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兩顆星
“你該不會忘記了吧？”
在不清楚陸星辰與何呈亮的約定之前，陸星雲不敢輕舉妄動。
她只能用微笑掩飾內心的慌亂。就在她拼命想對策的時候，何呈亮倒釋然了，原本的失望蕩然無存。
“你肯定沒忘記，不然你不會來參加活動。”他十分篤定，“可惜大神沒來參加活動，咱們努力來見他的約定也落空了。”
原來如此。
“沒關系，以後總有機會。”
何呈亮似乎很想見池牧，即使她安慰，也不見他動容。
她想，或許跟着他可以早日見到池牧。
“不過，我還有辦法能見到他。”
果然。
“什麽辦法？”
“我們學校的陸老師是論壇的創始人之一，據說和大神很熟。”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聯系他？”陸星雲脫口而出。看到何呈亮詫異的眼神，她才後知後覺，方才似乎過于急切了。
“我也是剛知道，不過我已經聯系陸老師了，他同意帶我去後天的活動，你想參加嗎？”
“當然！”
然而她根本不知道後天到底是什麽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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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十一點整，正是大學城最熱鬧的時候。
陸星雲騎着電動車，熟練地流轉于幽深的巷子裏。往巷子深處騎了大概兩分鐘，她才在一家放有大號綠色垃圾桶的後門處停下。
将電動車推到裏屋，與迎面走來的廚師趙叔打了聲招呼，她便從緊貼門後的樓梯上去。上面是間僅幾平米的閣樓，除去床鋪之外，其他地方都擺滿物品。
東西雖多，卻被主人收拾得井井有條。
陸星雲将随身背着的大包放下便飛快地換好衣服下樓。
這是十三姐麻辣小龍蝦最忙碌的時刻。
她按照往常的習慣，先去廚房溜達一圈，發現材料尚且充足，懸着的心放下許多。前兩年，剛開始做生意的時候，因為材料短缺吃過很多虧。
這家店鋪面積不大，生意卻是整個大學城數一數二的好。陸星雲因着自身的美貌，也常常被大家戲稱為“小龍蝦西施”。
不過，大家更愛叫她十三姐。
來店裏吃飯的大多都是大學生，比較單純，相處起來格外輕松，陸星雲常常将他們當作朋友，而非客人。
這些大學生，尤其是男生也極願意和她做朋友。常常幾個人和陸星雲坐下來便開始喝酒，暢聊人生夢想。
六月已至，畢業季已然來臨。
她每天都要招待好幾撥來這裏吃散夥飯的大學生，他們大口喝酒，抱頭痛哭，吵鬧罵架，陸星雲都不管，這是獨屬于這個時代的瘋狂，等到踏入社會，情緒的自然流露恐怕只會離他們愈來愈遠。
夏天的人們是不知疲倦的，再晚也要吃一盤小龍蝦配幾瓶冰啤才能安然入睡。
十二點已過，店裏仍舊座無虛席。
陸星雲早已忙得腳不着地，剛剛安排好包廂裏的事宜，還未坐下喝口水，便看到了何呈亮和顏晶。
以前她從未在小吃街見過兩人，沒想到熟悉後，見面的頻率竟然這麽高。
她趕緊招來服務員，悄聲在耳邊囑咐幾句，來不及多說，何呈亮也看到了她。
“星雲姐。”
他牽着顏晶大步過來，臉上驚訝的表情讓她忍不住想笑。
“沒想到星雲姐竟然是小吃街赫赫有名的十三姐，以前真應該來看看，說不定還能提前和星雲姐做朋友呢。”
“哪裏哪裏，你這不是埋汰姐嘛。”
說話的功夫，她已經将剛剛富餘的座位打掃幹淨。正巧這時服務員也端着店裏的特色小龍蝦過來了。
她趕緊招呼兩人坐好，“來來來，你們趕緊嘗嘗店裏的特色小龍蝦，包準你們吃了還想吃。”
何呈亮很給面子，剛一坐下，就拿起一只小龍蝦開吃。
陸星雲見顏晶沒有動筷，又讓服務員把菜單拿過來，“姐也不知道你們的口味，想吃什麽自己點，今天姐請客。”
何呈亮和顏晶明顯不是普通家庭，對待這些小恩小惠自然不看在眼裏。不過顏晶眼裏倒是有絲異樣閃過，很快便消失。随後，她看了眼何呈亮，開口道：“謝謝星雲姐，我們會好好享受美味的。”
明顯結束話題的意思，陸星雲豈會不懂。
“你們好好吃，姐先去忙啦。”
陸星雲從來不做無用功，若是換做別人，她肯定不會如此熱情。
可是何呈亮不一樣，他的邀約對她有莫大的吸引力，她必須把握住。
滿腦子都是如何把握何呈亮這條線索，完全忽略了周遭的環境，以至于周圍都在熱烈讨論時，她都沒有反應過來。
“星雲姐！”何呈亮高聲叫她。
陸星雲轉身，問：“怎麽了？”
何呈亮手指電視，示意她趕緊看。
電視臺是T市的新聞頻道，裏面正在播放電話采訪。
屏幕底部字幕清楚的顯示着“牧羊人論壇創始人——池牧”，她直直地盯着那幾個字，完全忽略了采訪的內容。
沒想到向來低調的池牧竟然同意采訪，并且恰好是T市的新聞頻道。
莫名的感覺襲上心頭，她知道很荒唐，卻抑制不住地想：池牧這個人，只要她想，便能在各種情況下接近他。
于她來說，這是個好兆頭。
新聞很短，不過一分鐘便又繼續下條新聞。
“星雲姐？”
“……”
被她木讷的模樣逗笑，何呈亮小眼睛眯得更看不見了，“星雲姐果然對大神很感興趣，可惜了，沒有看到大神的模樣。”
新聞是電話采訪，唯一真實的只有聲音。
“希望後天能見到大神。”何呈亮被蝦辣得面紅耳赤，很明顯沒有仔細聽采訪內容。
啪嗒一聲，顏晶的筷子應聲落下。
“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你怎麽還叫上她。”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夠陸星雲聽清。
顏晶不喜歡她，她早就清楚。
若是以往，她必定會識趣地離開。
可是現在不行，她身不由己啊。
恰巧這時，服務員匆匆跑來，告訴她包廂的客人起了糾紛，她順勢離開，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處理完客人的糾紛，店裏的客人也走得七七八八。
算完今天的出入賬，她累得趴倒在收銀臺。
手裏拿着遙控器，漫無目的地換臺，目光卻從未在某個畫面上有過多的停留。
突然，電視裏又出現了熟悉的聲音，可手上動作太快，她早已按了下一個節目。好在她反應迅速，趕忙調回剛剛的頻道。
果然，午夜新聞在夜裏一點開始重播。
相比于第一次的震驚，這次她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采訪的內容上面。
她斷定會有重要的內容，畢竟池牧這樣的人肯定不會随便接受采訪。
“此次金星淩日被網友們戲稱是‘世紀絕唱’，請問您怎麽看？”
“的确如此。”
言簡意赅。
陸星雲失笑，這人真是誰的面子都不給。連接受采訪都惜字如金，電話那頭的記者想必沒見過如此不配合的采訪對象吧。
“根據氣象臺播報，6月5日我市天氣晴朗，很适合觀測。您會回T市觀測本次天文奇觀嗎？”
陸星雲不自覺地攥緊遙控器，聚精會神地望着電視機，仿佛能透過電話看到那端的池牧。
“不會。”
手裏的遙控器應聲滑落。她想，此時應該有很多人跟她一樣的心情吧，失望卻又無可奈何。
就在這時，手機短促的響了聲。
她完全沒心思看，眼睛仍舊望着電視的某處。
過了許久她才想起來拿手機，是何呈亮發來的短信。裏面詳細地說明了明天集合的地點和需要準備的東西，并且還在最後暗示她後天會有驚喜。
他到底有沒有仔細聽采訪內容，池牧都說不會回T市觀測了，後天又怎麽會有驚喜呢。
她直直地望着手機屏幕，腦子裏亂成一團。
——
鬧鐘叮鈴哐啷在桌上亂動亂叫的時候，陸星雲已經醒了。
她睜着黑亮的大眼，出神地望着窗外。
小時候，鄰居趙叔常誇她眼睛好看，黑溜溜的大眼睛看起來機靈極了。趙嬸卻說，黑眼珠是勞苦命，一輩子都要操心。她聽了很不開心，噘嘴就要哭，趙叔心疼得不得了，寬慰她：小雲将來肯定吃穿不愁，當富太太的命。
那時候，她尤其聽趙叔的話。見他這麽說，當即笑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叮鈴鈴……
鬧鐘第二次開始響，這意味着她必須馬上起床。
逼仄的閣樓上，陸星雲擠在僅有的空隙裏，默默穿衣。
她薄唇緊抿，眼睛下方的黑色比昨日更甚。
兩天沒有回家，她稍加收拾便騎車往家裏趕。
到家前，照例先去菜市場買新鮮的蔬菜瓜果。
提着大包小包出來的時候，剛好碰到趙叔去公園下棋。
她停下跟他打招呼，趙叔佝偻着身子，見到是她，臉上堆滿了笑容，就連背都挺直些了。
似乎又有點年輕時候的樣子了。
“小雲又來買菜呢。”
稱呼也從未變過。只是趙叔再也不是曾經的趙叔了，原來美滿的家庭，如今只剩下他一人，孤苦無依。
而她呢，曾經被趙叔預言要大富大貴的她，卻整天被生活所困。
趙嬸說的沒錯，她确實是勞苦命。
到家之後，她輕手輕腳地開門進屋。
大門剛開一條縫，一個凳子便招呼過來，幸虧她反應快，凳子将将從她的肩膀擦過，直直地砸在門框邊緣。
“哐啷”一聲，順着門框砸在地板上。
陸星雲關門，順手撿起凳子，踮着腳尖往裏走，腳步聲控制到最低。
“走路都沒有聲音！你想吓死老子嗎？”
她後背倏地挺直，腳後跟應聲着地，她僵直數秒，見陸國強沒有再謾罵，才敢往裏走。
正在陽臺料理花草的陳麗娟，聞聲進來。對方才的小插曲沒有絲毫反應，擡眼看了眼默不吭聲的陸星雲，便大搖大擺地坐到餐桌邊。
“早餐呢？”聲音裏滿是不耐。
“馬上就好。”陸星雲說着，匆忙走進廚房。
僅僅兩天沒有回來，家裏已經堆滿了用過的碗筷，髒衣籃裏也碼得高高的，就連客廳的地板都有很多泥土。
她只得放下計劃，從廚房開始打掃。将衣服都放進洗衣機後，她轉身到客廳拖地，陳麗娟恰巧端着花盆進來。
“就在陽臺修剪吧，拿進屋容易髒。”
“你憑什麽管老娘。”陳麗娟說完，又賭氣似的跑去陽臺端了幾盆花進來。
陸星雲瞧了眼，不再說話。
“你弟弟都好多天沒回家了，也不打個電話回來。”陳麗娟狀似埋怨陸星辰，實則是責怪她，“你就沒聯系他？”
該來的總會來，她知道，只要回家就躲不過去。
她搖搖頭，道，“興許又去了沒有信號的地方吧。”
“你也不管管你弟弟，總往荒郊野外跑，多危險啊！”
陸星雲拖地的動作頓了頓，“他已經是成年人了，需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年紀再大，也是你弟弟，你當然有責任！”
“嗯。”
無意争辯，她拿着拖把進了陸星辰的房間。
五天前，陸星辰離家出走，給她留下一堆爛攤子。
三天前，她在陸星辰房間的電腦裏找到了些許的蛛絲馬跡，并且開始接觸牧羊人論壇，最終她發現，陸星辰的離開或許與牧羊人的創始人池牧有關。
要想找到陸星辰，必須接近池牧。
只是，池牧這樣的大神又怎麽能輕易見到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