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憑什麽
我慌亂翻找床邊的東西,大概是我的樣子實在太不正常,D君很快過來制住我:“你幹什麽?”
“今天……幾號了?”
D君告訴我是29號。
我緊緊揪住床單,立時被懊悔占據了滿心:“我錯過了,我竟然……”29號,正是荀喻所訂航班起飛之日,看窗外天光大亮,顯然早已來不及。
命運怎會如此諷刺,我只是想要更好的留在她身邊才會赴那未名之約,誰知……卻因此錯過留住她的最後機會。
她還會回來嗎?看她先前的表現,分明是……
我不敢再深想。
D君說,這次的事件确實是沖着荀喻去的,那群人在晚宴上就盯住了她,嚴格說來,算是政局上的較量牽涉到了家人。
而站在我床邊的幾個陌生人,便是代表荀家前來看望我并表示歉意的,畢竟我是因為他們而受牽連。那晚我收到的紙條确是出于荀喻的父母,他們有心見一見我,但現在看我這副情況又打消了念頭。況且,我同她這一段如今也可以揭過去,所以已無必要再見。至于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荀家絕對會不吝賠償。
就這樣,輕描淡寫的一段話,就可以揭過不提了。
……把我當什麽呢。
還沒待我說話,姬言煙已經臭着臉轟走了那幾個人,然後她在我床邊坐下,皺眉問道:“安栖十,你剛才聽到今天的日期為什麽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還說什麽錯過,怎麽回事?”
“荀喻訂的航班,今天淩晨飛去洛杉矶。”我目光空洞的注視着自己的手掌,到頭來竟然還是什麽也抓不住。
“什麽!”姬言煙的反應比我想象中還要強烈,只見她倏然站起,臉色大變:“她不會是……”然後她懊惱地重重跺腳,垃圾筒無辜受牽連,被這一腳踢得滾出了好幾丈遠。
姬言煙:“對,我怎麽早點沒想到,以老頭子那種自私的程度,這樣做才是最有可能的。”
D君面無表情道:“能別損壞公物嗎。”
Advertisement
姬言煙:“……”
我:“……”
正常人應該是問一句“她到底是要去美帝幹嘛”才對吧。
竟然吐槽損壞公物什麽的……
哎,D君你何時才能跟上重點。
那當時,姬言煙煩躁地在我床邊踱來踱去:“老頭子一直很在意血脈的問題,以前阿喻委屈自己和齊軒昂結婚,他也不好再在孩子的事情上逼她……”
我莫名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舉手打斷道:“小姬,你能別叫她阿喻嗎。”
D君:“我也覺得這個稱呼怪怪的,果然戀姐癖吧你……”
姬言煙立刻炸毛:“你們還要不要聽了!”
我和D君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出了離婚的事兒之後,我就漸漸覺得不太對了。老頭子和阿喻……”姬言煙下意識的瞄了瞄我和D君,看到我們一臉不忍,她還是好心改了口:“和我姐之間的氣氛一直不太對。是那種很明顯的矛盾。後來我去巴黎參加一個時裝節,再回來就發現他們之前的矛盾消失了。”
我恨鐵不成鋼的道:“叫你去參加那個時裝節,結果把關鍵信息遺漏了。”
D君在一旁添油加醋:“要是你沒去,說不定現在荀喻就走不了了。”
姬言煙:“……”
姬言煙黑着臉:“你們好煩。”
不是我們煩,誰讓你非在關鍵時候飛去什麽時裝節,當然要遭受正義的譴責!
“總之,以我對老頭子的了解,他十有八|九是要我姐為他荀家延續血脈之類……”姬言煙一臉嫌棄道:“他就是滿腦子的老古董,不知變通,還永遠把自己的利益擺在第一位。”
我提醒道:“喂,怎麽說他也是你爸吧。”
D君:“是啊,你這麽講你爸……不太好吧?”
姬言煙揚着下巴,倔強的道:“我姓姬,他姓荀,我永遠沒有可能改姓。是他從不當我是荀家人,我又憑什麽當他是我父親。”
信息量太大了這也……
我僵住了表情,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而D君,她走到姬言煙身旁攬着她的腰将她帶入了懷中。D君似乎附在姬言煙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然後我便看到姬言煙臉上的那些負面情緒漸漸消失了。
“安栖十,你先好好養傷,我姐的事兒我會幫你留意着。”姬言煙頓了頓,又問我道:“如果真是要去人工授精……然後那個……你會怎麽辦?”
我搖頭,自己也分辨不清那是下意識的抗拒,還是根本無法作答。
我知道荀喻最怕疼了,印象中只要是弄痛了她,她就會跟我耍小性子,非要我軟聲哄她才會消氣。可是,她現在要生孩子,生孩子那麽疼的事情怎麽可以讓她來做,而且還是生一個與她素未謀面的男人的孩子……
難道在S市那短暫的相處,竟是她用這樣的方式換來的?
我又氣又恨,氣荀喻的父母把她當成延續香火的工具,更恨自己沒有能力奪回她,甚至要她一次次犧牲自己來保護我。
姬言煙的消息來得很快,我在傍晚接到她的電話,告訴我荀喻真的是去美國接受人工授精了,生下的孩子直接安排入美國國籍。
我敏感地追問道:“什麽意思,孩子留在美國?那荀喻呢,她怎麽辦?”
電話那端的人沉默不語。
而我便也猜到了答案。
我要去找她……可我這不争氣的雙腿,竟然卻連這小小的病房都邁不出去。
頹然癱坐在地上時,我從沒有過比此刻更加痛恨自己的弱小無能。
“栖十,你怎麽回事兒,幹嘛突然坐在地上?”D君将我從地上拉起來,不滿地指責道:“你的腿雖然沒什麽大問題,但也經不起你這麽亂折騰,至少養好了傷才能起來亂跑的。”
亂跑你妹啊!
說得好像我很年幼無知似的。
“我只是不想再留在這裏了。”
D君疑惑道:“不想留在醫院?可是這裏對你的恢複更有幫助啊。”
我搖頭:“是不想留在這個地方,也不想再念什麽博士,我只想去找她。”
“安栖十你說什麽瘋話。”
我平靜的道:“心裏話。”
D君突然鉗住我下巴,我被迫擡起頭,映入眼簾的便是她冷酷的表情:“盡管走,現在就走,沒人攔你。最好是能廢掉這雙腿,荀喻家人又可以多一條不接受你的理由,那樣你就滿意了吧?”
窗外的光線透進來,在她的鏡片上折射出五彩的光,她微微偏轉了頭,然後松開手,淡淡對我道:“走啊。”
我面不改色:“不走了。”
D君輕嗤一聲:“切,這麽容易就動搖。”
“沒辦法,我心胸比較寬廣,一直很善于接受別人的意見。”
D君說得沒錯,我現在這副模樣,憑什麽去站在荀喻的身邊,說能陪着她,給她幸福呢?
當務之急是先養好傷……然後……
然後,人海茫茫,我該去哪裏才能找到她?
果然還是不行吧。
那我能做什麽,難道就只能站在原地等她回來?我不怕等,可是我懼怕等不來我要的結局。我不知道這次我需要等多久,再一個三年?抑或是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