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鳥名大烏
淡朱色的斜陽倚着遠處若隐若現的山峰,坑坑窪窪的山路被路邊強勢的樹幹和奇怪猙獰的石頭擠得窄而崎岖,像一條暗流于山中的小溪,綿延不絕,看似寧靜卻透出幾分詭異,不知要流向哪裏的遠方。
山林間只聽得見風吹散樹葉的沙沙聲，一只烏鴉在枝頭叫着，嘎～咕、嘎～，打破了這份寧靜。同樣與這寧靜不和諧的，還有山路上若隐若現的一個瘦弱矮小的身影，從背影看，大約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穿着一身華服錦衣，應該是出生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少年不僅衣着不凡，似乎身手也頗為了得，陡峭的山路上起來豪不費力，衣袍上也未沾一星半點髒污。天色漸漸暗下來，少年繼續趕路，看來并不打算折返。
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随着＂轟——＂的一聲一道雷當頭劈下，少年周圍的花草樹木都已經焦黑，少年居然完好無損，但是也吓的一動不敢動。
＂哈哈哈哈，華臻，你看來平常做了不少虧心事啊，招來這天打雷劈啊！＂開口說話的是一只烏鴉，此時從枝頭飛到華臻的頭頂。
原來，這少年是女扮男裝淘氣小姑娘，名叫華臻。
＂大烏，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站在我頭上，你的爪子不知道多少天沒洗了。快走開！＂聽到烏鴉的嘲笑，華臻才從呆滞中回過神來。
＂那你可就錯了，我每日去那星啓山的浮仙池裏泡澡，一泡就是一個時辰，比你那小髒手不知幹淨了多少。不過既然你這麽嫌棄，那我就不奉陪了，天快黑了，要下雨了，我正好早點回去。＂
＂哎，再等等再等等，我馬上就快找到了，就在前面小溪旁的山洞裏，裏面要是有什麽毒蛇野獸，誰來保護我！＂
＂你有你外公給你的玉葫蘆，雷火都傷不了你半分，何需我保護。＂
＂這玉葫蘆也只能驅蟲蟻避雷火而已，萬一有妖魔怎麽辦。＂
＂哼，我不就是妖魔，也沒見你害怕啊？＂
＂別走，改日我帶一包炒栗子給你，可好？＂華臻拉住正準備起飛的大烏。
＂行行行，你先松開我。＂大烏被絆住了腳，飛也不是，停也不是。
“嘻嘻！”華臻松開手，大烏才站穩在她的肩膀上。
“要糖炒的啊！”
Advertisement
＂沒問題！”
一人一鳥這才重新開始趕路。
“大烏，你到底是公還是母啊，這麽貪吃，應該是母的吧，那就太好了，我們就是好姐妹了……＂華臻自顧自的開始遐想。
＂……＂
大烏察覺到一股不一般的氣息，兩只眼睛亮起紅光，盯着前方的岩洞一絲不敢放松，＂咻——＂一束白色的光突然一閃而過，詭異的氣息也瞬間抽離。
＂華臻，這洞裏到底有什麽，不會又是什麽奇怪的妖物吧，上次那老貓妖撓在我身上的傷口還沒完全好，禿嚕的地方毛都還沒長出來，我可不想又招來一身麻煩。＂
＂對啊，就是妖。”
“你……”
“你放心，是一只很小很小的妖，我前幾日上山找草藥，看到他從樹上摔下來昏迷了，很虛弱，就找了這個山洞，給他喂了藥，還放了我的香囊來遮蓋他身上的血腥味，怕有野獸循着氣味找來，我知道我不應該管這麽多，可我實在是放心不下，這才來看看。＂
＂你這丫頭人小膽子倒是挺大，萬一是個吃人的妖，你現在已經屍骨無存了。＂
＂是一條小龍，巴掌大的龍。＂
＂巴掌大的龍？沒聽過，是蟲吧。＂
＂是真的，跟畫裏的龍一模一樣，頭上有角身上有鱗，渾身紅色，只有巴掌大……＂
＂好了，剛剛那蟲已經走了，你該回家了。＂大烏打斷華臻的話，并不想與她辯論這是龍還是蟲。
＂我看看，我的香囊也不見了。＂華臻探身進洞，四處翻看。
＂裏面還有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十裏香呢，可惜了！＂
＂或許是他嫌熏人，扔了吧，裏面什麽都沒有，快走吧！”
華臻氣鼓鼓的斜睨了一眼大烏，冷哼一聲朝山下走去。
轟隆隆，伴随着雷聲，積蓄已久的暴雨終于豪潑而下，大烏急忙飛來站定在華臻的頭上，華臻正想發作，卻發現自己沒有淋到一丁點兒雨，是大烏在護着自己，用法術将雨隔離在外，心頭一軟，火氣全消。
＂大烏，我知道你是擔心我，我會小心的。＂
＂我是怕你惹禍上身，你要做什麽我管不了，只能奉勸你避開這些妖邪魔物，人的性命在妖魔鬼神甚至毒蛇猛獸面前都脆弱如紙，好好珍惜你這條命吧！＂
＂我知道了，大烏，我當然珍惜，我還要等着看你幻化成人呢。”
“對了，到底你能不能化成人形？＂華臻見大烏沒答話，又追問道。
“雕蟲小技罷了。”
“真的啊？那你什麽時候變給我看看。”華臻已經迫不及待了。
“……等我學會。”
“原來你還不會啊。”
天空如潑墨般，無星無月，一人一鳥來到一座別致的小宅前，門口挂着五彩燈籠，在夜晚格外顯眼。
＂回家去吧，以後別去星啓山了，太危險。”
“那我要去哪裏找你。”華臻有些着急，每次只有在她一個人去星啓山的時候大烏才會出現，現在不讓她去了，豈不是找不到大烏了。
“找我做甚？”
“找你玩兒啊，我，我只有你這一個朋友，你知道的。”華臻聲音越來越小。
大烏半天不吱聲，在琢磨些什麽，半晌，終于下定了決心。
“這個給你。”大烏從翅膀下掏出一根白色的短羽，輕輕一揮，短羽便插在華臻耳邊。
“你把它窩在手心吹口氣，我就能知道你在找我了。不過，來不來倒不一定，但一定不能弄丢了或者給其他人。＂
“好！”華臻把白羽拿在手心翻來覆去的看，跟普通羽毛也沒有多大區別，不過還挺好看的，是很純淨有光澤的白，如皎潔的月光一般。做成簪子插在頭上應該很特別吧。
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沒等華臻回過神來，大烏便撲騰着翅膀在夜空中隐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