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為兩個女人而糾結
金礦多猜測得一點兒沒錯,梅子萱和魯治國現在正在東方麗城的那棟別墅裏。
梅子萱面無表情,坐在客廳裏的椅子上,因為極度生氣而身子不停地抖動着,她将離婚協議書伸到魯治國的跟前,任由他苦苦哀求,一言不發。
魯治國匍匐在梅子萱腳下,死死地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加賭咒發誓,請求她一定要原諒他一次。
魯治國是真得痛悔不已,不過不完全是因為找小三而痛悔,而是更多地痛悔自已怎麽這麽愚蠢,竟然在色膽包天之時忘記了梅子萱那兒也有一套別墅的鑰匙,也可以随時過來。哎,也許是因為總是平安無事而全然忘記了那個危險的“萬一”了吧。
這樣想着,魯治國狠狠地甩着自已的大耳光,在“噼噼啪啪”擊打聲中,他也在心裏面痛罵着自已,幹嘛不到外面去開賓館,江東有名的望江大酒店就是自已去年裝修的,酒店老板喬大龍是自已的鐵哥們,去年送自已的VIP卡到現在一次還沒有用過呢!哎……不過,再想想,自已這一次也确實夠倒黴的,跟林卉在這棟別墅裏約會了那麽多次一直安然無恙,卻偏偏在昨天下午被家裏的那個死婆娘抓了個正着……
今年春節過後的正月初八,正式開工之後的第一天,魯治國認識了林卉。
那天上午,因為在公司裏閑着無事,梅子萱和金礦多一起回家陪着爸爸媽媽帶着小家夥逛街去了,財務部的兩個小女孩看梅子萱走了,也坐不住,便一起到了隔壁的董事長辦公室,可憐巴巴地看着魯治國,一個說家裏有事——什麽事也沒說大概是一時也想不出來有什麽事,另一個則幹脆說肚子痛還裝模作樣地捂着腹部一副很難受的樣子,魯治國一貫對員工不薄,想想上班第一天也确實沒有什麽事情好幹的,于是便就坡下驢,說“你們回去吧,萬一有人來找的話我幫你們頂着”,兩個丫頭千恩萬謝地剛剛前腳離開,林卉就闖了進來。
當時,林卉低着頭,好像是沖進來似地。在那一剎那,魯治國還感到很生氣,因為他一再跟前臺說過了,除非事先有預約,否則不要讓別人尤其是陌生人随随便便就到自已的辦公室裏來。但是,他很快就想到今天前臺還在老家沒有過來,所以讓眼前的這個還沒有見着尊容但是已經看到一頭長發的女子鑽了一個空子。
很快地,在魯治國還有些發愣的時候,林卉已經在大班臺對面那張寬大的客椅後面站住了,她似乎是走路有些累了,一只手扶着椅背,另一只手伸到腦後揪住長發輕輕一甩,原本遮住半邊臉的黑亮色綢緞刷地一下全部齊齊地披到了肩上,女人味一下子璀璨綻放。
雖然說,魯治國如同一只蝴蝶般地長年辛勤地翩然飛舞于百花叢中已經有些審美疲勞了,但是對眼前的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子還是感到眼前一亮。
“天然妙目,正大仙容!”眼前一亮的同時,魯治國的腦海裏馬上就冒出這八個字來,他一時之間也想不起來是在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看到過這八個字的——只是能夠隐隐約約地記得好像是形容張愛玲還是張愛玲形容別個女子的,但是那一刻,研究這八個美好字眼的出處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
魯治國努力地非常紳士地用自已溫和的目光在林卉精致白皙的臉龐上輕輕掃視了一遍,柔聲地問:“請問,你是?”
林卉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清澈地漾動着,就在魯治國被她流轉的眼波定住的時候,她已經像變戲法似地将一張名片雙手向魯治國遞過去,就在她小巧的素手和名片離魯治國還有不到十厘米的時候,又微微躬下身體,輕輕開啓塗抹着淡淡的若隐若現唇膏的小嘴,說:“魯總,我是DLS油漆的客戶經理,請多多關照!”
魯治國被林卉婉轉的聲音喚醒,忙不疊地雙手接過名片,接過名片之後,飛快地看了一眼上面的主要內容之後,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旋即又彎下腰,對林卉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然後又好像怕她不明白似地緊接着說:“林經理,快請坐吧!”一邊說着一邊轉身從身後的一箱可樂裏拿出一罐輕輕擱到林卉跟前。
林卉輕輕将那罐可樂拈起來,看了一下,然後又輕輕放下。後來,魯治國才知道,她從來就不喝任何碳酸飲料,那次那樣做只是出于禮貌以表示接受了主人的好意,而且,每每回憶起兩個人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她還總是嗔怪他當時沒有給她倒一杯水或是送上一瓶礦泉水而害得她忍着口渴和他糾纏……
雖然說林卉确實是一個魅力四射的美人兒,但是魯治國還是在心裏盤算着如何以最合适的方式拒絕她希望建立業務關系的請求,因為凱庭裝飾有穩定的油漆材料供貨商——這些年來他們和NP油漆江東代理商一直合作得很好,每年的年終返點和各項福利也很到位。
“噢,我記得去年你們也來過一個客戶經理,也是一個女孩子,但是我告訴她我們跟NP合作得很好之後,她就再也沒有來過了……而且,我們這麽多年以來就一直在跟NP合作,并且确實也一直都合作得非常默契!”魯治國不動聲色地說着,他想林卉一定能夠聽明白他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首先,”林卉被魯治國拒絕之後毫不氣餒,而是接過他的話說:“我非常欣賞魯總和凱庭裝飾作為客戶對NP油漆的忠誠,因為無論是作為一個客戶還是作為一個商家,忠誠都是一種很可貴的品質!”
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洋溢着從容而又透着一絲誘惑的微笑,而且對那兩種特質都拿捏得非常到位,顯然表明她作為一個女人在銷售這一行上已然是個老江湖了。
“謝謝林經理誇獎,這是我們做生意人應該遵守的起碼的商業道德啊!”魯治國得體而又非常商務的回應着林卉,他在心裏努力促使自已暫時把眼前這個女人的美貌暫且擱到一邊而把她純粹當作一個商務談判對手。
說完了,魯治國笑意盈盈地向林卉示意了一下,希望她接着說下去,然後忽而不自覺地站起身非常随意地伸了一個懶腰。那個時候,他又想,反正今天閑着也是閑着,跟一個看上去頗有氣質的大美女扯扯蛋倒也不失為一件很愉快的事情,當然,無論如何,還得堅持住原則決不能放棄。
“是呀!”見魯治國一副很願意跟自已繼續聊下去的樣子,林卉繼續不停地朱唇啓合:“我們老板詹總跟NP的老板李總是老對手也是老朋友了,他也常常跟我提起,說他非常羨慕老李有一個像魯總和凱庭裝飾這樣一個非常忠誠的超級大客戶呢!哦……我忘記跟魯總介紹我自已了,我呀,原先在專賣店當店長,以前的客戶經理——也就是你去年見到的那個女孩子年前回家生孩子去了,我就來頂她的班……因為年底需要整理客戶資料,接班之後一直也沒有出來跑。這不,年也過完了,我第一家就到咱們凱庭裝飾來了!我們老詹在我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還跟我說,讓我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魯總‘拿下’,還說,‘拿下’魯總之後,我們又會多了一個可以到處誇耀的标杆客戶呢!”
一氣說了一大串,林卉頓了下來,算是歇一口氣,但是目光繼續注視着魯治國,似乎是希望他對自已的恭維馬上做出反應。
魯治國沒有馬上回應林卉的期待,拿起桌子上的遙控器,轉身向着空調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了兩度,然後又把身子轉回來,雙手交疊放在桌面上,看着林卉,心裏面是一種非常美妙的感覺——的确,在清醒地知道別人分明是在拍自已馬屁的同時也能夠愉悅地心安理得地享受馬屁的感覺真得很美妙!
“我想,”魯治國終于笑眯眯地開口說話了,語氣中帶着一些非常友善的調侃:“你接下來一定會對我說,多一個供應商也會多一個選擇,所以也應該給DLS一個機會,是不是啊?”
見自已的小九九被魯治國一下子揭穿,林卉不再說話,而是歪着頭顱,臉上升騰起一些羞郝,微微的紅色映在白嫩的肌膚上,仿佛初春早上剛剛從雲端裏探出腦袋的太陽……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了,就那樣以微笑為武器對峙着。
終于,魯治國堅持不住敗下陣來繳械投降,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來說:“走吧,吃中飯去,唔,我請客!”
“好啊!”林卉沒有拒絕魯治國的吃請,但又帶着一些讓人心神蕩漾的嗔怒說:“你這算是在拒絕了我的合作要求之後,再給我發一個小小的安慰獎麽?”
說着,她“噗嗤”一笑,臉又紅了……
也不知道魯治國是前世跟林卉擦肩而過了多少次!反正,第二天早上一上班,他就迫不及待地打電話讓林卉過來把合作協議簽一下,要知道,本來,他是打算至少吊她一個禮拜的胃口的,但是他因為實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再見到她,終于放棄了那個主意,因為他知道,按照銷售人員的普遍德性,是不可能在一個星期之內反複拜訪同一個不确定的客戶的……
又過了一個禮拜,魯治國按照非常老套的男女劇情發展,請林卉看了他們之間的第一場電影,是晚上八點場,而且還是一場恐怖片,她在電話裏得知了電影的片名之後,猶疑了一下,答應了他……後來,在電影院裏,同樣非常老套的男女劇情在兩個人之間上演着——随着銀幕上的恐怖場景的不斷出現,她不停地在他的懷裏鑽進又鑽出……
那晚,從電影院裏出來,已經是十點多鐘了。早春的夜裏還很冷,并且還是一個陰雨天。林卉提議,兩個人去一個暖和一點的地方聊一聊,他馬上便毫不耽擱地接過她的話頭說,他家裏的被窩最暖和了……
自那以後,魯治國和林卉就開始了地下夫妻的生活。也就在那不久之後,他拒絕了所有其她莺莺燕燕的誘惑,因為,他發現,林卉和那些莺莺燕燕完全不同,她是一個純淨的好女孩,是一個能夠真正讓他獲得心靈慰藉的女人!實際上,這種不同是他在見到她的第一眼的時候就已經感覺出來了——所以說人的感覺往往真得很神奇,只是在後來得到了進一步的完整的證明了。他甚至忽而發現,遇到了林卉,才算是真正開啓了自已的愛情生活,甚至堅定地确信,林卉才是他今生今世真正想要的女人,甚至還不時地感慨,以往的大好時光是白白地耗費了,也非常後悔自已當初實在不該那麽草率地匆匆忙忙就結婚了!
然而,在和林卉的一次次歡愉過後,魯治國也一次次地陷入矛盾和自責之中,因為每當激情過後,他總是忽然想起來,自已其實是一個已婚男人,而且跟那個叫做梅子萱的女人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那個兒子真得好可愛,雖然他一直想要一個女兒,但這卻絲毫也不影響他心目中兒子的可愛!于是,馬上罪惡和羞恥便又像兩把利刃,狠狠地在他的心裏紮來紮去,讓他又不得不在徹心徹骨的疼痛中掙紮徘徊……
好幾回,在痛苦掙紮過後,魯治國想要下定決心跟林卉結束這種關系。有一天——那是一個月之前的一天中午,他陪着她到東方麗城別墅區旁邊的一家時裝店選了一條漂亮的裙子,在她買過單之後——她買東西一直都是自已買單除非是他特地送她禮物,兩個人肩并肩回到了他的那套別墅裏,一番纏綿過後,他終于下定了最終的決心,對她說:“小卉,我們這樣下去總不是個事情吧……”她一聽,馬上驚覺地從他的懷裏一骨碌坐起來,靠到床頭上,死死地瞪着他,小半天之後,才大聲地問他:“你什麽意思?是不是覺得玩膩味了?是不是想換換口味了?”說着說着,她的臉上已經熱淚橫流了:“魯治國,你說,我這麽長時間圖了你什麽了嗎?我讓你給我買這買那了嗎?你每天晚上回家陪你老婆的時候,我給你打過電話纏過你嗎?甚至,你一直到今天都把你們公司裏一半的油漆業務分給NP,我說過一句話嗎?啊,你說,你摸着你自已的心說,我到底圖個什麽?你現在要突然要提出甩掉我,你的良心到底被哪條狗吃了?”
魯治國一見林卉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連忙一下子也坐了起來,摟着她,溫柔地撫摸着她的頭發,但是卻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好沉默着不說話。
“魯治國!”忽而,林卉停止了抽泣,顫着聲音開口說話了:“你給我聽着!我不會放棄你的!你是我這一輩子至今所遇到的唯一一個真正讓我心動的男人,自從遇到你以後,我就打心底裏下定了決心,即使受到再多委屈也決不離開你!即使等再長的時間也要最終完整地得到你!我一定要永遠跟你在一起!”
“小卉!”魯治國也終于爆發了,他大聲地吼叫起來,仿佛是想要讓全世界的人都聽到:“你也是我三十幾年來所遇到的唯一一個真正讓我心動的女人!我要永遠保護你!”
頓時,兩個人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毫無顧忌地哭着笑着,好像整個世界已經完全屬于他們了……
從那以後,魯治國狠下心來,決定不再考慮家裏的那個叫做梅子萱的女人了,畢竟,他當初根本就不愛她,當然,現在也不愛她。
可是,雖然說不愛自已的老婆,但是,每當晚上以一個好老公的樣子回到家裏,看着她忙前忙後地操持着家務的時候,他的心裏又升起一些愧疚。尤其是兒子在家裏的時候,一抱起可愛的兒子,再想到自已老是和另外一個女人在一起做着對不起這可愛的兒子母親的事情的時候,他的心裏面愈加不是滋味,只有拼命地親兒子,親夠了兒子,再裝模作樣地幫老婆做一些家務來緩解一下心中的不安。
魯治國心裏每天都糾結着,肉體和靈魂在兩個女人之間周旋着,直到昨天下午被第三次來到東方麗城別墅裏的梅子萱抓了個正着……
僅僅跟梅子萱的目光對峙了兩秒鐘,魯治國就趕緊眼睛一閉,身子一滑重又落到了薄薄的夏被裏,甚至下意識地拉緊被子死死地蒙住了腦袋,整個人在被子裏不停地哆嗦着,完全顧不上此時林卉正赤身裸體身上一點遮蓋也沒有,瑟縮在床角,驚恐地看着眼睛裏噴射着火焰的梅子萱。
“啪啪——啪啪——”接連幾個慘絕人寰的響亮耳光和林卉的哀嚎傳進魯治國的耳朵裏,但是他卻無能為力。
終于,耳光聲哀嚎聲都停止了,急促的腳步聲和一聲氣急敗壞的“咣當”撞門聲又傳到魯治國的耳朵裏。
緊接着,整個世界又是一片寂靜,死亡一般可怕的寂靜!
又過了許久,林卉“哇——”的一聲驚天動地的嚎哭打破了身邊死一般的沉寂。
魯治國終于顫顫巍巍地拉開被子一角将腦袋露了出來,然後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看着悲傷不已的林卉,正要心疼地去撫摸一下她臉頰上幾個重重的手掌印痕的時候,她的嚎哭卻突然一個急剎車,然後,停止了哭泣的林卉憤怒而又充滿幽怨地直直地盯着他。
魯治國忽而感覺到林卉的目光裏仿佛有千鈞的壓力,就要把自已壓垮。
“啪啪——啪啪——”幾個響亮的耳光如暴風驟雨落在了魯治國的臉上。
“魯治國!”林卉好像拼盡全身力氣似地哆嗦着怒吼起來:“你這個混蛋!竟然連自已喜歡的女人都保護不了而任由她被別的女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