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0章
阮瑤沒想到溫寶珠會突然過來基地。
聽到勤務員小劉過來通知她,她還愣了一會兒,然後才跑去門口接溫寶珠。
她遠遠就看到溫寶珠不斷用袖子擦眼淚,等走近被吓一跳,溫寶珠雙眼腫得就跟核桃一樣:“寶珠,你怎麽了?”
看到阮瑤,溫寶珠好不容易忍住的淚意再次決堤而出:“阮瑤,我……”
她哭歸哭,卻咬口不說原因。
阮瑤一看她的樣子,再聯合最近發生的事情,心裏便猜到了答案。
她上前拉住溫寶珠:“走吧,回我住宿再說。”
經過這一年來的歷練,溫寶珠也不再是溫室之花了,她很快再次擦去眼淚,點頭:“好。”
回到住宿,阮瑤打了水給她,又去倒水拿點心:“你先喝口水再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麽事情。”
溫寶珠從昨天知道家人出事後就沒吃過任何東西,這會兒也幹渴得難受,她一連喝了兩大杯才停住。
“這事情本來不該來麻煩你的,只是我太害怕,我要是不找個人說說話,我肯定會憋瘋的。”
要是換做以前,說不定她就大大咧咧說出來,可現在她知道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接着溫寶珠把事情告訴了阮瑤,她當初突然被家人安排過來邊疆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過來邊疆之後又聯系不到家人,後來等她聯系上了,卻是遠房的親戚寫信告訴她,說她家人,爺爺奶奶父母,連同大伯叔叔們一大家子都被抓走了,送去農場勞改,信裏面還讓她別回京城了,也別想着救家人之類的,好生過自己的日子。
家人在受罪,她又如何能好生過自己的日子?
她昨天收到信後就一直擔心,想到最近聽到的各種被抄家槍斃的消息,她吓得幾乎暈死過去,她很想找人說說這事情,要不然她肯定會憋死,可生産隊的人她誰也不敢說,所以才大老遠跑過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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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阮瑤的瞬間,她的心就安定了不少。
阮瑤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雖然我不知道你父母家人是因為什麽原因被抓去農場,可為今之計是一動不如一靜,就跟你那位遠房親戚說的,你不能回去,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過好你的日子。”
被送去農場就是日子苦了一點,精神身體受折磨,但好歹人能活着,只要能堅持下去,最終都能放出來。
溫寶珠過來這邊也不是想讓阮瑤給自己想辦法,所以聽到她這話自然不會怪她:“我知道你們都是為了我好……可我家人這樣,我怎麽能安心?”
阮瑤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家人就是不想你摻和其中才讓你過來邊疆,只有你好好的,他們才會放心,如果連你也出事了,你爺爺奶奶年紀那麽大,說不定會更遭受不住打擊。”
溫寶珠是幸運的,在這普遍重男輕女的年代,她的家人卻如此疼愛她,知道要出事提前把她安排好。
溫寶珠想到家人,再次哭了一升的眼淚,但最終還是被阮瑤給說服了:“我知道了,我不會亂來的,不過我能給他們寄東西嗎?”
阮瑤想了想:“現在還是不要,到明年再說。”
如今正在風頭上,而且東西寄過去了也未必能送到他們手裏。
話剛說完,婁俊磊就滿頭大汗從外頭沖進來:“溫同志……你沒事吧?”
婁俊磊聽到小劉來通知他,說他對象過來了,他怔愣過後心花怒放,誰知下一刻小劉又告訴他他對象哭得很慘,他吓得臉都白了,拔腿就沖過來。
溫寶珠看到婁俊磊,臉上露出了一抹羞斂:“我沒事了。”
兩人剛确認關系不到兩個月,更奇葩的是這中間過程兩人都沒見過面,所以這會兒說是對象,其實還很陌生。
婁俊磊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你眼睛腫得跟凸眼青蛙一樣,都這樣怎麽會沒事?”
阮瑤:“……”
溫寶珠:“……”
秦浪走進來,聽到婁俊磊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就這樣的缺心眼的人居然比他先确定對象關系,真是老天沒眼!
溫寶珠不大想其他人知道家裏發生的事情,可她跟婁俊磊是對象關系,她覺得自己不能隐瞞,于是猶豫了一下,她把事情告訴了婁俊磊。
“婁同志,很抱歉告訴你這些事情,我家裏現在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後也不知道會怎麽樣,我們處對象的事情就這樣算了吧。”
說完她捂着臉哭着跑進隔壁的房間,關上門再也沒出來。
“!!!”
婁俊磊一臉被雷劈的樣子,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才見到對象就被分手了。
秦浪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節哀順變。”
婁俊磊:“……”
阮瑤總覺得秦浪這話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不過她也沒想到溫寶珠會如此果斷提出分手。
接下來還有九年多的時間,她雖然被送來邊疆,但作為溫家的女兒,她肯定會受到影響,她提前跟婁俊磊說清楚也好。
婁俊磊良久才回過神來:“好端端的,溫同志她怎麽就提分手了?”
阮瑤:“她剛才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她這樣做也是為了不牽累你。”
婁俊磊撓了撓頭:“我不怕牽累啊。”我怕沒對象啊。
阮瑤:“這事情非同小可,婁工考慮清楚,若是有心相處下去,最好跟你父母家人商量過後再做決定。”
要是婁俊磊家人介意的話,兩人勉強在一起也沒幸福,還不如早點斷幹淨。
婁俊磊點頭:“阮同志你說得有道理,我這就去打電話給我父母。”
婁俊磊一走,堂屋就剩下阮瑤和秦浪兩個人。
秦浪桃花眼看着她,深邃而勾人:“我跟婁俊磊不一樣,無論你家人是啥成分,我都不會介意。”
這男人實在太會勾人了,阮瑤被他看得心漏跳了一拍:“我親生父母應該都不在國內,阮家他們有可能知情,就擔心他們會魚死網破把我爆出來。”
原主親生父母如果只是單純去了國外那還沒事,她就擔心他們以前支持過其他軍隊之類的,如果真是那樣,問題就棘手了。
秦浪凝着眉,想了一會兒:“應該不會,首先你父母的問題應該不大,否則阮家當年不會收留你,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阮家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如果你父母的問題很大,他們肯定不敢沾手。”
“其次,就算有問題,他們也不敢爆出來,我之前讓人調查過,阮家在幾十年前是當長工,阮家老太是當傭人保姆,後來突然在有了錢買工位,王芬和阮保榮兩人的工位就是買來的。”
阮瑤挑眉:“以阮家的家底,他們應該沒錢買工位,只怕這錢是我父母給他們的,所以阮家才會收養我。”
秦浪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就是這樣,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提前讓人盯着阮家,要是他們有什麽動靜,我們這邊也能提前做應對。”
阮瑤看了兩人交疊在一起的手,他的手白皙修長,指節根根分明,如玉骨一般,是十分好看的的手,好在她的也不差:“我真沒想到阮保榮就這麽沒命了。”
秦浪看她沒把手抽回去,眉眼立即染了笑意:“別為不相幹的人煩惱,我生日快到了,我已經做好準備迎接你給我的驚喜。”
“……”
瞧這一臉騷包的樣子,阮瑤翻了個白眼,把手抽回來去屋子看溫寶珠了。
秦浪的生日在廣交會之後,她打算這次去粵省買些特産回來。
至于轉正,也是時候了。
**
溫寶珠心性跟之前不一樣,雖然很難過,但還是很快振作了起來。
阮瑤也幫不上忙,只能給她做些美食安慰她。
正好沙依然她家送了一只母雞給她,顧教授前天寄了好多板栗也沒吃完,阮瑤就讓秦浪把母雞收拾了,然後準備做一道紅燒板栗雞。
母雞不算很大只,但勝在是真正的農家土雞,肉十分鮮嫩。
板栗煮開後剝殼,再把雞肉斬成小塊焯水,然後各種調料下油鍋去爆炒,等香味出來了再把雞肉丢進去一起爆炒,翻炒幾下把板栗也丢進去,然後加水沒過雞肉和板栗,蓋上鍋小火慢炖。
趁着紅燒板栗雞在做,再來一道豆腐魚湯和白菜炒肉。
溫寶珠沒有坐着幹等,一直在廚房幫忙做打手,等飯菜做好了,三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紅燒板栗雞泛着油亮的紅光,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還沒吃就讓人流口水。
豆腐魚湯鮮嫩爽滑,奶白色的糖水仿佛牛奶一般,撒上蔥花,白中帶綠,好看又好喝。
白菜炒肉雖然是普通家常菜,但有肉有菜又有湯,簡直不要太滿足。
溫寶珠本來就是個吃貨,吃到這麽多好吃的,受傷的心靈仿佛瞬間被治愈了:“阮瑤,我覺得你做飯更好吃了。”
用紅燒板栗雞的湯汁拌飯吃,不用其他菜,她就能吃上三大碗!
阮瑤看她振作起來,心裏也放心了:“喜歡吃你就多吃點。”
秦浪看阮瑤沒有注意力在溫寶珠身上,拿起一旁的公筷給她夾了一塊雞肉:“你也多吃點。”
夾完一雙眼睛還幹巴巴看着她。
阮瑤瞬間明白他的意思,她原本不想管,但秦浪盯着他不動,她只好拿起公筷也給他夾了一塊雞肉:“你也多吃點……雞屁股。”
秦浪:“……”
“噗嗤——”
溫寶珠剛才看他們那麽恩愛,想到自己的感情不由有些難過,誰知下一刻就聽到阮瑤這話,一下子沒忍住笑出來。
其實雞屁股早被阮瑤給丢了,她不過就是口頭上嗆一下秦浪。
秦浪很快也發現了,只是不等他開口,婁俊磊就進來了。
之前昨天婁俊磊離開後,他一直沒有消息,大家默認為他和溫寶珠分手了,所以阮瑤做飯也沒請他過來了。
他這會兒突然闖進來,大家都有些懵了。
阮瑤客套道:“婁工你吃了嗎?要不要在這裏吃?”
溫寶珠一臉不自在,端起飯碗站起來道:“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她現在不知道該怎麽面對婁俊磊,兩人雖然在一起時間很短,中間也只是通了兩三封信,但她內心是認可婁俊磊這人的。
她第一次跟人談對象,沒想到就這麽沒了,不過這也不怪他,問題都出在她身上。
婁俊磊上前兩步,一把抓住溫寶珠的手臂:“溫同志,我、我跟我父母商量過了,他們不介意你家的事情,所以我想跟你繼續處對象!”
溫寶珠瞪大了嘴巴,好像金魚一樣看着他:“你、你說什麽?”
婁俊磊松開她的手,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鼻子:“其實我父母一開始是有點介意的,但我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同意,我就不結婚,讓婁家斷子絕孫!”
阮瑤:“……”
秦浪:“……”
溫寶珠:“……”
在場三人聽到這話,齊齊抽了抽嘴角,這操作簡直騷斷腿。
不過騷歸騷,的确很實用的。
溫寶珠臉漲紅了:“這樣不好吧?你父母肯定會很生氣。”
“他們生氣也是一時的,他們更想我早點結婚給他們生幾個孫子,所以……”婁俊磊說到這裏頓了一下,“溫同志,你願意嫁給我嗎?”
阮瑤:“!!!”
秦浪:“!!!”
溫寶珠:“!!!”
這話一出,整個堂屋安靜了幾秒。
三人六雙眼睛齊齊盯着婁俊磊,這家夥該不會是瘋了吧?
秦浪咳嗽一聲開口:“俊磊,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兩人才見了幾次面,之前見過兩次還不是确定對象關系的,這就要結婚了,太不要臉了。
溫寶珠這次連眼睛都瞪大了,震驚了好久才道:“對啊,婁同志,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我才認識不久……”
婁俊磊臉紅成了猴屁股:“我心裏是認定你這個人的,既然我父母現在松口了,我覺得不能給他們反悔的機會,我們立即結婚,然後生幾個娃娃出來,到時候他們想反悔也沒得反悔!”
“其實我是覺得如果我們只是處對象,你在生産隊,我在基地,兩人沒得見面,同樣也是無法了解,還不如直接結婚了,溫同志,我的情況就跟之前在信裏跟你說的那樣,如果你也認可我,請你跟我結婚!”
溫寶珠臉紅成了紅蘋果,仿佛要滴出血來,她扭頭看向阮瑤:“阮瑤,我該不該答應他?”
阮瑤默了一下:“婚姻大事,不是外人說可以就可以,你要自己考慮清楚。”
其實這年代的人很多都只見一兩面就結婚了,所以對于婁俊磊這話,她只是震驚了一下很快就接受了。
天氣已經入秋,可這會兒婁俊磊緊張得臉上都冒汗了:“溫同志,我保證結婚以後把工資全部上交,你每個月只要給我五毛錢零花錢,家裏的事情都由你說了算。”
秦浪默默翻了個白眼,心裏想着,果然不要臉,五毛錢零花錢還是學他的。
溫寶珠臉更紅了,咬着唇瓣,想了一會兒害羞地點頭:“好,我同意跟你結婚。”
婁俊磊怔愣一下,随即轉身抱着秦浪:“浪啊,我要結婚了,我有媳婦了!!!”
還沒轉正的秦浪:“………………”
阮瑤看到秦浪抽搐的嘴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哈哈哈……”
“恭喜你寶珠,恭喜你婁同志。”
溫寶珠臉還是很紅:“謝謝你阮瑤。”
她心跳如雷,到現在腦子還是懵的,她過來基地不過是想跟阮瑤說說話,沒想到居然結婚了。
婁俊磊笑得像地主家的傻兒子,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哈哈哈,謝謝謝謝,我有媳婦了。”
秦浪也跟着說恭喜,只是臉是板着的:“恭喜你們,祝福你們百年好合。”
婁俊磊很不會看眼色,哈哈哈大笑:“浪啊,雖然你比我先處對象,可你還沒有結婚,你要加油了。”
秦浪:“………………”
“……”
看秦浪咬牙切齒的樣子,阮瑤笑得肚子都疼了。
因為最近局勢不穩,加上兩人都身在異鄉,父母家人不在身邊,所以兩人也沒打算大辦。
婁俊磊這邊跟領導打了結婚報告,基地審核雖然嚴格,但畢竟不是軍隊,不需要審核家人那些,只要結婚對象沒問題就可以。
只是因為阮瑤要去廣交會,溫寶珠一定要有阮瑤參加他們的婚宴,更何況十月份舉辦也太趕了,于是商量過後,兩人把喜酒定在十一月份。
**
第二天,溫寶珠就回生産隊去了,她只請假了兩天。
婁俊磊依依不舍把她送到車站。
阮瑤這邊繼續投入工作,再過十來天就要去廣交會了,其他人,包括姜英在內都很緊張。
“阮廠長,我擔心看到外國人我就不敢開口了。”
姜英一臉糾結,她的口語雖然是除了阮瑤之外最好的,但她從來沒有跟外國人說過話。
其他人聞言連連附和。
“我也是我也是,小英你英語那麽好都不敢開口,那我們更不敢開口了。”
“阮廠長,我們很害怕該怎麽辦?”
阮瑤想了想道:“八國聯軍侵略我們祖國,燒毀圓明園,無數同胞死在他們的槍彈之下,對于這些外國人,我們為什麽要害怕他們?我們不僅不要害怕他們,我們還要賺他們的錢,為祖國的外貿和外彙做出貢獻!”
現在是和平了,可歷史是抹不去的痕跡。
衆人聽到阮瑤的話,臉上都露出了憤怒的表情:“阮廠長說得對,我們為什麽要怕他們?我們要賺他們的錢,為祖國争光做貢獻!”
在出發之前,徐記者突然找來了基地:“阮同志,不,我現在應該稱呼你為阮廠長才對,我想跟你做個專人采訪,你看可以嗎?”
“我聽說阮廠長你來了基地後,不僅再次成立了工廠,成為全國第一個女廠長,而且在這之前,你還建立了女子采油隊,主席說婦女能頂半邊天,如今你們女同志真是越來越厲害,我們報社想做個新時代女性的專欄,阮廠長你是新時代女性的代表,是知青進步青年典型,我們想把你作為第一個采訪對象。”
阮瑤有些意外,但她和徐記者關系一直很好,之前受到威脅,也是徐記者從中幫助了她,因此她點頭:“可以的。”
徐記者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把準備好的本子拿出來,就着上面的問題挨個問阮瑤。
問完問題後,他們還去采訪了基地工廠的女工和采油隊的隊員,又給阮瑤和工作的同志們全部拍了照片才離開。
過了幾天,采訪便被刊登了出來。
阮瑤個人的照片占據了一個不小的版面,她本來就生得好看,哪怕現在是黑白照片,可她明眸皓齒,五官十分精致,哪怕不認識她的人,看到報紙也忍不住多看兩眼。
更何況阮瑤身上的成績十分傑出,從一開始的抓間諜被評為先進分子,到後面進婦聯當婦聯主任,辦工廠,現在到基地成立女子采油隊,還當了全國第一個女廠長……
這些成績單單拿出一個都十分傲人,更何況這些成績集中在她一人身上,所有看報紙的人都十分震驚。
鐵人生産隊。
陳書記如往常一樣,來到辦公室給自己泡了一杯茶,然後拿起報紙來看,一打開他就看到了阮瑤的報道,一下子就愣住了。
上面詳細寫了阮瑤去了基地後如何克服困難帶領女同志成立采油隊和辦廠的事情,還提到工廠在十月份就要去粵省參加廣交會。
塔拉圖、乃至整個安爾薩區從來沒有一個工廠去參加過廣交會,廣交會因為是面對外商,所以審核十分嚴格,安爾薩區年年都有安排工廠去報名參加,但從來沒有成功過。
這次阮瑤建立的柳編工藝廠成功了,領導們都十分開心,這也是報社去采訪阮瑤的另外一個原因。
陳書記看着報紙,心裏五味陳雜。
他很為阮瑤的成績感到高興,在他看來阮瑤是個十分優秀且很有拼勁的好同志,她能有這樣的成績,其實他一點也不感到意外。
只是他心裏還是忍不住有點酸,有點後悔。
要是當初他再勇敢一點,沒有因為被抓了一次就變得縮手縮腳的,那現在這些成績就有鐵人公社的一份。
自從阮瑤走後,鐵人公社回到了以前,不是最差的,但也不不出彩。
自從阮瑤走後,他再也沒有被領導表揚過。
陳書記越想越後悔,當初怎麽就慫了?
隔壁辦公室的胡主任也是十分感嘆,她早說過不要讓阮瑤走,可惜她一個小小的婦聯留不住阮瑤。
同樣後悔的還有塔拉圖鎮政府的領導。
這一版的報紙賣得十分好,銷量比平時漲了一倍,在京城的報社總社本來就要做一期有關邊疆知青的內容,知道分社的采訪後,立即跟分社要了采訪資料,把阮瑤作為重點對象來寫。
于是不久後,阮瑤登上了京城的報紙。
不認識阮瑤的人看到十分佩服和羨慕,認識阮瑤的人,多了幾分震驚。
尤其大院的人,知道阮瑤居然當上了女廠長,一個兩個震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哎喲哎喲你們快來看看,這個是不是保榮家的大女兒瑤丫頭?”
衆人湊過去一看,看到阮瑤不僅登上了報紙,還當上了女廠長,這一下整個院子都炸開了。
“天啊,瑤丫頭怎麽這麽厲害?!要不是報紙上有照片,我肯定不敢相信。”
“可不是說,她滿打滿算今年才二十歲,以前在院子裏她悶不啃聲的,沒想到去了邊疆居然脫胎換骨!”
“女廠長啊,這可是全國第一個女廠長,這京城的廠長哪個不是四五十歲的人,她一個女娃兒怎麽就這麽能呢?”
衆人把報紙看了又看,良久都沒辦法消化,可報紙上的人就是阮瑤,名字一樣,樣子也一樣。
阮瑤的的樣子長得太好看了,而且一個院子的人,怎麽都不可能認錯。
就在這時,王芬帶着阮青青從外頭回來。
自從阮保榮死後,阮青青被夫家給離婚了,一家三口沒有工作,而且還要擔心她們也會被批|鬥,一家三口心驚膽顫,加上家裏沒什麽錢,吃的也不好,都瘦得雙頰凹陷,眼圈發黑,一個比一個更憔悴。
早上王芬帶着阮青青去娘家借錢,可娘家人看到她立即把門關上,還嚷着讓她們以後再也不要過來。
王芬氣得肝疼,随後又去了妹妹家,妹妹雖然沒有把她趕出去,但臉色也十分難看,只拿了一塊錢就把她給打發了。
一塊錢能做什麽?
還撐不到半個月!
王芬氣得想吐血,這段日子她終于感受到人情冷暖,更慘的是,廠長給他們的期限快到了,如果他們再找不到住的地方,那最只能搬回農村去種地。
她已經幾十年沒有種過地,她不想回鄉下去,更何況他們這樣灰溜溜回去,哪有什麽臉面可言?
兩母女臉色耷拉着,周身都罩着一層晦氣。
其他人看到兩母女,擠擠眼當作沒看到,可對面的林芳跟王芬因為一根胡蘿蔔紅過眼,這會兒看到王芬兩母女回來。
她眼珠子一轉,大着嗓門道:“有些人天生眼瞎,把魚眼珠當寶貝,把珍珠當垃圾,現在瑤丫頭在邊疆當了女廠長,不知道某些人會不會後悔得腸子都綠了?”
王芬本來不想理會院子的人,可聽到這話,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瑤丫頭說的是阮瑤她知道,只是阮瑤怎麽當上女廠長了?
她一個丫頭片子當廠長,這不是癡人說夢話嗎?
想到這,她嘴角一扯:“青青,以後在院子裏小心一點,有些人腦子不好,女人怎麽可能當廠長?!”
阮青青也不相信林芳的話,于是點頭:“我知道了。”
她現在被離婚在家裏,連門都不想出,她總覺得大家都在看她的笑話,可她更不想回鄉下,否則她的人生就真沒希望了。
林芳聽到王芬說自己腦子有病,頓時氣得不行,拿過報紙沖上去:“女人怎麽就不能當廠長了?瑤丫頭就在邊疆,還是在石油基地當了女廠長!”
說着她把報紙打開放到兩人面前。
王芬一眼就看到了阮瑤的照片,還有旁邊大大的“全國第一女廠長”七個字。
她眼睛瞪大了,一把搶過林芳手裏的報紙,一目十行看了起來,越看眼睛瞪得越大,連鼻孔都張開了。
“這怎麽可能?!”
阮瑤那個死丫頭怎麽可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做到女廠長?
她一個丫頭片子有什麽資格當廠長?
阮青青也看到了,兩母女的表情不能說相似,只能說一模一樣。
“媽,阮瑤她當廠長了!”
廠長啊,不僅有權優勢,而且工資過百了,更讓人生氣的是,她居然還要去見外商!
憑什麽啊?!
憑什麽她被人休了,她卻當了女廠長,一切順風順水?
阮青青眼睛幾乎噴出火來,心裏又嫉妒又酸,比生吃了一整個酸檸檬還酸。
林芳看兩母女這表情,心裏終于舒服了:“哈哈哈……你們現在很後悔吧?我聽說當初瑤丫頭在那邊出了點事情,你們就迫不及待跟她斷絕關系,哦,對了,瑤丫頭不是你們兩夫妻親生的,現在她當了女廠長也跟你們沒關了。”
說着她把報紙搶回來,扭着屁股嘚瑟地走了。
王芬和阮青青兩人氣得差點吐出一口老血。
回到屋裏,兩人久久沒法平靜。
阮青青最先回過神來:“媽,阮瑤她怎麽會成為女廠長?”
王芬咬着牙:“為什麽你剛才沒看到報道嗎?真沒想到那死丫頭居然有這般能耐!”
阮青青看着家徒四壁的屋子,不甘心道:“媽,雖然阮瑤她不是你們親生的,但你和爸養了她十幾年,她必須把工資寄給你!”
要是換做以前的阮瑤,只要王芬開口了,她肯定會照做,可王芬知道現在的阮瑤不會了。
那死丫頭翅膀早就硬了,之前敢擅作主張跑去邊疆,更何況現在當了廠長。
看王芬沒開口,阮青青又叫了一聲:“媽,你倒是開口啊,總不能她天天大魚大肉,我們卻連根青菜都吃不起,難道你想帶着弟弟回鄉下去嗎?”
這話說到了王芬的心窩去了,她自己不想這麽狼狽回鄉下,除了沒臉,更重要也是為了兒子。
兒子一旦回了鄉下,以後還有什麽前途可言?
王芬想了想道:“寫信去基地沒用的,那死丫頭之前就不聽我們的話,現在斷絕關系了,她更不會聽。”
阮青青很不甘心:“那就這樣算了嗎?她之前還拿走了家裏兩百多元呢,要不是她,我們怎麽會鬧成現在這樣?說不定爸沒了工作也是她害的!”
不得不說阮青青真相了。
王芬自然不會甘心,眼眸如淬了毒的毒蛇:“當然不能這麽算了!我們不能沒有出入證,沒辦法去基地,就算去了,那死丫頭未必會見我們,但這事情必須捅到她領導面前,你之前不是說你知道耀宗拿了單位公款的事情嗎?”
聽到王芬的話,阮青青眼皮子一跳:“媽,你幹嘛突然提這個事情?”
耀宗是她前夫,有一次他從單位回來,立即鬼鬼祟祟躲進婆婆屋裏,她覺得有問題于是悄悄跟了過去,然後聽到他跟婆婆說他拿了單位公款的錢,總共有五百元,讓婆婆好好收起來。
王芬瞥了她一眼:“你去找耀宗,讓他弄兩張出入證和火車票讓我們去粵省羊城,否則你就威脅要去舉報他!”
阮青青吓得嘴巴都張大了:“媽,他會打死我的!”
王芬搖頭:“他不敢!現在到處都在抄家批|鬥,你跟他說,你已經把舉報信寫好了,他敢碰你一下,有人會替你把舉報信寄出去。”
這個把柄是離婚後阮青青才告訴她的,她當時氣得不行,覺得女兒太蠢了,要是一早告訴她,哪裏還會被休。
後來她沒有去找耀宗,就是在等更大的機會。
現在機會來了。
阮青青聽她媽這麽一說,頓時信心倍增:“媽,你說我要不要用這個威脅耀宗,讓他跟我複婚?”
王芬:“這個你就別想了,我怕你有命回去,沒命享福。”
他們阮家也有把柄,到時候魚死網破就不好看了。
阮青青以為她媽說的是前夫家暴的事情,她嫁過去不到半年就被打了五六次,每次都鼻青臉腫,想到這,她把複婚的念頭給斷了。
“媽,你想去粵省找阮瑤嗎?”
王芬點頭:“沒錯,當着那麽多外商和領導的面,我就不信她能不認我們!”
阮青青也覺得是這樣,于是第二天便去找前夫,果然從前夫那裏弄到了兩封出入證和火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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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瑤不知道阮家的事情,從塔拉圖到粵省羊城要坐五天六夜的火車,還要找地方住,所以她們準備提前半個月過去那邊。
萬一有個什麽事情,也有時間周轉。
這次要帶過去的樣品很多,她們身上還有行旅,火車上人又多,肯定不能随身帶,好在鄭書記人脈廣,幫忙找了個去粵省那邊的貨車,把樣品和材料一起打包運過去。
萬事俱備,阮瑤等人就要出發了。
秦浪開車把一行人送到火車站,心裏很是不舍:“我聽說粵省那邊比較濕熱,你去那邊要注意身體。”
阮瑤點頭:“你放心,我跟大家一起出門,不會有事的。”
她上輩子去過好多次粵省,所以她一點也不擔心。
秦浪把她垂下來的頭發撥到耳後,趁機捏了捏她盈潤的耳垂:“回來之後要做什麽,你應該不會忘記吧?”
阮瑤被他捏得身子一顫,耳朵紅了:“你別動手動腳的,在外頭呢,放心吧,沒忘記。”
秦浪桃花眼微挑,聲音暧昧勾人:“除了轉正,我還要親嘴。”
阮瑤臉也紅了:“……”
作者有話要說:婁俊磊:浪啊,你不行,我都有媳婦了,你還沒轉正。
秦浪:滾!
大概還有幾萬字就完結了~謝謝大家一路跟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