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周琦瀾是個閑不住的性子,十來歲大的時候,成天不是掏鳥窩就是去田裏捉青蛙;要不就是大夏天的跑十公裏以外的地裏偷西瓜,或是潛進別人家樹上偷桃子。
周琦瀾偷東西經常被人追着打,抓住就是一頓揍,皮糙肉厚也不怕疼。
不過那都是小時候了,現在大了,對那田溝裏的癞蛤蟆沒甚興趣了,就是這愛玩的性子一如既往。
他性格開朗又不拘小節,成日裏沒心沒肺的,和誰都能玩到一塊兒去。
他拉着小十七出去玩。小十七是周樂湛的心腹,周樂湛手底下養了很多人,大多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他排行第十七。
春寒料峭,河水透着冷意,周琦瀾下河叉魚,腳下打滑跌進了河裏。魚沒叉到,倒是給自己冷得直哆嗦,十七拉他上來時,嘴唇都凍紫了。
回去路上,身上的水走一路滴一路,風一吹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他回去泡了個熱水澡,腦袋暈乎乎的,鑽進被窩倒頭就睡。到了晚上,發起了高燒,渾身軟綿,鼻子也不通氣,張着嘴吸氣。
周樂湛端來碗中藥,語氣責備,“多大了,嗯?還能把自己折騰生病了?”
周琦瀾以前沒少生病,基本上是一周一小病,一月一大病。病了就喜歡粘着人,賴在周樂湛身邊撒嬌,“哥,我難受。”
周樂湛抱着他喂他吃藥,他嫌苦,皺着眉頭生氣,“你就不能放顆糖嗎?你要苦死我,你故意的,借此報私仇是不是?”
不情不願地灌完一碗藥,又耍起小性子,要脫光衣服窩在周樂湛懷裏裸睡。藥效起了,身上發汗,又開始蹬被子,周樂湛壓着他亂蹬的腿,懷裏抱着個火人,不準他踢,“小琦,別亂踢。”
周琦瀾埋着腦袋拱他頸窩,不滿地小聲嘟囔,“哥,熱……”
他熱,周樂湛也熱。
兄弟倆第一次上床,是周琦瀾讀高三那年。這之前,周琦瀾一直沒察覺周樂湛對他抱有超出兄弟的禁忌感情。他那時候生病也是這樣纏着周樂湛,周樂湛抱着他,下面硬了,跟根鐵杵似的,睜眼望着漆黑的四周,一忍就是一夜。
如今這小毛病還是改不掉,病了三天就鬧了周樂湛三天。第三天燒退了,周琦瀾沒那麽難受了,套了身睡衣下樓。
周琦瀾喝了杯甜牛奶,去書房找十七,裏頭就周樂湛一人,“十七呢?”
周樂湛朝他招手,“過來。”
周琦瀾不情願地過去,周樂湛抱着他,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周琦瀾嗓子還啞着,“十七呢?”
“你總找十七幹什麽?”周樂湛虛摟着,“他是給我做事的,不是陪你玩兒的。”
幫裏幾位上了年紀的叔爺,成日吹胡子瞪眼,嚴肅得不行,這十七和他年歲相仿,不找他玩難不成找那群老古板嗎?捉弄兩回,還要到周樂湛這裏告他的狀。
周琦瀾不樂意了,“十七這麽忙,你怎麽這麽閑?”
“別頂嘴。”周樂湛朝他屁股輕扇了一掌,“病剛好一點,又想鬧騰了是不是?”
“才沒有。”
周樂湛隔着衣服撚他沒有環的一側乳粒,“他在刑房,你現在就可以讓他進來,我倒是不介意讓他看場春宮。”
周琦瀾罵道:“你叫什麽周樂湛,你就該叫周變态,周無理,周霸權,周昏庸……”
周樂湛叫他鬧騰的氣笑了,“閉嘴。”
他幹脆利落地去脫周琦瀾褲子,周琦瀾屁股一涼,又口無遮攔道:“你個周摳搜都不願意花兩百塊錢找個鴨,天天上弟弟是怎麽回事兒?平時上就上了,沒看見我今天發燒呢?摳摳搜搜的天天操我,你省那麽多錢做什麽?就不能操別人去?”
歪理一堆,到頭來還是周樂湛的錯了?
周樂湛叫他吵得心煩意亂,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惱得又連扇屁股幾掌,“周琦瀾,做愛的時候別講話。”
周樂湛讓閉嘴就閉嘴,豈不是很沒面子?周琦瀾才不聽他的,繼續胡謅:“我們周家以前難不成是稱占一方的惡霸?”
周樂湛蹙眉,不明白話裏意思,“什麽?”
“要不是惡霸,怎麽連實話都不讓講?古時的土財主都沒你這般不講理。”周琦瀾叭叭不停,“還妄想堵我的嘴,你個周惡棍,周花賊,白日宣淫,色欲熏心……”
他像夏天那吵個沒完的知了,周樂湛嫌他聒噪,這下是徹底沒了興致,連扇兩掌屁股,怒道:“滾。”
周琦瀾得了赦令,欣喜之餘又生怕他反悔,提上褲子頭也不回,腳下生風蹬蹬蹬地跑出了書房。
周琦瀾跑去找管家,“鄧叔,我那鑰匙呢?”
上個月他不知從哪兒弄了輛摩托車,怕周樂湛知道,停到兩條街開外的路口,連鑰匙都放管家那兒,就怕被他哥翻出來。
病得這三天,都沒機會去看他的愛車。他拿了鑰匙撒歡就跑,不顧鄧叔在後面怎麽喊,全當耳旁風了。
周琦瀾沒有機車駕照,全靠自學,油門一擰迎風就沖。他那靜不下來的性格,膽兒可不小,選了條空曠道路,戴好頭盔說騎就騎,周琦瀾享受速度帶來的激情,一路風馳電掣,引擎轟鳴。
臨郊別墅鮮少有人,路上不知打哪兒突然沖出來一小孩,也不看路,周琦瀾未能反應過來,情急之下誤将油門當剎車,不受控制地沖上去。緊急關頭,他為了避開那小孩,急轉把頭,躲避不及直接撞到了樹上,然後——
連人帶車飛了出去。
他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左臂和左腿傳來一陣刺骨的痛,他猜想可能是骨裂或者骨折了。
周琦瀾罩在頭盔裏眨巴着眼睛,望着湛藍的天欲哭無淚,倒不是疼的,而是他知道自己又要挨揍了。
唉,好慘。
那小孩也被吓了一跳,看着十來歲的樣子,驚惶無措地站在那裏,他猜自己可能闖禍了,也不敢上前,扭頭就跑。
周琦瀾不敢亂動,意識還算清醒,從兜裏摸出屏幕已然碎成蜘蛛網的手機,觸屏不太靈敏地給鄧叔打了個電話,告知自己的大致方位,臨了,生無可戀地加一句:“千萬別告訴我哥啊,可不能讓他來,不然我就死定了。”
周琦瀾渾身疼得要死,乖乖地躺在哪裏等人來救他。
管家來時沒看到人,一路喊一路找,在一片雜草叢的樹根下發現的他,見他這副慘樣,心疼道:“哎喲,我的小祖宗诶,你怎麽又把自己傷成這樣了?”
周琦瀾慘慘的,“鄧叔,等下我哥揍我,你可得幫我攔着點。”
管家無奈嘆氣,“你啊……”
這周小少爺可以說是管家看着長大的,哪有不心疼的道理,抹了抹眼角的淚,嘆道:“摔成這樣得多疼啊,方才出門不還好好的?不到半天功夫,你啊,真是讓人不省心……”
當下最要緊的得趕快送醫。鄧叔開車來的,去了就近的一家私人醫院。
急診,拍片,CT等等各項檢查,最後腿骨裂,手骨折,前後忙活三個多小時。期間,那裂成蜘蛛網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不是不接,是不敢。
打好石膏從醫院出來,鄧叔去取車,讓他坐在石凳上等,車開到面前了,周琦瀾磨蹭着不上車。
就聽他愁眉苦臉地唉聲嘆氣。
唉,這次回去,下次再放出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眼下這樣,周樂湛肯定又要關他兩個月。可不得享受這最後的放風時光嗎?
一番折騰,天色也不早了,周琦瀾不敢回家其實是怕挨揍,因為周樂湛是真打。
周樂湛的號碼打到鄧叔這兒來了,這下不回家也不行了。
車一路開到家,周琦瀾沒有馬上下車,整個人蔫蔫的,“鄧叔,你先去勸勸我哥,要是拿了棍子皮鞭什麽的,你可得攔着點兒。”
鄧叔進屋有一會兒了,周琦瀾心想周樂湛應該有點兒心理準備了,棍子之類的鄧叔應該也都收起來了。
周琦瀾開門下車,一瘸一拐地蹦跶進屋,他不敢上樓,金雞獨立地站在玄關處,像朵蔫透的黃花,慘兮兮的。
傭人見他這副的樣子,趕忙上前,“這是……這又是怎麽弄的?小少爺,快先坐下,別站着了。”
周琦瀾知道自己做錯了事,垂着腦袋搖頭道:“不了,我等我哥下來。”
時間越久,周琦瀾心裏越是沒底,想着多一個人攔着也是好的,勾了勾手,小聲說:“嗯……等下我哥要是抽我,你們可得幫我攔住他……”
傭人去扶他,“唉,會的會的。”
話音未落,周樂湛從樓上下來,周琦瀾吓得噤聲,也不讓人扶了,偷摸藏到女傭身後,自欺欺人地以為這樣他就看不見自己了。
周樂湛下到最後一級臺階,他喜怒不形于色,越是平靜越是表示他其實已經在爆發邊緣。
他走近跟前,冷冷地睨了周琦瀾一眼,怒氣越燒越旺,跟拎小雞仔似的,揪出貓在女傭身後的周琦瀾,提着周琦瀾後衣領,語氣森寒,一字一頓道:“周、琦、瀾。”
眼神閃躲、身形畏縮、打了石膏的手腿、滾了一身泥巴的衣服。
“哥哥哥——”周樂湛拽着他往樓上拖,周琦瀾單腳蹦跶掙脫不得,連連求饒,“周周周,哥哥哥,不帶揍人的啊,我我我,意外意外,這次真是意外,你信我啊,哥!哥,別關門!有事你好好說,等下揍等下揍,你聽我說——”
手腳不利索,跑不掉又打不過,就剩幹嚎了,但周樂湛不吃這套。鎖了書房門,任由管家和一幫傭人在外如何說好話都沒用,是鐵了心要教訓他。
周樂湛将周琦瀾抓到腿上脫下他的褲子,周琦瀾屁股一涼,現在知道怕了,慌道:“哥,不帶打人的!我受傷你都不心疼,你還打我!”
周琦瀾舉着石膏胳膊,“我骨頭斷了,好疼,你……”
你真舍得打啊?
啪——
周樂湛拿來戒尺,力道毫不手軟,“啪”一聲,白皙屁股上赫然一道紅痕。
“啊——”周琦瀾疼得一抽,“周樂湛!你,你還真打!”
這下哥也不叫了,直呼全名,“周樂湛,我、我都這麽大了,你不許打我!”
周樂湛手中戒尺一下接一下地抽在雪白的臀瓣上,紅痕交錯,紅腫不堪,“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二十二了,嗯?”
“周琦瀾,讓你不要弄傷自己就這麽難?”周樂湛氣不打一處來,“多大的人了,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這很難做到嗎?”
說一句抽一鞭,“這次又是怎麽弄的?”
周琦瀾不敢說,疼得話都說不利索了,支支吾吾道:“嗯……這次……這次……”
周樂湛扔了戒尺,直接一掌打在紅腫的屁股上,“說!”
周琦瀾疼得龇牙咧嘴,心一橫,如實招了。
知道了前後因果後,只會被打得更狠,周樂湛真是讓氣笑了,“駕校都沒去過,還膽敢開車?還背着我?你以為只要不出事,我就不會知道是不是?”
這下不用周琦瀾回答,他也知道答案。周樂湛氣得怒火中燒,一時忘了自己要幹嘛,四處找了一圈找不到順手的東西,拿起方才的戒尺照着屁股又一頓抽。
那打法就跟不聽話的小孩在泥裏滾了一圈回家,長輩教訓孩子的打法,專抽屁股腚子。
周琦瀾就哭了,“哥,我知道錯了,別打了……”
周琦瀾哭得抽抽噎噎,哽道:“疼……”
就周琦瀾那皮實的勁兒哪那麽容易哭,周樂湛明知他是裝的,卻仍是心疼了。
周樂湛有時真不知該拿他如何是好,心性愛鬧,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弟弟。周樂湛順着他寵着他,道上的事從不讓他參與。如果哪天,自己不能再陪在他身邊,只希望他一個人也能照顧好自己。
周琦瀾吃準了他哥不敢下狠手,用那只沒受傷的胳膊去抱周樂湛,淚眼婆娑地撒嬌道:“哥,我屁股疼,胳膊也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