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海上月
随侍的老太監慌忙進了來,豐源對他招招手,他上前去附耳聽了豐源的吩咐便急急的領命而去。
這個老太監跟了豐源一輩子,很少什麽事情需要親自去做。他走出門,站直了身子他一年前收的幹兒子小六子便湊了上來,準備說上幾句話。卻不防李福一句話都沒有說徑直下了臺階一路疾行,等到到了偏僻的宮室的時候,小六子才回過神來,驚訝道:“陛下還要……”
小六子的話還沒有說完,李福便擡手打上他的頭喝到:“主子們的事情,不是咱們可以揣測胡說的。當心腦袋掉了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兒!”
小六子當即禁聲,垂首跟着李福進去,看到他打開一道密門。他站在這邊兒上,都感覺得陰森色的有種徹骨的寒意。
葉璇玑一行人在月夜之下趕路,另一邊有一人正在提筆寫着什麽。聽着人說,璇玑女的時候,他手中的筆一頓。
良久,他擡手,望了望雕花的梁翹起了嘴角。
趙涯一看樓默江這樣模樣,便知道又是有的忙活了。果然,他聽到樓默江道:“趙涯,想出去嗎?”
趙涯撇撇嘴,很迎合他心意的道了一句:“想。”
樓默江放下筆,搓了搓手道:“你說,用什麽方式見面好呢?诶,有點兒愁人啊。”
樓默江在這裏愁用什麽方式見面好,而病中的葉璇玑完全不知道,有人已經在打她的主意了。
他們今晚上遇到又一撥的人,得璇玑女,得天下的傳言是對人心最大的誘惑。一時之間葉璇玑簡直是站在了這片大陸的頂端,人人都想擁有。
其中有想擁有,有人是想殺死。誰想要誰想殺,每個人心中自然有一把秤。
葉璇玑背後濕黏一片,她聽得外面的刀劍之聲,聽到陸貝明驚呼:“畢姑娘!”
她掙紮着想要掀開簾子瞧一瞧,一直鎮定的閉目養神的莫尋卻懶懶的開口道:“你若是掀開簾子讓人看見你在這輛車上,只會引起那些人體內的熱血沸騰,以及更加猛烈的攻勢而已。那樣,不等他們殺過來,我也一定會先一步的把你踹下去。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試試。”
“葉璇玑,我和你素不相識,不過是萍水相逢。犯不着為了你可笑的擔心把命搭上,他們願意為你拼命,那是他們的事情。”
葉璇玑頓住了,莫尋換了個姿勢繼續睡着道:“其實,你這樣子,”她似乎笑了笑道:“真是讓人覺得虛僞以及……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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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璇玑沒有說話,在這個時刻這個小小的馬車裏,莫尋諷刺落在她的耳中,似板栗的外殼,刺得人生疼。莫尋這個人,總是這樣說話。火不燒到她的屁股,她是永遠不會伸手拍一拍的。
葉璇玑靠在馬車壁上,聽着狂骨的喊殺聲。
若是說起來,這行人裏面,大抵畢羅衣和陸貝明都是同莫尋一般的讨厭自己吧?
畢羅衣喜歡狂骨而狂骨呢?他對自己的嬉笑的一句的媳婦兒,這一路的搏殺浴血,如何不會讓畢羅衣心中苦澀?陸貝明喜歡畢羅衣,這是在陸貝明來的時候便已經發現的事情。可憐這三個人,一個串一個,全留在了她的身邊。
狂骨将陸貝明扔上馬車讓畢羅衣駕着馬車便一路奔逃,也不知道趕了多久才停下。
陸貝明和畢羅衣早就累了,葉璇玑不過是略用小計,便将他們迷暈了。
她拿了早前莫尋車上的一把長劍,下了馬車用長劍支撐着她在這山間行走。
不是說她是受天命而生的璇玑女,帝王令星嗎?她倒是要看看,她究竟一個人不會不會死在東儀傾國之殺裏。
她不願意再拖累他們,也不願意再接受狂骨對自己的好。她清楚,狂骨同她什麽也不會有,她便不能給他一絲的希望。
月光之下,她緊了緊自己的衣裳,似奄奄一息的野獸在山林之間穿行。
走了許久,葉璇玑喘着粗氣靠在一棵樹上歇息一會兒。她擡頭但見蒼茫月色,她這一刻想,天命,都是被人逼出來的。
而另一邊,畢羅衣睜着眼看她一步步的離去,她先前是想要伸出手攔着她。可不知道為什麽她一想到狂骨對她的在意,這路上讓人發瘋如蝗蟲一般的殺手,前來殺人搶奪。她就選擇了裝昏迷,她本來便對葉璇玑沒有什麽情誼,她的生死,她并不挂心,她挂心的不過是那個人。
畢羅衣閉上眼,裝作熟睡的模樣,聽得越來越近的踏葉之聲,那是狂骨和顧無懷。
葉璇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暈倒的,她只知道自己再醒來的時候看到的是顧無懷的臉。
沉默寡言的男子面沉如水,他的身上有濃重的血腥味。葉璇玑知道自己是跑不成了,嘆了一口氣道:“诶,想要死遠一點兒也不成全我。”
顧無懷沒有說話,伸出帶着潔白手套的手抓住了她的雙手,将她一提便到了背上。葉璇玑咬唇,他的手套打架的時候是摘下來收好的。是因為害怕自己在觸碰她的時候弄髒了她嗎?
葉璇玑想到了那日狂骨向她求親的時候,他站在他的屋子檐下,用掌風将那花瓣打碎,紅粉的碎花瓣落上了他的水藍衣裳,烏黑的發。
“璇玑,我們能做到,你在怕什麽呢?”
“葉璇玑,難道是一個軟弱的女子嗎?你難道不想要去找你同胞妹妹的下落了嗎?今日東儀傾國之殺,總有一日會還給他們的。九龍帝座之上的那人,總你的雙手将他親自拉下。”
“豐源,無虛。你甘心沾滿你親人鮮血的人,尊榮一生?”
葉璇玑軟軟的趴在顧無懷的肩頭,他的步子很穩一點兒也沒有感覺到颠簸。許久之後,葉璇玑都要聽到狂骨罵娘的聲音了,她開口道:“能走海路嗎?”
“能。沒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走一步便會好一步。”顧無懷輕輕的道。
葉璇玑輕輕的嗯了一聲。
顧無懷當即便安排下去準備一艘海船,現在她們的路程距離海邊還需要十來天。這十多天裏,一行人急速前進,狂骨和顧無懷動用了骨殺和天地宗的力量,大國之怒,并不是那般容易承受的。
在緊趕之後的天還未亮,晨色漸濃之間他們終于趕到了上船的地方。一艘大船在海岸邊,衆人都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提起了另一件事,接下來,又該去哪兒?
葉璇玑下車的時候主動抓住了莫尋的肩頭,她道:“勞煩。”
莫尋狐疑的看了葉璇玑一眼,随即她挑眉,扇子般濃密纖長的睫毛一動,眸中便是含笑盈盈,她伸手扶住了葉璇玑的手。等到他們都向前走了,葉璇玑才壓低了聲音對莫尋道:“你究竟是為什麽與我同路?一路上打下的記號,又是為什麽?”
莫尋聞言不緊張反而笑起來,懶懶地道:“我希望,我永遠不會告訴你答案。因為,”她笑得越發的明豔了,在微微明亮起來的天色裏,颠倒衆生,她用調笑的語氣道:“若是我說,那時候,必然便是我的死期。”
葉璇玑心中微微一淩,莫尋扶了她往前走道:“你不放心也可以趕我走,但是,我走了,便完不成我的事情。所以,我是不會走的。”
葉璇玑心裏一噎,這個女子似乎把什麽都不放在心上,偏偏她自己的心裏又有可怕的執着。而那個執着又是為了誰,為了什麽呢?
一行人上了船,船便疾行而去。
陸貝明給葉璇玑好好的熬了一碗藥,葉萱喝下覺得精疲力竭便睡了一會兒。等到她再醒來的時候正越是月光滿滿,她在腦中細細的思索了一下,自己去哪兒好。
當今四國東儀,大瑤,大明,長墨。便是只有大瑤的國力稍弱,其他兩國,葉璇玑首先便排除了大明,她上次坑害樓默江的事情,她可沒有忘記。以樓默江那個笑面虎的陰沉性子,自己若是真的去了大明才是真的自找苦吃。
只剩下長墨?長墨臨着的便是沙漠了,葉璇玑有些吃不準是不是要真的去長墨,這天下之大,是不是真的只剩下這四國了?
正想着,聽了艙房外傳進來誘人的酒香。葉璇玑試着喚了一聲:“狂骨?”
下一刻一雙手将門推開了,湊進來的不是狂骨的頭又是誰?
葉璇玑見到此景算是明白了,他這是在守着她,防着她再一次逃跑。葉璇玑想着,心中不由的有一些好笑。
以她現在的情況和處境,她倒是能跑啊?茫茫大海,她是想找死嗎?
葉璇玑勸固執的狂骨道:“你回去睡覺,快去。這大海上,我往哪兒去?”
“我想去長墨試試,你去給我問問長墨如今是什麽情況。”
葉璇玑的這句話說完,狂骨才笑嘻嘻的道:“媳婦兒讓做什麽,我自然便做什麽了。明天早上,我給你做荷包蛋啊。”
葉璇玑表示感謝,狂骨才拎着酒走了。
他說的第二天早上,可惜沒有第二天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