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徐冬踮着腳挪過去,伸長手去夠擺放在木櫃上的糖罐,顫顫巍巍取下來,握在手裏摩挲着。
這罐酥糖是夏司容外出擺攤,用辛辛苦苦才賺取到的銀錢買回來給他的,徐冬很珍惜,每天只許自己吃一顆,吃完還要睜大眼睛數一數,生怕一眨眼就輸錯了,非常緊張罐子裏的酥糖很快就會見底。
如今也是的,貪戀夏司容溫暖的他,癡迷地盯着罐子裏的酥糖,目光專注于指尖下點來點去的動作,傾斜着糖罐去數裏面他已經數過許多遍的酥糖。
房門傳來響動,徐冬驚訝望去。
夏司容手裏舉着盛放砂鍋與瓷碗的木質托盤,正推門進來,她瞥了徐冬踩在地上的腳一眼,頓時眉頭緊鎖,将托盤放到桌上後,便快步走過來抱起徐冬,帶回桌邊。
壓下一開始的慌亂後,徐冬下意識把糖罐往身後藏了藏。
今日已經是夏司容不知道多少次抱着他走路了,徐冬耳廓有些紅,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別鬧,你的腳傷還沒好全,如果這時候用力容易再次受傷。”夏司容冷靜道。
回到桌邊,夏司容餘光掃過他一直藏在身後的雙手,問道:“想吃糖?”
徐冬把手又往深處躲了躲,紅着臉說:“沒、沒有啊,我只是看罐子漂亮。”
“而且,我又不喜歡吃糖。”
夏司容默默看着他:“那你還要嗎?”
徐冬咬住唇,低着頭沒說話。
夏司容:“還想要的話,我下次出攤回來可以再給你帶一罐。”
猛然擡起頭,徐冬眸中情緒翻江倒海,他動了動嘴唇,卻問不出心中所想的那句話。
托盤被推到他面前來,夏司容說道:“不過現如今太晚了,就不準吃糖,但這碗湯得喝下去,對你身體好。”
舀出來的湯汁奶白,還冒着騰騰熱氣,徐冬還是忍不住,有些期盼地問道:“你……你為什麽一直對我這麽好啊?”
夏司容垂下眼眸,似是避開他的目光,“也許是因為心中留有遺憾。”
“所有人都認為我應該是個臭蟲無賴,一生都應該活在下水溝裏,不被允許存在親情,無法獲得父母半點憐愛,整個人生都是荒唐而殘缺的。”
徐冬嘴唇輕顫,也許夏司容以前活在下水溝裏,但徐冬不認為她的人生是荒唐而殘缺的,相反,她的未來,應該會擁有光明,存在美好。
可她似乎不是很确信自己的人生能夠變得順遂。
“而你,你只需要一個健康的身體,就可以延續生活的美好,府裏有忠心耿耿為你着想的管家,将來,将來也可以選擇一個愛你的妻主,算是解了我對自己遺憾的一種彌補吧。”
“你不用憂慮過多。”
“做這些都是我自願的,你是一個未出嫁的男兒,像方才在溫泉池裏的事情,不适合你來做。”
徐冬登時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欲墜,夏司容話裏潛在的意思,他懂了。
百般對他好,只不過是看他這副殘破身子可憐,并不是喜歡。
等到哪天夏司容徹底對夏家父母失望,對不堪的過去釋然,那麽他這個無有可無的累贅,也終将被抛入時光洪流中,漸行漸遠。
他拿着她的好,錯當成喜歡,還恬不知恥、自不量力去勾引,想利用自己的身子綁住她。
到底,是誤會了,他怎麽變得這麽可恥了呢。
簡直恩将仇報,狼心狗肺。
心口湧起的酸澀是比灌下黃連水還難受的感覺,徐冬慌忙垂下臉,側過身子假裝鎮靜。
随意攪着碗裏的湯,徐冬說:“你不用給我買糖了,我想吃,可以自己去買。”
如果找不到,可以拜托管家吩咐家仆,從城裏有的糖鋪一家一家去找。
這麽多人幫忙,肯定可以找到一模一樣的。
夏司容聲音從身旁傳來:“你自己去買,不一定買得到。”
徐冬突然想起,說好今日随她出攤一天,自己卻因為包子攤老板說了他不愛聽的話,就中途跑回來了。
好像和夏司容相處,他就沒有完整做過可以叫她誇贊的事情。
如今說要自己去買糖,在夏司容眼裏看來确實不太可信,或許他找了幾家沒找到,就發脾氣回府了。
但今日包子攤老板說的話,跟他能不能堅持找到糖是不一樣的,只要不聽到有關于夏司容丢掉自己,然後另找他人的話,他就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
何況,他不要夏司容給他買糖,是因為夏司容出攤賺錢不容易,還有私心的一點,就是他不想接受她越來越多的好。
就如果夏司容的好一股腦給過來,他接受了,那夏司容便會釋然得更快,而他們離分別也不遠了。
如此一想,他多卑劣啊,從來不是夏司容認為的那種美好的人。
可如果不夠卑劣,他就有可能留不住夏司容。
喝了幾口湯,徐冬的口鼻卻像被堵住一樣,有點喘不過氣來,就連鮮美的骨湯都變得難以下咽。
他張着嘴巴小口小口呼吸,盡量維持冷靜道:“你很好,可我卻沒你想的那麽好。”
“你已經足夠優秀,那些說你的人甚至都比不上你的十分之一。”
夏司容靜了會,擡手過來。
徐冬一躲,情急之下扭到了腳,低低悶哼出聲。
夏司容:“我看看你的腳。”
徐冬閉眼,想眨去眸中濕潤,卻不料水珠比他想象中的多,竟然丢臉地直直滾落下來,他抖着手捂臉,然後動作很快地拭去水汽。
而後盯着瓷碗裏游動的湯汁,說道:“不礙事的,待會我再看看,夏小姐先回去休息吧。”
即使有事,他也可以等夏司容走了,自己查看,而不是仗着人家的憐憫得寸進尺。
他輕輕推了夏司容一下,示意自己真的沒事,她也真的可以回屋了,卻怎麽都沒能推動,夏司容靜默無言,始終堵在他面前。
徐冬不知道她為什麽還不離開,困惑地擡起眼睛朝她的臉望去。
夏司容這才移動了,稍稍後退了一步。
徐冬又低下頭去,安靜等着夏司容離開。
他剛剛那麽說,只是借口,未出嫁的男兒怎麽能夠當着一位将來必定不是自己妻主的人的面前露出雙腳。
如今他明白了夏司容的意思,自然不會不知羞恥,還膽大到在她面前随意露出雙腳檢查傷處。
夏司容卻說:“你現在不檢查一下嗎?”
徐冬愣了一下,然後緊緊咬住哆嗦的嘴唇,手捏着大腿邊上的衣料,骨節發白。
然後他就坐在椅子上,垂着肩膀,緩緩提起遮蔽着他雙腳的衣服下擺,用冷白指尖,勉強地伸到腳踝處。
而夏司容就在面前站着,默默注視着這一切發生。
他不清楚夏司容為什麽還不離開,這副弱骨頭又有什麽好看的。
徐冬十根腳趾頭都緊張得蜷縮了起來,甚至無意識地、不斷地蜷起又松開,松開又蜷起。
再次扭傷的腳踝紅腫,像火燒了一般傳到他的指尖,直達他的臉頰。
他被燙得指尖輕顫,随意摸了摸,就假裝看好了,便将手抽回。
這時候,夏司容突然蹲下來,看着他低垂的眼皮,臉上無任何情緒波動,問道:“檢查好了?感覺怎麽樣?”
徐冬努力低着頭,不敢跟她對視,小聲回道:“沒、沒什麽感覺,可能是藥效發揮了。”
夏司容目光下移,看着他遮擋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一點點小腳趾的衣服下擺。
溫泉小苑裏,那麽大膽地坦胸露背,勾着她的脖子就要湊上來親她。
如今在更隐秘的寝屋,卻如此矜持,連腳趾頭都不願露出。
明明方才可憐兮兮,疼得要哭出來,要他檢查卻草草了事,連傷勢加重更為腫脹的腳踝都不理。
“明早,你可能就下不了床了。”夏司容說。
徐冬将大腿邊際的衣料揪得緊緊的,輕輕搖頭:“只是看起來吓人,擦了藥,很快就會消腫。”
夏司容眉間緊蹙,很不滿意他這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站起身,一手穿過徐冬的膝下,一手摟住徐冬的腰,說道:“抱住我的脖子。”
一開始徐冬并不聽話,縮着手放在自己胸前,夏司容就用很嚴肅地眼神看着他,直到他怯怯擡眼,乖乖主動伸手抱住了夏司容的脖子。
走動過程中,徐冬抿着嘴用餘光偷看了夏司容一眼,在心裏狠狠告訴自己,夏司容對他什麽想法都沒有,可能只是看他可憐,走路會加重腳踝傷勢,所以好心抱他去床上躺着。
徐冬的腳确實傷得更嚴重了,本來只是淡淡一層粉,擦了藥就要快好了,如今受傷的卻是同一處,紅腫的位置漲大了些許,看起來像被人捏在手裏肆意把玩,握狠了一般。
不過骨頭應該沒有傷到,只是肌肉組織拉傷了,才叫這一圈可憐的肉染得更紅。
夏司容讓徐冬靠在被褥上,微涼指尖先落下,接着便是幹燥溫暖的手掌,她一邊檢查着,一邊輕聲詢問道:“這裏會疼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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