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你緊緊抓住我的手
◎正文完◎
Z大附近的咖啡廳, 窗上貼着聖誕老人的貼紙，裏面紅燈綠樹，節日氛圍很足。
今天的包廂人滿為患, 全是小情侶過來約會吃飯。
他們過來的時候, 店員說沒有空位了, 哪知湊巧碰上一對預約的情侶大吵一架, 安保位置取消讓給了他們。
放眼整個餐廳，像他們這桌拖着家長來的人，可以說根本沒有。
秦野不清楚許麗珍為什麽會出現在校門口，就像許麗珍也不理解他為什麽在現場是一樣的道理。
男人翻着菜單, 看了眼許純，“吃什麽？”
“……”
現在的當務之急好像不是吃飯吧。
有時候許純是不得不佩服坐她對面的男人，他總能很完美地诠釋好“只要我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別人”。
許麗珍再沒眼力見，也不至于看不出這兩人現在的情況。
何況她事先的确是聽聞過一些風吹草動的。
只是事态發展得遠比她想的出乎意料。
前兩天, 她和一衆牌友打麻将的時候，聽其中一個老同學說起秦野，對方問她兒子最近是不是處對象了，還是個Z大的高材生。
許麗珍一聽就覺得扯淡，沒想到人家還有實實在在的照片拿出來給她，她一看上面的女生，一下明白是大家誤把許純當成了秦野的新對象。
她否認着說不是，這群牌友本來一年見不上幾次, 她自然也沒說許純的事給他們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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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許麗珍在意的其實是許純手上推着的行李箱, 她分明說的是要在學校閉關寫論文, 但轉頭搬去了秦野那邊住。
所以她才趁着周五過來找許純, 想了解的是這個情況。
只是沒想到——
“純純, 不跟媽媽說點什麽嗎？”許麗珍被瞞在鼓裏，說話自然帶着氣。
許純兩手放在膝蓋上，指尖摳了兩下食指上的倒刺，正要開口，對面男人打了個響指，“點菜，麻煩。”
“……”
服務員應聲趕來，拿着筆和本，側耳傾聽。
秦野劈頭蓋臉點了一大堆，從主食到甜品，一樣沒落下。
這時許麗珍的臉色已經有點不好看了，和店裏的紅晃晃的光映襯着，十分火紅。
“還要別的嗎？”服務員問。
秦野轉頭問許麗珍，“還要別的嗎？”
語氣之欠，讓許純都有了想打他的沖動。
可是現在，他倆才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許純不能逞正義之快，站錯了隊。
“媽，介紹一下。”許純突然嚴肅，“這是——”
她看着許麗珍晦暗不明的眼，深吸氣，“我的男朋友，秦野。”
男人沒她嚴謹，下颚擡了擡，“都熟，沒什麽好介紹的。”
“……”
許麗珍多看自己兒子一眼就來氣，她盡可能選擇當他是團讨人厭的空氣，目光裏只有許純。
“純純——”
“對不起。”
許麗珍的話還來不及說，許純先她說了那句因為欺瞞的抱歉。
“不是，你道什麽歉。”許麗珍被她這一打斷，原本想好的話突然就給忘了，她只是很不氣不過地嘆聲氣，“你怎麽看上這麽一東西的？”
秦野：“？”
“啊？”許純擡起頭，臉上劃過一絲驚詫，甚至一度懷疑許麗珍把話說反了，但事實就是，許麗珍又無奈地嘆了第二聲氣，“我養你這麽大，真不是為了給自己圖方便的，你得相信媽媽。”
“我……”
事情的發展好像不太朝着正軌進行，以至于許純現在腦袋很空，完全接不上來話。
而秦野的反應比她大多了，他指骨扣在桌邊，嗒噠兩聲，提醒他的老母親，“我才是你、兒、子。”
許麗珍都懶得理他，盡管現在她這個當媽的心情十分複雜，畢竟一邊是恨許純沒長個心眼挑個好男人，另一邊又是替秦野白撿了這麽好一個女孩子興奮。
悲喜交加，總是特別難以言說，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但整個坦白過程比許純以為的溫馨多了，至少許麗珍沒怪她，也沒說她不好，甚至很抱歉自己培養的兒子好像有點配不上她。
三人和和氣氣地吃完了這餐飯，許純送許麗珍出去的時候，許麗珍忽然想起很久遠的一件事。
“純純，你中考那次——”
“我故意的。”
冬日裏的煙火氣彌漫在空氣裏，許麗珍深呼出一口白氣，這麽多年唯一把她氣得不輕的一件事，她當年始終想不通原因，如今得知真相，又氣又笑地戳了下許純的眉心，“你呀，比秦野還叛逆。”
“就那一次。”許純心裏其實也過意不去，那次她讓許麗珍失望的模樣，她到現在都記得，所以後來在高中，哪怕要抑制那份對秦野的喜歡，她也不想再讓許麗珍對她失望了。“對不起啊，媽媽。”
許麗珍搖搖頭，不知是外面的煙氣太嗆，還是情到深處突然來的感慨，她的眼底有些濕，“你這不還是爸爸媽媽最驕傲的寶貝嘛。”
許純歪着腦袋，笑了笑。
可一旁男人大煞風景，橫出一句，“對對對，就她是，我不是。”
許麗珍白了他一眼，許純加一。
送走許麗珍，許純他們也開車打道回府。
車廂裏很安靜，臨近年末，路上張燈結彩，缤紛的燈影零落成星星點點。
秦野按下播放，一首jingle bells在車裏回蕩，聖誕的氛圍好像因此被召喚回來。
他伸出手來，像讨糖果吃的小孩，“我的禮物呢？”
若是不提，許純差點忘了。
她從後座拿過背包，拉開鏈子，自己看了眼，又不好意思地合上，反問：“我的呢？”
“我先看我的。”秦野開玩笑說，“要是不滿意，我就不給了。”
這是許純第一次給他準備禮物，其實猜不準他喜歡什麽，因為看他好像都不缺。
她撇嘴，“哪有這樣的。”
見她真的相信，秦野笑得更加猖狂，“快給我。”
許純從包裏把盒子拿出來。
方方小小的藏藍色盒子，尺寸看着很像戒指盒，上面印着某家大牌的logo，秦野看了一眼，收回視線，打趣道，“不會是送我戒指，讓我以身相許吧。”
“……”
什麽跟什麽。
而且以身相許是這麽用的嗎？
許純無語地翻了個大白眼，打開盒子，裏面是一串綁着兩片銀質樹葉的手鏈，在燈下影影綽綽，閃着銀光。
近看那兩片樹葉，上面還刻了字。
秦野眼神好，遙遙一眼，便認出“許純”的名字來，“怎麽有人送別人禮物，還刻自己的名字。”
許純被他說的臉一陣一陣的紅，但彈簧壓到底了自然就會反彈。
她取下手鏈，往自己手腕上戴，“這不是有人不喜歡，就自己戴咯。”
秦野果然是急了，“誰說我不喜歡。”他揚了揚右手，放在她腿上，“你幫我戴。”
男人的手很修長，指骨分明，露出的半截手腕膚色還特別白。
許純把手鏈幫他戴上，銀色的光澤和這只好看的手擺在一塊兒，既順眼又養眼。
她慢慢地穿過指縫，跟男人十指相扣。
然後不免俗地，也拿出手機來拍了張照片，但許純只是存着，沒發朋友圈。
車子穿過下一個路口，轉彎就到禦園了。
這時許純才想起自己還沒收到秦野準備的禮物。
可是不管她怎麽追讨，就是快把他身上扒個精光，也沒搜出她想看到的東西。
“你騙我阿。”
電梯叮地到了樓上，許純失落地垂下頭。
“騙你怎麽了？”秦野對捉弄她樂此不彼。
許純幹瞪着他，但好像也不能拿他怎麽樣。
她賭氣說要去睡覺，剛轉身，手腕一緊，人原地轉了一圈。
頭眩暈，緊跟着就倒進他懷裏。
男人的身上還有剛才咖啡店裏的香薰味，許純咬咬牙，幹脆咬了下去。
“嘶——”秦野疼的倒吸氣，“小狗啊。”
許純現在的怒氣值蹭蹭上漲，她氣地汪一聲，自嘲，“是惡犬。”
“哈哈哈”秦野笑得前仰後合，薅了薅她的“狗毛”，笑說，“那我得為民除害。”
“……”
一開始許純還沒懂他要怎麽個“為民除害”，直到耳邊聽到開關啪嗒啪嗒，四下裏渾然一黑，身體裏暗流湧動着四年前的血液，突然就跟打通了似的。
外面的夜色還是打亮了客廳的一角，白牆上，兩道身影重疊相擁。
透着寒意的唇不加預告地覆上了許純的，一方試探，一方後退。
她稍一啓齒，男人抵着舌尖便過來攻城略地。
許純不經意地呢喃，讓彼此間的親密愈來愈熱。
她好像聞到空氣裏散開的玫瑰花味，可是源頭在哪兒，她卻毫不知情。
脖頸後仰，許純只能一遍遍跟随秦野親吻的動作，從生疏最後慢慢變得熟練。
燈火相連，節日的氣氛和此時的空氣一樣炙熱。
嘀一聲——
餘光裏，男人身後的聖誕樹耀眼出一閃一閃的光。
許純迷離地睜開眼，只看見她親手搭造的聖誕樹上挂滿了五彩斑斓的襪子，在樹底下，有序地堆起了小山坡似的禮物。
她想去夠，可男人不讓。
厚重的外套不知何時掉落在地，客廳裏打着暖氣，許純只剩下一件貼身的針線毛衣裙。
秦野手扶在她腰間，撥弄着她如水般柔軟的長發，他的吻錯亂無章，落在她的唇邊、耳廓，還有鎖骨上。
許純暈暈乎乎，只聽見男人在她耳畔輕笑，“許純，你好美。”
第二天，陽光灑進房裏。
散架般的疼痛讓許純真實地感受到了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裹着被子，坐起身，瞥了眼身邊熟睡着的男人，她摸着快炸裂的腦袋，恍然記起昨晚追要的禮物還沒打開看。
她從衣櫃裏随手拿了件他的t恤穿上，一心想着禮物，赤腳就跑出了卧室。
客廳裏到處彌漫着一股說不上來的味道，許純皺皺鼻子，走到那顆亮了一夜的聖誕樹下。
她盤腿坐着，從上到下一個個打開禮物盒子。
可是第一個最大的是空的，第二大的也是空的，許純不死心，一個個拆下去。
結果就是全是空的！！
什麽啊。
許純抱怨，真沒給她準備嗎？
一大早的起床氣來得有些延遲，許純一腳踢開那些空空蕩蕩的禮物盒。
然後突然——
一個小巧的紅絨盒子從不知道哪個箱子裏滾了出來，溜溜地就滾到了許純的腳邊。
許純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但她抵不過心裏的不甘心，依然将它拿起放在是手心裏端詳了一眼。
“你要也是空的——”
她嘆了聲氣，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盒子咔嗒被打開，一枚鑲着鑽的戒指毫無防備地出現在許純還沒睡醒的視線裏。
哪怕它的鑽大得閃閃發光，也沒能讓許純反應過來，她巴巴地眨了眨眼，忽然想起昨晚秦野在車上說的話。
原來那個準備了戒指想讓她以身相許的人是秦野。
她小心地合上，又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站了起來，然後一路小跑回房間。
也許是太興奮，又或者是太意外，許純沒能忍住這樣悸動的心情，一下撲到還在睡夢中的男人身上。
她輕輕地想要搖醒他，告訴他，戒指很漂亮，這個禮物她很喜歡。
可是男人昨晚精疲力竭，如今睡得死沉，只是很溫順地嗯哼了一聲。
許純趴在他胳膊上，靜靜地看着他，柔和的晨光将他的眉眼臨摹得好溫柔，一如那個初見的午後，小男孩大方地跟她說：“以後你就跟我用一個老子了。”
記憶裏的某些片段倏然被記起，許純悄悄鑽到他耳邊，彎了彎唇角，“秦野，你親我一下。”
男人覺得癢，用手撓了撓耳朵，迷迷糊糊地：“都說了哥哥不能親妹妹，要親只能你親我。”
“好啊。”
許純低眼，在男人臉頰輕啄了一口。
“謝謝你，秦野。”
在本将落入灰暗無光的深淵前，是你緊緊抓住我的手。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