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也許打開心扉的緣故, 徐冬的腳傷比以往任何情況下都要好轉的快,在天氣沒有那麽炎熱的時候,他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
但大小也病了一場,他的臉色雖然養回潤澤泛光的狀态, 身體的虛弱感卻還沒有緩過來, 所以這陣日子脾胃就不怎麽好。
府裏就只能更注意着他的飲食, 廚子千方百計下功夫, 安排了不少清淡又營養的膳食, 只為了自家少爺能多吃幾口。
而夏司容這邊,歡樂水果園的産業越做越大, 由于客情需要, 她幾乎承包了周邊田地, 用作擴大生産規模。
先前開攤時關系好的幾個攤主大姐,都被夏司容邀請參與進來, 幫忙看管來園裏幹活的雜役,以及上貨出貨等工作。
夏司容也不虧待她們, 算她們是管理入股, 賺錢了,大姐們每個月都可以分到一筆不小的銀錢。
這比她們自己開攤賺錢多了, 大姐們自然樂意,把自家攤位交代給夫郎或者兒女,自己則每天笑呵呵, 幹勁十足去夏司容的水果園裏忙活。
因為夏司容有先見之明,在剛開始搞歡樂水果園的時候就很注重宣傳效果,如今口碑打了出去, 反響也很好, 她已經打算要開始拓展自己的事業版圖。
首先入手的, 就是關聯自家水果産業相關的買賣。
自從有了本錢,夏司容不再滿足于小攤營業的那幾寸方地,而是把目光放寬放遠,瞄準在場面更大氣的店鋪上。
開店前,夏司容逛過周邊店面,四處考察過,在這個女尊異世裏,還沒有人發現水果除了簡易加工外,還可以做出更精致的點心。
要成功做一番事業不是光拍腦門就可以決定的,開店容易,開了能不虧本,且能源源不斷盈利才是真本事。
既然來了這裏,自然要了解本土人情,入鄉随俗避免爆雷,而要了解真實行情,來源最快也最方便的方式,就是深入民衆。
于是在那些店鋪嘗試別人的點心有多大水平的時候,夏司容還支着耳朵,注意身旁幾桌客人的意見反饋,邊聽邊默默記下點評意見,為自己接下來要開的店鋪做好準備工作。
做好了這些調查,夏司容就開始打算敞開了手腳幹。
她參考現代有關水果相關的産業,知道水果撈,烤水果派,雞米花,魚丸……以及各種甜品等最受客戶歡迎,所以就按照這個方向定下了初步計劃。
今天是夏司容新店開張剪彩的日子,本來約好了徐冬要跟着她一起來店裏參觀。
但早晨夏司容起得太早,摸進去徐冬房間,看到他難得睡那麽沉就沒忍心叫醒,便打算稍晚再回府裏接他。
沒想到歡樂水果園的口碑太響亮,聞風而來的熟客們濟濟一堂,連店門口有錢老客送來慶祝夏司容開業的花盆都差點被沖散了。
夏司容一個頭兩個大,在店裏忙上忙下維持秩序,叫這些見識到新鮮吃食形式的熟客鬧得頭昏腦脹。
腳不沾地忙了許久,等熟客們走了一波又一波,店裏稍微閑下來的時候,夏司容緩過神來,擡眼一看,日頭都已經曬屁股好久了。
自然早就錯過了跟徐冬約定來店裏的時辰。
心裏一急,夏司容扔下手裏的食盒,回頭跟櫃臺上拼命打算盤的王大姐說了一聲,她需得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
王大姐煩賬目煩得要死,抽出少撥一個算珠的功夫,嘴裏默念着,揮揮手打發她趕緊走人。
夏司容轉身,擡腳正要往外跑,眼睛不經意間一掃,卻愣住了。
店內偏僻角落裏,徐冬安安靜靜待着,他面前擺了幾個食盒,大概是其他夥計領進來的,因為不想打擾夏司容工作,他便跟其他客人一樣,随意點了幾樣吃食。
就是不知道等多久了。
夏司容一望過去,或許是心有靈犀,或許是隔三差五便要看上一眼,總之在同一時間裏,徐冬也望了過來。
跟夏司容四目相對時,他眼裏的冷淡散去,嘴角微微翹起。
四肢先于大腦行動,走了幾步後,夏司容才停下來,看了看徐冬的嘴唇,返身進了廚房。
再出來,她手裏便端了一杯蜂蜜水,放到了徐冬的面前。
徐冬抿抿唇,壓抑着忍不住翹起的嘴角,假裝不懂地說:“店家,我記得沒點這個。”
夏司容瞥他一眼,“我強買強賣,就看公子買不買吧。”
“那得看看店家的飲品是否可口了,”徐冬哼了哼,端起那杯蜂蜜水,湊近鼻腔聞了聞,再嘗試着小小飲了一口,故意嫌棄道:“味道不行,口感也不好,有點膩了。”
拽過徐冬面前的幾個食盒,夏司容垂眼看了下,撒着辣椒面的青芒果塊、香辣雞米花、爆漿草莓派。
不是辣得人精神的,就是酥炸高溫食品,又傷嗓子又卡喉。
再看食盒裏,幾份食物已被吃得所剩無幾,目光上移,就看到徐冬的嘴唇不再是往日的清淡顏色,而是一種豔得過分的紅色,兩瓣嘴唇還被辣得微微嘟起。
“膩也要喝,可以解辣。”盯着徐冬紅腫的嘴唇看了兩眼,夏司容又道:“你不喜辛辣飲食,怎麽會點這幾樣?”
徐冬身體虛弱,脾胃也跟着不好,吃不了太辛辣刺激的東西。
方才就是看到他紅豔異常的嘴唇,夏司容猜測他不小心吃到辛辣食品,擔憂他會鬧肚子,才先轉去廚房給他泡了杯蜂蜜水出來,希望多少能緩解一下脾胃。
嘴裏嫌棄着,徐冬的手卻很誠實,捧着夏司容給他泡的那杯蜂蜜水,很珍惜地小口小口啜飲着,努力緩解被辣麻了的口唇。
“我想試試看,品嘗下你們店裏最賣座的菜式怎麽樣啊。”徐冬放下杯子,看着夏司容認真說道。
其實是剛進來的時候夥計極力推薦,徐冬抵擋不住,再加上他內心也很渴望親口品嘗夏司容用心研發出來的吃食,才在夥計的慫恿下點了這幾樣。
徐冬的眼神太認真,夏司容突然有點不好意思,這些不是她自己的創意,只不過是她按照前人經驗搗鼓出來的罷了。
而且又不是什麽山珍海味,徐冬說得這麽珍重,她反而臉皮發燙,輕聲說:“那什麽,你想吃,我可以在府裏給你開小竈,做些更适合你的給你嘗嘗。”
徐冬抿嘴笑:“跟這個不同的。”
怎麽會不同,徐冬卻不肯說,只捧着杯子默默喝掉蜂蜜水,本來他還想把桌上食盒剩下的食物吃了,夏司容不讓,收拾掉拿回廚房去了。
估摸着接下來客流都不大了,夏司容打算在店裏再看顧一會兒,就帶着徐冬離開。
夥計忙不過來,夏司容親自動手收拾桌面時,徐冬也挽起衣袖,用那幹淨纖白的雙手端盤遞碟的,毫不在意客人不留意打翻了食物而沾染油膩印記的桌面。
店裏已經變得井然有序,幾個夥計空閑間隙就要不由自主探頭,好奇地往他們這邊瞄上幾眼。
主要是看徐冬的通身氣質,跟那不熟練的笨拙動作,實在不像是會幹這等粗活的樣子,咋會跟在大老板身邊搶他們飯碗。
單單看他挽發用的那只素青玉簪,通體瑩潤,沒有眼力的人看了,也知道這簪子值大錢。
要是不當心打碎了,怕是他們不吃不喝幹上幾年,跑當鋪買二手的都不一定能買得到呢。
夏司容卻更心疼他那雙光滑白淨的手,怕磕着碰着,留下疤痕怎麽辦。
低聲跟徐冬說了好幾回,叫他在旁邊等着,她來收拾就好。
徐冬怯怯收回手,垂着頭可憐兮兮道:“對不起,我、我只是想幫你的忙,會留心注意不打碎碗碟的。”
随着在這裏生活的時間越久,夏司容便越能了解本土文化,知道除了家務雜活,如果不是到萬不得已,沒有哪家的妻主會願意讓自家夫郎抛頭露面,在其他女人的目光下露出手掌以上肌膚,靠挽着衣袖幹粗活賺取銀錢來貼補家用。
如果真心心疼某個人,怎麽願意看自己心窩窩上的那個人頂着外部世俗的壓力,幹着苦力活只為稍稍緩解自己肩上的壓力呢。
沒有哪個女人希望自己的夫郎吃苦。
更何況徐冬這樣精細養大的男兒,從小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卻不顧外人目光,大咧咧挽着衣袖收拾油膩食盒。
夏司容情願自己多跑上幾趟,也不想徐冬為了自己做到這個份上。
“碗碟碎了沒關系,但要是你不小心碰傷了的話,我會心疼。”
不曾跟哪個人說過一句甜言蜜語的夏司容,在這一瞬間無師自通,完全沒有掙紮就自然地脫口而出。
她看着徐冬說話時,眼神也十分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