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1章
阮瑤直到上了火車好久,耳朵還是紅紅的。
說個親嘴對于她這個穿書的人其實不算什麽,問題在于秦浪當時說的時候剛好被春花嬸子給聽到了。
春花嬸子當場笑得前倒後仰,接着又把秦浪想親嘴的話說給大家聽,于是大家一起加入哈哈哈隊伍,阮瑤本來是臉皮很厚的人,這次卻被笑得臉紅耳赤。
江春花看阮瑤上車後一直沒說話,湊過來道:“瑤瑤,剛才是嬸子的不對,你們年輕人臉皮薄,嬸子不應該把那話告訴別人的,你別跟嬸子不高興了。”
阮瑤倒不至于為了這點小事情生氣:“嬸子不用在意,我沒生氣。”
江春花看她神色不似說謊,而且平時她為人向來大方,于是這才放心了:“我是高興你們兩個小年輕感情那麽好,實在讓人羨慕。”
說起來年輕那會兒姜學海還會說一兩句好話哄她,兩人在一起時也猴急得不行,好幾次她的嘴都被親腫了,可結婚之後完全跟變了個人似的,尤其是年紀大了以後,她懷疑在他眼裏,她就跟個男人沒區別。
阮瑤抿唇,右臉露出一個淺淺的酒窩:“秦同志人是挺好的。”
他們兩人工作都很忙,可就算如此,秦浪還是會盡量擠出時間給她做好吃的,院子裏的活兒也是他一個人承包了。
平時更是拿錢讓他表弟買各種點心寄到基地來,她不在意那點吃的,可她在意這份心意。
兩輩子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這麽用心體貼。
江春花看她雙頰粉紅,如染胭脂,唇瓣粉嫩,襯得整個人如春天的花兒一般,嬌妍美麗,讓人眼睛都移不開了。
她嘴角的笑容更燦爛了:“那我就等喝你們的喜酒了。”
阮瑤想到秦浪還沒有轉正,嘴角不由又勾了起來,這在江春花看來,兩人好事果然是近了。
這年頭的火車時速很低,每小時也才走四五十公裏,從塔拉圖到羊城差不多三千裏的路程,比起京城多了兩倍,坐火車需要十天十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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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停靠一個站就上來不少人,每個人身上都是大包小包,甚至連雞鴨都帶上來了,有些人上來後便把鞋子一脫,一邊摳腳丫子一邊唠嗑,還有人在火車上吃韭菜盒子。
總之那個味道就很一言難盡。
好在阮瑤等人買的是卧鋪,而且上下鋪和對面床鋪都是自己人,大家衛生習慣很好,這才沒有被熏暈過去。
姜英幾人上了火車後,立即拿出英語本子出來複習,等複習完了,阮瑤便讓她們一個扮演客戶,一個扮演賣家進行現場對話,然後再角色對換,以此來練習她們的聽力和口語表達能力。
其他人看到她們用英語說話,紛紛投過來好奇和敬佩的眼光,當知道他們這是要去粵省參加廣交會,頓時更加佩服了。
就算有卧鋪,可要坐那麽多天,也是一件非常疲憊的事情,所以跟之前去塔拉圖一樣,每次到站阮瑤都會下去走動走動,順便幫大家買點吃食。
這天中午停站,阮瑤跟之前幾天一樣照舊站起來:“春花嬸子,我要出去走動走動,你們有要買東西的嗎?”
姜英從英語本子上擡起頭來:“如果有水果的話,幫我買一些。”
其他人也跟着出聲,有要點心的,也有想吃包子的,阮瑤一一記下,說有就幫她們帶回來。
江春花站起來道:“我跟你一起出去走走,躺了這麽多天,躺得我這腰都要斷了,一休息就腰酸背痛,反而工作精神抖擻,看來我這是注定勞苦的命。”
這話說得大家都笑起來。
阮瑤笑着應了,兩人随着下車的人流一起下了火車,誰知剛走下火車,就聽前頭傳來一陣吵鬧聲。
“你放開我,我不跟你走,大家救救我,我根本不認識這兩個人!”
聲音嬌軟帶着哭腔,聽着應該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
接着便是個聲音嘹亮的大嗓門:“囡囡啊,你怎麽這麽不聽話,爸媽不讓你跟那個男人在一起是為了你好,為了跟那男人在一起,你現在怎麽連父母都不認了,你真是太傷我們的心了。”
婦女說着哭了起來。
接着便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帶着幾分滄桑和痛心的味道。
“大家給我們老兩口評評理,我們生了五個孩子就只有這麽個小女兒存活下來,從小放在心窩窩疼着,導致養成她這樣沒良心,她喜歡的男人之前結過婚,聽說把媳婦打了個半死,後來鬧大了兩家人才離婚,那男人還好吃懶做,家裏窮得都揭不起鍋,這樣的男人怎麽能嫁?我們不讓她嫁,她就偷偷跑出來,現在還說不認我們,我這做父親的做得實在太窩囊了!”
說着男人“啪啪”抽了自己兩巴掌,也跟着老淚縱橫。
衆人看兩夫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得那麽傷心,而且在傳統的觀念裏,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于是一邊倒指責起女兒來。
“你這孩子是怎麽回事?你父母這樣做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麽能不認他們呢?”
“就是,就你這麽不孝順,小心天打雷劈!”
“打女人的男人要不得,好吃懶做的男人更要不得,聽你父母的,好好跟你父母回去。”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你父母總不會害你!”
“就是就是,快跟你父母回去吧。”
年輕姑娘被衆人說得滿臉通紅,但臉上不是羞愧,而是着急:“大家不要聽他們說,我真不是他們的女兒,而且我也不認識他們!”
可周圍的人都不相信她的話,反而讓更多人加入指責的隊伍,把年輕姑娘罵得狗血淋頭。
連江春花都忍不住跟着嘆息道:“現在的小年輕怎麽這麽任性,她父母也是為了她好,她不聽父母的話也就罷了,還一口一個不認識他們,真是太不孝順了!”
話說完卻沒聽到阮瑤的回複,她扭頭一看,卻見阮瑤一臉嚴肅。
“瑤瑤,你這是怎麽了?”
阮瑤把目光從不遠處的火車站站臺收回來,凝眉道:“春花嬸子,你趕緊去站臺找工作人員過來,其他的事我等會兒再跟你解釋。”
說完不等江春花回複,她就朝那一家三口奔過去。
那兩夫妻一人拉着女兒的一只手臂,眼看着就要把她拽出車站,兩夫妻一路念叨着女兒不孝順,“女兒”一邊掙紮一邊哭,那樣子在其他人看來更像個任性的孩子。
阮瑤追過去,在門口把三人給攔了下來:“你們不準走!”
兩夫妻沒想到半路跑出來個程咬金,愣了一下,随即兩人對視一眼。
婦女吊眼一挑,指着阮瑤問道:“你是什麽人?為什麽要攔着我們?”
阮瑤“啪”的一聲拍開她的手,放開嗓子對衆人道:“大家快過來,這兩人是人販子,這姑娘根本不是他們的女兒!”
衆人一聽這話,不由停下了匆匆的腳步,逐漸圍觀了過來。
兩夫妻聽到阮瑤的話,吓得雙手一抖,看到之大家圍了過來,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
“這位女同志,你怎麽能出口污蔑人?我們祖上三代都是貧農,正經八百的好人家,怎麽到你嘴裏卻變成了人販子?我不活了……”
女人哀嚎了起來,聲音又響又呱噪,刺激着人的耳膜。
男人也跟着再次抹眼淚:“大家要相信我們,我們不是人販子,我們只想把女兒帶回去。”
在這年代,貧農可是一件十分光榮的事情,大家一聽他們三代貧農,又看兩人哭得那麽傷心,一下子就被勾起了恻隐之心。
“這位女同志,你就不要再給兩位老人家添麻煩了,讓他們把女兒帶回去吧。”
“就是,現在的年輕到底怎麽了?一個不懂事,兩個還是這樣,什麽都不了解就指責別人是人販子,要是換我這暴脾氣,肯定一巴掌呼過去。”
“可不是說,真是閑得發慌,什麽閑事都管!”
兩夫妻看衆人站在他們這邊,不由一臉得色。
阮瑤心中冷笑,真沒想到居然還能遇到比她還戲精的人,火車停站只有十五分鐘時間,她必須速戰速決。
她從軍挎包裏拿出先進分子的證明書:“我叫阮瑤,去年我在火車上協助公安識破并逮捕了兩個間諜,這是後來組織頒發給我的‘見義勇為愛國先進分子’的證書。”
這證書一出,比阮瑤掰扯一百句還有用。
衆人頓時一陣嘩然。
“我想起來了,我之前在報紙上看過這個報道,怪不得我剛才覺得這女同志很眼熟呢。”
“天啊,年紀輕輕就被評為先進分子,真是太了不起了,既然是幫過公安同志抓過間諜的,那我覺得她肯定不是無緣無故随便亂說,這兩夫妻說不定真有問題。”
“我也這麽覺得,先進分子肯定不會胡說八道。”
衆人看到證書後,頓時如牆頭草一樣,一邊倒在了阮瑤這邊。
兩夫妻原本還很嘚瑟,沒想到不過一瞬間,風向居然就倒了,更要命的是,他們怎麽也沒想到眼前這姑娘這麽年輕居然已經被評為先進分子。
兩人雙手顫抖了起來,臉色變成了屎黃色。
被抓着的年輕姑娘仿佛看到了希望,雙眼亮晶晶的:“同志,求你救救我,我真不是他們的女兒,我也不認識他們,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抓着我就一直說我是他們的女兒。”
婦女眼皮子跳了一下:“囡囡啊,你別喊了,你怎麽就這麽不聽話?爸爸媽媽都是為了你好。”
男人也十分緊張:“這位女同志,就算你是先進分子,你也不能随便亂說。”
阮瑤冷笑一聲:“大家難道沒聽出來嗎?這位姑娘是南方口音,而這兩夫妻卻是北方口音,還有你們看他們三人的樣子,不說這姑娘跟他們長得一樣,只能說毫不相幹,還有他們的穿着打扮,從頭到腳,沒有一點半點相似。”
衆人一看果然是這樣。
之前大家看兩夫妻一個哭得比一個傷心,又聽他們說女兒不懂事要跟個渣男在一起,于是注意力都被帶偏了,沒人注意到這些地方。
可現在阮瑤這麽一說,衆人立即察覺出不對勁來。
“對啊,你們一家三口長得一人一個模樣,女兒跟你們兩夫妻沒有一點像的地方!”
“就是,還有你們口音是怎麽回事?樣子還可以說是像舅舅姑姑,可口音是不可能騙人的!”
“真是太狡猾了,差點被你們兩夫妻給騙了!”
兩夫妻看大家一邊倒,且越來越多的人圍過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說啊,到底怎麽回事?”
“再不說,我們就叫公安同志過來了。”
兩夫妻不是不想解釋,而是不知道怎麽解釋,兩人對視一眼,下一刻男人把年輕姑娘往阮瑤身上一推,兩夫妻撒腿就跑起來。
“快抓住他們!別讓他們跑了!”
阮瑤接住撲到身上的姑娘,指揮大家抓人。
這次不用她指揮,早有人一早就反應過來,幾個男人分別朝兩夫妻追上去,很快便将兩人給抓住了。
這會兒江春花也帶了站臺工作人員過來。
“都讓讓,這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工作人員來得正好,這裏有兩個人販子,要拐賣婦女,快叫公安同志過來抓人!”
大家七嘴八舌跟工作人員解釋,兩夫妻畏懼潛逃,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工作人員見狀也不敢擅作主張,立即讓人通知了公安同志,很快公安同志過來了。
兩個人販子一開始還想抵抗,說他們家裏有個傻兒子娶不到媳婦,所以想找個年輕姑娘回去當兒媳婦,他們不是人販子,他們只是一時糊塗。
可公安同志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兩人作案手法很娴熟不說,就說他們看到公安同志後還能這麽淡定掰扯就不簡單,一看就是老手。
一番審問下,兩人最終熬不住招了。
在他們身後還有個犯罪團夥,他們只是其中兩個小喽啰,還有不少人跟他們一樣到處拐賣兒童婦女,孩子拐了就賣給沒有孩子的人家,或者生不出兒子的人,婦女賣給偏遠山村的單身漢。
公安同志順着兩人招供的信息,随後剿滅了這幫犯罪團夥,不過當然這是後話了。
此時公安同志證明了年輕姑娘,也就是丁文靜的确是被拐騙,并非兩個人販子的女兒,然後又感謝了阮瑤。
因為火車不能停靠太久,幾人很快回到了火車,其中包括丁文靜。
回到卧鋪,姜英等人知道了外面發生的事情,都十分震驚。
“我的天啊,真是太可怕了,沒想到現在的人販子這麽可惡。”
“就是,他們口口聲聲說丁同志是他們的女兒,要是換作我,我說不定也會相信他們的話。”
江春花嘆了一口氣:“說來慚愧,我當時也相信了,我還跟着大家罵丁同志不孝順,對不起丁同志。”
丁文靜擺擺手:“江同志不用在意,要不是你們,我現在都沒辦法逃脫。”
想到有可能被賣掉山村嫁給四五十歲的老男人,給他們生兒育女,這輩子都沒辦法見到家人,她就忍不住渾身顫抖。
“謝謝你阮同志,你真是我的再世父母,是我的大恩人,這份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
阮瑤拍拍她的肩膀:“不用客氣,當時大家是被那兩夫妻給蒙騙了,要是大家知道都會出手幫忙,我不過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舉手之勞而已。”
丁文靜搖頭,眼眶紅紅的:“對你來說只是舉手之勞,對我來說卻是救了我的下半輩子,如果沒有你,我真不敢想象接下來我會怎麽樣。”
除了自己遭殃,她的家人肯定也會很難過,尤其是她媽媽身體本來就不好,如果她不見了,只怕她會承受不住。
江春花也跟着道:“瑤瑤不愧是被評為先進分子的人,當初那麽英勇抓間諜,這次又慧眼識破人販子的把戲,這聲感謝是你應得的。”
丁文靜連連點頭:“對對,江同志說得對,等回到羊城我還要讓我父母感謝你!”
阮瑤眼睛一亮:“你是羊城本地人?”
丁文靜點頭:“是的,你們這是要到羊城去嗎?”
阮瑤點頭:“對,我們代表工廠去參加廣交會。”
丁文靜聞言,看着阮瑤的眼眸越發充滿了崇拜:“你們真是太厲害了,參加資格很不好拿。”
她舅舅是開陶瓷工廠的,這幾年一直有申請廣交會,但每次都沒通過審核,所以她比其他人更知道能得到參加資格有多不容易有多厲害。
阮瑤點頭:“的确不好拿,你怎麽一個人在火車上,你家人呢?”
丁文靜嘆一口氣道:“我一個人在外省上大學,我媽身體不好,加上最近學校也不上課了,我便想着回家去看看她,誰知半路上卻冒出兩個人,說我是他們的女兒,還用力把我拽下火車,要不是你,我今天肯定跑不了。”
她到現在還很後怕。
阮瑤沒想到她是大學生,最近因為那活動,很多學校都不上課了,好多學生參加活動,到處批|鬥和抄家,好在丁文靜沒有參加活動。
接下來是同路,丁文靜擔心自己再次被人抓走,于是跟人換了卧鋪的位置,換到阮瑤他們一行人隔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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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一行人終于抵達廣州,所有人的精神都為之一振。
阮瑤看向丁文靜問道:“你家人會過來接你嗎?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聽到這話,丁文靜就忍不住笑了:“我是羊城本地人啊,哪裏需要你們來送我,我應該做客給你們做導游才是……”
話還沒說完,她眼睛頓時大亮,舉起一只手臂揮舞了起來:“三哥、三哥,我在這裏!”
阮瑤順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高挑的男子咧着嘴朝他們走過來。
這年代的南方人身高普遍比較矮,但丁文靜和她三哥屬于“高人一等”,尤其是丁文靜的三哥,看身高應該有一米七八左右。
不過皮膚很有嶺南人的特色,不太白,咧着一口白牙,五官明朗俊秀,算個八分帥哥。
丁文靜三哥邁着兩條長腿走過來,可還沒開口,丁文靜就撲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哭了起來,把他足足吓了一跳。
“小妹你這是怎麽了?你被人欺負了嗎?”
“快別哭了,你告訴三哥是誰欺負你的,三哥替你出氣!”
丁浩思一邊用粵語安慰妹妹,一邊擡頭凝眉看向丁文靜身後的人。
不看不要緊,這一看雙眼頓時都直了。
眼前站着一個明眸皓齒的姑娘,眼眸靈動如秋水,挺秀的鼻子,粉紅的唇瓣,眼睫輕輕一眨,好像有羽毛輕輕刷過心尖尖,讓人酥麻不已。
他,他這是看到了仙女嗎?
作者有話要說:情敵來了~
沒有萬字,買的新房出了點問題,最近都在弄這事情,明天盡量補回來
這章送88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