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六顆星
一路追趕，一夥人最終停在了城郊的村莊裏。
眼見着那兩人提着尼龍袋，偷偷摸摸地進了屋，關門的時候，陸星雲似乎看到了狗狗掙紮的痕跡。動作幅度很小，明顯被人喂藥了。
平日裏這些狗狗為了自保，都很嚣張。見人便吼叫，但它們從不傷人。
陸星雲見不得這些，想到它們遭受的苦難，頭腦發熱，便要往裏面闖。
池牧眼疾手快，将她拉住。
“不許沖動。”
聲音冷硬，瞬間打消她所有的熱血。
半個小時過去。
“大神，咱們蹲在這兒幹啥呢。”
眼見着天都快黑了，店裏這會兒最忙碌。雖然已經提前跟店裏的人打好招呼，但是賺錢的時間在這兒喂蚊子是不是太浪費了？
陸星雲雙腿仿佛有數萬只螞蟻在饞蝕，稍微動下就控制不住平衡，險些跌倒在池牧的懷裏。
知道這會引起池牧的反感，她硬生生将晃悠的身體偏向了另一邊。
就在她的身子快要與花壇親密接觸的時候，溫熱的大手瞬間抓住手臂，将她拉回來了。
晚風輕撫，抹不去方才的觸感。
沒想到，他的體溫比面部表情溫暖那麽多。
陸星雲的臉頰燒得發慌。應該是要道聲謝，嘴裏竟吐不出半個字來。好在院子裏有了動靜，她砰砰亂跳的心終于可以休息下了。
Advertisement
你可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陸星雲提醒自己。
透過镂空的磚牆，陸星雲蹲在暗處細心地觀察着裏面的場景。
下午時分，那兩個偷狗賊将T大偷來的狗狗放在了屋裏。随後将門關嚴之後便鬼鬼祟祟地離開了這棟屋子。
現在，他們去而複返。手裏竟又提了好幾個口袋，而這次的人也由兩個變成了五個。
開門的一剎那，犬吠聲突地想起，由遠及近，聽得真切。
如果沒有猜錯，這應該是一個專業的盜狗團夥。想及此，她下意識回頭，希冀能得到答案。
池牧似有所感，也偏頭看她。面對她的疑惑，他無聲地點頭。
陸星雲蹙眉，事情看來沒有想象中的簡單。
片刻後，犬吠聲逐漸消失，她這才湊到池牧的身邊，耳語：“我們趕緊報警吧。”
聲音裏有微不可察的顫抖。
“不急，先看看情況，收集足夠的證據才能一網打盡。”
根據他的猜測，大學城的狗丢失也許只是其中的一部分。畢竟這只是短暫的時期，而更多的來源也許是人們家裏養的寵物。
“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麽辦？”
他們現在的處境非常危險。若是被發現了，後果不堪設想。
池牧也想到了這點，他低頭思索，兩個人單槍匹馬的來，确實不是最佳的時刻。
“先回去吧，調查清楚後再作打算。”
村子很偏遠，開車要足足三個小時才能到達大學城。
回到大學城的時候已經九點過了，此時十三姐小龍蝦裏座無虛席，同學們正熱火朝天地吃着小龍蝦。
陸星雲下車，繞到駕駛室，“大神，去店裏吃小龍蝦吧，龍蝦券依然在使用期限內哦。”她想，好歹也是經歷過生死的革命友情，這點面子總會給吧。
啪——
池牧關閉車窗，揚長而去。
她站在原地氣得直跺腳，大神也太油鹽不進了吧。照着速度下去，她何時才能攀上關系，找到陸星辰啊。
臨睡前，她突然靈光乍現。
或許可以靠這些偷狗賊與池牧聯系，理由不會很牽強，還可以在他面前營造出頗有愛心的形象。
簡直是一舉兩得！
不用絞盡腦汁想下次打電話的理由，這一夜，陸星雲睡得格外踏實，比大學時，暑假賺夠學費還要來得踏實。
第二天上午，陸星雲打掃完衛生便躲進陸星辰的房間裏打電話。
這次電話沒被挂斷，但仍是響了許久才被接起。
“早上好啊，大神。”
池牧聲音低啞，嗯了聲便沒有再多言語。
電話那端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疲倦。
“昨晚沒睡好嗎？”
又是低低地嗯了一聲。
陸星雲于心不忍，準備挂斷電話，卻在放下的瞬間聽到了陸國強破口大罵的聲音。她後知後覺地捂住聽筒，等到陸國強噤聲才重新放在耳邊，道：“今天還去城郊嗎？我特意放下店裏的生意，陪你一起去找證據吧。”
“不必了。”幹脆利落。
“我已經找到足夠的證據，稍加整理就可以直接報警了。”
陸星雲想起池牧昨晚送她回來之後立馬掉頭離開，她以為是回家呢，沒想到是再次深入虎穴。
“你昨晚又回那裏了？”
“嗯。”
白白浪費接近池牧的機會，陸星雲毀得腸子都青了。
屋外，陸國強正啪啪使勁敲門。陸星雲看了眼電腦右下角，已經到了他例行玩電腦的時間了。
她深呼吸，拼命壓抑自己的壞情緒。
“躲在屋裏就不用幹活了嗎？趕緊去準備午飯，餓死老子了！”
陸國強手裏拿着一串鑰匙，可以打開所有房間的門。陸星雲憎惡這串鑰匙，可又無可奈何，這個家到底還掌握在陸國強手裏。
見陸星雲愣在原地，陸國強又開始吼：“趕緊滾出去！”
離開的時候，陸星雲看了眼手機。
嗯，幸好，池牧已經提前挂斷電話。
兩人重返賊窩的計劃落空，陸星雲只能從其他地方下手。
除了每天早中晚雷打不動的三通電話外，其他時段還會見縫插針的撥打。不過，大多數時候池牧都習慣性地忽視電話。
時間久了，陸星雲也摸到了套路。
每天早上電話是最難打通的時候，常常都是關機中。午飯的時候偶爾能打通，接電話的幾率卻很小。唯有黃昏，池牧接電話的幾率會比較大。
陸星雲納悶，大神過的難道是美國時間？
閑時跟大偉聊天，陸星雲忍不住抱怨，大偉安慰得頭頭是道，“不是說他們都是晝伏夜出的夜貓子嘛。白天在睡覺，你肯定打不通啊。”他拿起桌邊的毛豆，放進嘴裏，吸溜一下便吞吃入腹，“老板娘，你是不是在追牧哥啊？”
“這麽明顯？”她有意逗他。
大偉見自己的觀察能力如此不得了，潇灑地扔了毛豆殼就要發表長篇大論，“不是我說，老板娘你這次的眼光可了不得，前些日子我去網吧百度了下，這牧哥可不是普通人。”說到激動處，大偉豎起自己滿是老繭的大拇指，“不過，老板娘你真的能追到嗎？”
陸星雲面無表情，熟悉的人卻知道這是發怒的前兆，“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開…開玩笑，堂堂十三姐還能追不到一個小小的論壇壇主……”不等陸星雲反應，大偉端着花生毛豆就溜之大吉了。
陸星雲起身，遠遠還能見到大偉灰溜溜的背影。她搖頭失笑，準備繼續招呼客人。
人群中，忽然想起一陣爽朗的笑聲。
“陸小妹當真要追小牧？”陸博文從擁擠的人群走來，“看來我的電話沒有白給。”
陸星雲趕緊站起來迎接，“陸大哥，可算把您給盼來了。”
陸博文走在最前面，左右伴着何呈亮和顏晶。料想可能是師生聚會，陸星雲思忖着是否給他們空出一間包廂來。
等到三人走近，她才發現落了數十步遠的池牧。
“大神也來啦？”這話原本是對着後面的池牧說的，可是那人專心走路，從始至終都沒有看她。
“可不呗，求了好久才來的。”陸博文揶揄。
陸星雲見池牧不搭理她，趕緊上前招呼衆人進包廂。
“大哥今天可是把這尊大佛給你請來了，接下來可就看你表現咯。”
陸星雲在心裏止不住地翻白眼，請來還不如別來呢，好不容易在池牧心裏有點好感度了，現在怕是又降到絕對零度了。
“大神，你是不是來兌換上次的龍蝦券？”陸星雲攔住正從包廂出來的池牧，“救命恩人的這頓飯必須請。”說着她示意池牧看她手裏的菜單，“各種口味，任君挑選。”
“随意。”
闊別多日，池牧終于和她交流了。陸星雲眼裏希望的小火苗又撲騰撲騰燃起來了，“大神的事情可不能随意，快告訴我你的口味，我得拿個小本本記下來，下次保證投其所好。”
池牧蹙眉，從未見過如此厚臉皮的女人。
他拔腿便走，陸星雲在後面連聲喊叫都充耳不聞。
罷了罷了，這才是大神的常态。陸星雲搖搖頭，推門進屋招待陸博文。
此時，何呈亮正和陸博文閑聊，顏晶則乖巧地坐在旁邊聆聽。
陸星雲對他們的談話內容原本沒什麽興趣，可剛進屋便聽到了池牧的名字，她不禁豎起耳朵，專心竊取情報。
“陸老師，大神怎麽會在大學城？”
陸博文笑呵呵道：“過來看看高校裏的流浪動物，據說過兩天就會有專門的人員将這些動物接走了。”
“沒想到大神這麽有愛心。”
陸星雲撇嘴，顏晶阿谀奉承的勁頭也不小嘛。
陸博文笑而不語，低頭專心看菜單。
獲得重要情報，陸星雲喜滋滋地将點好的菜單送到廚房，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池牧正站在後院，擡頭望夜空。
她肯定不會放過機會，将菜單給服務員後便大步流星走到他身後。
循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天空。
今天天氣不錯，偶爾能看到幾點星光。光污染如此嚴重的城市，這是為數不多的肉眼可見星光了。
“大神，大熊座在哪兒？”
“現在看不到。”
陸星雲站在身後，淺笑出聲，果然在星空面前，池牧的防禦力都下降了。
那麽就該她進攻的時候了，“聽說國外的星空也很美，是新西蘭還是哪兒來着。”她拍拍腦袋，“瞧我這腦子，忘記是哪兒了。”
池牧沉默，眼睛望着暗處出神。
“大神，下次觀星能不能帶上我？”
“陸星雲。”
她被這無可奈何的語氣逗樂，眼睛完成一道月牙。
卻比月光還皎潔。
“大神！你又叫我名字了。”
池牧眼神不耐，卻在看到她的眼睛時，愣了下。
“不要得寸進尺。”
語氣開始時很兇，最後落字，聲調不知軟了多少。
聽在陸星雲耳裏，早已是另外一番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