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節
在向他們劃來,一個白衣書生在船上招手高呼:“景兄!”
景辰向書生抱拳,“歐陽兄。”
歐陽修明綻放出一個和煦的笑容,如這溫潤的湖風掃過,“我們又見面了。”
兩只小船接舷,歐陽修明的那條比景辰的大上一倍,他向景辰和梅以蕭二人發出邀請,“兩位不妨到我的船上一同游覽這萬蓮湖的美景?”
景辰說:“我們游覽了很久了。”
歐陽修明從善如流道:“那我們上岸一聚?我與景辰兄一見如故,昨日飲酒甚是痛快,今日再來?”
景辰回憶了下蜜酒那甜滋滋的味道,又回憶了下宿醉的痛苦,權衡了下,終究抵不過初沾酒味的甜頭,說道:“嗯,我們上岸喝酒去。”
三人上了岸,那替歐陽修明撐船的船夫也跟着上了岸,畢恭畢敬地跟着歐陽修明。
歐陽修明說:“二位不要介意,這是我府中的下人。”
景辰說:“我不介意,這是封建社會的固有形态。”
歐陽修明:“?”
歐陽修明轉而問起梅以蕭:“不知這位是……”
梅以蕭說:“我是梅以蕭,是景辰前輩的……呃……晚輩,是他的關門大弟子人選。”
景辰說:“我不收徒弟。”
梅以蕭充耳不聞,對歐陽修明說:“歐陽兄氣度不凡,想必在錦城內也不是個小人物呢。”
歐陽修明說:“不敢不敢,醉香樓新出了一種酒,喚作七日眠,據說酒勁霸道甘醇,喝上一壺,就會醉倒七日,不如今日且由我做了東,請二位去這醉香樓一品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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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香樓是錦城最高規格的酒樓,生意紅火,招待的客人多為達官貴人,平民百姓去吃上一頓就得喝一個月的西北風。且醉香樓也并非是想去就能去的,客人想去得提前排號,定下去的日期和時辰,否則也是沒位的。
梅以蕭是來錦城的頭一天就到醉香樓去排了號,為的就是帶景辰去腐敗一次,可這號排得太遠,排到下個月去了,這還得好多天才能輪得到他的。
梅以蕭狐疑地瞄着歐陽修明,這人是恰巧排了今天的號還是他有本事不排號也能随時進醉香樓呢?
梅以蕭說:“醉香樓的大名可是響徹大江南北呢,我去過京城的醉香樓,卻沒進過這錦城的。”
歐陽修明說:“錦城的醉香樓才是第一家,這味可是比京城的更地道呢。”
梅以蕭說:“那就謝謝歐陽兄的慷慨了。”
歐陽修明說:“梅兄客氣了。”
醉香樓的設計別具一格,它是由數幢聯排小屋組成,每一個小屋都是一個包間,能容納二十人。而這些包間的裝修也是有着不同的風格的,有的是江南水鄉的溫婉,有的是西北大漠的豪放,有的是塞外草原的悠遠,不盡相同。
歐陽修明進了醉香樓,跑堂的問道:“客官可有預訂?”
洛海——歐陽修明的船夫仆從粗聲粗氣道:“我家少爺姓歐陽。”
跑堂的恍然大悟,忙不疊地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大人您可千萬別和我計較。”他在櫃臺翻牌,翻到六十七號房是空的,便說道,“掌櫃的不在,由小的來為大人領路,請。”
六十七號房是江南水鄉的風格,模拟的是西湖斷橋的景觀。
房間內是一汪清池,池上是一座拱形木橋,飯桌就在這橋上。
景辰,梅以蕭,歐陽修明三人圍桌而坐,洛海守在門外。
歐陽修明執壺斟酒,說道:“這醉香樓的一大特色,便是将這大江南北的奇景囊括在了陋室之中。”
梅以蕭語帶機鋒,“這醉香樓的老板當真是個胸懷天下之人。”
歐陽修明說:“不過是獨具匠心罷了。”
酒入杯中,香氣四溢。
景辰深深一聞,便有了三分醉意,他舉杯與歐陽修明相碰,“這一杯敬歐陽兄,多謝你昨日和今日的款待。”
歐陽修明爽快地酒到杯幹。
景辰抿了一小口,說道:“在下有一疑問,想請教歐陽兄。”
歐陽修明說:“我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景辰說:“為何錦城城主想要和我這無名之輩結交?”
頓時,酒桌上和諧輕松的氣氛為之一變,變得緊繃而拘束,而後,歐陽修明清淺一笑,氣氛又剎那間有所緩和。
歐陽修明說:“在鹿鳴山,清水鎮之事後,景兄可不是無名之輩了呢。”他輕笑道,“江湖上的人把景兄都傳成了三頭六臂,說你眼有銅鈴大,會發出致死的光線,是個十足十的大妖怪。”
景辰:“……”
歐陽修明說:“景兄別誤會,我與你結交僅是出于對你的好奇罷了,并沒別的目的。沒有一開頭就坦言身份是我的過錯,一方面是我怕景兄認為我不是江湖中人不願與我結交,另一方面,是我對景兄一見如故,只想與你喝酒了。”他給自己的杯子倒滿酒,“不如這樣,我自罰酒三杯,就當是給景兄賠罪了。”
當即,歐陽修明就連喝了三杯。
七日眠初入口時清涼,入到喉時火辣,再進胃中,酒勁就上湧了。
歐陽修明能喝,可也不是千杯不醉的好酒量,這統共四杯七日眠下肚,他看東西就有重影了。
“景兄可原諒我了?”
這歐陽修明也是個奇人,三兩句話就給自己圓了場,也給足了景辰面子,話裏話外都透着真誠。
景辰向來是個口下不饒人的,但對着歐陽修明這舌燦蓮花的,也毒舌不了了。
景辰冷冷哼道:“酒很香,不與你計較了。”
歐陽修明苦笑:“多謝景兄大人大量了。”
酒過三巡,席間言笑晏晏。
歐陽修明見多識廣,天下趣聞信手拈來,上至官員轶事,下至百姓瑣碎,沒有他不知曉的。梅以蕭随便起個話頭,他都能往下接,往往能把一件平淡無奇的事說得妙趣橫生。
歐陽修明說道:“錦城的萬蓮湖白日供人賞蓮,晚上供人賞花,且說這三年前,萬蓮湖上最美的一朵花,名為浣紗。”
景辰打岔道:“蓮花不就是花?”
歐陽修明和梅以蕭對視,都捧腹大笑。
梅以蕭說:“哎呀,景辰前輩你不懂啦,這白天的花和晚上的花可不是同一種花呢。”
某高智商的科學家自以為是地說道:“蓮花朝開暮閉,晚上的蓮花是花苞。”
景辰是陳述事實,可他這話裏的歧義卻讓歐陽修明和梅以蕭都笑得打跌了。
歐陽修明說:“景兄當真是世外高人,不懂這凡塵俗世。這夜晚的花,她可不是花,是人。”
“人?”
梅以蕭見景辰這懵懂樣兒覺得真是純潔又可愛,和他平日裏霸道高傲的形象嚴重不符。
梅以蕭挨着景辰,嘀咕嘀咕地和他咬耳朵。
景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哦,我在書上讀到過,就是所謂的青樓女子是吧,是古時的服務行業。”
歐陽修明和梅以蕭心照不宣地笑。
梅以蕭說:“故事的後續呢?”
歐陽修明喝了口酒,婉婉道來:“這浣紗是萬花樓的花魁,生得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她當年風頭極盛,是錦城當之無愧的第一美人,豔蓋群芳。尋歡客們為了一睹浣紗真容,一擲千金,踏破了萬花樓的門檻,可這浣紗亦非尋常青樓女子,格外清高,對金主皆是冷冷淡淡,從不為誰動情。”他頓了頓,說道,“話說有一日,正是四月裏,天氣回暖,草長莺飛,萬花樓的畫舫停靠在萬蓮湖畔,歡客們一如既往地為了浣紗大打出手,卻有一武功高強的江湖人,仗着一身本領,不由分說地打進了萬花樓,搶了浣紗就要走。這人長得面目可憎,又蠻橫粗魯,吓得浣紗是花容失色,就在這個當口,又一人來了。”
歐陽修明故意賣了個關子,“這人,梅兄怕是極熟的。”
梅以蕭說:“多情劍,花自開。”
第二十話
多情劍花自開,是江湖的一個傳說。
花自開,年方二五,劍術冠絕天下,乃群芳閣有史以來最年輕俊美的閣主。
相傳,花自開是個病簍子,身上長年都有淡淡的中藥味,他孱弱得仿佛風一吹就會死去,可最終,率先死去的總是他的敵人。
花自開人稱“多情劍”,但事實上,他并不多情,他的多情是劍的多情,他的多情是讓死在他劍下的人沒有痛苦的慈悲的多情。
歐陽修明說:“那一日,多情劍途經錦城,順手救下浣紗,飄然而去,而就這一救,不僅救下了浣紗的命,還拐走了浣紗的心。自此,花魁浣紗再不接客,日日倚欄而望,長籲短嘆,只盼着多情劍能再來錦城。可多情劍始終沒來,浣紗的青春也就白白消磨。終有一日,浣紗從萬花樓失蹤了,杳無音信,有傳言說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