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珠聯璧合
在經歷了艱苦地反掃蕩之後，史岳峰終于用智慧戰勝了敵人，為自己迎來了喘息之機。
回到了蘑菇嶺的部隊，有了回家的感覺，山下的老鄉不知道怎麽就知道了，送來了豬和羊。被野菜和幹糧折磨了許久地士兵們，看到了這樣的美食自然是喜出望外，于是荒涼許久地山寨裏，又回蕩出久違的肉香。史岳峰破例地允許戰士們可以适當地飲酒，趙士達就主動帶了幾個戰士到山下搞酒去了。
在指揮部的小屋裏，史岳峰并沒有被勝利沖昏了頭腦，和郭勃麟在看着地圖。此刻的郭勃麟已經收斂了驕橫和狂妄，在史岳峰的面前表現地有些規矩了。這次反掃蕩的勝利，又一次證明了史岳峰的才幹的确在他之上，是個合格地當家人。如果不是史岳峰的膽大、機智和鎮定，面對各個方面都強于自己的對手，蘑菇嶺就很難擺脫眼前的困境，在事實面前他還能說什麽？
“二師哥，岡村吃了點虧，你說他會不會善罷甘休？”史岳峰把目光從地圖上挪了下來，用探讨地口氣對郭勃麟說。
郭勃麟的手裏正在卷着煙葉，見史岳峰發問，手上不由自主的停止了動作，想了想回答道：“我看關鍵不再岡村身上，問題是小原會不會認輸。”
史岳峰一怔，随即笑了，感覺郭勃麟說的對，他怎麽把主角給丢掉了。沒有小原的指令，岡村的想法就是白紙。“小原不是個大腦簡單地家夥，尤其是他身邊還有個高參方伯良，我們真要好好想想，鬼子下一步會怎麽幹。”
“不外乎是增兵和撤退。”郭勃麟似乎早就有了答案，因此史岳峰的話剛一落地，他就接了過去。
史岳峰正要問他小原會走哪一步，走哪一步的可能性最大，馬國華的大嗓門出現在門口，把他要問的話堵了回去。史岳峰把目光像門口望去，結果讓他大吃一驚：關羽鴻一臉憔悴地出現在門口，他知道出大事了，否則關羽鴻不會冒險來到山上找他。要知道，他們剛剛回到蘑菇嶺，關羽鴻不可能得到消息。
“關先生，出事了？”史岳峰遞過去水杯說。
聽見問話，關羽鴻一臉沉重地表情上現出了愧色。接過水杯并沒有喝，而是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就一五一十地，把發生在齊光雨身上的事情講了一遍，未了慚愧地說：“是我判斷失誤，上了鬼子的當。”
這的确是個圈套，是個很高明地圈套，但是在那種情況下，史岳峰也不敢保證自己不上當，如果這個圈套是小原設計的，那就說明這個鬼子非常可怕，這種提前的預判是需要冒險精神的，是基于對對手的了解，有一個環節失誤，都可能留下致命傷，小原要是對每件事情都有這樣的遠見卓識，今後的交手就太難了。
在這個時候，史岳峰首先想到的，不是齊光雨他們的安危，而是對手的狡猾，這讓他自己都不會想到。當他再一次看見關羽鴻那焦慮的目光才怵然一驚，知道自己的思想下道了，此時此刻救出齊光雨和那些士兵才是頭等大事，否則別人會說他太冷酷，沒有兄弟情誼。
“大家說說怎麽救人？”
史岳峰扔出了課題，但是誰都知道，解開這道題很難，因此一時之間誰也沒有說話。紛紛地坐下，掏出煙葉卷了起來，頓時屋子裏被滾滾地濃煙充斥了，變的煙霧騰騰。
“人是一定要救，但是就我們現在的實力，硬搶肯定不行。咱們不能因為救人就把這點家底折騰進去。”見沒有人說話，郭勃麟首先開口了，然後用目光掃視了大家一眼。
“郭二當家的說的是，小原一定會把齊光雨他們當成寶貝，嚴加看守。我們就是救人也要制定出個嚴密地智取方案。”關羽鴻接過話去，他之所以急匆匆地上山，就是怕這些綠林出身的人為了義氣，不顧一切地蠻幹，那樣做不但救不出人來，還會把現有的部隊折在裏面，那才是雞飛蛋打。因此郭勃麟的話剛剛說完，關羽鴻就表達了自己的意思。
Advertisement
“智取當然好，問題是小原他們不是傻瓜，還有那個方伯良，十個猴子不換。時間長了，齊三哥他們會被鬼子活活折磨死，要救人就要快。”馬國華說，他和齊光雨私下的感情很好，恨不得馬上出馬把齊光雨他們救出來。
“五哥說的是，鬼子手段毒着呢！別管三七二十一，咱們先進城再說。趁鬼子沒有防備，趕緊把人搶出來。”高松林也很着急，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裏像是在冒火。
“就是，立刻下山，有什麽主意在路上說。”趙士達也表了态，顯然他也贊成他們兩個人的話。
“進城？岡村的部隊在山下等着呢！我們這些人下去，不是主動的往狼口裏送？沒等到縣城就先被岡村他們消滅了。再說了，岡村要是發現了山上沒有了我們，他們就會回到縣城，小原就會知道我們到哪去了，我們這些人就成了鬼子的靶子。憑鬼子的實力，在縣城裏消滅我們還不是小菜一碟？”郭勃麟冷冷地說，臉上的氣色很不好看。他就這個性格，誰要是反駁他的話，如果理由不充分，他就會給對方臉子看。
一直沒有說話的史岳峰聽到郭勃麟後面的話，心裏也暗暗地吃驚，雖然郭勃麟的話怪裏怪氣，但是提醒了他：岡村的部隊就在山下，鬼子當然不會無視他們的去向，無論他的部隊是沖下山，還是偷偷地溜下山，岡村都會知道。小原要是知道了山上沒有了部隊，憑他的聰明，自然會猜到他們的去向，何況還有個更厲害地方伯良。到那時候，無論他們怎麽化妝，彈丸大的縣城，要找到他們還不是易如反掌？這樣做的結果自然是自投羅網。
但是不去救人肯定不行，別說他的感情受不了，就是從大局出發也必須去救，這裏涉及到師兄弟的義氣，也涉及到安撫民心的問題。如果師兄弟有難不去救，以後誰還會為你賣命？會冷了大家的心。對于一支部隊來講，凝聚力是重要的。
當然，去救人不一定會成功，但是你盡心了，大家會看到的，不會落埋怨，不會影響部隊士氣。《水浒傳》裏晁蓋帶人鬧江州，宋江帶人打高唐州都是為了救人，為了哥們義氣。這些故事绺子們都耳熟能詳，你無動于衷那就只有一個結果：衆叛親離。因此有些事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這就是江湖潛規則。
“大家不要争了，救人一定要救，但是怎麽救，我們必須好好謀劃。二師哥的擔心有道理，小原不是傻瓜，鬼子也許已經張開了網，但是再嚴實地網也有漏洞，我們會找到漏洞的。你們讓我想想，一會兒我會給你們答案。”
見史岳峰這樣說，馬國華首先站了起來，他相信，只要當家的決定去救，就一定會有辦法。別人也跟着站了起來，因為史岳峰的話等于下了逐客令，他們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不過他們也相信，史岳峰會拿出令他們信服地辦法。
史岳峰等大家離開，獨自思考了一刻鐘之後，終于長出了一口氣，剛才模糊地救人方案總算變的清晰了。到了這會他終于認識到，和小原的較量将進入面對面，救人只是較量地導火索，更沉層地含義隐藏在後面，小原手中握住了這樣一張好牌，他不會不好好地利用它？很顯然，他會圍繞這張牌大做文章。
在這次掃蕩中，鬼子受到了極大地侮辱，不但損兵折将，還不得不全線敗退。擁有優勢兵力，現代化武器的鬼子，被绺子打的狼狽而逃，這自然是巨大的恥辱，小原一定想要報複，用绺子的血來洗刷鬼子所受到的恥辱，既然如此，用好齊光雨這張牌就十分必要。
看明白了小原的用心，史岳峰知道他必須冷靜、慎重，走好這步棋，不能掉進小原設下的陷阱。在和郭勃麟他們商議之後，史岳峰決定率領一個班的戰士悄悄地下山，主力部隊留在山上，交給郭勃麟指揮，他不能讓鬼子知道他不再山上。
吃過晚飯後，史岳峰找到了關羽鴻，兩個人秘密地來到山外，找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坐了下來，史岳峰準備有些問題和他交談，看看兩個人之間能不能夠達成共識。
這裏是山寨之外的一個高崗處，山前山後都郁郁蔥蔥，深深地灌木和雜草把山丘遮蓋地密不透風，如果不是來到面前，你不會看見草叢中有人存在。頭頂上淺淺地彎月已經升起，深藍色的蒼穹像個巨大的鍋蓋，覆蓋住了遠近的山巒，幾顆稀疏的星星像是孩子的眼睛，一眨一眨地。蛐蛐開始啼叫了，當然少不了山蛙鳴唱。不用說，這是一幅靜谧地北國大山圖，充滿着鄉村的神秘和誘惑。
此刻的關羽鴻，情緒比來的時候好多了，雖然眼裏還網滿了血絲，但是臉上的表情平靜了。因為他看的出來，史岳峰并沒有因為他的失誤而小觑他，一如既往地對他信任，這讓他感到溫暖，重新有了信心。這一次掉進小原設計的陷阱，折損了齊光雨這員大将，他開始是沮喪地，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能夠做好領導工作，是不是小原的對手。
後來經過痛苦地反思他明白了，在軍事策略上，在戰術運用上，他的确不如史岳峰等人有經驗，有謀略，因此他十分想用某些東西來證明自己，想盡快地融入其中，結果就落入了小原的圈套。齊光雨被捕這件事證明，他天生的在某些方面不如史岳峰，甚至不如郭勃麟等人。也許是他的人品太正，做事情喜歡行王道，不會把對方想的那麽壞，所以腦海中就沒有那麽多的陰謀詭計。看來一個适合帶将的人，未必能帶好兵。
“你已經有了救人的辦法？”關羽鴻看見史岳峰半天不說話，只是癡癡地看着遠處地天空，首先打破了沉默說。
“有了些想法，但是離行動還遠着呢！”史岳峰收回了投向遠處的目光，臉上的表情是凝重地。
關羽鴻詫異地看看史岳峰嚴肅地臉，心裏十分不解。因為史岳峰在師兄弟面前，說出的話信心十足，好像已經有了九成把握。
“怎麽會，你剛才……”
“那是在演戲，在大家面前我不能不那樣說。”史岳峰苦笑地回答，見關羽鴻仍不明白，就又補充着說：“我們這些人不是正規部隊，江湖氣息是很重的，有些事情明知不可謂也要為之，不能壞了兄弟義氣，所以我只能在需要的時候去演戲。
關先生，你知道改變江湖習氣不是一天兩天的事，當然就內心來說我會想盡辦法去救人，別說齊光雨是我三哥，就是一般的弟兄落在鬼子手裏我也會救。但是我不會蠻幹，因為我知道，我們的本錢太有限了，因此才找你來進行研究，相信你會理解我的苦衷。”
關羽鴻理解似的看看他，點點頭說：“是要慎重，我們的對手太不一般了。他們不止是擁有優勢地武器，還擁有不一般地大腦，和這樣的對手較量，需要萬分小心，只有勇敢是不夠的。”
“你說的很對，這就是我一直在想的問題。小原得到三哥他們肯定列為至寶，會大做文章，絕不會把他們當成一般地俘虜來對待，會把他們看成肥肉，要把油水榨幹。也許還會把他們當成釣餌，去釣更大的魚，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你是說……”關羽鴻聽見史岳峰後來的話這樣說，暗暗地吃了一驚，史岳峰這後一個顧慮是他沒有想到的，如果事實如此，史岳峰去救人不是正中鬼子的圈套？
史岳峰見關羽鴻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就用肯定的手勢做了表達。“有這個可能，小原、方伯良都比狐貍還狡猾，尤其是小原在蘑菇嶺掃蕩吃了這樣大的虧，做夢都想報複。日本人的自尊心是極強地，他不會甘心敗在我們手裏，要知道，我們過去在他們眼裏只是绺子，是不上檔次的，而他們可是陸軍士官學校畢業的精英，從哪個方面來說，雙方都沒有可比性。問他是，恰恰勝利者是我們，你說他會怎麽去想？有三哥他們這樣好的招牌，小原會放過？”
“當家的，你考慮問題很深、很細，的确有這個可能。”關羽鴻佩服地接過話去，眼裏卻有了深深地憂慮。如果事實像史岳峰說的那樣，他去救人，不是自投羅網？但是不去救人，那會失去民心，史岳峰在山寨的威望會受損，以後指揮部隊會非常不利，這真是一道不好解答地難題，換了是他，他會作何選擇？
“假如小原只是把三哥他們當成俘虜對待，想從他們嘴裏掏出山寨的秘密，那就簡單了，無非是審訊、用刑，如果三哥他們服軟了，招供了，也就沒有了下一步。但是我估計，這種可能性不大，三哥的骨頭硬着呢！別的戰士了解的事情不多，軍事價值不大，那就只剩一個結果：把他們關進監獄，選擇一個時間公開的殺了他們，殺雞儆猴。無論是關進監獄還是公開槍斃，我們都沒有辦法救人。憑我們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去縣城劫獄救人，也沒有能力去劫法場。”
“你是說，如果鬼子另有陰謀就不會這樣安排，甚至故意露出一些破綻，引我們去救人？”聽到了這會關羽鴻聽出了史岳峰話中的意思，禁不住就打斷了他的話，眼裏露出興奮地神色。心說史岳峰果然聰明絕頂，這樣複雜地推理和預判，他關羽鴻是沒有的，這不能不讓他欽佩。
“這只是我的猜測，也可能是我把簡單地問題複雜化了，所以現在怎樣設計都沒有用，只有到了縣城，根據那裏發生的情況再制定我們的對策。”顯然史岳峰并沒有關羽鴻的開心，因此說出這番話的口氣仍舊是沉重地。“不管怎麽說，都要想辦法救人，三哥對于山寨太重要了。”
“好，我和你一起去。”關羽鴻說。又道：“我對你有信心，你不會輸給小原的。”
“多謝你對我的信任，其實有了先生，我的信心才十足。”史岳峰說完大笑起來，這是他的心裏話。這次反掃蕩的勝利，他對打敗鬼子，在平谷站住腳，成為平谷抗日的中堅力量有了信心，對于建立一支正規化的部隊也有了信心。而做到這一切，離開關羽鴻的幫助是不行的，畢竟他的身後有共産黨，那是一棵大樹，有了共産黨的支持，他的部隊就不再是水上浮平，成了有土之木。
就在史岳峰帶着小部隊向縣城出發的時候，小原和方伯良也在秘密地策劃，準備給史岳峰的部隊以猛烈的攻擊。此時的小原徹底地認識到了方伯良的作用，知道他手下的戰将雖然不少，但都是四肢發達，大腦簡單那一夥的，而和流寇作戰，只靠教科書上教過的，陣前硬碰硬的厮殺功效甚微。
因為綿綿地大山是流寇的無盡援兵，再勇猛地部隊面對大山也是無奈的，它需要你用智慧去适應，去征服。史岳峰的绺子之所以能夠打敗他的正規部隊，就是他充分地利用了大山，并不是他的部隊戰鬥力有多強。可是岡村和刁得勝不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只能吃敗仗。在這些人中，方伯良是唯一的智者，是他早就看到了這一步，因此當初就提出了反對意見，可惜他小原沒有聽從，才有了今天這個結果。
毫無疑問，對于小原來說，蘑菇嶺掃蕩的失敗是災難性的，這不是損失幾個士兵的問題，是投降的僞軍信心開始動搖，是抵抗力量信心的膨脹。雙方力量的此消彼長是可怕的，它會使更多的民衆加入到抵抗者的行例，會使史岳峰的威望空前提高，那樣一來蘑菇嶺招募士兵就容易多了，就會使史岳峰的部隊變得越來越強大，這才是真實可怕的。
因此對于小原來說，消滅史岳峰的部隊和他本人，比任何時候都急迫，他只有趁他們還不夠強大的時候鏟除他們。這個念頭在岡村的部隊從蘑菇嶺撤回就變的異常強烈，因為撤退的場面太刺激人了，皇軍的部隊從進入平谷地區，什麽時候這樣狼狽過？巨大的侮辱留下的不僅僅是談資，還有無能。他深悔自己的孟浪，沒有接受方伯良的建議，看來方伯良的話是對的。憑皇軍現在的力量，守住占領地不難，但是因為機動部隊的缺乏，想殲滅绺子是辦不到的。
他們首要的任務是建立政府，建立地方守衛部隊，隔斷绺子和民衆之間的聯系，只有這樣，皇軍才能夠抽出部隊對绺子進行不間斷地出擊，讓他們沒有喘息之機，疲于奔命，最後進行全殲。消滅抵抗力量這種事情急不得，必須一步步地來。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眼前又有了機會，能夠放過這個時機麽？小原又心動了。為了不再出現失誤，他決定聽聽方伯良的意見，所以一大清早就把方伯良找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岡村的部隊狼狽地撤出蘑菇嶺地區，方伯良當時也在場，也許這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因此他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候仁平當時就站在他的身邊，臉上是付幸災樂禍地表情，因為他目睹了刁得勝的沮喪，結果被刁德勝狠狠地瞪了一眼，他認為幸災樂禍是小人的心态。
方伯良也十分不滿地給了侯仁平一個譏諷。在方伯良看來，無論是皇軍、皇協軍遭受了損失，都是史岳峰的勝利，而他們真正的敵人是抗日隊伍，不應該把精力用在內讧上。不過方伯良并沒有過于看重這次的失敗，在他看來失敗也許是件好事，至少給日本人敲響了警鐘，讓他們知道，消滅平谷地區的绺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精良的武器并不能包打天下，決定戰争勝負的是人的大腦。
熟讀史書的方伯良明白，古往今來以弱勝強，以少勝多的戰例比比皆是，勝者都是贏在智慧上。他當初之所以反對小原出兵，就是看到了雙方的優劣，看到了地勢對皇軍不利，茫茫地大山是皇軍的敵人，但不是史岳峰的敵人。史岳峰他們長期生活在深山裏，應該熟悉大山，當他們利用好了大山，就等于無形中增加了兵力。
那裏的地勢對皇軍不利，天時也不利于皇軍，要知道，此時的山上都綠了，哪裏不能隐藏部隊，善于打游擊的部隊最喜歡青紗帳，青紗帳對于他們來說是天然地屏障，史岳峰的部隊就是這樣的部隊。因此在方伯良看來，皇軍對绺子的攻擊，最恰當的時機應該是冬天，而不是春夏。這樣一支失去了天時地利的皇軍部隊，怎麽可能打勝仗？當然，這是他當時的心裏話，沒有說出來。現在，事實證明了他的預判，他清楚，小原會找他的，這是小原的優點，他從不掩飾自己的失誤。
果然，他剛剛走進辦公室，小原就熱情地請他坐下，毫不掩飾地對自己的失誤進行了檢讨，此刻的小原好像不是他方伯良的上級，而是他的下屬，這讓方伯良很是感動。像方伯良這種想做事情的官員，一直尋找的就是能夠欣賞自己的伯樂，從而把自己的聰明才智展示出來，只要遇到了這樣的“伯樂”就會傾盡全力。
他之所以背叛國家，投入日本人的懷抱，不惜出賣祖宗，出賣靈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國民政府的官場過于腐敗，講究門第出身，講究派系，講究送禮，甚至講究庸俗地地域關系，就是不講究有沒有才幹，是不是能夠做事。對于國民政府的深深失望讓他憋氣，窩火，最後帶有憤怒，因此整個人生觀就發生了逆轉。在中國的官場上混了那麽多年，方伯良一直在尋找清廉，能夠做事，大公無私的官員，可惜沒有碰到，就更不用說遇到小原這樣通情達理，勇于解剖自己的上級。他遇到的上級對自己的失誤能夠保持沉默，不去掩蓋就是好官了，哪裏還有勇氣去剖析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