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你有話直說
◎“我能吻你嗎？”◎
臨睡前, 許純靠在床頭，剛喝下一杯阿姨送進來的溫牛奶。
回想剛才吃飯前發生的尴尬事，許純還是攢着氣。
秦野明知她是騙人, 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好, 非要當着許麗珍面戳穿她, 還好許純當時反應快, 用了同班上其他同學的信息搪塞過去，不然真是被他害得不淺。
要知道許純在許麗珍心裏，直到現在，都還是一個乖張懂事不會騙家長的人, 可能是受小時候的影響，許純心裏還是很怕大人對她有所失望，所以想把這份印象一直彌留着。
許純睡下的時候, 還是想不通秦野這麽做圖什麽。
界限是他要明确劃開的，現在又何必再來多管她的事。
尤其是感情上的, 許純很忌諱他操心。
第二天一早，許純吃完早飯，打算打車去學校。
許麗珍為拉攏兩人感情，囑咐還在看報喝粥的秦野去送。
“不用了，我趕時間上課，不耽誤他上班。”
許純背上包就要走。
對面男人收起報紙，順手就拉回她，“我上午沒什麽事, 走吧。”
許純收走自己的手, 不跟他碰上, 又看見桌邊的許麗珍朝她擠眉笑, “讓他送讓他送, 他開車比師傅還快。”
“……”
“那我走了。”許純打了聲招呼才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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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麗珍讓他倆路上小心，“到了記得說一聲。”
“嗯嗯。”
早上八點，正好是早高峰，秦師傅就是開車再溜再快，也架不住車水馬龍的堵車。
許純看着前面久不見動靜的車況，後悔道，“早知道坐地鐵了。”
“也行。”
“？”
秦野解開安全帶，開門下車，見她坐在車上不動，彎腰叫她，“走啊。”
“去哪兒？”許純愣滞。
“坐地鐵。”
？？
許純以為他說笑的，結果轉眼看他給人打了個電話來開車。
十分鐘後，一輛小毛驢駛到了他們附近。
“先生，是你叫的代駕嗎？”
代駕？
他是真放心自己好幾百萬的車就讓代駕給開回公司。
“嗯，我叫的。”秦野把目的地告訴他，交接掉鑰匙，“走吧。”他拉了下她的書包帶，許純人調了個個兒，“地鐵你熟，帶個路。”
許純看着那位代駕小哥坐上他駕駛座，轉頭看了眼秦野。
不說愛車的男人都讨厭其他人亂碰自己的車，他居然不介意？
“其實我自己——”
“車都讓人坐了。”
他好像猜到許純要拒絕他似的，早一步就把話說完。
而且聽這話的意思，他當然介意，但為了陪她坐地鐵所以忍了。
但問題是，許純也沒逼他跟着一起坐地鐵。
是他自己先斬後奏的。
“那邊。”許純指着跟車子背道而馳的方向，越過他，在前面帶路。
秦野手搭上她的肩，想幫她拎書包，被許純一個防身動作甩了回來。
她眼神警告他“別動”，秦野還挺冤枉，“我幫——”
“不用，”許純走的很快，說着風涼話，“我上高中書包比這沉多了，怎麽沒見你幫我拎。”
秦野:“……”
還挺記仇。
從他們那個路口往回走，五百米左右就有一個地鐵站。
秦野好多年沒回來，平時不坐公共交通，不懂怎麽操作，所以許純教了他一分鐘，讓他先進站，自己再進去。
這站去Z大不用換乘，他們下來的時間巧，剛好有一班地鐵停靠到站。
車門打開，同樣是早高峰，地鐵裏的擁擠程度不比馬路上的車流少。
人下來的少，甚至還在往上擠。
許純拽了把身後的秦野，催促，“快點。”
“這能進？”
秦野詫異的質疑聲下一秒就被拽進了透不過氣來的車廂。
裏面完全是人擠人的狀态，要不是初秋大家穿的稍微厚了點，說是前胸貼後背一點不誇張。
許純整個人貼靠着雙開門旁邊的一小塊空地，在她看來，那裏最安全，秦野被人左右擠着幾乎快要貼上她。
但這并非他本意，所以他将右臂從擁擠裏抽身出來，扶着頂上的欄杆，支撐住身體不往前貼。
可是慣性的作用還是太大，等下一次剎停，秦野手上的力殆盡，不受控地就往許純身前壓過境。
看得出他已經很努力地想跟她保持安全距離了，許純不知怎麽的，反倒有點可憐他，她站在夾縫裏踮起腳，湊他耳邊安慰說，“沒事，你也不重。”
秦野低頭的時候，下巴剛好抵到她額角，平滑的肌膚意外地親貼在一塊兒。
空氣的燥熱和他冰涼的體溫正好抵消，許純抿着唇平視前方，車廂裏的擁擠讓她體會不到一絲變扭和不自在，所以既沒撤退也沒亂動。
地鐵到了換乘車站，人流量終于減去了三分之一。
秦野推她去裏面的地方，“門口危險。”
許純懶得動，解釋說，“快到了。”
“那也進去。”
許純被他強行拉着往裏去了點，頭頂上的拉環都被其他人征用了，秦野因為人高，能直接握在橫杆上。
地鐵一起步，許純沒注意，人因為慣性往後仰，她下意識去抓秦野的襯衣。
還好，重心穩住了。
就是——
就是秦野的襯衣也她徹底扯出了腰間。
“…………”
許純臉通紅，“不好意思…”，于是趕緊松開手。
襯衣角松垮垮地垂下，還是露一半藏一半。
說它是穿搭時尚吧，好像勉強也說得過去。
那是整理下還是不整理呢？
秦野也沉默了。
好在大家都忙于上班趕路，也沒多少人在意地鐵站裏匆匆行走着的衣衫不整的男人。
更不會有人想到這位擠地鐵上班的人能是Q in堂堂總經理。
從A口出去，一百來米就到了Z大校門口。
許純忙說了聲“再見”，跟他分道揚镳。
地鐵站裏沒人注意不代表大學附近沒人好奇，畢竟哪個正經女大學生，一大早跟一個衣衫不整的外來男人一起來上學的。
“許純。”
“……”
能不能不叫她。
走到半路，許純被叫住，她懊惱地轉過身，用手假裝擋了擋太陽，其實是怕熟人看見。
“想回家了我來接你。”
“不想。”許純扭頭就走，走幾步又回頭看看，見他還站着，驅手趕了趕。
以前他也沒這麽墨跡。
最近真的好奇怪。
從秦野道歉那天開始，不只是行為，還有說話聊天。
都透露着一絲不對勁。
之前他們微信發消息按年來計算，現在基本每天他都會無端問候。
【秦野:起了嗎？】
【秦野:早上吃的什麽？】
【秦野:還在午睡？】
【秦野:晚上早點睡。】
……
許純從來沒這麽頻繁地收到過他的消息，所以怎麽說呢，她是既不習慣，也回不來這密密麻麻的一連排問號。
有時幹脆不回，或者集齊多少天，再統一回複。
就一個字。
【忙。】
秦野:“……”
後來兩周，秦野大概是忙起來了，也就消停了一陣子。
但人總是賤骨頭，聊天框重回過去的安靜，許純又覺得無從适應。
她坐在桌前，寫着論文，時隔五分鐘就會看眼消息，發現沒有提示又把手機扣上。
反反複複，她都覺得自己有些犯病，許純按了按太陽穴，強逼着自己不去想。
但下一秒，消息噔噔一聲。
她還是迫不及待解鎖查看。
【秦野:今晚有空了，出來看個電影？】
【許純:可以。】
許純回完，瞬間覺得自己一身輕松。
她放下手機，沒了等消息的執念，終于能好好寫論文了。
她這一投入，兩個小時轉眼過去。
許純合上筆記本，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一看時間，六點五十。
秦野跟她約了晚上7點校門口見。
因為當時等得太魔怔，所以消息一來她便沒再關心兩人到底約的是什麽電影，看的幾點場。
等收到消息，秦野說“到了”，她才回過神，自己什麽都沒準備好，還穿着上午的睡衣睡褲。
【許純:很快，稍等。】
【秦野:不急。】
許純沒把今晚的電影當成什麽重要的見面，雖然他們确實從來沒意思看過電影，但自打秦野将兩人關系平鋪直述地告訴她後，許純已經壓抑住一部分以前的情感了。
也就沒那麽敏感。
她還是保持白天素顏的樣子，然後換了件碎花連衣裙，外頭套了牛仔外套出的寝室。
外面風還挺大的，經過一片綠茵，許純緊了緊外套，加快步子往校門口走。
男人的紅色寶馬在路燈下格外惹眼，許純一出校門便一眼認出了他的車。
這已經是她一只手數不過來的第N臺車。
看見她出來，秦野從車上下來。
許純走近，才發現，男人今晚西裝革履，穿的十分正式，而且細看頭發貌似還特意噴過定型噴霧。
什麽日子？
許純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他生日。
“你就穿這樣？”秦野額間擰成川字，上下打量一圈，好像不是很滿意。
“我又不開會。”
整天窩在宿舍裏，要打扮的光鮮亮麗幹嘛？
許純開門上車，催他，“能不能快點。”
“哦。”
秦野選的電影院就在Z大附近，開車很快就到。
他買的是部老電影，文藝片，因為趕上重映，觀衆不少。
許純認認真真地看完了，中間還淚濕了一次。
結束散場的時候，秦野問她，“這片子怎麽樣？”
許純揉了揉手裏的紙巾，說，“我看過。”
“……”
“不過二刷還是很好看。”
“…那就好。”
許純跟着散場的觀衆一起出了觀影廳，走到垃圾桶前，随手扔掉了剛擦眼淚的紙巾。
“怎麽選這個看？”
這部片子很老了，而且故事結局雖然開放，但核心故事是be的暗戀線。
許純記得這片子是當時她的導師推薦給她的，因為她平時總獨來獨往，導師笑說她肯定是心裏住了個人，然後每天只跟心裏的那個人單獨相處，所以一定能看懂那部片子。
許純一直都很喜歡那位導師，雖然平日裏她們交流得也不多，但還是聽了那番推薦去找了片源來看。
那是個炎熱的夏日午後，正值放暑假，宿舍裏沒人，她自己一個人在寝室裏看的。
那時的記憶驀地撕開一道小口，所有彼時的畫面沒有預備地一股兒侵襲進許純的腦子。
無人又靜谧的房間，厚重的窗簾緊緊地被拉上，外頭熱烈刺眼，卻是沒透進一絲光來。
許純躬着背，抱着雙膝，蜷在床鋪的角落裏，她控制不住地抽噎，滿腦子想的都是那個已經失去聯系遠在異國的少年。
“許純，許純——”
秦野打着響指，召回了許純遠走的思緒。
她“啊”地反應過來，抱歉道，“你說什麽，我沒聽見。”
“我沒說話。”秦野說。
“哦，”許純讪讪，轉身下了臺階，一個人走在馬路牙子上。
“你怎麽了？”秦野跟上，同她并行。
不想提及第一次看這片子時的經歷，許純想到別的，說，“我在想你能看懂剛才的電影嗎？”
她笑了笑，晚上氣溫低，說話間有升起的白氣，“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是衆星捧月，所有人的關注的焦點，都是大家追着喜歡你，不是嗎？”
“……”
秦野停下腳步，忽地自嘲一聲，“那是我追着別人的時候，你沒看見。”
“嗯。”許純緩緩地點點頭，心裏其實在腹诽，他追別的女生的時候，她應該每次都看見了。
兩人繼續沿着馬路走着，晚上的Z市很熱鬧，尤其毗鄰大學城，絡繹不絕的人流和随處可見的煙火氣。
迎面跑來一對追逐打鬧的男孩女孩，許純怕撞到他們，人往裏面讓了讓，眼看着那倆小孩吵吵鬧鬧地經過，她想到了自己小時候，似乎沒這麽鬧騰過。
每次，她只有看着秦野鬧騰的份。
心裏羨慕，行為上又不敢。
前面的行人越來越多了，再走過去，就該人擠人了，許純趕緊站停下來。
這時，男人插着兜，下颚微擡，說，“剛才看見沒？”
“什麽？”許純問。
“那小女孩只顧往前跑，都不看一眼後面的男孩子追的有多辛苦。”
“……”
這話好像前一分鐘他就說過。
不能說一模一樣，但許純聽來，好像如出一轍。
不知道她是不是想多，愣了一瞬，擡頭看着他，平靜地自我陳述，“我小時候不跑的。”
她從小就很乖，只是在他面前喜歡裝不乖。
秦野被她這回答氣笑了，點頭肯定道，“對，你乖得很，頭都不回一個。”
“你想說什麽，秦野？”許純不想聽這些繞來繞去的比喻，什麽跑不跑追不追的，“你有話直說。”
“好。”秦野也喜歡她直來直去，他俯下身，對上她充滿疑惑的眼神，認真道，“許純，我能吻你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