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
原來愛妃是怕朕誤會你了,愛妃放心,朕從來相信愛妃,也知愛妃掌管後宮為難之處。”
周琬靜一副小孩模樣,老老實實的點頭,繼而又破涕為笑,笑話自己想多了。
兩人把玩着棋局,周琬靜眼看局勢不利,于是下到一半任性胡鬧,惹得皇帝憐惜,這黑子快全軍覆沒的棋局,便被她一手掃落了。半晌,挽眉忽然進來,看那腳步急緩,引得周琬靜有些側目。
“說罷,有何事。”周琬靜拉着那溫暖的大手,命令道。
“周夫人來信。”後宮之中,最最忌諱的便是後宮妃嫔與朝政大臣來往,即便是親身父親也該避嫌,于是挽眉道是周夫人來信,而不是周大人來信,雖然意思大概是一樣的,但入皇上耳中,卻是大不一樣。
“念。”周琬靜絲毫不想避讓。
皇上悶聲笑道:“愛妃與岳母的悄悄話,要當着朕的面說嗎?”
“皇上~”周琬靜淺笑,一邊示意挽眉念信。
“今,貴妃娘娘身體安康,福壽延綿,乃周家之大福,周家上下感激聖恩,望娘娘早日為皇家誕下龍子,以承子嗣……聽聞皇後娘娘身體有所好轉,周家連日來祈福于佛堂,望國後一朝除病魔。娘娘蕙心纨質,三思而行……故此,望貴妃娘娘賢淑寬厚,善待于人。”
一封信念完,皇上的面色先是僵硬,而後又是緩和,直至挽眉将信遞上,周琬靜眼見皇帝又是一臉平靜。
皇上不說話,周貴妃也不說話,兩人便這樣牽着手,心卻天各一方。
良久。
“愛妃有何打算。”殿內宮人早已散去,聖上開口,一聲聲回音震響殿內。
“就猶如那酒,每日一小口是雅興,但嗜酒如命者,又怎舍得一日一口呢?”周琬靜言指陳家,權利是一種容易讓人上瘾的**,皇帝深知其中道理,陳家不除,皇帝便一日不安。
信中含義,無非是讓周琬靜加快動作,且不能讓小陳後活過明年。可周家不知,真正有一番動作的,正是眼前這位真龍天子。
他幼年結識大陳後,那一段是他熱血,直白,最真實的年紀,可以說,大陳後是他一生中愛的最為純粹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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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妃不必多慮,朕自會解決。”說罷,男子甩開周琬靜的手,直徑朝殿外走去……許久,碩公公來報,皇上回了華隆宮,盛嫔娘娘身邊的宮女曾去報盛嫔娘娘又逢不适,不過龐公公出來傳話道:“皇上說娘娘身體不适理應請太醫,請示周貴妃娘娘。”而後盛嫔娘娘的宮女又來請過兩次,龐公公未曾進入宮內請示。還有,皇上今夜未翻牌子。
據挽眉回憶,娘娘将皇上從盛嫔那請走之後,兩位太醫均被盛嫔……罵走了,盛嫔一氣之下跑去佘寶林的淑茗齋打罰了兩個佘寶林近身宮女。而後皇上離開後一二個時辰,盛嫔才招宮女去華隆宮請皇上。
周琬靜聽的慢慢的回過神,命道:“去告訴六宮嫔妃,皇後娘娘病情好轉,乃大明女子之福,今起,六宮之中不得飲酒,以示後宮嫔妃望國後康複之心意。”
☆、盛嫔
周琬靜自問是個愛惜羽毛之人,但對于佘寶林,早已有了戒心。
周琬靜暗地常怨,自己一品貴妃,罰個小小才人都要瞻前顧後,這活有甚麽可圖的。可是怨天惱人之後,她又深以為,後宮之中,一言一行,切切不可讓人抓住把柄。
她在皇後病重的時候發落了梁才人,在皇上眼中,多少有些趁火打劫之意。而今日即便她打消皇帝念頭,來日梁才人也許是一朝翻身,又是另一番的說辭謬論,後宮裏,會抖機靈,拽歪理的,又不止她周琬靜一人,一朝天子一朝臣。
早晨請安,周琬靜卻忽然換了形象,一身月牙飛花蹙金翚翟宮裝,挽了個堕馬髻,妝容也只是略施粉黛,垂挂脖間腰間的首飾,念珠以及朝珠也換成象牙,珍珠,和田玉等較為素色之物。
潇婕妤如今貴為周貴妃的心腹,自然是鞍前馬後,衆人請安完畢後,潇婕妤這就開口道:“娘娘今日這樁打扮,倒讓妹妹顯得失禮了。”
卻見周琬靜啓齒道:“無妨,近日皇後娘娘身體好轉,本宮欣喜,故此身着素色,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望皇後娘娘長命百歲。”
潇婕妤倒是一愣,本來以為娘娘這麽一裝扮,只是為了有借口發落于人罷了。好比我一個貴妃級別的穿的那麽淡,你一個嫔卻給我濃妝豔抹的,這是叫嚣啊!豈料娘娘卻一副風輕雲淡,并不打算發難的樣子,潇婕妤一時有些猜不透。
“貴妃姐姐蕙質蘭心,掌管六宮,心系皇後娘娘鳳體,還要時不時讓妹妹們叨擾,真真是賢良淑德,妹妹們定當要向姐姐學習。”賢妃一改溫厚。
周琬靜雖聽得懂那句“時不時讓妹妹們叨擾”的含義,面上卻裝作不懂,微微首遏,面上呈滿意之色。
倒是盛嫔按耐不住火頭,插話道:“賢妃姐姐有所不知,皇上昨日聖駕擺在朝宣宮,而後又回到華隆宮,想必是為了皇後娘娘鳳體違和之事煩惱,我等身為後宮妃嫔,理應替皇上皇後分憂解難才是。”
這一番話下來,無意中平淡的敘述,其實暗示了許多含義,在座各位大致上也聽聞了昨日盛嫔喚去的宮女被三拒華隆宮之外的事,這會兒又見盛嫔一張口舌發難,這看似平靜和睦的請安日,實則暗裏波濤洶湧。
賢妃頓了頓,臉上又恢複笑容,溫和道:“聽聞昨日盛嫔妹妹身體不适,娘娘為妹妹請了太醫,太醫怎麽說?”說罷,臉上一副關心的樣子。
盛嫔待發難的神色截然,有些不自在。昨日自己并未曾讓太醫瞧上一番,且那太醫是貴妃娘娘派去的,怎麽說都涉嫌是欺瞞貴妃娘娘。
難得看着盛嫔如洩了氣的氣球,周琬靜心情大好。盛嫔話裏話外直指自己留不住皇上,此話若是平常,自己早就被氣得掀翻了桌子,擡眼望去,那廳中擺放着八寶蓮枝紋寬口融水瓷器,水波紋一圈又一圈蕩開。周琬靜回想當初,進宮兩年,自己當真變了許多……
“莊子曰: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這是說貴妃姐姐德行高尚,賢淑穩重,臣妾等妹妹們理應好好向姐姐學習。”賢妃的話把周琬靜的思緒拉回來,只聽潇婕妤輕蔑一句:“姐姐此話雖好,但還是有些不妥之處吧,生也有涯,知也無涯,貴妃娘娘理應是百歲之人,怎的有涯了呢?”
賢妃的話遭堵,有些不快,反駁道:“若是妹妹這樣說那可就冤枉姐姐了,姐姐的意思無非是希望各位妹妹好好向娘娘學習罷了,妹妹這話莫非是暗示些什麽?”說罷掩口一笑,潇婕妤自知這話不能接下去,有些懊惱,本想替貴妃娘娘說道說道,不了卻被賢妃擋了回來。
衆人都以為話就此堵死了,誰知道上座貴妃忽然開口,話音一啓,一種無形的壓迫力。
“其實非也。”說罷,周琬靜丹唇勾起一抹冷笑,淩厲的看着賢妃,接着道:“這句話的原話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随無涯,殆已。”
生命是有限的,面對的知識是無限的,要以本來有限的生命,去追求那種永遠看不到邊的盡頭,會弄得疲困不堪。
“是啊是啊,娘娘說得有理,怕是有人畫虎不成反類犬罷了,還是各自獨辟門戶,擅長哪一樣便專研哪一樣為妙,別是如碩鼠那般……”潇婕妤接過話,撇了一眼梁才人,巧問:“梁才人,聽聞你近日不跳舞,又改刺繡啦?”
潇婕妤掃了一圈,指着梁才人說道:“我說妹妹也別太貪心了,即會刺繡又會跳舞的,才藝雙絕,真叫姐姐們自愧不如,還是聽聽貴妃娘娘的話,別以以有涯随無涯。”
妃嫔們果然是一種奇物,今日是受寵,便見不得誰好,今日誰不受寵,便人人都要踩上一腳,即便踩了皇上也不會翻自己的牌子,但依舊要踩,大概是與痛打落水狗相似罷了。周琬靜初始認為,後宮之中,一群不受寵的女子結盟又有何用?難道要抱團死麽?或是深宮之中太過于寂寞,找個人摸摸牌九也好。
其實不然,人多力量大這句話處處能體現,即便在後宮,許多話,許多事,周琬靜礙于身份不好出面,便由潇婕妤去做。孤軍奮戰總是比較累人的,何況多一人多一雙眼睛。
于是,潇婕妤是個完美稱職的馬前卒。
嫔妃們走後,周琬靜直徑到了內殿,只留下挽眉流珠彩藍三人。
“如今後宮空缺多處,這選秀總是要選的,只是不知今年前朝局勢如何,我們要在這之前做出應變之策。”周琬靜把玩着綠松石十八鑲紅寶石手串,靠在榻上。
“今年聖上提拔的幾家,一二等心腹之中分別是顧家,劉家小劉将軍,曹家督察,先帝封的文官之中,聖上倒是用元家用的最稱心,而這幾戶家中的女子符合選秀年齡,有顧家,曹家與元家。”碩公公娓娓道來,如數家珍,周琬靜聽罷點頭:“倒是不多。”
“娘娘,奴婢打聽了這幾家人,當中顧家女子最為出色,聽聞如今是頗複盛名的才女。”挽眉答道。
只見周琬靜深思這什麽,手上不斷數着念珠,末了,命道:“盛嫔必除。”
“娘娘,這是為何?”碩公公不解,大膽問道。
一絲輕蔑之笑,閃現唇邊。“我素來是瞧不起她的,不過如今我倒是醒悟過來了,越是像她這種人,就越是容易遭人挑唆,被人利用。”
這廂挽眉倒是同意,默默點頭:“娘娘說的是,若是在知敵人難交手與易交手卻不知其人之中選,不如前者,怕就是怕尋不出背後之人,冷不防的遭人擺上一道。”
“若要除去盛嫔,除我之外,在這後宮還有誰讓她厭惡的?”經周琬靜這麽一提醒,碩公公機靈道:“佘寶林。”
秋日,禦花園的風景美則美矣,卻多了一分傷感。落葉随着微風翩翩飛舞。秋風拂過,吹落泛黃的葉。
一葉知秋。
周琬靜漫步林中,一身華服裝飾,掩蓋不住年輕的美貌,手執美人扇,輕輕煽動,胭脂香氣頓時彌漫。
舉步往前,卻聽見有女子之聲。周琬靜示意挽眉上前看看,自己則就近坐在護欄之上,等待回禀。
一會兒,挽眉回來禀報,身後跟着兩人。原來前面說話之人正是盛嫔與佘寶林。
盛嫔一臉高昂挺胸,與佘寶林唯唯諾諾成了鮮明對比,佘寶林此時目光盈盈,面上有似是哭過的痕跡,周琬靜裝作看不見。
兩人屈膝行禮,周琬靜眉目笑意,和藹道:“沒想到今日能在禦花園碰見兩位妹妹,真乃恰巧了。”
盛嫔答道:“是妹妹們的榮幸才是。”
“本宮今日恰好收到司務房送來的開光玉佩,本想擇日請妹妹們一齊來挑選,不想恰好在這裏碰上兩位妹妹,都說佛緣佛緣,今日想必兩位妹妹有福氣,就給妹妹們先挑選罷。”說罷一揚手,彩藍便送來托盤,托盤之內,有兩枚形象各異的玉佩,端是上品的玉,十分莊重。
周琬靜先取出一枚白玉大雁紋玉佩,玉質潔白瑩澗,淺浮雕兼镂雕大雁,身态呈翔浮狀,清麗優美。遞予盛嫔,盛嫔行禮叩謝。
周琬靜又一改期盼之色,将另一枚玉佩取出,鄭重一般的交到佘寶林手上,還輕輕拍了她的手。那是同樣的一枚白玉宜子玉佩。
盛嫔看在眼裏,妒火沖天。
三人在湖邊淺聊了幾句,周琬靜便稱疲累要歇息了,盛嫔與佘寶林雙雙起身目送周貴妃。
“我說妹妹真是有福氣啊,先是在我這圖了不少好處,又去巴結周貴妃娘娘。”說着拿起手中玉佩,啼笑道:“早知道周貴妃娘娘出手這麽大方,一早幹嘛去了,還不去巴結巴結人家。”潇婕妤心中有火,對着分位比自己低的佘寶林自然是好不掩飾。
佘寶林在朝宣宮侍奉周貴妃娘娘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也了解周貴妃脾性,此時自己早已背棄貴妃娘娘投靠盛嫔,而盛嫔又對自己生了怨氣,正是不知所措之時。
盛嫔看佘寶林呆呆了半晌,心中越是惱火,空手奪過佘寶林手中的玉佩,怒道:“妹妹這是什麽反應,莫非自認為侍過寝了就高人一等,不把本宮放在眼裏麽?”
佘寶林這才急急回聲,謙卑道:“盛嫔娘娘恕罪。”
盛嫔瞧着佘寶林楚楚可憐的樣子,依舊是不依不饒道:“我看妹妹是當宮女當得久了,不知宮規為何物,今日姐姐便好心教教你罷。”
☆、送子玉佩
紅飄亂葉樹連枝,雨着疎花菊遶籬。
路過禦花園東側的宮人們隐約可見佘寶林跪在冰涼石板之上,身後一位宮女矗立着,眼睛一眼不眨的盯着她。
許久,當天黑之後,宮人們再次路過,依稀可見佘寶林的背影……
周琬靜撚起一顆小酸梅,嫣然笑道:“瞧瞧寶林妹妹的喜食酸梅,我今日吃了一顆,可真是算得不了,難為寶林妹妹卻吃的津津有味。”
亭中幽蘭雜佩香,風雨送微涼,日轉新篁篩影密,恰似金鳳發簌簧,且喜□放殘秋,山飄楓葉亂紅楊。 潇婕妤配合一笑,讨好道:“今日天氣真真好,貴妃娘娘這才邀我們姐妹同聚,瞧着點心擺布的,掃妃描黃的菊花糕,雪白婆挲的桂花糕,還有這郁郁蔥蔥小翠茶點……都誇娘娘宮中的手藝極好,今日妹妹倒是終于一享口福了。”
“旁的不說,就說這茶點,可真真是有新意啊。”賢妃适當插口,一邊托起描金柳葉窄底蓮花型小杯,細指修長,身着着妃色華服,倒是與今日的風景融為一處。
周琬靜卻一副不知而問道:“咦,今日寶林妹妹的穿扮倒是有趣,這衣服明顯是不合身罷?”
話一出口,在座衆人頓時啞然,紛紛向最末座的佘寶林投去各異的眼光,有疑惑,有敵意,有關心……
佘寶林面上一僵,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娘娘話,只是這天氣有些炎熱,臣妾覺得悶,便故意着松了點。”
這理由有些牽強,在座妃子當然不信。倒是周琬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把手上的茶杯放下小幾,點頭道:“也是,妹妹住的淑茗齋附近并無栽種遮陰林,雖是入秋了,但也不比其他妹妹宮中涼快。”
周貴妃娘娘都這麽說了,其他人也只能點點頭。
“既然如此,妹妹待會便去內務府挑挑,喜歡種什麽就說,到底是皇上的妃嫔,可不能曬成個黑珍珠呀。”周琬靜說着便噗呲一笑,潇婕妤話響起:“瞧姐姐那麽疼愛寶林妹妹,真是讓我瞧着眼紅啊……”
“你這小調皮的,你從我那得的便宜還少啊!”周琬靜指尖一挑,衆人又嘻嘻笑笑,一片和睦。
待到将近申時,亭中好景這才散去。
“娘娘,今日那盛嫔,卻似變了一個人似地。”挽眉擡頭看去,步辇之中的周琬靜有幾分疲意。
周琬靜靠在背靠上,這才說道:“前幾日被皇上三拒宮門口,這幾日皇上也沒召見過她,她自然不敢太多張揚了。”
“話倒是如此,可是今日娘娘兩次提起佘寶林的時候,奴婢眼見盛嫔也沒什麽表情,這盛嫔今日怪就怪在太安靜了。”挽眉回憶着,時時刻刻提醒着周琬靜。
周琬靜深呼一口氣,心中有些厭倦,想起盛嫔今日的表現,不免叫人摸不着頭緒:“唔,倒是學精了?去查查盛嫔近日與誰走的近些。哦,還有,佘寶林哪兒的谷蘭,叫嬷嬷尋個由頭将她趕出淑茗齋,做的漂亮點,切莫讓人生疑心。”
挽眉領命。
周琬靜蔑嘴一笑,佘寶林一心求恩寵,倒是什麽也顧不上了。人說酸梅吃多了便有身孕這話也信,也不想想如今憑她小小的一位寶林,即便能懷上了也不知能不能生的下來。
隔日,龐公公親自來報,皇上召見自己。周琬靜急忙妝扮一番,坐上了步辇前往華隆宮……
路上,周琬靜溫和問候:“龐公公侍奉皇上多年,鞍前馬後,心細如塵,本宮眼見龐公公行事穩重,倒是我身邊的碩公公要多多向您學習呢。”身後碩公公聽罷便鄭重的朝龐公公一鞠躬。
龐公公樂道:“不敢當不敢當,老臣的為皇上做事那是理所應當的,娘娘謬贊了。”
“公公說的是,為人善任,定是先擇良木而栖,再知人則哲。龐公公在皇上身邊做伺候着,定是頂頂出色的。”周琬靜贊賞的點點頭,順手就将白玉扳指脫了下來交由挽眉遞給龐公公。
只見龐公公眉開眼笑:“喲,謝娘娘賞賜,娘娘聰明過人,管理後宮有方,定能扶搖直上啊。”
周琬靜此刻與龐公公早如交心多年的摯友,輕談道:“這上不上的本宮可不求,本宮就求那國泰明安,還有皇後娘娘鳳體安康便可。”心中卻道:老天爺這話你聽聽便好,切莫當真。
當然龐公公面上一臉贊同,心中大概也是做着般的想。
“娘娘,今日同娘娘一起受皇上召見的還有佘寶林。”這拿人手短,自然要回敬一番了。龐公公這廂剛剛說完,步辇已走到華隆宮門口了。
周琬靜朝龐公公感激一笑,遠遠望去見佘寶林的近身宮女站在殿門口,便知道佘寶林早自己一步。
“好大的膽子,同是皇上宣召,竟也不知道規矩,不等娘娘便自行進入。”彩藍在周琬靜耳邊紛紛道。
周琬靜回頭一瞪,眼中有些不滿,卻不知是對彩藍不滿還是對他人不滿。
一進殿內,便聽到皇上陣陣笑聲。
“愛妃來得正好,方才佘寶林正跟朕說她宮外種的一片桑樹林。”周琬靜順着皇上聲音,蓮步姍姍,落落大方行禮,複而又坐在皇上側身,不動神色将佘寶林擠開。
皇上這才繼續道:“愛妃真是辛苦了,這種事內務府早該去辦,卻要愛妃勞心去記挂着。”
“皇上說什麽呢,這也是臣妾的責任罷了,總不能內務府不記着,就讓寶林妹妹就這麽曬着罷,天可憐見的。”
瞧着周琬靜一副關心的樣子,皇上更為滿意,笑問道:“方才朕讓龐公公去宣愛妃而來,回來時看他笑容滿面,愛妃與龐公公在路上可是說些什麽了,引得龐公公現如今一見愛妃比見了朕還高興。”周琬靜一愣,眼瞧皇上一副說笑口吻,當中卻有着一股耐人尋味的意思。佘寶林低着頭,嘴角微微翹起。
“看皇上說的,方才臣妾誇着龐公公呢,說龐公公好,有福氣,能伺候皇上,哦,還賞了個扳指給他玩弄。”周琬靜此刻便像小孩一般,半撒嬌半認真地。
皇上聽罷這才會心一笑。
周琬靜打鐵趁熱道:“其實臣妾剛剛正與龐公公論用人之策呢,皇上可要聽聽。”
“哦?愛妃還會論用人之策,朕倒是想聽聽愛妃有何高見?”皇帝頗有興致,周琬靜自然接口道:“臣妾認為,用人應當審其所好惡,則其長短可知也。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同樣的,觀察其人身邊的人,便可知其何人也。”
皇上聽的入迷,卻見周琬靜停了下來,不由好奇道:“就這些?”
貴妃抿嘴一笑,眸子裏的妩媚滲入皇帝心中,狡猾道:“自然不止,臣妾方才便是跟龐公公說衆惡之,必察焉。可龐公公卻道,娘娘這話說的不對,倘若後宮之中有人叫人人都讨厭,那還用考察嗎?”
“哈哈哈哈。”皇上開懷大笑,指着周琬靜鼻尖道:“愛妃還是那麽伶牙俐齒的,不過卻栽在龐公公手上,真是叫朕大開眼界啊!”
“皇上~龐公公日日侍奉龍駕,耳目濡染,自然比身居後宮的臣妾看得多,不許你們這麽笑話我!”貴妃一撒起嬌來,皇上也得舉手投降。
末了,周琬靜忽然話題一轉,看着佘寶林道:“寶林妹妹你說呢?”
一身淺墨荷色宮裝,簡簡單單的梳了個堕馬髻,身上無粉飾,顯得清婉的佘寶林冷不丁被點名,尴尬一笑,只會道:“姐姐說什麽就是什麽。”
其實佘寶林心中郁悶,方才貴妃與皇帝兩人的話,她一句也聽不明白。
皇上取笑過後,轉而問道:“愛妃可知今日大喜之事。”
“皇上若不說,臣妾怎的知道。”周琬靜暗道:莫非是前朝的事,那麽自己接的這一句大概是不會有錯了,自古最最忌諱的便是後宮幹預朝政。
“前日來左權公侯的小兒子與顧家的顧單恩兩人從江南回來,自虧鹽一案後朕又命人下江南查探一番,查查收稅賬務,果然不出朕所料。”皇帝說着,手指搭在小幾上,重重的叩了兩下,周琬靜知道皇上這是極其不滿的表示。
“沿路過來,顧單恩已經抽查到了幾位落網的官員,其中從一縣之令到州知府衙,更甚至還有一位郡守,江南一帶官風奢糜,朕早已想下手整頓,如今這左家與顧家這兩位初出茅廬的倒是個人才。”
聽着皇上說來,周琬靜心中“咯噔”一下,皇上口中的顧家,便是有适齡女子的人家。把玩着手上的扳指,周琬靜眼裏閃過一絲玩味,不由細細的打量起眼前這人。
“那臣妾可要恭喜皇上了,如今滿朝文武官員,可用的多,可是忠誠之餘能讓皇上用的順手又順心的這可是鳳毛麟角了。”周琬靜說着好話,一旁的佘寶林依舊渾然不知。
皇上眼瞧着身邊一個玲珑人,一個呆呆懦懦,不經心想,若是二者換一換該多好?
“皇上聖明,有話道:海不能辭水,故能成其大,山不能辭石,故能成其高。”周琬靜說到此,見皇帝呵呵一笑,輕勾丹唇繼續道:“明主不厭人,故能成其衆。皇上乃一代明君,自然知人善任,能得皇上青睐的,想必也是有一番本事之人,不過……皇上為何跟臣妾說這個呢?”
上座男子正色道:“顧單恩那小子托媒托到朕身上了,為朕為他金口一開,朕想來想去,此事還是愛妃來主持才是正理。”
周琬靜這才恍然大悟,面上承應了下來。心中有些惶惶,敢于皇上托媒的,想必在皇上心中份位不低。想起今日之事還未做,周琬靜收斂起心思,問道:“不知那顧單恩有無中意的人家呢?”
皇上搖搖頭道:“這倒是沒有,故此才想找愛妃想想,哪家适齡女子年紀相當。”周琬靜嫣然笑開,望着下座的佘寶林,溫和道:“寶林妹妹有何提議?”
佘寶林小聲道:“姐姐……臣妾……不知。”
“妹妹真真是個膽小的,你說錯了皇上跟姐姐我又不會笑話你。”說罷,周琬靜一臉親切的朝佘寶林招手,佘寶林只得上前走去。
周琬靜這才裝作細細打量着佘寶林,直把佘寶林看的埋頭胸間,這才莞爾一笑:“到底是我宮裏出來的人,即便是如此打扮也別有一番清秀。”說着望皇上看去,卻見皇上看着自己……
“咦,妹妹怎麽的通身無一飾物?如今妹妹身居六品寶林,怎的也不佩戴佩飾,如此寒碜,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克扣妹妹了!”周琬靜有些搵怒,似是在心疼佘寶林,又似責怪。佘寶林忙道:“娘娘恕罪,臣妾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臣妾今日接到旨意,匆匆趕來,故此沒來得及帶上。”
☆、周琬靜的晚年保險
這話若是讓盛嫔聽見,定要笑話佘寶林“到底是平民出身。”不過擺在眼前的周琬靜,即便功力頗厚,嘴角還是不自覺的微微翹起。
“皇上,前日來國寺送來幾枚開過光的玉佩,臣妾與後宮姐妹每人一枚,盛嫔與佘妹妹最有福氣,本宮拿來的當天便遇見她們倆了,于是便先給了她們,佘妹妹那枚玉佩聽說是寓意最最好的,臣妾倒是忽然忘記了,佘妹妹可否取來讓皇上與本宮一瞧?”周琬靜面上和藹,皇上見此自然也不想掃了她的興,期盼的看着佘寶林。
佘寶林微微一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周琬靜,複而又不安起來,吞吞吐吐的。如此表現倒讓皇上有些奇怪。
“妹妹這是怎麽了,姐姐就是看一看,又不會搶走你的。”嘴上雖責備,但眼底的笑意盈滿。
“不是的,皇上……娘娘……臣妾,臣妾……弄丢了。”見皇上微微皺眉,佘寶林惶恐道:“皇上,娘娘送與臣妾的是一枚白玉宜子玉佩,臣妾不小心……忽然就不見了。”
“糊塗!”周琬靜忽然怒道:“你身上的東西丢了,怎的也不查一查,你宮中宮女挨個尋尋,若不是今日皇上與本宮問你,是不是就就作罷了?”見皇上與周貴妃面色有個不快,佘寶林哭道:“皇上娘娘息怒,臣妾不敢,臣妾是在查的,可是……沒找到。”
“那就把宮裏的宮女挨個打,打出來為止!”周琬靜一臉不滿:“妹妹也太過心軟了,須知心腸好是一回事,管教下人又是另外一回事,妹妹若下不了手,就讓姐姐來罷!”
佘寶林這才自知闖禍,下跪哭道:“臣妾有罪,求皇上娘娘饒恕。”
這倒讓皇上有些措手不及,怪道:“你丢了東西,的确是你管教下人不力,可是也不止于此。”
“罪妾欺瞞皇上娘娘,罪妾罪該萬死!”佘寶林說罷砰砰砰的磕頭,每一下都重重的擊落在地毯之上。
皇上與周琬靜相視一看,眼中均出現的疑惑。
“把佘寶林扶起來。”周琬靜一斂氣勢,溫和道,身後挽眉便将佘寶林攙扶起來,佘寶林知道此乃貴妃娘娘近身心腹,當下也不敢推搪,由着挽眉扶起,站着回話。
“你說你欺瞞了皇上與本宮?這話到令我不解,玉佩若是實在找不到了可以重心命人打造,皇上與本宮是怕宮中那等小人欺負你,你一個寶林,莫非要讓下人欺負到頭上不成?傳出去成何體統?皇家威嚴何在?”周琬靜一番話下來,夾雜着諸多含義,這面上的意思是聽的身邊的皇上也是贊同的點頭。
“罪妾欺騙皇上,娘娘,罪妾的玉佩非丢了,而是……碎了。”佘寶林此時楚楚可憐,讓人不由得呵護在懷。
“碎了?為何碎了?”周琬靜皺眉,心中卻大快,慢是慢了些,不過到底往自己預期的方向走。
“娘娘贈與罪妾玉佩的那日,恰好盛嫔姐姐也在,娘娘走後,盛嫔姐姐要看臣妾的玉佩,臣妾便遞過去,誰知……接不穩,便掉了……所以……”
“行了!”小幾上重重的一拍,皇上盛怒道:“傳盛嫔。”簾子後的龐公公人影一躬,消失在殿內。
“皇上切莫動氣,且聽佘寶林妹妹說完,許是誤會呢!”周琬靜深知打鐵趁熱。
“盛嫔為人盛氣淩人,時常苛待宮人,這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了,到底是妃嫔,可如今,這玉佩到底是不是碎了,還看佘寶林與盛嫔如何說罷。”皇上打斷了周琬靜的話,隐隐有些怒氣,周琬靜知道,皇上非是心疼佘寶林,而是皇上登基三五載,根基未固,如今皇後病重,一個貴妃掌管着後宮,更是不能有半點差錯,否則朝堂之上,百姓議論,民心不穩。這些,他通通容不下。
待到盛嫔來時,佘寶林早已一切坦白交代。
盛嫔得知皇上召見,本是心喜怒放的,自打自己邀駕那日不僅被皇上冷落多日,還早後宮妃嫔恥笑,這口氣怎能咽得下?所以見着龐公公時,盛嫔面不掩喜,妝扮齊整之後便來到了華隆宮。
“皇上息怒,寶林妹妹是生性善良的,在我宮裏當差時,別說什麽時候她就做什麽,也有些太過老實了,今日她非是包庇盛嫔,而是一時慌張害怕罷了,我相信寶林妹妹不是有意欺瞞皇上的。”說着,周琬靜朝寶林使了個明顯的眼色,繼而道:“佘寶林,今日之事本也不是你的錯,為何要撒謊呢?”
此時佘寶林必定要是唯唯諾諾的,方能在皇帝心中産生聯想,人都是慣性思維,盛嫔平日裏的張揚跋扈也不是一日兩日,配上佘寶林這副受氣包的形象,是人都會認為是盛嫔的不是。若是佘寶林懦弱的太過頭了,又讓皇帝厭惡,一旦皇上厭惡,相對與的盛嫔懲罰便會越情。
周琬靜一想到自己一皇貴妃居然要跟一個宮女攀交情,沒由得來一惱。
好好的休息時間竟要為兩個妃嫔浪費去,皇上似乎很是不滿,連帶着看周琬靜的神色也捎帶怨氣,周琬靜知道這是在責怪自己辦事不利,不過還是撇着頭,堅決不接話茬。
待到盛嫔來時,皇上早已使人催促兩次了。
“臣妾參加皇上,參加貴妃娘娘。”盛嫔見到周琬靜與佘寶林,心中微微一震,面上有些勉強的笑意,行禮遲疑道:“不知皇上與娘娘召見臣妾所為何事?”
皇上閉口不言,周琬靜自然不會喚盛嫔起身,于是盛嫔就這麽半屈膝着。再看皇上一臉陰沉,周琬靜便開口問道:“今日皇上本宮與忽然說起國寺那開光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