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5)
了。”
可惜佘美人高估了周芝諾,周芝諾只覺得眼前一位瘋婦,叽裏咕嚕的說着一些自己聽不懂的話罷了。
佘美人無妨,只好再告訴周芝諾一句:“先後遺願,希望不立大皇子為太子。”
“你說什麽!”這句話猶豫打雷一般驚住了周芝諾。周芝諾很清楚,她是皇後,大皇子在她膝下撫養,瞧着皇上的心思也知道不喜自己了,即便自己将來沒有子嗣,有大皇子傍身也能成為太後的,當初姐姐這個提議着實是幫了自己。
可是如今這一消息,周芝諾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姐姐”。
“千真萬确,當年先後病逝,我就在那簾子後面,親耳聽見先後遺言,後來我告訴過周琬靜,這裏頭的是是非非,皇後娘娘應該清楚了吧。”佘美人冷笑道:“所謂的姐妹,你們也根本不是姐妹,她瞧不起您是庶出,您瞧不起她不着父母疼愛。”
“我們家的事……”周芝諾急忙道。
“哼,我在她身邊多年了,她的事情我一清二楚,周琬靜曾經派人去查過自己的身世,後來才知道一丁點陳年舊事,故此對父母一直不是很親近,反觀皇後娘娘,嫔妾油燈枯盡了,說的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皇後娘娘大可去查一查……”
佘美人回了宮,當晚就三尺白绫,上吊了。
次日,皇後沒收了潇昭儀手上的賬目,管權之責,勒令後宮以後一切事宜統統上報中宮。對此,周琬靜只得佩服佘美人,臨死臨死,還是給自己留一道門檻。
☆、74大結局(二)
皇後要回政權,那是在自然不過的事情,可惜周琬靜也樂的自在,把這燙手山芋甩手就給了妹妹。[].周芝諾到底不笨,不敢明目張膽與姐姐對着幹,惹惱了皇上的事情她還是不敢做的,
皇上只來往與頤貴妃這頭,不知其中有了變化。即便察覺到了,也是默默不語。
在外人看來,只覺得是兩姐妹鬧了別扭,未曾深入想,後宮裏頭知道其中緣由的人也都是皇後與貴妃身邊的心腹,更是不敢亂說。
先前說過,周琬靜為二皇子請來劉師傅是正确的,周琬靜根據劉師傅所講的那篇課文,細細去查閱了先帝爺的資料,從先帝爺放縱丞相這則故事得到啓發。
周芝諾要掌管後宮,周琬靜向皇上點頭了,于是周芝諾攬上權,須知後宮裏頭的瑣事之多,沒有人搭把手是非常辛苦的,當初周琬靜掌權也是分割了少許給潇昭儀,自己再培養一些管事心腹替自己操勞,這才免去許多煩心事。可惜周芝諾不知用人之策,凡事都要向自己禀報,管事的公公嬷嬷沒有上下管制這一說,不少人起了歪心思,有些宮務事情一拖再拖,六宮事宜內務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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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靜覺得,亂就讓它亂去吧,如今自己一門心思撲在兒女上,無暇□啊。好在潇昭儀把持着局面,至今後宮觀其面目還算穩定。
“娘娘的心思奴婢是知道的,請娘娘放心吧。”說話的人正是掌管司制房的嬷嬷,多少年來忠心耿耿,也虧得有這些人,才能幫皇後卑劣的事跡遮掩幾番。
“那本宮就先謝過舒嬷嬷了。”打發了管事嬷嬷,周琬靜捧着宮務冊子的複制本來回翻開,皺眉道:“上面多少錯漏,居然就這麽記上了,将來要算賬還不知道要如何算這些賬目呢!”
“娘娘別擔心。”挽眉指到:“終歸這些都會算到皇後娘娘頭上去的,娘娘又何必生氣呢?”
“本宮并非生氣,只是覺得這六宮混亂,公主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也無益,傳話下去,伺候二皇子與胧月公主的宮人,若是敢犯一丁點錯,我必定嚴懲不懈!”周琬靜憤恨的拍了拍桌子,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扭頭對挽眉說道:“大皇子近日如何?”
“回娘娘,自打那日二皇子獻上文章給皇上瞧過之後,得了皇上的誇獎,大皇子便閉門讀書,好似也要搏一搏皇上的誇贊。”挽眉回道。
“依着大皇子的天賦,恐怕……”周琬靜倒不是踩着大皇子擡高自家二皇子,只是近年來大皇子越發長大便越發不如二皇子,想來也是,先後常年病床之上,大皇子便常年缺乏母愛,皇上又不曾多關心,這樣的童年之下造就了大皇子不愛言語有些沉悶的性格。
小時候瞧着還好,只當是木讷點罷了,如今長大了卻瞧着令人生疑。
說過了皇子們的事,再說如今皇後前幾日向皇上進言封太子一事。
當日周琬靜也在場,皇後便接着衆位妃嫔在的時候大膽谏言,惹得皇上極大的不滿,當年朝堂催着立太子,那是因為後位空缺,可皇上到底還年輕,此時便就此作罷。幾年過去,如今倒是該立太子了,即便是不立,兩位皇子也該是接觸朝政等事務,可是皇上卻把持着沒有放手,這就難免被言官的人說道皇上醉心權利。
皇上如今便是最頭疼也是最猶豫這件事。在立長還是賢的問題上,千百年來就是個具有争議性的難題。
皇後當場提出來,不是撞槍口是什麽?
先前就有老大臣提示皇上,該是立太子的時候了,皇上猶豫未覺,其心思周琬靜也明白,大皇子雖說身份顯赫,可是瞧着如今的性子……且說讓自己妹妹撫養之後,課業上就更是一塌糊塗,通常學子們花半天時間背的課文,大皇子要花三天左右。記性不好到不是重點,其重點在于學子們越長大,學的內容自然也多了一些,深奧了一些,除去師傅注解,理論以及八股,還有一些是皇子們必學的內容,可大皇子偏偏只能在紙上揮舞,與師傅讨論對話往往是半字都憋不出來。
對此皇上也訓導過了,年紀漸長以後也會關心皇子們的課業了,二皇子是那種皇上規定背到哪寫到哪就到哪的人,完全敷衍應付式的,好在沒多大錯漏。大皇子時常慢了一拍,要比常人花費時間多上一番。周琬靜很郁悶,以前看電視看小說,凡是皇家兒女不都是個個資質好聰慧過人的嗎?怎麽這家人基因這麽差?
皇後一語既出,滿大殿靜了下來,人人都道是皇後越逾了,即便是皇上心想立大皇子為太子,也不該是皇後來幹預的。
皇上陰沉着臉,只是冷冷說一句:“後宮不得幹政,皇後難道是忘了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了嗎?”
皇後面上一滞,不依不饒道:“自古立嫡,大皇子乃是先後所出。”
“混賬——”
而後,皇上與衆人不歡而散,但周琬靜卻在宮門口堵住聖駕,替妹妹求情。路過的貴人們,宮人們,連同外臣們均是瞧在眼裏,心道:這幾年皇後越發是糊塗了,可是一向果毅鐵手腕的頤貴妃這幾年來卻是越來越與賢德靠邊。
然而周琬靜要得卻也不是外人誇贊自己,自己妹妹是急功近利,為求太後一位開始不擇手段起來了。
每每皇後犯錯,貴妃求情,早已是後宮兩位最權威女人之間的模式,宮人們看得久了,自然也膩了,打個哈欠該幹嘛幹嘛去。
“不得不誇佘美人,留着這麽一手,丢一塊大大的難題給我。”如今周琬靜開始注意胧月的字,一筆一劃一撇一捺地,都是親自抓筆教的。
身旁的若蘭愛屋及烏,自然不屑道:“人總歸是死了,做壞事的沒有好下場。”
“後宮裏頭哪有一定的對錯是非,黑白全憑兩張嘴罷了。”周琬靜糾正了胧月幾回,便放任胧月随意圖畫了,小孩子不能抓的太緊,否則會厭學的。
在這個時代很久很久以後某位學者會說一句話:“子孫不如我,留錢做什麽,子孫若如我,留錢做什麽?”
周琬靜不敢将古人的東西照搬給皇上,只是委婉的表示了自己的教育經,以為穿越不被揭發就可以剽竊的,最讨人厭了。
然而周芝諾的行徑遠遠不止于此。為争奪太子一位,打壓頤貴妃氣焰,皇後三番五次為皇上索羅來美人。如長相似大陳後的女子,如似顧嫔那般才情的女子,又或者與頤貴妃脾性相似的……
零零總總,算起來這幾年裏皇後可謂是一個稱職的HR。而大皇子漸漸長大,居然硬是讓皇後教導的開了竅,與二皇子漸漸疏遠,欲有一方争奪之勢。
反觀頤貴妃,妹妹犯錯,姐姐求情,感人肺腑。連外臣都對着周父嘆氣,有這麽個女兒多好,何必非輔助另一個上位,後宮失火不說,竟然還想幹預前朝。
嘉裕七十四年,皇上把握政權,太子未立,言官不滿,紛紛上奏,皇上發落幾個出頭,前朝這才平息。
周父也在其中。皇上顧其老臣的顏面,沒有多大苛責,只是連着幾月不點名周父,俨然是要冷落。
周琬靜面見周母這一日,打扮的極為華貴。有些賬周琬靜不想算,但是不想算不代表今後也要任人欺負。
待周母行完了禮,卻不見娘娘道聲“免禮。”忍不住擡頭一看。
周琬靜冷笑道:“母親不必多禮。”
“謝娘娘。”周母心中不安,勉強笑道:“難得進宮一回,好久不見娘娘,如今娘娘安康,我也就知足了。”
“母親是該知足才對,母親現如今是皇後的主母,又是我父親是填房,也可謂是大富大貴了。”周琬靜提示道。
周母有些惱怒,卻也不好發火,語氣硬了三分:“這話我倒是聽不明白了,娘娘貴為貴妃,頭上還有個皇後呢。”
“是啊,本宮誕下一子一女,皇後娘娘撫養着大皇子,各有千秋罷了。”周琬靜加重了“撫養”二字。
到底大皇子不是皇後所出,隔了一層不說,即便将來大皇子立為太子,也是一切皆有變數。
“哼,娘娘好生戾氣。”周母狠狠道:“別忘了,娘娘是靠誰進的宮。”
“我若非進宮就要嫁給世家的傻子當妻子!”當年事情周琬靜早已派人查得一清二楚,原來自己身體的本尊并非貪圖富貴名利,而是迫于無奈,如此周琬靜大多也釋然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罷了!”
最後周母與周琬靜不歡而散,此番談話,周母卻也知道了周琬靜再也不是那個好拿捏好把握的“乖女兒”了。
待周母去探望女兒周芝諾,卻見周芝諾正在為大皇子挑侍人。
周芝諾只選了幾個長相端正,眉清目秀的世家姑娘,周母見罷急忙道:“不可不可。”
“母親,為何不可?”周芝諾奇怪道,給大皇子選侍人,自然要選幾個貌美的。
可周母卻是只留了一個其中家世最好的女子,其他的不顧樣貌,挑出姿色平庸的四個。見周芝諾不解,周母解釋道:“大皇子如今這個年紀就是該收收心了,若是見着了美人兒沉迷于美色那便毀了!所謂綠葉襯紅花,讓大皇子知道這有了天下,自然有更多的美女……”
周母這個謬論,說來可笑,可對于周芝諾而言,如今最最要緊的便是讓大皇子成為太子了。
周琬靜那邊送走了周母,喝了口茶順氣,吩咐挽眉去打探周母去中宮那邊的消息,便笑道:“我就想知道,周芝諾沒了個出主意的人,還能幹什麽。”
“若是大皇子立為太子,百年之後,皇後便是太後,一人獨大。若是二皇子,那娘娘于皇後就是東西宮太後,分庭抗衡。可是皇上是二皇子,自然是親近娘娘多一些。皇後又不傻,怎麽會放過娘娘于二皇子呢?”若蘭心直口快。
其實周琬靜到如今也開始急了,若蘭的話糙理不糙,二皇子漸漸大了,身為皇家皇子,耳濡目染,如今身旁一列至交與大皇子那邊隊伍分明有對抗之勢。這些都不是周琬靜插手的,而是二皇子自己培養出來的。
的确,要加快腳步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是存稿君。
☆、大結局(三)
頤貴妃聯合四位大臣,上書皇後周氏登後以來種種罪狀,身為皇後德行不佳,連同大皇子收買言官,禍亂朝政,意圖制造混亂,逼迫皇上立太子,官員們互相包庇,勾結……總總罪狀羅列出來,條條都是大罪。
皇上手握奏折,敲開周琬靜的門,問道:“這是什麽。”
“奏折。”周琬靜冷冷道。
“你不是說過,你不争這位置嗎?”皇上放佛覺得自己被騙了許多年。
“臣妾本來是可以的。”周琬靜嘆了口氣,坐下道:“臣妾可以施計騙皇上,瞞着皇上,誘皇上上當的,可是臣妾不想,皇上在猶豫大皇子與二皇子之間有沒有想過臣妾?皇上口口聲聲說獨寵臣妾專寵臣妾,可是這些寵愛對臣妾來說都不夠。”
“所以你就要毀了大皇子嗎?”皇上痛心道。
“臣妾不曾想毀了她的兒子,雖然她讓臣妾憎恨這麽多年。”周琬靜直接道出了心裏話。
“既然你一直恨她,為什麽不說?”皇上質問道。
“說出來有什麽用!皇上頂多笑笑當做臣妾發醋意罷了,難道皇上真心是想替臣妾平反嗎?”
“靜兒……”皇上忍住火氣,有些懇求。
“這麽多年了,臣妾沒當上皇後,也不在乎,可是臣妾不能眼看着你臣妾百年之後兒女受人欺負!周家的事皇上多年前就查出來了,也不必臣妾來費口舌,臣妾只問皇上一句話,如果臣妾要周氏下位,保全大皇子,同時也保護了二皇子與胧月公主,皇上願不願意?”
皇上沉默了……他很清楚,倘若大皇子将來為皇,皇後自然是太後不說,那麽二皇子與胧月該如何?皇後厭惡頤貴妃,同樣厭惡其二皇子與胧月。
反之,頤貴妃容得下大皇子,不但如此,無論太子是誰,頤貴妃也會是輔助的,加上頤貴妃近年來名聲越發的好,老大臣們更是個個買賬。
無論如何,這是一筆百害而無一利的交易。
可皇上就是不願,有時候人到了轉牛角尖的地步,是鑽的越深越不願意聽人勸的。
一頂頂大罪扣下來,周家自然不敢接這頂大帽子,連聲喊冤。這女兒狀告妹妹與父母,在本朝可也是屬于大不敬不孝之罪,頤貴妃為何要冒那麽大的險呢?當年周氏登後,頤貴妃不是還鼎力支持的嗎?周氏封後之後屢屢犯錯,不也是頤貴妃親自求情?衆人紛紛猜測,唯一符合猜測的就是——周氏與周家真犯有罪,頤貴妃大義滅親。
這當中以訛傳訛的,畫蛇添足的大有人在。可傳來傳去,卻是更加讓外人對周家犯錯堅信不疑。
兩姐妹鬧到如斯地步,前朝自然也是互相争論不斷,二皇子一派之流自然力挺頤貴妃,指出道:“既然你們說是該立嫡,那頤貴妃也是嫡出,周氏可是庶出。”
大皇子一派怒道:“生母是生母,皇子是皇子。”
立刻有人跳出來說道:“大皇子又不是皇後所生。”
于是周琬靜與周芝諾的身世也被扒出來說道,有心人只扒道:“頤貴妃與周皇後雖然同為周父所出,卻并非同母,周琬靜的生母乃是原配,死因蹊跷,如今的周夫人無所出,周芝諾是庶出女兒。”又指道:“周家一直偏寵愛庶出女兒,真正是嫡庶不分的那個,周老頭還好意思在朝堂之上口口聲聲嚷嚷着立嫡立嫡的,也忒不要臉了!”
這一刀子狠狠的捅在了周家身上,衆人這才明白,原來頤貴妃與周家不親是夾雜着這麽多層緣故。
真正是周家的偏愛,偏寵,偏心眼,把頤貴妃惹急了。
兔子急了果真跳牆了。
正當周琬靜料理好瑣事,與往來大臣信函處理好時,這幾日與皇上冷戰,雖說是冷戰,但在二皇子與胧月面前,皇上還是極力成為一個好父皇。宮人來報,賢妃娘娘請頤貴妃娘娘移駕一趟福臨宮。
周琬靜不由得停下手裏的動作,福臨宮,好久沒聽見宮人們口中念出這三個字了。
“賢妃娘娘請頤貴妃一聚。”宮人們再次重複道。
挽眉有些擔心,便想勸娘娘別去,可是周琬靜直覺賢妃若非無事肯定不會請自己去,若是想害自己,只消自己小心些便可,順帶還能抓住她的把柄……
想的太多便猶豫太久,宮人見貴妃這般有些不安。許久,周琬靜才堅定了心思随着宮人們一同前往福臨宮。
賢妃失寵多年,福臨宮裏頭也是冷冷清清的,宮女們領着周琬靜一路走至寝室裏頭,還沒見着人便聽見賢妃的聲音:“這宮裏頭一年到頭都請不來人,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
周琬靜走至賢妃面前,才發現賢妃如老妪一般的衰老。
賢妃毫不介意周琬靜這般看着自己,說道:“恕臣妾不能給娘娘請安了。”
“無妨。”周琬靜環視一圈,賢妃的寝宮裏頭一件擺設也沒有,幾幅畫孤零零的挂在那,還是觀音像。
連賢妃都開始信佛了……
“娘娘是不知臣妾為何請娘娘前來吧。”賢妃喘氣道。
鬥了大半輩子,争了大半輩子,如今臨死臨死,居然只見仇人,賢妃不由得苦笑:“臣妾請娘娘前來,是有
一事不明。”
“你說吧。”周琬靜瞧着賢妃這般模樣,居然有些不忍。
“臣妾深居後宮,也不聞前朝政事,只是如今娘娘與皇後不和的傳言傳的沸沸揚揚,倒讓臣妾思念起兩位先後來了。先後在世的時候,時常想念大陳後,可是大陳後與小陳後之間的糾葛,外人不知,臣妾最是清楚不過得了,假如皇上當年娶的是小陳後在先,便沒有那麽多風風雨雨罷了,娘娘你說臣妾說的對不對?”賢妃問道。
“許多事情是沒有如果的。”周琬靜低下頭,靜靜的大殿裏頭響徹兩人談話的聲音以及賢妃的喘咳聲。
“若是當初先進宮的是皇後,而我去嫁與世家那位心智不全的公子,想來如今我大概也是膝下滿堂兒女,開始禮佛罷了……可是很多事情是沒有如果的。正如你所言,大小陳後與皇上的糾葛注定風風雨雨,而我與皇後的對抗同樣注定了不會平靜。”
“我進宮後學到的一件事,便是不要給對方可趁之機。”周琬靜說完了話,擡起頭卻見賢妃滿臉淚水。
“我後悔了,我悔自己欺騙小陳後,借着大皇子的名義蒙蔽先後,枉費我叫先後一聲姐姐,枉費我們多年手帕交,人到老年,總是會想起陳年舊事,有許多許多事情是我悔恨的。”賢妃說罷,擺擺手:“能見着娘娘一面,我也算是解開心結了,娘娘請好走罷,佘美人當年那事,臣妾也知道,只是當今皇後能随人左右擺布,來日即便當了太後也是位禍亂朝政的,皇上遲早會想明白的,只是娘娘處理這件事情上,太迫于急切了……”
周琬靜無奈的笑:“既然要選定一個人一起過好下半生,就必須坦誠相待啊!”
告別了賢妃,周琬靜撇開了自己滿肚子的感慨。臨近過年,有許多事情要做,宮中宮人們每逢佳節,總是倍加思親的,于是頤貴妃同意宮人們将祈願與簽條寫好寄在在樹上,宮外侍衛們會來收條子,節日裏頭便會發放在城門附近公開讓親人們看。公開是為了保證沒有私相授受,傳遞宮中信息等有違宮規的事情。
此舉大受宮人們好評,也算是為拉票的一個義舉。
皇後見罷自然不甘示弱,擡出了最最有效的法子——賞銀子,不過很快的發現,預算緊縮,漸漸超出了預算。皇後不得不得拿出自己的私房錢出來補貼,因此遭人笑柄。堂堂一國之後,連賬都算不明白?
過完年後,皇上終于松口了。周琬靜提醒自己,別忘了,皇上是古人,根深蒂固的立嫡長思想,為了扳回一局,二皇
子近日來可算是發了奮的刻苦啊!
皇上與頤貴妃冷戰後的一句話便是:“可否保大皇子。”
皇帝要保護兒子,輕而易舉的事兒,可是若要保護大皇子的名聲,那就沒那麽容易了,總不能誰說不好就要殺了吧?那滿堂朝政誰來幹?
周琬靜點頭:“我會保大皇子此生無憂,榮華富貴,逍遙自在。”
“逍遙自在……”皇上念在口上,想起先後,不由得笑道:“你們女子都希望自己兒子逍遙自在麽。”
“逍遙自在有什麽不好的?”周琬靜發問道。
皇上寫了三封信,一封信是給大皇子的,其中談到先後與大陳後之事,這當中的糾葛大概只有皇上自己最為清楚,然後是當今朝廷之态,以及周家的種種過去,苦口婆心,最後列出先後遺願。
這封信周琬靜親眼見皇上所寫,字字敲在周琬靜心中,這便是父愛吧……既怕孩子受委屈,又知道孩子一定會受委屈,所以幹脆實話實說,特別是那一句——“皇家的孩子,總是不能如自己所願。”想來皇上也是這般長大的。
第二封信,卻是給幾位輔佐大臣的,信中的意思只有一個,二皇子天資聰穎,少年剛毅,明辨是非,乃仁君德君之才,忘列為大臣多加栽培,待百年歸去之後,繼吾之皇位,朕感激不已。
第三封信,寫給周琬靜的。
作者有話要說:存稿箱有你的!!!!
☆、大結局(四)
嘉裕七十五年,二皇子被立為太子。太子既立,便代替皇上批閱奏折,并且跟随大臣們習朝政下民間。果然男子還是要有閱歷的,一番歷練之後,二皇子也漸漸成器了。
同年賢妃病逝。
“周琬靜這個賤人!”中宮裏頭,皇後憤恨道。
太子一立,許多事便有了改變,主張立嫡一派紛紛上書,皇上一聲不吭,扔出皇後從撫養大皇子開始到太子之争這中間的種種事跡,一樁一樁,不堪入目,看的人膽戰心驚。
當中,只因一件小事,世家公子與大皇子在課業上意見分歧,産生口角罷了,皇後竟然命人當街攔下世家公子,将其殘害。還有大皇子的侍人進了宮,每一個都活不過三年,且皇後私收世家賄賂,只要有錢,沒有買不到的皇子妃位。更令人發指的是,皇後善妒,為了争寵,這幾年來選秀進宮的姑娘們死的死瘋的瘋失蹤的失蹤,除了才人寶林這類品級尚且高的妃嫔,以下的全部任由皇後左右人命……
皇上明确的表示了,大皇子乃為皇子,老實忠厚且仁德愛民,只可惜養育其人品德不佳,左了大皇子的心術。
大臣們見皇上并沒有對大皇子動手,反倒是将其師傅統統換掉,請了老大臣親自上陣教導,可見皇上心系親生骨肉,民間還流傳着皇上給大皇子寫的信的前半部分,都是父親最兒子的寄望與厚愛,老皇帝苦苦勸兒子返回正道上,實在是感人淚下。前塵往事雲煙消散,兒子還是兒子,臣還是臣,争議就此作罷了。反觀二皇子一派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而且二皇子還有點得了便宜還賣乖,某日家宴之上,太子主動與大皇子言好,二皇子拍拍哥哥的肩膀,笑道:“聽說許多王爺曾經游歷大江南北,見過大山大河,閱歷豐富,實在是幸哉。”
不管是做戲還是真情,一切已成定數。
然而皇後,周家豈會上罷幹休?
“周琬靜這個賤人!”皇後呢喃着,連睡覺,吃飯,都在說這句話。自打立了太子,皇後就被皇上禁锢,說是品德不善,禍害後宮,婦德不佳,誤導皇子,謀害貴族,七出之罪,屢屢犯錯,居不悔改……總之罪狀多不勝數。
可最最令皇後難過的是,皇上居然不再看他一眼了。
皇上最近偶感風寒,于是與皇子們理論朝綱一事暫且擱置了下來,周琬靜陪伴在左右,忍不住道:“又不是十七八的人了,還那麽不注意。”
“哪的話,我現在還能背起你。”皇上嘴硬。
“行了吧。”周琬靜翻了個白眼,吹
吹藥湯送到皇上面前,勒令道:“喝下去。”
皇上喝完了藥,出了一身汗,這才舒服道:“愛妃上回說道哪兒了?哦說道阿裏巴巴進了寶藏洞口裏後了……”
周琬靜無奈的只好與皇上講起故事來,前頭龐公公忽然來報:“大皇子求見。”
“讓他進來吧。”皇上随口一說,只道是大皇子心念自己身體,特來探望。
“兒臣給父皇請安。”大皇子請完了安,忽然見頤貴妃再次,面上有些不安。
“大皇子怎麽來了?”周琬靜笑笑道。
“厄……兒臣特來看看父王,順帶來送藥給父王喝,希望父王的病早日好起來,能繼續與我們講課。”大皇子恭順道。
“大皇子真是有心,皇上剛剛喝過藥,再喝恐怕得等一會兒了。”周琬靜笑着想從大皇子手中接過藥湯,大皇子卻後退了一步。
周琬靜沒有多想,大皇子與自己生疏也是應該的,便解釋道:“讓我給大皇子拿着,省的大皇子提着累。”
“不……不累不累。”大皇子急忙搖頭。
“你今天是怎麽了,魂不守舍的。”皇上狐疑道。
“回父皇,兒臣有篇課文沒教給師傅,可是兒臣不是沒寫,而是心裏沒底,怕寫的不好,所以想拖幾日。”大皇子低着頭,俨然一副沒交作業擔心老師生氣的小學生。
“今日事今日畢,你寫不出來也不要緊,直接告訴師傅,師傅會指點你,你若是就這麽拖着,會養成習慣的。”皇上說道,周琬靜聽着大皇子為此緊張,也覺得有些好笑。
大皇子松了一口氣,将藥湯提在身後,說道:“既然父皇無礙,那兒臣告退了。”
“去吧去吧。”周琬靜瞧着大皇子漸大了有些與皇上相似,愛屋及烏之心。
大皇子急忙點頭,轉身就要走。
“等等——”
皇上命道:“把藥留下。”
“皇上剛剛才喝過藥。”周琬靜好心提醒,皇上卻止住了周琬靜的話,重複了一遍:“把藥留下。”
“父……父皇。”大皇子扭過臉,很是為難。
“你若還當朕是父皇,就把藥留下!”皇上怒道。
大皇子見皇上識破了自己,手一松,“啪”地一聲,藥湯摔在地上,小碗四分五裂。大皇子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失态了,急忙跪下。
“來人,請太醫驗毒。”皇上斬釘截鐵道。
“皇上……”周琬靜驚出了一身汗,卻見藥已經打翻了,有些不忍。
“別
說話。”皇上命令。
太醫很快的來了,驗出藥裏有劇毒,乃是含有生天南星、生半夏、洋金花、甘遂、蒼耳子等混合藥物。具是毒性較大、使用較大劑量後,較慢的發生中毒症狀的藥物。而此用量,分明是要置人于死地。
太醫每說一個字,皇上就加重了呼吸,直到太醫說畢,連周琬靜都忍不住哭道:“皇上,大皇子是被奸人唆使了……”
“混賬!你可知朕為了保你做了多少事!”皇上杯子一摔,瓷碎片濺起。
“兒臣知罪。”大皇子只說這四個字,便不再開口。
被送入宗人府之前,大皇子朝皇上磕了三個頭,每一個,重重的落第。周琬靜緊閉雙眼,扭過頭不去看他。
“傳朕旨意,皇後周氏,毒酒賜死,對外宣稱病重去逝。因生前品德不佳,屢犯大錯,死後不能葬入帝陵,以嫔妃品級入葬。”
此奏折一出,六宮一片嘩然,無一人求情,除了大皇子那些侍人與皇後心腹被秘密處理之外,周家一夜之間已然是空府一座。
皇上靜靜的呆在書房裏頭,周琬靜在門外,天下着很大的雨,打濕了宮人們的衣裳。皇帝失去了信心,愧對小陳後,負了大陳後,這輩子他殺了兩個皇後,無數女人……
周琬靜站在大門之外,兩人一門之隔,轉眼幾年飛逝,兩人芳華不再,少年沖動不在,昔日恩怨也不在了……
許久許久,皇上把門打開,緊緊抱住周琬靜。
三十春秋載,周琬靜這輩子沒能成為皇後,但确是整個大明王朝的傳奇。
與皇上走過多少年風風雨雨,初始專寵,而後陷入冷宮,育有一子一女,再而複位,成為了貴妃,獨享皇上恩寵十幾年。
八十一年,皇帝退讓帝位給太子,頤貴妃成為太後。太子上位遂即務政,國號改為隆裕,皇上號為文景帝,皇後為劉家女兒劉孜。頤貴妃與太上皇共享晚年,成為了一時佳話。
“你說咱倆下輩子是誰?”周琬靜好奇問道。
“無聊。”太上皇翻白眼。
轎辇上兩人互相逗樂,周琬靜指着不遠處的小攤販道:“我要買這個。”
太上皇捏着周琬靜的臉道:“少吃這些。”
周琬靜在蒙着簾子的步辇上大叫:“大家來看啊!太上皇寫給頤貴妃的信啊!大家快來……哎喲,你輕點!哎喲別……別捏了!”
愛情是一場漫長的耐力賽。
兩人日日相對,那
不叫愛,叫生活。兩人相互支持,那也不叫愛,叫有義。兩人互相幫助,還是不叫愛,叫有恩。兩人見不着面時,時分想念,見了面卻覺得這張臉一直在自己身邊。兩人談話之間,吃飯,睡覺,甚至一舉一動,都在為對方着想,可是往往有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