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生悶氣
◎“我搭理她一句，我管她叫爹。”◎
四月月考成績下來, 許純年級第一的位置穩如磐石。
新學期的第一次大型考試，免不了需要召開家長會加固一下家校聯系。
上學期兩位大人因為公司業務繁忙，一個都沒參加。
這次許純把自己和秦野的家長會通知單拿回家, 許麗珍二話沒說就要在她的那張單子上簽字。
秦銘說：“你可講點武德, 你兒子還看着呢。”
許麗珍想想也是, 提議公平競争。
不過他倆屬實想多了, 因為秦野壓根不在乎，有沒有人出席他都無所謂。
但許純在意，因為身份特殊，所以看到父母兩人都搶着想替她出席家長會, 心裏暖暖的。
嘴角微抿，旁邊的人突然撞她胳膊。
秦野賤兮兮地，“啧, 等我回來，這家你是不是都得給我端了。”
笑意滞停, 盡管秦野的話掐頭去尾，但許純還是敏感地一秒捕捉到他指的是什麽事。
出國，似乎是箭在弦上的計劃了。
許麗珍沒當着她的面說過一句，秦銘也從未提過什麽。
可大家都知道，除了她。
久違的排外感，好像在一點點慢慢侵蝕她的五髒六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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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純忽然笑了聲，自嘲般地，她覺得自己變了, 變得太過貪心, 所以原來正常不過的事, 現在竟會感到難受。
“啞巴了？”秦野又拍了她一下, “不怼我了？”
許純沒說什麽, 她耷拉着腦袋，先上樓了。
一整個晚上，她都興致缺缺，不管秦野如何陰陽怪氣，她都跟聽不見似的。
第二天班會課上，老白講了學校跟國外院校合作的交換項目，對成績要求基本沒有，只要有錢，就可以報名參加。
別的同學都是相互傳閱，秦野不同，老白專門留出一份單獨給他了解。
許純埋頭做着作業，一節課下來，眼皮沒擡一下，看起來對這事十分無感。
秦野雖然拿了報名表，也根本不上心，紙飛機一折，咻一聲，飛到了許純懷裏。
許純視而不見，秦野吹了聲口哨，“撿撿，學委。”
許純不語。
秦野已經忍了她幾天，估計也差不多快到他底線了，“許純，跟我擺譜擺沒完了？”
眸子轉了圈，許純冷淡道，“你不用學習，別人也不用嗎？”
“說什麽呢？”秦野挑眉，語氣很差。
許純只當沒聽見，繼續做題。
他倆在學習上的差距從上幼兒園開始就有了，許純從來沒因為這種事冷嘲熱諷過他，甚至聽到別的同學說秦野成績爛、開後門都會幫着還兩句嘴。
但現在，她明着面兒說秦野最忌諱的事，還擲地有聲，班上同學基本都聽見了。
秦野本來脾氣就大，火一下上來，“裝這麽久，終于肯撕開面具了是吧？”
許純咬着下唇，眼睫垂低，拓出一小片陰影。
鼻尖突然變得很酸，有掉淚的沖動，但她深吸一口氣，憋了回去。
她相對無言，秦野拿她沒辦法，上課鈴又正好打響，随着任課老師進教室，這場無聲對有聲的較量勉強壓了下去。
沈梁川在後面踢了腳秦野的椅子，小聲逼逼，“家和萬事興。”
秦野：“去你媽的！”
......
冷戰序幕一經拉開，誰先低頭誰就認慫。
這次無關其他人，所以秦野萬萬不會認輸，他在他的圈子裏已經放過你話了，“我他媽再搭理她一句，我跟她姓。”
沈梁川偷笑，“跟她姓，你也不虧，當跟你媽姓了。”
秦野白他一眼，“那我就喊她聲爹。”
沈梁川：“......”
家長會那天，秦銘和許麗珍先後到達教室。
課桌上都寫了孩子的名字，許純和秦野的一眼能看見。
許麗珍因為猜拳不敵秦銘，在秦野的椅子上坐下，她兜了眼桌洞，和桌上一樣整潔，簡直是哭笑不得。
今晚取消了晚自習，班裏的住校生吃飯回來，進教室來拿書，路過秦野媽媽，都好奇地偷看了幾眼。
許麗珍保養得當，看着漂亮又有氣質，眉宇之間還是遺傳給了秦野幾分美貌的。
“秦野媽媽好好看啊。”
“是啊，看着好年輕。”
“怪不得秦野那麽帥，原來遺傳他媽媽。”
“關鍵是家裏還有錢啊，太羨慕了。”
女生們八卦完許麗珍，轉頭又好奇起隔壁桌的許純老爸。
秦銘臉型很正，有幾分人到中年的英氣在，看上去就是久經商場的生意人。
“許純爸爸看着也挺有錢的。”
“還挺帥的，就是跟許純一點不像啊。”
“是吧，我也覺得，反正我跟我爸就像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好奇怪，真的一點都不像。”
這時，老白從辦公室過來，做了個驅趕的手勢，幾個女生識趣地都轉頭回宿舍。
這次家長會主要還是讓家長了解下從寒假上來到開學的這兩個月時間，他們小孩的學習情況。
好的表揚過了，差的也得點名說一說。
秦銘看熱鬧不嫌事大，拿起許純的那份滿分成績單，故意在許麗珍眼前晃了晃，“欸，你兒子這次考多少分？”
許麗珍一個白眼過去。
是我兒子不是你兒子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至于秦野的這點破成績，許麗珍早就不抱希望了，除了再在這偌大的教室裏丢兩次人，相信很快就能止損了。
家長會回來，秦銘和許麗珍一門心思誇贊許純，說她是他們的驕傲，還分別轉了巨額紅包作為嘉獎。
許純面上高興，心裏想的卻是，如果她也擺爛，許麗珍會不會一道兒把她扔到國外去。
這個荒謬的想法已經儲存在許純腦子裏有幾天了，她不知道答案是什麽，但她已經不敢再讓許麗珍失望第二次了。
她害怕。
害怕許麗珍對她的偏愛，最後全部化為烏有。
那樣一來，許純不光失去了秦野，也再也融不進這個她賴以生存和留戀的家了。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許純不會再幹以前那樣的蠢事。
高中的班上，很神奇，總是有一陣沒一陣地會突然爆出某些小道消息。
然後這些事不明來源，不知目的。
驀地就在班上傳了開。
許純完全沒想過，這次的主角會是她。
“許純是重組家庭吧，她爸跟她一點不像。”
“就是繼父，我爸回來說，她爸發言介紹的時候，都不姓許。”
“上次家長會她爸媽都沒來，估計那時候鬧離婚吧。”
......
很多莫名其妙的流言蜚語轟地一下在班上傳開，這糟糕的局面太像以前冤枉她偷錢的時候了。
不過那次過後，她多了份底氣，是當時的秦野給她的，也讓現在的許純內心變得沒那麽脆弱。
所以她現在再聽到這些閑言閑語，只管自己左耳進右耳出，然後冷漠無視過去。第二節 的上課鈴聲響起，秦野姍姍來遲。
感覺所有人都知道他最後會去國外做交換，所以連任課老師都不怎麽管他，頂多也就班主任上點心，時不時還抓他去辦公室講大道理。
地理課的老師還沒來，秦野一屁股着凳，從書包裏抓出四本書，拿來當枕頭用。
“許純跟班上的人不是都不親近嘛，這種都跟原生家庭有關系，天生缺愛，所以會特別自卑。”
“真慘，沒爹疼沒娘愛，成績第一我都不羨慕她了。”
秦野頭剛趴下，又擡起來。
許純雖然頭低着，但能清楚感受到一道焦熱又不耐的目光正盯着她看，而且沒猜錯的話，此時此刻應該還帶了幾分不爽和極低的忍耐力。
但老師沒來之前教室裏的竊竊私語其實很正常，許純已然免疫。
“不吵嗎？”秦野問。
許純“啊”地一聲，後知後覺，“還好。”
她們講話也不是特別大聲，剛好能被當事人聽到而已。
不過這應該是他倆冷戰後唯一一次完整的有來有回的對話。
早在前幾天，許純就先主動開過口，那會兒她是自己想通了。
如果秦野要離開是個既定不變的事情，那她現在的鬧別扭不僅毫無意義，還會消磨掉兩個人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一點感情。
然而對方根本不領情，對她給的臺階零反應不說，更是視她如空氣。
但今天不曉得是哪裏刺激到他，居然開了金口願意跟她說話了。
不等她想明白原因，——一聲。
秦野一腳踹飛了桌子，桌上那幾本“枕頭”嘩啦啦全部掉在地上。
教室裏鴉雀無聲。
剛才說話的女生被吓到突然禁言，不敢再說一句。
“吵屁吵，上課了你們不知道啊。”
聽他這麽說，許純笑咳一聲。
世界之大，真是無奇不有。
什麽時候居然輪到課上的睡覺專業戶來管紀律了。
不過秦野的大動肝火還是有着顯著效果，大家一時都不敢說話。
秦野撿起腳邊的書，一本一本扔回桌上，然後重新疊起來。
疊完的時候，許純不小心跟他對上一眼。
估計是還嫌髒，就問她借了紙巾。
許純抽了兩張給他，他沒馬上擦，倒了點礦泉水，然後變成了濕巾。
動作看着還挺細致。
想着剛才他的反應，雖然只是因為吵到他好好睡覺，但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也幫許純清了清耳。
作為報答，許純又抽出兩張新紙巾。
畢竟封面濕了也不好睡。
正要遞過去，對面突然伸來一只手。
冰涼涼的觸感抵在她下颚，許純停頓，濕巾跟着上下蹭了蹭，很用力。
秦野啧了聲，“你這筆厲害。”
“嗯？”許純剛想伸手去摸。
對面不鹹不淡地來了句：“不脫妝啊。”
許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