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勸你老實點
木靈薇看似關切的眸光中,卻故意透露出一絲笑來,好像是在嘲諷曹姨娘的不自量力。說罷,便儀态萬方地轉身,由香韻攙扶着出了門口。
曹姨娘點了點頭,眼見着木靈薇轉過身,背影自她視野之中漸漸遠離,直到徹底消失,才倏地調開目光,陰戾之氣落在那精雕細琢的物什上頭,好似要将其當作另一個人,欲要洞穿一般。
而這時候,有個血淋淋的人影闖入了她的視線裏頭,便是方才被木靈薇拖下去杖責二十的張婆子。
紫盈和晴雨拖着她,将她身上留下的血跡拖出長長的一道,蜿蜒逶迤開來,好似一路盛放的豔花,火一般的盛紅刺傷人眼,亦是生生紮入人心。
曹氏手心裏泌出點點冷汗,紫盈和晴雨已将下半身滿是血跡,早已昏死的過去的張婆子一下扔到地上,宛若一塊破布。
“曹姨娘,人已經送還給您了,那麽奴婢們也先退下了。”紫盈張嘴,擡眼間審視着曹氏的臉色,見她木吶吶,眼底又好似還含着一絲似恨似懼的神情,與晴雨對視一眼,便随意做了個揖,她二人就轉身離開了去。
曹氏回過神,瞧着地上那豔紅色的血跡,胃中不覺一陣翻滾,猛然間一聲厲喝:“都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去請大夫!”
方才旁觀的下人立刻有二人上前,就在要觸碰到張婆子時,那帶血的人猛地伸出了手,曹氏不由地後退一步,緊接着低頭一瞧,就見張婆子擡起頭,聲音哆哆嗦嗦的,眼裏滿是褪不去的恐懼和驚惶,令曹氏瞧着疑慮遍生。
她揮手暫且讓那二人推開,自己撩了裙角,蹲了下身子去聽張婆子說的話,就聽張婆子張着嘴,奄奄一息地出聲:“主子……她、她說,讓主子您……等、等着……”剛說完話,那腦袋像是沒了力,一下就蔫了倒下去,嗑在那僵硬的地面。
曹氏卻怔了,人慢慢站起來,身子陡然襲來一陣寒氣,只覺得體內有股教人受不住的寒氣。分明還未入冬,卻好似已經身在寒天凍地之中。
“大姨娘,這……?”旁邊有人出聲詢問。
曹氏被那聲兒驚回了魂,身子打了一記冷顫後,才拔聲道:“擡下去——!”
那二人這才動手将昏死過去的張婆子擡下去,而曹氏立在門檻處,瞧着那豔紅逶迤的地面,眼中猛然間泛起一陣狂風驟雨,指着那地面上的血跡便喝道:“給我清理幹淨,都給我清理幹淨!”
一群丫鬟也從震驚中回神,全部該幹嘛幹嘛地去準備了,畢竟誰也不想在此刻招惹了盛怒當中的曹氏。而那些人都搶着去擡水,便只留曹姨娘一人迎着微微的寒風,面色慘白,眸光卻陰幽狠戾。
“你這小賤人……”
而曹氏口中的小賤人,此時正悠哉地在自個兒房中飲着茶,眸光中潛藏着一絲笑。身邊伺候的香韻瞧着,忍不住開口:“大小姐,就才二十個板子,也太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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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個板子,幾乎要了那狗腿子的命了。再多幾個板子,那命就沒了,大小姐往後還得在張婆子身上費心,人都沒了還費什麽心?”這句話自然不是在飲茶的木靈薇所說,而是一臉肅容的鸀琴所說。
香韻瞥了一眼她,嘴巴低聲咕哝:“要是我也有武功,我才不怕你……”
離香韻最近的木靈薇聽了,唇邊不自覺地滑開一絲笑,放下茶杯道:“你們倆,你們倆,上輩子可是結了仇的冤家?”
鸀琴淡定地看了一眼香韻,道:“奴婢一切都是為了大小姐着想。”那般正兒八經,叫木靈薇嘆了一口氣,但這樣的鸀琴,也是叫木靈薇最為放心的。
香韻嘴巴動了兩下,卻沒再發出聲音。
而木靈薇此時擱下了茶杯,清了清嗓,正色道:“張婆子是曹氏的心腹之人,直接除掉張婆子并非上上之策。再者剛回到将軍府,點到為止,示威即可,并不急需全力與曹氏對抗。這府中咱們最要留心的,是祖母。曹氏乃祖母的人,就算看在祖母面子上,我都不能對曹氏大動幹戈,但是要擾亂她的陣營軍心,卻是輕而易舉。如今,我們要做的事便是不斷于她加火,且看這把火何時能夠燒起來,燒得祖母都不得不下手!”
鸀琴同香韻聽了,都點頭稱是,如今她們這一回将軍府,已然對曹氏造成不小的挫傷。如張婆子,這不知要歇養幾個月才能走動,而失了張婆子這一心腹助手,諸多由張婆子負責的事宜就要轉接,自然曹氏便會束手束腳,不敢再輕舉妄動。況且大小姐,恐怕也并不想輕易就除了曹氏,畢竟那侯府可還有個小的呢。
“那接下來大小姐準備怎麽做?”香韻在旁開口。
“接下來……”木靈薇唇邊慢慢地溢出,一道暗光自那雙淺淺朦胧的眸中浮現,撥開那層重疊雲霧,便能瞧見那裏間一片深沉詭谲而不可測的汪洋大海下,隐藏着的是滾滾濃漿,幾乎蓬勃欲發,“咱們就去瞧瞧帶來的人質,此時此刻,心境如何。”
雅致的一間房外,分別站着兩個丫鬟,屋內時不時傳來尖利潑辣的叫聲,夾雜着不堪入耳的謾罵,教人心中平生厭煩。
兩個黃衫丫頭時不時轉頭,臉上都露出一股子不耐的神色。
“晴雨,有沒有棉花?”
“沒呢,早知就帶點過來了。”晴雨說着嘆了一口氣,忍不住掏掏耳朵,“紫盈,你說大小姐到底是個什麽打算呢?”
紫盈一聽這話,就沉默了,眉間有一絲沉思神情,半晌才道:“不論大小姐什麽打算,我們只管聽從吩咐便是,莫要多管,多問,多事。”說道這,紫盈雙眸斜睨了一眼晴雨,晴雨一怔,轉過臉去,一聲嘆息。
“莫要多管,多問,多事。”頓了一下,繼續說,“我懂。”
二人幾句交流之後,都顯得心事重重,沒有再開口。而這時,遠遠地有一行人從小徑亭間朝這邊而來。
當先的穿着一身的月白雪紗霓裳,高盤的雲鬓插着金絲攢珠簪,随着走動間輕輕蕩漾,耳鬓一朵緋色絹花,平添幾分素雅氣質。耳垂處琥珀鐘形墜子,姣好的面上略施薄粉,一點天宮巧暈染開來,清純中透着一點百花爛漫的嬌豔。
她的身形看似宛若柳枝般嬌弱無力,然步行間卻透着一股教人不能輕瞧的氣勢,随着那雙清澈明透,好似天上雲端處俯瞰而下的眸子裏,一點點無聲間滲露。
紫盈同晴雨一笑,粲然如花,這是她們煥然一新的大小姐來了。
木靈薇走過小徑,身後跟着鸀琴和香韻二人,分別兩側跟随,還未曾到,便遠遠聽得不知疲倦的大罵聲,鸀琴一臉平正肅然,但眉間隐隐有一絲惱。而香韻便直接湊到了她身側,道:“大小姐,看來老夫人這心裏頭可恨您恨得緊呢!”
聽了香韻的話,木靈薇癡癡一笑,低眉間卻是滿不在乎:“就算她恨不得我死,那又怎樣?”
香韻怔了怔了,驀地低頭一笑,沒再說什麽了。
她們一行人走到屋前,木靈薇看向紫盈:“老夫人可安好?”
紫盈回道:“有侍衛守着,想必無礙。”
木靈薇點了點頭,紫盈和晴雨退到一側,鸀琴上前開門,剛一開門就有一物什措不及防地沖門口扔來,然鸀琴一伸手便輕松截下。随後,便是一聲輕悠悠的笑。
“這麽會兒功夫,老夫人的火氣還沒消呢?”
聽到木靈薇的聲音,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老夫人越加發狂嘶吼:“你這賤人,毒婦,被狼剜心吃了的畜生!兒媳害死婆婆,要遭天譴!五馬分屍,五雷轟頂的!”
木靈薇好似根本沒聽見她說了什麽般,沖那鉗制住老夫人的兩名男子揮手,那倆男子對視一眼,立馬就把老夫人當燙手山芋般扔開,還各自甩了甩袖子,生怕老夫人的瘋氣也傳染上了自個兒的身子上。
老夫人一得了空,立馬跟瘋了似地朝木靈薇撲身而來,本要回去的兩男子立刻一轉身就要擋在她面前時,鸀琴卻先他們一步出手,快得好似一陣風般,已經扣住老夫人的手腕,令她不能動彈一分。
“老夫人,奴婢勸您還是老實點。”鸀琴道,眼光裏平靜的好似一潭死水,但卻隐約能見其中透出的一股怒氣。
木靈薇縱容了鸀琴所為,眼底帶笑,似乎對她的行為方式感到很滿意。對于階下囚的落魄老夫人,本就毋須尊敬可言。所謂禮尚往來,她無禮,她便也無禮。
老夫人從來到将軍府就一直在耗力氣厮打謾罵,雖沒什麽作用,但她卻是樂此不疲。可如今面對木靈薇,老夫人卻覺着那悠然看向自己的雙眸裏頭,有一股令她不得不寒栗的冷意,她胸口震了震,果然沒再開口大罵了。
木靈薇見此,唇邊露出一絲頗為滿意的笑容,随後一腳擡起,跨過門檻踏入了屋內。白色的一抹輕輕行至老夫人身側,鸀琴這還控制着老夫人,木靈薇的雙眸便落到那鸀琴扣住老夫人的手腕間,朱唇輕啓:“鸀琴,老夫人這般金貴身子,你可莫要給弄疼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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