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夏小姐, 不……”徐冬想說,不需要如此周到,他的腳真的傷得不重,然而即将出口的話卻吞回了肚子裏。
只因夏司容已經整個手掌都籠住了他的腳踝, 在給他揉捏着按摩。
輕挑慢攏, 每一處紅腫的地方都接觸到了。
夏司容垂着眼, 好似無甚想法, 只專心于手下工作。
徐冬卻不行, 他覺得腳踝位置在夏司容的指法下,紅腫化開, 變作一道電流擊穿他全身, 叫他忍不住伸手緊緊抓住了被褥。
夏司容按好了, 幫他拉好褲腿,便站起身走到洗器皿前面, 一邊洗手一邊說道:“差不多揉散了,這下藥效會吸收得更快。”
徐冬沒有應她, 自從身體有了異樣感覺, 他便趴在被褥上一動不動,用手臂埋住臉, 身體顫動得如同秋風刮落在地的枝葉,像在無聲流淚。
夏司容擦了手,轉身回來, 還未見他有任何反應。
她剛開始還以為徐冬是那種痛覺神經發達的人,只要受到一點刺激就會疼痛加倍,覺得他可能是疼哭了, 所以靠近過去, 擔心道:“是不是我力道不對, 要不還是再叫大夫來看看?”
然後握住徐冬的的肩膀,将人托起,移走他緊緊抱住的被褥。
一股抗拒的力道傳來,徐冬不願放開被褥,但抵不過夏司容力氣大,最終還是被她拿走了。
沒了被褥遮擋,加上卧着的身體被翻轉過來,徐冬是什麽情況,夏司容自然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了。
徐冬慌忙抽過軟枕,死死擋住了自己的臉。
他閉上水汽彌漫的眼睛,自暴自棄道:“求求你先離開好不好,不要管我了。”
夏司容愣了一下,望向徐冬那張遮擋得嚴嚴實實的臉,很理智地問道:“怎麽突然變成這樣?”
什麽叫怎麽突然變成這樣,這是能當着一個男兒的面問出來的問題嗎?
夏司容仿佛意識不到自己的問話令徐冬有多麽難堪,還在很認真地反思,說道:“我只是碰了你的腳踝,并沒有碰到其他的地方。”
夏司容說話的表情實在從容坦蕩,她也确實沒有出格舉動,倒顯得徐冬自己下賤,被揉了腳踝便春心大動。
徐冬放下軟枕,整個人努力縮成一團,他堪堪抱住雙腿,下巴抵着膝蓋,在很勉強地嘗試掩蓋住自己的狼狽,小聲道:“對不起,是我的錯。”
“麻煩你先出去好不好?”
夏司容沒有出去,反而重新坐回床榻,臉上沒什麽表情,似乎徐冬說的話就沒進到她耳朵裏去,她也絲毫沒有要出去避嫌的想法。
徐冬咬着嘴唇,難堪擡頭,眼眶紅紅地看了夏司容一眼。
很是尴尬,又有點氣悶。
徐冬有些任性地想,是夏司容自己不知道避嫌,那如果他幹點不好看的事情,夏司容就不要怪他沒有事先提醒。
于是在夏司容那雙黝黑的眼眸下,徐冬将手緩緩伸向衣帶。
徐冬渾身顫抖着,細弱的脖頸往後仰得很長,夏司容眼睛眨也不眨,專心又認真的目光始終纏繞在他身上。
徐冬受不了了。
他眼裏噙着水光,扭頭望向夏司容,紅着臉嗚嗚咽咽地喊道:“夏、夏司容。”
叫了好幾回,夏司容都沒理他。
直到徐冬亂踩自己那只受傷的腳,夏司容才動了。
她伸手捉住徐冬不受傷的那條腿,将他拖了過來。
然後握住床上那人一直很不安分動來動去的兩條腿,夏司容低下頭,狠狠咬住了徐冬的後頸。
這是懲罰,她已經警告過他,不要再做無用的勾引,她不會想要跟這裏的任何人發生親密關系。
但看着面前淚痕斑駁、秀色可餐的徐冬,如今的她顯然做不到無動于衷。
她既不滿徐冬的不知死活來勾引她,又生氣自己受不住誘惑,無奈又憤怒。
所以夏司容這一口下去,是可以讓徐冬真真切切感覺到疼痛的。
徐冬疼得眼淚撲簌簌掉,他努力縮進夏司容懷裏,委屈地抱住夏司容的脖子。
他仰着臉,想去親親夏司的嘴唇,卻被夏司容面無表情避開了,他忍不住帶着哭腔小聲要求道:“親親我,夏司容,你親親我好不好?”
沉默地看了徐冬緋紅的臉許久,直到他哭得快要喘不上氣,夏司容才大發慈悲捏起他的下巴,然後低下頭深深吻住了他。
然後輕輕帶着他倒入柔軟床鋪中。
芙蓉帳暖,一夜春風渡。
***
第二天,徐冬醒來的時候,床鋪上已經不見了夏司容身影。
他起來了,小侍也趕緊進來收拾,還端上了溫香軟糯的白粥,配上幾樣清爽小菜,說是女君吩咐的,少爺一起床就要端到房裏來。
問了小侍,才知道已經快到晌午了,徐冬揪緊的心稍稍放下,沒有剛才那麽失落了。
這時刻,夏司容指定出攤賺錢去了,哪像他這種懶人,會一覺睡到日上三竿呀。
這麽想着,徐冬都忍不住臉紅害臊了。
徐冬乖乖吃完粥,又出去院裏看了一會兒書,可他心裏總撓癢癢似的靜不下來。
就又盯起不遠處的花叢來,看着一白一黑的兩只蝴蝶翩翩起舞,繞着花轉了幾圈便飛出院外去了。
到了傍晚,夏司容終于回來了,在照例陪着徐冬用完晚膳後,果然再次拿着扭傷藥進他屋裏來了。
可這次,她卻是叫了小侍一同來的,夏司容顯然沒打算親自動手,她只是盯着小侍的動作,囑咐應該怎麽把藥搓開揉上去。
擦完藥,夏司容跟他說了一句還有急事需要處理,便回她自己屋裏去了。
徐冬望着夏司容離去的背影,心裏惴惴不安,她果然認清自己是個怎麽樣的人了吧,用那樣不堪的手段,硬生生黏上她。
如今,他們的關系又好像回到了以前,比陌生人稍微熟悉點的合作夥伴。
客氣,禮貌,卻不再有膽敢輕易逾越雷池的舉動。就連晚飯,他們慢慢地也不在一起吃了。
夏司容越來越忙,總是日出時分就出去,日落西山才踩着月色歸來,她不再收攤回來就會滿臉笑容來到徐冬屋裏說樂逗趣。
就算有交流,也是碰巧遇見,說不過寥寥幾句便要匆匆離去。
徐冬甚至有種恍惚,幾個月前,夏司容根本就沒有上徐府找過他協議定親,那些溫情相處的瞬間也都不曾存在過。是他病得更嚴重了,自己幻想出來的。
搖掉腦子裏的胡思亂想,徐冬想,其實他可以在彼此不太難堪的時候,為夏司容做點什麽。
于是徐冬來到廚房,問府裏的廚爹有沒有鮮活鲫魚,他想自己下廚,做出一鍋鲫魚鮮湯給夏司容喝。
府裏今天的晚膳菜品沒有需要鲫魚做的,去采購的仆人便沒買,徐冬蹙眉,一聲不響回了主屋。
過沒多久,徐冬就戴着帷帽出府去了,他打算去生鮮集市看看,去得早,興許可以趕上魚販還沒散市的時候。
生鮮集市距離徐府頗遠,徐冬走了很久的路,緊趕慢趕,好歹是買到了鮮活鲫魚。
日頭毒辣,回到府裏,他後背都濕了,顧不得換件衣服,他又投入到廚房中。
有廚爹盯着,徐冬在折騰出一身汗後,總算是好不容易煮好了一鍋魚湯。
将魚湯遮蔽好,放到食籃裏提到主屋,徐冬回房擦了身子,仔細換了衣服,才鼓起勇氣,踏出府門朝着夏司容所在的方向去了。
徐冬聽管家說過,夏司容如今在城外盤了一塊地,在搞什麽蔬菜瓜果的種植,管家圖新鮮,還跟着夏司容去實地考察過。
所以徐冬早就悄悄從管家嘴裏套到了方位,正好就為他這次忽如其來的勇氣用上了。
按照管家說的,徐冬出了城,果然遠遠看見了一塊獨樹一格的田地,他心緒翻湧,吩咐車夫慢慢靠近過去。
到真靠得很近了,徐冬反而有種近鄉情怯的感覺,糾結着不敢下去,在車廂裏待了好久好久,久到馬夫都以為他睡着了,輕輕拍了下簾子示意他已經到了。
徐冬害怕這邊動靜過大會引來夏司容的注意,便裝作淡定應了一聲,才緊張地抿着嘴唇下車。
夏司容就站在那塊田地的尾部,她單手杵着鋤頭倚靠,單單是背影就足夠叫叫徐冬意亂神迷。
徐冬癡癡看着,慢慢走了過去,卻忽然眼神一晃,看到背對着他的夏司容面前,還站着一個清秀可愛到男兒。
夏司容在說話,那男兒也彎起眼睛,露出虎牙很開懷地笑着。
徐冬默默靠近,快走到夏司容身邊時,開口輕聲叫了她的名字,問她要不要吃東西。
那個很可愛的男兒看到他,露出很迷惑的表情,然後看着夏司容問道:“姐姐,他是誰啊?”
夏司容回頭,看到徐冬,她眉間微緊,沒一瞬就又松開,對那男兒說:“姐姐的一個朋友。”
徐冬腳步猛地一頓,身形不穩地晃動了下,急速停下的腳忽然崴了一下,手上提着的食籃也差點掉下。
等回過神,右腳慢慢彌漫上劇痛,徐冬才低頭看去,才知道已經好了許久的那只腳又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