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蘇星星努力把這件事壓在心裏,就當它過去了。
葉敘走後沒多多久，蘇星星也開學了。
這次是她一個人去學校報道，一個人交學費領書,最後還找到了新的教室。她選了理科，換到了一棟更安靜的教學樓,教室也從四樓換到了三樓。
這些都是她一個人完成的。
她一下子就落寞下來了。
她的朋友們都五湖四海去上大學了，只剩下她一個人。
其實她體驗過一次這樣的感覺，初中的時候,也是熱熱鬧鬧過了一年，最後他們集體升上高中,雖然偶爾會來找她,但總體來說,她的初一初二還是清清冷冷的。她一個人過了很久,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有一個玩得來的伴，宴曉。
這也是為什麽,她在高一開學的時候，想要躲開葉敘和孫浩。她想低調一點,交幾個還算走心的朋友，不然葉敘他們離開，她又一個人了。
一個人其實還是有些難受的。
開學的這段時間,蘇星星去找了宴曉幾次。宴曉在自己的班裏有了新的朋友，雖然也不會冷落蘇星星,但是蘇星星跟她們吃飯的時候,總覺得不是滋味。
後來她就不去找宴曉了，又變成一個人。
她孤獨地過了一個月，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做題上面，月考時取得的成績優秀得讓人贊嘆。
成績出來的這個周末,葉敘回來了。
軍訓回來的葉敘，又有些不一樣，黑了點，壯了點，臉上的沉郁也消散了些。經過一個月的冷靜，蘇星星和葉敘又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時候，葉敘又恢複了肆意的少爺做派，打電話喊蘇星星出來玩。
蘇星星過去的時候，她發現葉敘也喊了不少人一起出來玩。大家說說笑笑，明明也沒玩什麽新奇的東西，但是蘇星星就覺得開心，偶爾目标瞟到靠在沙發上的葉敘，見他嘴角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笑，她也覺得開心。
日子好像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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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覺得玩得暢快。
晚上，葉敘開車帶着蘇星星回家。
他已經拿了駕照，蘇星星不知道他在學校有沒有開過，只是看他開車的姿勢熟練，尤其手搭在方向盤等紅燈的時候，目光沉靜。
人多的時候，熱鬧得像是沒有間隙。如今兩個人獨處，氣氛好像一下子安靜下來，蘇星星在這安靜中察覺到點生疏，但葉敘像是毫無所覺般，臉上情緒淡淡。
蘇星星回想之前，發現葉敘沒變，變的是她。以往兩人在一起，本來就是她說得多，她一不說話，氣氛就很容易安靜。
只是以前安靜也沒覺得尴尬的。
蘇星星不再多想，随意扯了話題，跟葉敘聊了起來。葉敘目光看着前方的路口，但聽得還算認真，時不時回應。蘇星星慢慢找到了自在的感覺，不該說的話一不留神就說出口：“大學了，可以找個女朋友了啊。”
葉敘看了蘇星星一眼，最後笑了一下，說：“好。”
第二周，葉敘星期五就回來了。
蘇星星放學的時候看到他，有些驚訝。倒是葉敘，神色淡淡解釋道：“周五沒課，待在學校無聊，幹脆回來看看。”
蘇星星點頭，表示理解。畢竟在這裏長大，認識的人也都這裏。
蘇星星周末上課之餘，也跟着葉敘出去玩了幾次。不過到了高二，課業繁重，最後變成了葉敘陪着蘇星星寫作業。他們會在咖啡店坐上一天，不只有兩個人，葉敘總會拉上一個朋友，雖然他的朋友都沒有耐心待上一天。
蘇星星做作業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看手機。等到蘇星星休息，他就會給她講大學生活。不過從他的講述中，蘇星星發現他的大學生活真的沒什麽意思。
第三周第四周……
每到周五，葉敘便會背着包回到德陽。前面幾周，倪素華還沒有意識到什麽，等到葉敘養成每周回來的習慣後，倪素華心裏留了一個心眼。
她偷偷找到蘇星星，問她：“星星，葉敘是不是女朋友了？”
蘇星星一臉茫然地啊了一聲，否認：“好像沒有啊。”
“那不然他為什麽經常回來。我生的兒子我了解，他哪是那種戀家的人啊，況且他回家，成天不着家的，肯定出去約會了。是不是他高中同學？”
蘇星星最後搖了搖頭：“阿姨，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與葉敘見面，蘇星星不知怎麽的，想起與倪素華的這段對話，忍不住說出來打趣：“你是不是有女朋友啊，每周往回德陽市跑。”
葉敘坐在她的對面，吊兒郎當地玩着手機：“哪能啊，這不是大學那邊不好玩才回來的。”
蘇星星哦了一聲，沒說話。倒是葉敘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追問道：“誰跟你說了什麽？”
“沒啊。”
葉敘啧了一聲，“在我面前裝什麽，生怕我看不出來嗎？”
蘇星星沉默了一會兒，後來在葉敘又一次的追問下才把昨天跟倪素華的談話說出來了：“你媽媽說你不是個戀家的人，覺得你是有女朋友了才天天往德陽市跑。”
“這事我會解決。”葉敘沉默了一會兒道：“以後有事跟我說，有什麽想知道的也直接說，能說的我都跟你說。”
末了，又多解釋了一句：“回來是因為學校那邊太無聊，不是我媽媽猜的那樣。”
一直到下個周三，蘇星星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葉敘可能是因為她才回來的。她心裏暗罵了自己一句自戀，但止不住會湧起這樣的念頭。
周五晚上，蘇星星和黎沁出門散步，遇到了倪素華和葉明朝。大人們随口聊了幾句，蘇星星發現這周葉敘就沒有回來了。
她突然松了一口氣。
只是這口氣松得太早，第二天下午，她剛下課就接到了葉敘的電話。
“下課了是吧，老地方，來嗎？”葉敘道，“孫浩也回來了。”
“好。”
蘇星星挂掉電話，心裏往下墜了墜。心尖仿佛挂上了沉重的東西，拼命地把她往下拉。她只覺得心裏又悶又沉，想要有一個了斷。
她很快打車去了他們常去的酒吧，在服務員的帶領下進了包廂。她表現得如同往常一樣，只是這次選了個離葉敘比較遠的位置。
其實她一坐下就覺得氣氛不太對了，但這個晚上她像是什麽都感受不到一樣，跟着旁人說說笑笑，即使後來玩游戲也沒失手。倒是葉敘，看起來一直在走神，玩什麽都似乎提不起興趣來。
晚上十點左右，蘇星星打算回家了，她剛說出要回家的話，人群中自動有人喊葉敘：“葉哥，別玩了，快送你的小青梅回家。”
雖然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但蘇星星确實跟葉敘關系更好，大家也都習慣這樣。
蘇星星還想說什麽，葉敘已經拿過桌上的車鑰匙，懶散地站起來，不緊不慢朝蘇星星走過來。
“走吧。”他低醇的聲音響起，因為晚上沒怎麽說話，聲音倒是有點沙啞。
蘇星星只能跟在他的後面。
一路無話走到停車場，蘇星星坐上副駕駛，正準備系安全帶的時候，聽到葉敘問道：“我做錯了什麽？”
蘇星星轉頭，一臉疑惑地看着他。
“你今晚都沒怎麽跟我說話。”葉敘低嘆了一口氣說道，似乎不想讓自己過于難堪，因而極力壓抑着自己的委屈和難過，他并沒有看向蘇星星，臉上表情近乎無，但低落的聲音還是透出了一點沮喪。
“沒有的事兒，你跟我說話我都沒有忽略吧，倒是你沒怎麽跟我說話呀。”蘇星星平靜地回道，她并沒有不理葉敘，只是注意力不在葉敘身上了。
這話不知道哪裏惹葉敘不開心了，他不再說話，臉上還是那副表情，但蘇星星一眼就看出來他不開心了。
蘇星星也覺得有點累，系好安全帶後，偏頭一直看着窗外的風景。
葉敘在離小區門口就停下了，蘇星星偏頭去看葉敘，就見他喉結上下滑動了一下，同樣表情平靜道：“我不方便進去，你在這下車吧。”
蘇星星大概猜到了原因，沉默了好久，心裏特別不是滋味。她上周剛跟他說她媽媽的猜測，他這周連家都不回了。
但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蘇星星的手在車把上放了很久，最後啞然道：“葉敘，我下周要期中考試了。”
葉敘偏頭看她，那眼神很沉重，像是蟄伏在幽深的潭水下，有一股無言的難過彌漫。但很快，他恢複平靜：“考試加油。”
蘇星星嗯了一聲，推門下車。
下一周，葉敘沒有回來了。
蘇星星不意外，他們太了解對方了，所以他知道她每句話背後的意思。懂了，所以不回來了。
蘇星星說不出來現在什麽心情，大概是要失去了一個最好的朋友心情吧，之前跟宴曉關系變淡她就難過了很久，如今對象換成葉敘，蘇星星不敢多想，想多了就難受。
她只能把多餘的時間都放在學習上，在心裏告訴自己，朋友都會走散的，沒關系的。
可以難過，但不要難過太久，也不要因為不想讓自己難過，就無緣無故耽誤別人。
接下來的日子裏，葉敘再也沒有回來過。蘇星星每天不是上課就是做題，偶爾跟朋友出去玩，總有種不得勁的感覺，後來別人邀請她，她也不去了，上完課後就幹脆回家寫作業。
與此同時，她的成績更是穩步上升，已經超過譚見麟好幾次了。
很快便到了校運動會，體育委員拿着報名表在班裏吆喝，男生都圍過去了，報名十分積極。反倒是女生都不太感興趣，一天過去了，女生項目仍然無人問津。
理科班的女生少，班上女生都不太喜歡運動，因為也沒有人來報名。體育委員不得已只能用下課的時間，一個個追着女生報名。
輪到蘇星星的時候，她正在做題。體育委員站在她身邊的時候，她擡頭看了體委一眼。
這一天下來，光是勸女生報名，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學會了撒嬌！體委心裏無奈，但面上該怎撒嬌磨人還得怎麽來。
到了蘇星星這邊，體委還沒說話，蘇星星擡頭，一臉平靜道：“一千五百米，謝謝。”
“……！”
體委簡直要給蘇星星跪了，從來沒有哪一刻覺得蘇星星這麽帥過。以往他只是在學習上崇拜蘇星星，如今五體投地。
體育委員走後，蘇星星卻沒有繼續做題。筆夾在她的指尖一晃一晃的，就像她此刻的思緒，晃晃悠悠的。
初中以前，她的體育也不是很好。初中第一次跑八百米，跑完直接坐在操場上起不來。後來被葉敘知道了，天天拉着她跑步，在她耳邊念叨：“就你這體力還是我老大呢，我拎着你跑都能滿分。”
又是葉敘。
蘇星星回神，抿了抿嘴，不再多想。
雖然蘇星星自認為體力不錯，但臨近運動會的這段日子裏，她每天都會去操場跑個幾圈适應。
運動會那天，蘇星星隐隐覺得肚子不舒服。她去了一趟廁所，發現自己來了姨媽。下午就有一千五長跑的比賽，蘇星星想了想，沒多說。
下午，她換上了短衣短褲，跟着其他的參賽學生檢錄。檢錄的地點離班上的營地很近，蘇星星看過去的時候，班上的男生都在給她加油。
蘇星星朝他們揮了揮手，起跑前蹲下來仔細地檢查了一下鞋帶。
槍聲響起，一衆參賽選手猛地向前沖。蘇星星維持着不緊不慢的速度，跟着前面的人。跑道外擠滿了人，有很雜亂的加油聲歡呼聲，蘇星星跑了一圈後，便覺得那些聲音似乎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她的小腹隐隐作痛，呼吸也開始急促，腿有點發軟，沒有她平時練習時游刃有餘的感覺。她白着臉，又跑了兩圈，速度卻與別人慢慢拉開。
小腹的疼痛越來越明顯，像有無數雙小手，掐着她的痛覺神經，把痛疼和絕望一波一波的輸向她的大腦，她白着臉，呼吸急促，眼前的景變得恍惚，她覺得整個人又疼又難受。
最難受的那刻，她想到了葉敘。
他大概會冷着臉冷冰冰的看着她：“蘇星星你瘋了嘛！這種時候還去跑步！”
她咬牙堅持到了終點，腦海裏的那根筋突然松了，她還來得及多喘口氣，整個人無力朝前方倒去，她隐約聽到周圍人的驚呼，她往前撲，不知道撲到誰的身上，但下一秒，她只覺得天旋地轉，有人沖過來，穩穩地抱起她，她所熟悉的聲音，一臉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蘇星星！星星！”
蘇星星難受得說不出話來。她覺得頭有點暈，整個世界天旋地轉，小腹的疼痛又一下下刺激着她。她把頭靠在男生身上，手無力地搭在他的肩上，好半天才低聲道：“葉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