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我是不是能最佩服的人？”
葉敘話音剛落,蘇星星就點點頭：“當然了，不是每個人都能從學渣逆襲到688分的。”
葉敘看她眼裏的崇拜，又想了想這幾天旅游融洽的氛圍,心裏有點底了。他又問：“那喜歡的人呢？”
蘇星星：“嗯？”
“喜歡我嗎？”葉敘又重複了一遍，他到底有些緊張,眼睛雖然看着蘇星星，手卻不知覺握住桌上的杯子，手裏抓着點東西,總讓人安心一點。
他設想了好幾個結果，但沒想到蘇星星輕輕啊了一聲,得到了他再次肯定的回答之後,她就一直沉默沒說話。
蘇星星沉默得過于久了,久到葉敘捏着玻璃杯的指尖慢慢發白。
半晌,他開口，聲音啞然：“喜歡不喜歡,總該有個答案吧蘇星星。”
他以開玩笑的口味說出這句話來，蘇星星腦海很亂,想什麽的都有。她的指甲無意識深陷進手心，疼痛襲來，才讓她在慌亂中找到了幾分鎮定。她同樣以開玩笑的口吻道：“每個人有的情緒不止這兩點呀,葉敘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蘇星星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她雖然拒絕過別人，但所有的場景都沒有這一刻讓她無措。如今慌亂中說出來的話也是她心裏最真實的想法,葉敘是她最好的朋友。
氣氛到這個時候,已經很尴尬了。葉敘要是懂得的話，他就應該及時轉移話題，給蘇星星足夠的時間冷靜思考。但他并沒有被人拒絕的經驗，他表現得很失禮,哪怕蘇星星回避了，葉敘還固執追着要一個原因。
為什麽不喜歡他呢？
“我喜歡的男生啊……”蘇星星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只能确定不是葉敘這樣的。葉敘是哪樣的，她一時也說不清楚，下意識道，“你知道嚴東寧嗎？就是那個有完美側臉之稱的明星，我喜歡這種類型的。”
葉敘當然知道嚴東寧，蘇星星以前還邀請他一起去看過嚴東寧的電影。想到這裏，葉敘的臉刷的一下子就黑了。
蘇星星小心翼翼地偷看了葉敘好幾眼。
晚飯不歡而散，好好一頓的木屋烤肉就這樣擱置，蘇星星回到房間，整個人倒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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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玻璃，能清晰地看見窗外的風景，如今極光還未出現，入目皆是墨黑色的天空。
蘇星星又想起晚上的事情。
葉敘的話來得過于突然，蘇星星聽到的第一反應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等看到他臉上認真又緊張的表情，才發現他好像認真的。
她跟葉敘……蘇星星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雖然是聽過不少把他們配對的傳聞，但蘇星星從來都沒有多想。她自認為是一個在感情裏主動的人，如果遇上喜歡的男孩子，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至于葉敘……
他就是她的好兄弟，跟孫浩群青他們一樣的好兄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熟悉對方的所有事情，蘇星星在葉敘面前也不會臉紅心跳，更不用說小鹿亂撞了。更何況她難以想象跟葉敘擁抱接吻，耳鬓厮磨的場景。
實在是太違和了。
那天夜裏，綠色的光帶蔓延劃過半個天空，天地間都仿佛被極光籠罩。蘇星星一個人在玻璃房，無聲地看着這個震撼的場面。
她并沒有想象中的激動，她心裏惆悵極了。
葉敘為什麽要說那些奇怪的話啊啊啊……
好好的一趟旅程，以歡樂開始，以尴尬結束。
蘇星星和葉敘從機場回來，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們沉默地坐在車兩端，一直到達蘇星星家門口。
她去的時候只帶了一個行李，回來的時候倒是多了一個行李。葉敘沉默地幫她把行李從後備箱裏搬下來，蘇星星一直在他的旁邊，他忍不住開口道：“蘇星星。”
“我先回去啦。”蘇星星搶先一步說道，她拉着兩個行李箱，“這幾天辛苦你了，回家好好休息。”最後才勉強揚起一個微笑，“我們都冷靜一下吧。”
随後她匆匆拖着行李箱進去了。
葉敘一直在她身後看着她。
她之前還以為，他們還能做朋友的。
大概所有的好運在遇見極光耗盡，第二天，兩人的氣氛與前一天截然不同。葉敘還沒有釋懷，蘇星星又別扭着，兩人參加旅行團活動的時候格外尴尬，蘇星星想要以平常的狀态跟葉敘交流，但是一切都回不到最初。
很多東西一旦說出口，就改變了。
蘇星星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她也很無措，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樣的葉敘。
回家的前幾天裏，蘇星星都沒有主動聯系葉敘，葉敘也沒有來找她，兩人之間的聯系就好像突然斷掉了。蘇星星待在家裏覺得渾身不對勁，心裏像是摻雜了很多事，沉甸甸的，很繁重。這讓她有點錯覺，她的世界好像是圍繞着葉敘轉的一樣。
黎沁見她出去玩了一趟之後反而心情暴躁了，問她什麽也不說，最後幹脆問蘇星星要不要去舅舅家玩一陣。
蘇星星的舅舅前幾年移居到澳大利亞，在那邊有一個很大的農場，那邊的風景環境很棒，确實是不錯的散心地方。
“你舅舅跟我念叨了很久，他好久沒見你了，很想你。”
蘇星星有些心動：“你不去嗎？”
“我沒時間。”黎沁道，“你爸離不了我。”
蘇星星還在猶豫，當晚，她舅舅一個電話打過來，蘇星星最終還是被說服，決定去看看舅舅一家。訂機票，收拾行李，很快就到了蘇星星要走的那天。
蘇柏染和黎沁一起送蘇星星去機場，蘇星星離開的時候朝葉敘家看了一眼，可惜隔得太遠，什麽都看不清。
她的心情逐漸低落下來，尤其在機場要跟爸媽分別的時候，黎沁笑她：“就去兩周，怎麽眼睛還紅了！”
蘇星星撒嬌道：“不想跟你們分開。”
黎沁笑：“以前出去旅游，看你說走就走，幹脆得我都覺得你不戀家了。”
蘇星星嘟囔了一句：“不一樣。”
只是哪裏不一樣，她也不知道。
後來，她一個人坐在飛機上，看着窗外的白雲，腦海裏再次想到葉敘。
其實昨天他給她打了一個電話，她當時跟黎沁在收拾行李，沒看到，等看到後回撥，他卻又沒接。
之後再沒動靜了。
蘇星星深深吐出一口氣，她還是先離開德陽吧。
葉敘已經好幾天沒有睡好了，一場告白失敗，他看着像是沒有受到影響，其實每每閉上眼睛，他又會回想起告白的場景。
蘇星星低頭沉默的樣子，無聲又倔強的拒絕，還夾雜着為難。
他其實不太接受能接受這個結果，感情應該是雙向的，他這麽喜歡蘇星星，他覺得他們就是兩情相悅。
這樣固執而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裏盤旋了好幾天，然後某個瞬間他突然反應過來，他搞砸了這一切。
他表現得很失禮，全程沉默着，讓蘇星星誤會了。
等到反應過來，他已經一個電話播了過去，鈴聲響了很久，始終沒有人接。葉敘把手機丢到沙發上，臉上露出幾分茫然幾分無措。
蘇星星開始躲他了。
他睜着眼睛想了很久，最後得出這個結論。他不知什麽時候睡着，等到醒來，發現蘇星星給他打了電話。他心裏一動，回撥，傳來的是關機的聲音。
他決定勇敢一點，去她家找她。他認認真真地洗了澡，挑了件衣服，蘇星星曾經誇他穿襯衫好看，他便挑了件襯衫，每顆扣子都扣好，對着鏡子抓了抓頭發，又照了照，才算出了門。
葉敘走到蘇星星家門口，剛好看到蘇柏染開着車回來。黑色的車在他身邊停下，随後蘇柏染降下車窗，“葉敘，來找蘇星星的嗎？”
葉敘看了看車內，黎沁坐在副駕駛，後座沒有蘇星星的身影。
他按捺着自己，先是打招呼，随後故作淡定道：“蘇星星呢？”
“她沒跟你說嗎？”蘇柏染反問道，無形之中在他心口插了一把刀，“她去澳大利亞了，我們剛送她上飛機。”
“……”
後面的情形葉敘記不清楚了，他維持着良好的禮貌，跟蘇柏染和黎沁寒暄，甚至完美無缺地跟他們打完招呼，鎮定地回了家。
回了家他就垮了，他卸下所有僞裝，頹唐地在沙發上坐着，滿心滿眼只有一句，蘇星星開始躲他了。
他認識蘇星星十二年多，第一次遇到她這樣的舉動。
“我冷靜下來了。”那天夜裏，葉敘想了很久，最後一字一句地給蘇星星留言，“我還是很喜歡你。”
兩周都沒有得到回複。
葉敘過了人生中最沉郁頹廢的兩周。
其實說來他也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情，他只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想蘇星星想自己想現在和未來，想着這樣的局面有什麽兩全其美的破解法。一個人的時候，他頹廢，陰郁，但每到飯後，他會一絲不茍地穿上蘇星星喜歡的襯衫，像個沒事人一樣耐心地陪倪素華在小區散步。
偶爾能碰上黎沁和蘇柏染，兩家人便會一起走，話題偶爾會聊到蘇星星。
葉敘往往不說話，如饑似渴地聽着。
她不在的這兩周，他每天都是煎熬。
只有此刻，才是舒适的。
蘇星星在澳大利亞的日子舒心極了。
郁悶的心情在踏上澳大利亞這片土地就消失殆盡，她每天過得很充實，會跟着舅舅開着拖拉機在農場巡視，也會被小表妹牽着手在農場到處玩鬧，每天吃的東西都是新鮮得剛摘下來的。
她的心情這樣一點一滴地開心起來。
蘇星星回國那天，蘇柏染出差去了外省，黎沁則自己開車去接她。
在機場看到黎沁那一刻，蘇星星開心地抱了抱黎沁：“我真想你。”
黎沁笑了一下，看蘇星星氣色不錯，又忍不住打趣：“嘴上說着想我，還不是世界各地到處跑。”
蘇星星笑，“我每天不是都給您彙報生活日常了。”
“哪能一樣啊，又見不到面。”黎沁順口提到，“你倪阿姨以前還羨慕我生了個女兒，黏人貼心，誰能想到，我女兒成天到處往外跑，人家兒子天天留在家裏陪着。”
“……”
突然提到葉敘，蘇星星頓了一下。不過這兩周她差不多調節好心态，聽了便道：“他最近都在家嗎？”
黎沁瞥了她一眼：“你不是跟葉敘第一好嗎？還趕着上我這裏打聽消息。”
蘇星星不做聲，黎沁了然道：“吵架了？”
“沒吵。”
“冷戰？”
“也不是……”
“那是什麽原因？”
“媽媽，我不想說。”
“行，那我不問了。”
後來黎沁換了一個話題：“對了，我幫你把手機也帶過來了。”
蘇星星去澳大利亞的時候有些急，手機落到車上。後來到了澳大利亞又辦了一張新卡，加上自己本身就有的逃避心理，她這段時間也不怎麽看手機。
現在回國了，還是要面對。
蘇星星一邊跟黎沁聊天，一邊給手機開機。很多信息跳出來，提示聲接二連三想起，蘇星星沉默片刻，還是點進了微信。
然後看到了葉敘兩周前發的消息。
晚上失眠，第二天蘇星星還是很早就被黎沁叫醒。蘇星星抱着被子，眼睛半睜半閉，腦袋都是糊的。她沖黎沁撒嬌，聲音軟軟的：“媽媽，我還想睡覺。”
“別睡了，咱們去送葉敘去學校吧。”
“不去。”蘇星星想也不想拒絕，幾秒後，她猛然擡頭，“送誰去機場？”
“葉敘啊。”黎沁道，“大一都要軍訓，他得提前去。”
蘇星星哦了一聲，整個人又悶在被子裏。
黎沁順勢在她的床邊坐下：“我知道你們鬧不愉快了，但不是從小到大吵到大嘛，媽媽還記得你小時候天天跟我說他欺負你，但是第二天你還不是照樣跟他玩。”
“不一樣。”蘇星星悶悶的聲音傳出來。
“別鬧脾氣啊，星星。小吵小鬧地咱們別放在心上，咱們要大氣點，學會原諒別人的錯誤也是人生的一種修行……”
蘇星星被唠叨得不行，最後妥協了，認命起床跟着黎沁去給葉敘送機。
說是送葉敘去機場，但蘇星星和葉敘根本不是同一輛車。黎沁開車出來的時候正好碰到葉家的車，兩家大人降下車窗聊天，蘇星星望過去，只能隐約看到葉敘的側臉。她的心裏還來不及升起別的情緒，葉敘已經看過來了。
蘇星星下意識轉頭。
一直等到車窗升起，黎沁啓動車子，一邊道：“星星，你剛剛沒跟叔叔阿姨打招呼。”
“我等下會打招呼的。”蘇星星答道。
之後車內便陷入了沉默。蘇星星想了想剛剛随意一瞥的畫面。
他消瘦了很多，棱角鋒利，看人的時候眼中有很深的情緒，像是起了霧的深潭，隔着重重阻礙，看不到深潭下最真實的情緒。他坐在那裏，無聲壓抑。
以往他雖不愛說話，卻不會像剛剛那樣，一句話都不說。
到了機場後，蘇星星乖巧跟倪素華和葉明朝打招呼，之後乖乖跟在他們的旁邊。
葉敘找不到跟蘇星星獨處的時間，最後他只能當着雙方家長的面說道：“我有些渴了，你們有要喝的嗎？”
葉明朝和倪素華都搖搖頭，倒是黎沁看了看葉敘和蘇星星，突然道，“星星，幫我買瓶飲料好嗎，媽媽渴了。”
倪素華道：“不用星星多跑一趟，葉敘一起買回來吧。”
“沒事，年輕人多走走。”
就這樣，葉敘帶着蘇星星離開了大人們的視線。他拐了一個彎，停下腳步，蘇星星也在後面跟着停下來。
她猜到葉敘大概有話跟她說。
“蘇星星。”他喊了她一聲，聲音很低，明明沒有蘊含太多的情緒，卻無端給人沉重的感覺。他很快地看了她一眼，又挪開視線。
“別躲我了。”他最後道，“我想明白了，我們繼續做兄弟吧。”
蘇星星疑惑地看了葉敘幾眼，不太确定道，“你、你想明白了？”
“嗯。之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蘇星星看着他的表情，覺得事情似乎不可能這麽快過去，但是他又信誓旦旦地說過去了，那她只能當做已經過去了。
聞言，她對葉敘扯出了一個笑。
葉敘看着蘇星星的笑容，想了想，就這樣吧。
只要不躲他，都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