向輝想到一件事,他叫住夏真,“你不用回內衛府,出宮直接去郊外的平陸莊園。”
夏真楞了一下,平陸莊園是向輝二哥目前的住處,那位晉王爺在被貶為庶人後一直居住在那裏。
是懷疑此時和他有關系?夏真腦子裏把可能性過了一遍,最終沒敢問,只領命離開。
出了宮夏真顧不得休息快馬加鞭就朝郊外跑去。
平陸莊園說遠不遠,說近也不近,等夏真到了太陽已升上三竿,饒是如此他進門後還是被告知,向輝那位被廢除爵位的二哥向承還沒醒。
夏真與皇親國戚接觸不多,更何況向承還是個被廢的王爺,他不知如何是好,決定先在客廳等着。
反倒是平陸莊園裏的仆人見夏真他臉色不好,讓他先去休息會,并勸他說,他們主子一般都睡到中午。
沒辦法夏真見不到人不能回去,只得跟着仆人去休息,這精神一放松竟真的睡着。
醒來正好是中午,一開始讓他休息的仆人将進門就看他起床,還打趣他準時。
“小郎君要是不急吃過飯再走也不遲。”仆人一邊帶夏真去前廳一邊說,“我們這廚子做飯不錯,兩年前還被陛下要去一個到城裏的宅子裏做掌勺。”
夏真聽着仆人絮絮叨叨,恍然意識到向承的關系好像很不錯,倆兄弟經常一起吃飯。
窺探到皇家隐秘的夏真暗中發誓要管好嘴不能亂說。
“還是你。”到了前廳夏真聽到向承漫不經心的感嘆,他好似對夏真的到來來很意外。
“以皇帝的多疑,他能的讓你來這麽多次,想必是非常信任你。”向承說話時正在斜靠在椅子上抛手中的橘子玩。
夏真聽聞此言立刻抱拳行禮回應,“郎君言重了。”
聳肩向承抓住橘子做好,“坐,別一板一眼的,在我這裏不用拘束。”他本想說你才是官,但看夏真認真的模樣,他不好意思開口。
找了個位置夏真坐下,他看着向承,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麽。
向輝沒交代他別的,只讓他來了。
看出夏真的窘迫,向承主動解圍,“你來我就知道了,說說吧,內衛查千機閣查到哪了?”
夏真猶豫幾秒還是說:“在下最近所查之事與千機閣無關。”
對于千機閣,內衛一直知道,對方以情報出名,可謂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饒是內衛想查也萬分艱難。
向承一笑,“有關,我懷疑,努金部刺客正是被千機閣引來。”說罷他把橘子放在桌子上滾,“你想想,這永平內除了千機閣誰能有那麽大的本事讓一隊刺客悄無聲息的混進來。”
“內衛沒有證據證明此事為千機閣所為。”夏真不是沒有懷疑過千機閣,只是思來想去他發現說不通,千機閣是情報組織,沒有必要冒着如此大的風險幫助刺客進京行刺。
而且如果哈努爾都能勸千機閣參與刺殺計劃,何必又大張旗鼓的懸賞?
夏真正是想,才在一開始就把千機閣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