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刺殺
好美的女子。
她梳着繁複的發髻插戴着赤金的十二釵,長眉入鬓,額間點着一記朱砂如火的唇,再穿着大紅的衣裳,即使是冷着眼,她也是極妖豔的美人。
妖豔的美人伸出她的腳,就要将葉璇玑踢下馬車。葉璇玑頓時什麽也不想了,一把抱住了莫尋的腿,似貓兒似的抓着不放。
要是現在她被踢了出去,她的結局是什麽?死在東儀的刀劍之下!她還沒有報仇,她還沒有找到她妹妹,她不可以死。哪怕失去尊嚴,她也要活着。
“救我!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金銀珠寶良田美宅,你都能得到。”
莫尋收回腳饒有興趣的看着她道:“如果我要高官厚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
葉璇玑毫不猶豫的道:“我許,只要你救我這一時之危,我搶也給你搶來。”
“呵呵。”莫尋伸出塗着豔麗蔻丹的手擡起來葉璇玑的下巴道:“那好,我便賭這一回。”
她将葉璇玑往馬車內一拖走出去道一聲:“坐好了。”
她親自出去架了馬車,身後是激烈的喊殺聲,葉璇玑緊緊的裹住自己的身體,她聽到莫尋身上金玉碰撞的聲音。
再也不要,再也不要這種将活命的希望,交給其他人的時刻了。這個媚妝的女子,想要殺她太容易,将她推出去當做擋箭牌也太容易。而現在,她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莫尋将馬車停在了城外的小樹林裏,她下去在小溪旁邊喝了水,又給葉璇玑拿葉子裝了一些回來喂了她道:“我叫莫尋。”
她的聲音輕輕地,“黃泉碧落君莫尋。”
葉璇玑的心忽然緊了緊。
狂骨顧無懷他們在天黑盡了的時候找到他們,那時候莫尋已經摘了野果回來。
葉璇玑靠着馬車看着他們騎馬過來,卻發現少了一個劉大成,陸貝明紅了眼眶,活像一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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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成呢?”她的聲音在病中帶着沙啞。
素來大刀闊斧的狂骨也不肯說話了,最後還是陸貝明道:“大成,為了讓我們走。關了城門,自己……把自己關在裏面了。”
葉璇玑咬了咬唇,靜默的時光裏狂骨大罵一聲之後道:“下次再見,我必讓他們償命!”
葉璇玑眼睛落在狂骨的身上,他手中的戰斧上面甚至還挂着碎肉,可想而知,那厮殺有多慘烈。連尋常天水藍衣裳的顧無懷也有半身是血跡,畢羅衣甚至受了傷。陸貝明正在倒騰他的藥瓶子,準備給她上藥。
莫尋回來便看到這幾個戰鬥精疲力竭的人,一人抛了一個酸不溜丢的果子,自己鑽入馬車內還一邊揮手道:“分個人出來駕車。”
她上了馬車便到頭就睡,外面的事情,她全然不管。
畢羅衣上了馬車,陸貝明狂骨騎馬,顧無懷來駕車。
馬車在疾馳,不知道過了多久,葉璇玑開口道:“你們走吧,在下一個城鎮的時候,便與我分開吧。”
駕車的顧無懷一怔,随即搖了搖頭道:“我們是不會走的。”
“為什麽?其實說起來,”葉璇玑自嘲道:“我們并沒有什麽多大的交情天地宗的宗主,不必為我鞍前馬後,白白遭受這些殺戮風霜。”
“璇玑,我們是朋友。”顧無懷許久之後才緩緩的道。
“不單單我不會走,你問問狂骨可會走?畢羅衣和陸貝明可會走?就算是他們走了,”他堅定道:“我也不會走的。”
“其實你不知道,在你第一見我的時候,還救了我一命。那晚上我泡的确實是藥浴,我之所以跟着你回去,是因為當晚我有危機,最嚴重的是,我泡了藥浴之後便無法運用真力。若是人尋上門來,我不過是束手就擒。”
葉璇玑想起當時自己不過是落了水,便被鎖了真力,可想而知當時的顧無懷,他能站起來自己穿衣都已經不錯了。
“謝謝。”許久之後葉璇玑道:“我必不會辜負你們情義。”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她葉璇玑雖然識人不清,卻是真正的交了幾個好朋友。他們願意陪着她逃離東儀的傾國之殺,願意和她一起奔赴那未知的前路。
葉璇玑擡頭看了看空中高懸的明月想,當她再一次回到東儀擡頭見明月的時候,她必定不會這般的狼狽不堪了。
那些踩踏她的,作賤她的,她都要統統還回去。還有這東儀皇權,豐源不就是因為這皇權而殺了她全家嗎?她偏偏要颠覆他最最心愛的東西。
葉璇玑在忙着逃命,而另一邊,東儀帝宮。
太子東宮的隐秘宮室裏,大大的窗戶前,站着一個人,他的肩上蹲着一只白狐,明月落了他滿臉。
他身後站着幾個黑衣人,有的面容蒼老,有的正是少年好時候。
此刻他們正在聽着司馬慕白的吩咐,聽到司馬慕白吩咐要徹查杜黨的時候,一個年長的一改先前的恭敬道:“太子殿下似乎變了。”
“殿下從前不是這樣的,這些日子來的動作,都是針對世家權貴。殿下難道真的是想要造就一個盛世清明嗎?殿下如此的厭惡世家,是不是有一天,連我們也會想盡辦法鏟除?”
“殿下是不是忘了,我們也是世家。我們也能稱之為杜黨。”
“殿下,沉迷于情愛之中忘了一件事。”那人直起腰,負手道:“我們的眼中,只有利益最是重要。殿下一邊對陛下奉出璇玑女,一邊又派人為她掃平障礙,暗中保護。殿下是在背叛自己的帝父嗎?”
“我們原來跟着殿下,想要的便是一條榮華路。而今,殿下已經給不了我們了。”
“我們今日來這裏,便是要告訴殿下,我們不再是殿下的人。”
“葉璇玑,我們已經令人去截殺。既然殿下已經不能給我們想要的,我們只能忠于皇權了。”
他們說這,司馬慕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變化。直到有一個年輕的世家子弟拔出匕首對司馬慕白刺去,司馬慕白才一轉身,揮袖帶真力,将他震開。其他幾個人見狀,紛紛拔出暗中帶着的刀劍,司馬慕白将小白抱在懷中,一個人對戰五人。當刀刃擱上最後一人的頸脖的時候,司馬慕白冷着眼道:“就憑你們,也想敢動她?”
他的身上沒有一絲血跡,宛如玉一般雕琢的臉上,此刻卻露出了絲絲迷茫的表情。
當夜一輛馬車自東儀而出,奔赴往葉璇玑所在的方向。
司馬慕白在高樓之上看着那馬車遠去,他看了許久,轉身下了閣樓。腳踏上宮磚,去了乾坤殿。小白原來在他的懷中,在司馬慕白踏入乾坤殿的時候在他的懷中縮了縮,似乎有些不安。司馬慕白摸了摸它的頭,在宮人的跪拜之下進了那殿門。
豐源帝君還在看奏折,他擡頭看向司馬慕白道:“這麽晚了,太子來做什麽?”
司馬慕白喚了聲帝父便道:“不知帝父對天命璇玑女怎麽看待?”
豐源手中的朱筆終于停了下來,在外人看來他确實是沉迷于酒色。實際上很多權勢都還是抓在他的手中,司馬慕白不過是一個幌子。更多的奏折,都是堆積在他的案頭。
聞言豐源帝君擡手,時候的老太監便知意的帶着宮女太監出去,還帶上了門。将父子兩個關在滿室的燈火之中。
豐源的目光落在了九盞銅蓮花燈上,一樹之上花開九朵,花蕊便是燈芯,燈油用的是長明油,這樣燃燒一年都不會熄滅。遠遠的看過去,滿宮室都是繁花千盞,蓮燈迷人。
這是他江山的縮影,他這一瞬間有些恍惚,便開口道:“你沒有想過将她獻出來。”
“她絕對不能活着,朕不允許!”說着,豐源帝君激動起來,說話也重了幾分。
“是嗎?”司馬慕白淡淡的道:“不若慕白便與您打一個賭如何?您別忘了,天命在上,我們都不過是世間蝼蟻。”
他說着轉身緩步離去,豐源帝君忽然脫力的往後一倒。他忽然對眼前這個男子生出一股懼意,令他不由的想起記憶之中永遠似雪山青蓮,蒼山翠柏的男子。一身雪衣,卻足以讓天下都失色。
豐源在這一刻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卑微,從前便輸給他?難道還要輸給他的兒子?他擡手看了看自己皮膚有些松弛的手掌,他最近衰老的速度似乎快了很多啊。豐源微微眯起眼,開口道:“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