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六顆星
大部隊休整一夜，第二天早上便向着海螺溝的冰川進發。
陸星雲提着背包迎着朝陽，率先出門。
路上行人三三兩兩，池牧等人遲遲沒有出來。她百無聊賴地踢着路邊的石子，腦海裏不斷回蕩着昨日的場景。
“池牧，為什麽反對我來這裏。”
“很危險。”
難得地，池牧用了形容詞。
她是怎麽回答的呢？似乎是開懷大笑，可笑裏的苦澀只有她自己明白。
前路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必須硬着頭皮走。
“你怎麽這麽關心我？”她仍舊笑。
“麻煩。”帶着女人走太麻煩了。
陸星雲的笑沒有維持多久，伴随着池牧的回答一點一點垮下來。
看來是她想多了，也對，圈內的評價誠不欺人。
池牧熱愛星空，關心動物，唯獨不愛人。
她好想一走了之。
記得小時候也很愛踢腳邊的石子，邊走邊踢，有時候能把一顆小小的石子踢回幾公裏外的家裏。
她正踢得不亦樂乎，小猴子和小鄧背着碩大的行李包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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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緊跟着陸博文和秦漢末，池牧走在最後面。
她熱情地與所有人打招呼，輪到池牧的時候，與他眼神相對的瞬間便趕緊溜走。
仍記得昨天池牧的最後一句話，“早點回去吧，這裏不是你來的地方。”
她肯定不會回去，為了避免池牧把她趕走，她只好處處避讓，最好在他面前零存在感。
磨西小鎮有專門的大巴車來酒店接人，一行人上車的時候，正好九點整。
陸星雲落在後面，等到她上車的時候，只有池牧旁邊還有位置。
她不情不願地過去，池牧望着窗外，似乎沒有注意到她。
昨晚睡覺的時候便覺得難受，頭暈乏力，偶爾有點咳嗽。
以防感冒，她早早的休息。早上起床的時候，除了偶爾咳嗽，頭暈乏力的感覺已經消失。哪知道大巴車在上下起伏的山路上，格外晃蕩。
頭暈惡心的感覺再次襲來。
她很想吐，眯眼看了看窗戶，池牧的側臉正好出現在她的面前，想想還是作罷。
忍忍吧，忍忍或許就好了。
她的忍耐力的确驚人，從下車，再到坐纜車去一號冰川都沒有吐，之前難受的感覺也不再強烈。
興許真的只是簡單的暈車而已。
七月初的海螺溝，到處都是郁郁蔥蔥的景象。即使是在冰川旁邊也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唯有那千年不化的冰川依舊白得耀眼奪目。
“冰川逐年減少，這樣的場景也不知道會持續多久。”秦漢末念叨着，手裏的相機不停地記錄着冰川的風貌。
陸星雲對這些沒有多大感覺，和大多數游客一樣拍張照片，表示到此一游，接着又跟着大部隊去往下個景點。
這些人卻是不同。
他們眼裏不僅有風景，還有風景之外的深層意味。
當然也并非所有人都如此，比如眼前圍着何呈亮轉的顏晶。
“亮亮，咱們找個地方歇歇吧。”
何呈亮正在擺弄相機，面對撒嬌視若無睹。
“亮亮~”聲音嬌滴滴的，任憑哪個男人都會全身酥麻，毫無招架之力。
“乖，我在照相呢，你自己先去旁邊歇歇吧。”何呈亮耐着性子安慰，緊蹙的眉頭卻洩露他的心情。
顏晶嘟着嘴，甩開何呈亮的手，徑直朝着不遠處的休息處走去。
陸星雲也剛到這裏，剛剛路過顏晶和何呈亮的時候，将他倆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深知此時顏晶心情欠佳，便決定躲得遠遠的。
沒想到她躲，顏晶卻自動找上門來。
“陸星雲，你為什麽要跟來這裏？”顏晶雙手環胸，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一個人待在小鎮太無聊了。”
“我問你為什麽要來318線，先前在成都碰到的時候我還以為只是巧合，沒想到在泸定又碰到你。你是故意跟着我們的吧？”顏晶冷笑，“段位夠高啊，竟然在泸定才決定跟着我們走。”
陸星雲不是傻子，打從一開始便知道顏晶針對她，只是她始終未放在心上。
“巧合而已。”
“那你怎麽解釋這麽多的巧合？”
陸星雲沒有義務解釋，甚至連她自己也很納悶。
“我憑什麽跟你解釋，你以為我對你那位有興趣？”陸星雲面對他人一向禮讓，可若是侵犯到她的底線，她心裏的小怪獸就要發威了。
“放心，我對何呈亮沒有興趣。麻煩你的眼界放寬點，不是所有人都跟你有同樣的品味。”
“整天靠着那點姿色招攬生意，我就不信你沒有其他想法。像呈亮這種家境優越的男生，你會不心動？”顏晶冷笑，聲音低得不能再低。
“我靠自己的努力掙錢，從來沒有想過靠男人，倒是你年紀輕輕就有這種思想，要不得哦。”陸星雲起身，笑着說道。
哪曉得笑得越開心，顏晶就越生氣。
“陸星雲，你這話什麽意思？”她幾乎氣到跺腳。
“就是你想的那樣。”
不想再和顏晶糾纏下去，話音剛落她便往下一個景點走，沒走幾步便與池牧擦身而過。
或許是她的錯覺，她竟然聽到了他的笑聲。
若是在此之前，或許她會介意池牧看到這樣的她，可是現在她完全不在意。
反正對于池牧來說，她好或者壞都無所謂。
坐纜車下來，到達三號營地。
這些追星人一向過着美國時間，吃過午飯大家都紛紛回屋補覺，為晚上養精蓄銳。
整個隊伍只有陸星雲和顏晶兩個女生，房間緊缺的情況下，她們只能同住。
上午兩人互怼之後，彼此之間都沒有說過話。回到房間，更是互相不搭理。
山上氣溫比山下要低很多，饒是在夏天，也不過十幾度的氣溫。陸星雲穿着薄外套，渾身只覺寒冷。
感冒的跡象再次傾席，她疲倦得只想擁着被子沉睡。
迷迷糊糊地睡着，眼前始終有人影在來回游走，她卻沒有力氣睜眼看看。
不知過了多久，腦子裏嗡嗡隆隆的聲音越來越響，眼前的人影似乎也變成了兩個，推推嚷嚷，很快便糾纏在一起。
陸星雲的床與顏晶的床隔得很近，旁邊床上隐隐約約的打鬥聲使她不得不爬起來。
雖然顏晶一向不給她好臉色，但是好歹是女生，怎麽可能看着她被人欺負。
她拖着軟綿綿的身子，拿起枕頭就向旁邊床扔過去。這自然激不起半點水花，模糊的視線裏，兩人停止了打鬥。
陸星雲趕緊抄起床頭的背包，作勢要砸過去。
“不許欺負她！”話音剛落，紮實的書包砸向健碩的男人。奇怪的是，沒有男人的咆哮，更沒有顏晶的啼哭。
一切安靜得仿佛是在夢裏。
來不及細想，陸星雲扶着床沿緩慢得往床下蹭。四肢依舊酸軟無力，好在視線随着時間的推移正緩慢地恢複。
眼前終于不再是模糊的影子了，她拼命地晃頭，眨眼，面前的實物緩慢地展現出來。
正是這時，她才看到眼前略顯狼狽的兩人。
何呈亮還好，只有額前的發絲有些微的淩亂。再細看顏晶，淩亂的妝容，再配上衣衫不整的狀态，連傻子都知道先前兩人是在幹什麽勾當。
這兩人竟然當着她的面，企圖做如此私密的事情。
陸星雲羞愧難當，當即便拖着軟綿綿的身子往外走。
“不許走！”顏晶開口阻止。
此時陸星雲的腦子仍舊不清醒，精神也很萎靡，可惡的感冒真是無孔不入，侵蝕着她的每寸肌膚。
“還想讓我在旁邊觀賞嗎？”她故作鎮定，“不好意思，我沒有興趣。”
說罷，她強撐着身體的不适，朝着門口走去。一步兩步，很快就可以出門了。她心裏掐着時間，不斷地鼓勵自己。
五步、六步、七步、好樣的，陸星雲。
突然，手腕被人握住。
“星雲姐。”
是何呈亮的聲音，可是又覺得這聲音和平時有極大的區別。
“放開！”危機感始終萦繞着她，面對這倆人，她從未感覺過安心，他們是和外面那些人不同的。
尤其現在，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從四面八方襲來。
大手再次握住手腕，力氣比之前大很多。“星雲姐，你現在不舒服，還是回去躺躺吧，我扶你回去。”
何呈亮的聲音裏帶着誘哄與威脅，即使在如此迷糊的情況下，她都能感覺得到。
“放開我。”她近乎祈求，身體卻被拖着往床的方向走。
“亮亮，你這是要幹嘛？”顏晶氣得咬牙切齒，她原本以為他不過是想尋求刺激罷了。
“別廢話。”
何呈亮拖着陸星雲的上半身，輕而易舉地放在了床上，然後飛快地将自己的外套脫下，急不可耐地爬上床。
“亮亮，你怎麽可以這樣！”
“我讓你不要廢話，去門邊守着。”
“你知不知道陸老師就在隔壁屋，要是他們聽到了，我們的學業怎麽辦？”顏晶不可置信，即使早就發現何呈亮對陸星雲有非分之想，也從未想過他竟然有這份心思，這可是犯罪啊！
“你不顧及陸老師，池牧的面子你總得顧及吧？你別告訴我，你沒有看出來他們之間的暧昧。”
顏晶還要繼續，卻被何呈亮揮手打斷。
“誰的面子我也不看，大不了不在這個圈子混了。”
何呈亮是典型的富二代，不工作也能榮華富貴享用不盡，又怎麽會在乎在這個圈子裏的名聲呢。
兩人争吵之際，陸星雲趁着混亂趴在地上爬出去了一段距離。待到何呈亮反應過來的時候，她離門口只有短短的兩三米。
加油，陸星雲。
酸軟的身子在這個時候也沒有使上勁，憑借着倔強的勁頭，她如蝸牛般緩慢地爬向門口。
“星雲姐，我似乎沒有同意你走吧。”
她居然沒有發現，何呈亮竟然是這副嘴臉。
“你走開！你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
“星雲姐，你這樣子真是可憐又可愛。”他說着，手不安分地伸向陸星雲。
“滾開！”陸星雲屏氣，積蓄着身上的最後一股勁，扶着牆站起來了。
接下來，她只要伸手開門就可以重獲安全了。
饒是如此，如此簡單地動作卻耗費了她全身的力氣。身後何呈亮再次抓住了她的胳膊，試圖要将她往回拉，“不要！”她怒吼着，沙啞的聲音透着倔強與狠厲，她借着身上的最後一點勁掙脫了何呈亮的束縛，打開門沖出去。
而後，被慣性支配着，倒在了對面的房間門口。
走廊鋪設着深灰色的綿軟地毯，倒下去的時候寂靜無聲。
旁邊的門在這個時候從裏打開。
池牧拿着相機出來，看着門口昏倒的陸星雲，頓時一驚。
“陸星雲？”
池牧抱着昏迷的陸星雲匆忙進屋，将她放在床上，他趕緊給前臺打電話。
陸星雲半夢半醒，臉上全是驚恐，可仔細觀察便能看見嘴角若有似無的上揚。沒有人知道她經歷了什麽，更沒有人能體會她在絕處逢生時見到池牧的心情。
真好，又是池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