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1)
第64章 (1)
姜雪被吓了一跳,手裏的信件掉落在地上。
“秦、秦同志,我沒有诋毀阮同志,這是她妹妹親口說的,你看了信就知道了。”
看到秦浪這麽袒護阮瑤,姜雪心裏很嫉妒,可同時她又覺得這是秦浪有擔當的表現。
男人就應該護住自己的女人,他現在被阮瑤給蒙蔽了,等他發現阮瑤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他就不會再喜歡阮瑤。
等他愛上她,他同樣也會這樣保護她,想到這,姜雪看向秦浪的目光越發柔情似水了。
秦浪目光冰冷,可不等他開口,站在一旁的顧教授突然開火了:“我可算是聽清楚了,你沒經過組織就私下調查瑤瑤的消息,是誰給你的權利?”
姜雪對上顧教授銳利的眼眸,渾身一哆嗦:“沒、有誰給我的權利,我就是不忍心看秦同志被蒙在鼓裏……”
顧教授打斷她的話:“我孫子被蒙在鼓裏關你什麽事?你一個女同志那麽關心我孫子幹嘛?你既然跟那位什麽青青紅紅的是朋友,那你肯定知道瑤瑤不是阮家的孩子,你以為她無父無母,就可以任由你欺負?我告訴你,只要有我在,誰敢欺負瑤瑤,我一個巴掌呼過去直接讓對方變糊糊!”
“……”
姜雪整個人驚呆了。
秦浪的姥姥看着那麽端莊優雅,沒想到一開口這麽猛。
秦浪也有些震驚,他知道姥姥喜歡阮瑤,只是他沒想到姥姥居然比他還要狂野。
秦浪撿起地上信件:“姥姥,不要為這種人動氣,我們去找鄭書記。”
顧教授點頭:“你說得對,私下打探調查其他同志的信息,誰知道以後她會不會大膽到當間諜!”
姜雪眼睛瞪大,雙唇顫抖:“我沒有,我怎麽可能當間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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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秦浪和顧教授兩人再沒有正眼看她,轉身直接朝辦公樓走去。
姜雪呆了下趕緊追上去,聲音都帶上了哭腔:“對不起秦同志,我錯了,我不該私下亂打聽……”
間諜可不是小事情,一旦被懷疑是間諜,她就真的要完蛋了。
秦浪可沒有因為她的哀求而心軟,直接找到鄭書記面前。
很快姜學海和江春花兩夫妻被叫到了辦公樓來,一旁的姜雪哭得眼睛紅腫,幾乎哭暈過去。
姜學海看到侄女哭成淚人,震驚又擔心:“小雪,你這是怎麽了?”
姜雪看到二叔,仿佛溺水的人看到了浮木,撲上去抓住他的手臂:“二叔你救救我,秦同志說我是間諜,我不是,你快跟鄭書記解釋。”
間諜!
姜學海和江春花兩人聽到這話,吓得臉色蒼白。
家裏要是出了一個間諜,不僅姜雪毀了,他們整個姜家,甚至江家都要受到牽連。
姜學海問秦浪:“浪工,這怎麽回事?”
秦浪道:“姜同志不知道出于什麽目的,擅自打聽阮同志的事情,還用莫須有的借口诋毀阮同志的名聲,為了整個基地的安全着想,我只能把事情如實告知鄭書記。”
姜學海額頭青筋“啪啪”爆出來:“小雪,你為什麽要打探阮同志的事?”
基地出入嚴格,對一切信件來往也查得很嚴格,對于私下調查打探其他同志更是明文規定不能做的。
姜雪第一天來基地,他們兩夫妻就叮囑過她,後來她進文藝部,文藝部的領導肯定也說過這事,她怎麽還明知故犯?!
姜雪嘴唇顫抖:“二叔,我真不是間諜,我打探阮同志是因為……”
衆目睽睽下,她實在沒辦法說出自己想破壞秦浪和阮瑤兩人的感情,一旦說出來,那不僅顯得她很不矜持,而且顯得她很不要臉很沒品。
姜學海紅着臉怒吼道:“因為什麽?你快說啊,你難道想被送去農場勞改嗎?”
到了這個時候還支支吾吾,這是想害死整個姜家!
姜雪臉一陣紅一陣白:“我、我喜歡秦同志,所以才打聽阮同志的消息,以為他知道阮同志腳踏兩條船後就會和阮同志分開……”那樣她就能趁虛而入。
只是她沒想到秦浪不僅不相信,還反手就把她告到鄭書記這裏。
她真的是好恨!
阮瑤那水性楊花的女人到底有什麽好?不過就是長得漂亮了一點,可她也長得很好看啊,他為什麽要對她這麽殘酷?
姜雪越想越難過,加上沒臉見人,索性雙眼一閉就要暈死過去。
進來後一直沒開口的江春花沒過去扶她,反而冷笑道:“你要是敢暈,回頭就別怪我們大義滅親不管你!”
她很感激大伯一家在過去幾年幫忙照顧她女兒,只是姜雪太能折騰了,這才來基地幾天就鬧出這麽大的麻煩,她實在是吃不消了。
“……”
姜雪聽到這話,頓時暈也不是,不暈也不是。
就特別尴尬。
秦浪輕輕冷笑了一聲。
顧教授臉色也很難看:“小小年紀心思這麽多,居然還想壞人姻緣,你這是道德敗壞,人品有問題!”
這話說得十分不留面子。
姜雪的臉又白了幾分,羞臊得恨不得挖個坑埋了自己。
姜學海覺得自己的臉都給丢光了,扭頭對鄭書記道:“書記,我侄女她在這事情上做得的确很不厚道,只是我敢以我的職位做擔保,她絕對不是間諜!”
鄭書記眉頭蹙了蹙:“老姜,你的為人我是放心的,只是姜同志違反了基地的規則,我沒辦法再留她。”
姜學海沒生氣,反而松了一口氣:“我明白,我明天就親自送她離開。”
姜雪身子搖晃了一下:“二叔……”
她不想離開基地,她還沒有找到對象呢。
姜學海黑着臉叱喝道:“你給我閉嘴!”
姜雪被吓得身子一抖,再也不敢出聲。
姜學海向來脾氣很好,這次顯然是被氣到了,才會這樣大發雷霆。
從辦公樓出來,姜學海對秦浪道:“浪工,我替小雪向你和阮同志道歉,是我沒把侄女管教好。”
秦浪倒是沒遷怒:“副所長不用跟我道歉,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不是你的責任。”
“你是個好同志,我先把人給帶回去了。”
姜學海再次慶幸當初沒開口要把侄女介紹給他,要不然現在更丢人。
**
白色的月光靜靜灑下來,涼爽的晚風吹來。
阮瑤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住宿,發現屋檐下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燕子窩,借着月光看去,能看到幾個嘿嘿的小腦袋。
她朝隔壁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沒有燈光,顯然沒有人在家。
平時她一回來,秦浪就會立即過來,然後給她燒水和做宵夜,有時候是糖水,有時候是餃子,有時候是一碗肉湯面,味道雖算不上頂好,但很能撫慰她空虛的胃和疲憊的身軀。
沒想到今天這麽晚他還沒有下工,一時間還怪不習慣的。
習慣這東西真不是個好東西,一旦習慣了,就跟上瘾一樣。
阮瑤心裏啧啧了兩聲,打開院門走進去。
這房子哪裏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沒有自來水,更沒有熱水器,要洗熱水澡很不方面。
阮瑤坐在竈臺前燒水,看着竈臺裏噼裏啪啦燃燒的木炭,她眼皮子一耷一耷的,身子被火燒得暖暖,頭一歪,靠在牆壁上睡着了。
“你去給我摘柿子,我要吃柿子!”
碩果累累的柿子樹下,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孩插着腰,對五歲半的姐姐命令道。
小女孩望着比自己高了好幾倍的樹,搖搖頭,小聲哄弟弟:“達達乖,等爸爸回來再給你摘,姐姐夠不着。”
“我現在就要吃,我現在就要吃,你上去給我摘!”
小男孩不依不饒扯着喉嚨大聲嚷嚷,看小女孩不動,擡腳朝小女孩踹過去。
別看小男孩只有三歲多,但被養得非常結實,胖墩墩的,相反五歲半的姐姐很瘦小,兩人看上去仿佛差不多年紀。
小女孩被踹了一腳,往後退了兩步撞到身後的石頭,整個人沒站穩跌坐下去,手掌被尖銳的石頭擦破了皮,血絲流出來。
小女孩疼得倒抽涼氣,眼淚在眼眶打轉。
小男孩一看出事了,胖嘟嘟的臉愣了下,随即在地上一滾,幹嚎起來:“媽媽,姐姐打我嗚嗚嗚……”
下一刻一個年輕的女人跑出來,心疼地抱起兒子,然後走到小女孩面前,一巴掌就扇過去:“死丫頭,小小年紀脾氣這麽壞,誰教你打弟弟的?”
“在外面好好給我反省反省,沒有我允許不準進屋來!”
女子抱着兒子進屋裏,好聲哄着兒子說要給他糖吃。
小女孩被扇的小臉一片紅腫,她羨慕看着被媽媽抱在懷裏的弟弟,感覺臉很疼,手掌也很疼。
她低頭看被石頭擦破的手掌,皮破了,有紅色的東西流出來,那個好像是血。
不過之前這個叫血的東西都是從鼻子流出來,現在卻從手掌流出來,好疼吶。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開始下起鵝毛大雪,雪花一片片飄下來,很快小女孩的頭上、衣服上就覆蓋起了厚厚的積雪。
她好冷,臉好疼,手也好疼,肚子還很餓,眼前一花,她暈了過去。
畫面一轉,小女孩從床上醒過來,外面天空還很黑,她卻看到爸爸媽媽穿戴好了衣服,手裏提着幾個旅行袋抱着弟弟走出家門。
小女孩從床上爬下來,哭着追出去:“爸爸媽媽,不要丢下瑤瑤一個人。“
“爸爸媽媽等等瑤瑤,瑤瑤也要跟你們一起去大城市。”
爸爸媽媽聽到她的哭聲,腳步越快了,頭也不回往前走。
看到爸爸媽媽越來越遠,小女孩心裏一陣恐慌,眼淚模糊了視線,但雙腳不敢停下來,噠噠噠追上去。
“爸爸媽……”
話還沒說完,她踢在一塊凸起的石頭上,“砰”的一聲摔在地上,門牙被磕掉了兩顆,嘴唇也流血了……
阮瑤看着小小的自己摔倒在地上,看着自己哭成了淚人兒,她感同身受地難過了起來。
只是她不想要這份難過,她已經長大了,父母遺棄她又怎麽樣,她已經不會難過了。
她想要睜開眼睛,可眼睛似乎被膠水黏上了一樣,怎麽也睜不開。
好難受。
就在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一個低沉的聲音:“瑤瑤,醒醒。”
阮瑤身子一抖,猛地睜開眼睛,然後對上了一雙深邃的桃花眼,那眼眸此時充滿了擔憂。
秦浪蹙着眉頭:“怎麽在這裏睡着了?”
阮瑤沉浸在夢中,一時間還沒緩過神來,眼睛呆呆看着他。
秦浪捏了捏她被火燒得紅撲撲的臉蛋:“怎麽這麽看着我?是被我的美貌給吸引住了嗎?”
阮瑤這才回過神來,拍開他的手:“秦同志,你太自作多情了。”
秦浪眼睛看着她:“可你剛才在夢裏一直喊我的名字,還說你最喜歡我。”
阮瑤忍不住翻白眼:“放屁!我剛才明明是夢到了……”
秦浪桃花眼微挑:“夢到了什麽?”
“沒什麽。”阮瑤搖搖頭,把夢到的畫面搖走,“對了,你怎麽會在這裏?”
被困在夢裏面時她很無助,仿佛洪水湧過來灌溉住她的口鼻,讓她無法呼吸。
她想醒過來,卻怎麽也睜不開眼睛,奇怪的是,秦浪的聲音一響起,她就醒了。
以往做了這樣的夢,她一天的心情都會變得很差,可這會兒看着他的臉,她的心情一點一點平靜下來。
秦浪看她不想說也沒追問:“我看廚房亮着燈,喊了你好幾聲都沒有人應,擔心你出事就爬牆進來了。”
話音剛落,外面就傳來一個着急的聲音:“小三兒,瑤瑤她沒事吧?”
阮瑤愣住,眨了眨眼睛:“我怎麽好像聽到顧教授的聲音?”
秦浪站起來朝外走:“是姥姥的聲音,姥姥過來基地看我們。”
顧教授來了!
阮瑤心中一喜,站起來趕緊跟上去。
木門打開,果然看到顧教授一臉着急站在門口,旁邊放着一堆東西。
“瑤瑤,你沒事吧?”
顧教授看到阮瑤也出來了,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
阮瑤搖頭:“我沒事,我在燒水,不小心睡好了。”
顧教授聞言這才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不過以後可不能在燒火時睡着了,要是實在太困,就等小三兒回來再給你燒水。”
顧教授說得理所當然,要是不知情的人聽了,還以為阮瑤才是她的親孫女。
秦浪非常自覺提起地上的東西,還應了聲:“嗯。”
阮瑤點頭:“我知道了,對了,您怎麽這麽晚才過來基地?”
顧教授拉着阮瑤的手,一邊往屋裏走,一邊把今晚發生的事情告訴阮瑤。
阮瑤聽完一臉無語,真沒想到姜雪居然會幹出這樣愚蠢的事情。
不過,話說回來,秦浪聽到姜雪的話,沒有懷疑她嗎?
想到這,她扭頭朝秦浪看去。
秦浪似乎察覺到她的目光,看過來,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撞見:“怎麽了?”
阮瑤眼珠子一轉:“我就在想,秦同志你真是藍顏禍水,到處招蜂引蝶。”
秦浪:“……”
顧教授看外孫被噎得一臉無語,覺得有趣笑了起來。
秦浪無奈一笑:“我去做三碗面條過來。”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阮瑤嘴角勾起來:“顧教授,你們聽到姜雪的話,沒有懷疑我嗎?”
顧教授揉了揉她的頭:“這說的什麽話?我們對你的為人還不了解嗎?不過你那個養父母的妹妹是怎麽回事,為什麽說你有未婚夫?”
阮瑤:“她也不算完全說謊,我奶奶,也是阮家老太太在世時,曾經給我定了個娃娃親,不過來邊疆之前我就跟對方解除了婚約。”
顧教授“咦”了一聲:“這真是巧了,小三兒她媽在世時也給他定了門娃娃親,也是不合适解除了。”
阮瑤聞言愣了一下,秦浪的娃娃親該不會就是阮青青吧?
不過很快她就否定了這個想法,秦家的家世和阮家的家世,不管是建國前還是建國後,都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怎麽也不可能定娃娃親。
所以秦浪的娃娃親應該是另有其人,至于是誰,她就沒興趣去追究了。
顧教授看她沒追究,也沒繼續往下說,都是過去的事情多說無益:“我之前還擔心你嫌棄小三兒年紀太大了,現在看到你們兩個終于在一起,我真是太高興了。”
“你們兩個長得都很漂亮,以後你們生的孩子,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肯定都很好看,我真是等不及想抱曾外孫了。”
阮瑤:“……”
這八字還沒一撇呢,顧教授您想得也太遠了吧?
顧教授越想越美:“瑤瑤,既然你們倆已經在一起了,以後你就別再叫我顧教授了,你跟小三兒一樣叫我姥姥就好。”
顧教授一臉期待地看着她,用眼神暗示她叫一聲姥姥來聽聽。
對上顧教授慈愛期待的眼神,阮瑤實在沒辦法說不,臉紅紅喊了一聲:“姥姥。”
顧教授頓時笑得見牙不見眼:“好好,叫得真好聽,你多叫幾聲。”
管她什麽姜雪下雪的,她只認阮瑤這個孫媳婦!
阮瑤覺得顧教授就跟孩子一樣,她叫了兩聲就扯開話題。
過了一會兒,秦浪的面條下好了,三碗面條,面條上飄着綠油油的青菜,旁邊還各自卧着一個雞蛋,看上去很誘人。
顧教授嘗了一口,點頭笑道:“小三兒這廚藝也算是練起來了,越來越有賢夫的樣子。”
“哈哈哈……賢夫……”
阮瑤聽到這個詞,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秦浪無奈地看着她,把自己碗裏的雞蛋夾到她碗裏:“快吃吧,等會涼了。”
阮瑤擦掉眼角的淚花,把雞蛋夾回去給他:“我吃不了那麽多,你自己吃。”
秦浪目光掃過她瘦削下去的雙頰:“你還是養肥一點,要不然我怎麽配得上賢夫這個稱號。”
阮瑤:“……”
顧教授看兩個小年輕你來我往,笑得眼角的皺紋都出來了。
自從女兒過世後,小三兒從一個開朗愛笑的孩子變得沉默寡言,有時候一天到晚都聽不到他說一句話。
後來更是一個人跑到烏勒瑪依去,還差點沒了命,這些年來她無時無刻在擔心他的情況,希望他能和普通人一樣,談對象結婚生孩子,只是之前一提到相親他就換話題。
唯一見過的相親對象就是他媽定下來的娃娃親,可一見面就被他給攪渾了,她還以為他這輩子都要當光棍了。
沒想到阮瑤的出現改變了這一切。
女兒在天有靈看到小三兒這樣,應該也能放心了。
可想到早逝的女兒,顧教授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紅了。
吃完宵夜洗漱後,顧教授到底年紀比較大,一路颠簸過來坐了那麽久的車,熬不住先去睡了。
阮瑤把秦浪送到門口。
秦浪定在門口,一副不想走的樣子:“你娃娃親的事情,沒打算跟我解釋一下嗎?”
阮瑤:“有什麽好解釋的,都已經解除婚約了,再說了,你不也沒有跟我解釋你有娃娃親的事情。”
秦浪看她對所謂的“未婚夫”沒有一點情意,嘴角不着痕跡勾了勾:“既然我們解除了娃娃親,那我們的關系是不是能進一步了?”
阮瑤挑眉:“這跟我們的關系有什麽關系,娃娃親一早就解除了。”
秦浪跟着挑眉:“可你剛才改口叫姥姥了,這代表你接受了我們的關系,也就代表你接受了我這個對象。”
阮瑤臉微紅,沒想到他居然聽到了。
其實今天他沒有輕信姜雪的話,毫不猶豫砍斷桃花的做法和态度她是挺滿意的。
秦浪垂着頭,桃花眼看着她:“你不出聲,我就當你同意了。”
阮瑤差點就點頭答應了,但想想還是有點不甘心:“你追求我沒一個月呢,還有我事先跟你說好了,就算以後我們在一起了,婚後我只生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就只生一個。”
這年代講究多子多福,可她不想變成生孩子機器。
秦浪嘴角彎起來,好像在忍着笑:“連生幾個孩子都想好了,還不承認你心裏早就接受我了?”
“……”
阮瑤臉更紅了,燃燒起來:“你少自作多情,我這麽說是把條件說清楚明白,免得真在一起了才為這些事情吵架。”
秦浪桃花眼彎成好看的月牙兒,目光絞着她:“我就喜歡對你自作多情,你放心,我們以後在一起也不會為這種事情吵架,你想生幾個就生幾個,不想生也無所謂。”
他對傳宗接代沒有執念,兩人在一起更重要的是兩情相悅。
他想跟她在一起,想抱着她,想跟她白頭到老,不是因為她會給自己生孩子。
對上他的眼睛,阮瑤耳根發燙:“那我再考慮考慮。”
秦浪聲音輕輕的:“我還有四年。”
阮瑤奇怪:“什麽還有四年?”
秦浪拖長尾音:“我們副所長說男人三十豆腐渣,我今年二十六歲,如果你考慮超過四年,你到時候就只能接受一個豆腐渣當對象。”
“……”
阮瑤差點沒笑噴了,為了轉正,連豆腐渣都出來了。
秦浪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去睡吧,既然你還要考慮,那我就繼續追求你,直到你心甘情願讓我轉正為止。”
阮瑤心漏跳了一拍:“那如果我一直不答應轉正呢?”
秦浪頓了下:“你這意思是想讓我一輩子當你的地下情人?”
阮瑤:“…………”
關了木門,阮瑤以為他已經走了,誰知他的聲音再次傳來。
“如果不能轉正,當一輩子地下情人,我也是願意的。”
月光如洗,晚風吹來帶着泥土芬芳的香味,阮瑤看着鐮刀似的的月牙,嘴角忍不住勾起來。
這還沒一個月呢,好歹要追求滿三個月,她才會給他轉正。
**
第二天,姜雪悄無聲息地被送走了。
直到上火車前一刻,她還在哭哭啼啼,她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為了秦浪好,怎麽他就不領情。
她哭着求二叔,求他讓自己留下來,可這一次姜學海沒有心軟,着臉沒松口。
江春花親自過來跟阮瑤和秦浪兩人又道了一回歉,因為處理及時,基地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更不知道阮瑤有娃娃親的事情。
接下來幾天,顧教授呆在基地裏給阮瑤和秦浪兩人做好吃好喝的,不過阮瑤和秦浪兩人工作都很忙,三人也只能晚上聚在一起。
呆了幾天,顧教授就回去了。
這邊其樂融融,阮青青那邊卻很焦躁。
她之前本想勾引對面家的蔡老二,好讓她爸後悔那樣對待她,不想蔡老二那個二流子,一事無成居然還敢嫌棄她,說她又懶又潑辣,氣得她差點吐血。
她爸因為豔詩的事情一直沒辦法回去工廠,其他工廠也不招他,原本他們想把阮瑤嫁給黃大志那個傻子,不想阮瑤跑去邊疆,現在斷絕了關系,要把阮瑤嫁給黃大志是不可能。
所以她爸就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來,黃家開口了,只要她肯好好照顧黃大志,不僅她爸,還有以後她弟弟的工作,黃家也會幫忙解決。
她爸媽心動了,還勸說她為了家裏着想嫁給黃大志。
可憑什麽啊?憑什麽她嫁給黃大志那個傻子,然後他們就享受她帶來的好處?
她才不要!!
可不嫁給黃大志,她還能嫁給誰?
就在她焦頭爛額的時候,她想到了阮瑤的娃娃親——秦家。
經過幾番打聽,這天下午,她來到了秦浪父親秦正輝的工作單位。
“秦伯父,很冒昧打擾你,我是和秦同志定娃娃親的阮同志,我之前和秦同志見過一面,只是那時候我母親身體不舒服,沒辦法和他一起去邊疆報效祖國,如今我母親身體好了,可我卻聽說……秦同志他已經有對象了。”
說到這,阮青青咬着下唇,努力做出很傷心的樣子:“我就想來問問,如果秦家不承認這樁親事了,那我以後不會再來打擾你們。”
秦正輝聞言,劍眉皺了起來:“我兒子有對象了?你這事情是聽誰說的?”
阮青青:“我有個初中同學也在基地做事,她寫信跟我說的。”
秦正輝:“這娃娃親是我妻子生前定下的,自然是算數的,這事情我會處理好,你先回去吧。”
阮青青一聽有戲,高興得差點笑出來:“謝謝你秦伯父,那我先回去了。”
把阮青青送走,秦正輝眉頭一路就沒松開過。
這阮家姑娘一進來眼睛到處亂瞟,說話時眼神閃爍,只怕沒有說真話,無論從家世還是個人,這姑娘都不是良配。
只是這娃娃親是他妻子生前就定下的,他無論如何都要完成她的遺願!
想到這,他拿起電話,撥通了基地那邊的號碼。
經過幾次轉接,電話那頭終于傳來了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是我,秦浪。”
秦正輝聽到他沒有感情的聲音就來火:“我聽說你有對象,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真的。”
秦正輝嗓門一下子提了起來:“馬上給我分了!難道你忘記你已經是有婚約的人嗎?”
秦浪嘴角扯了扯:“我已經和那位阮同志說清楚了,她當場就同意解除婚約,就算她不同意,我也不會跟她在一起。”
秦正輝火氣一下子就蹿上來:“這親事你的母親給你定下的,我不管你同意還是不同意,你都必須接受!”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我最後說一句:我不會接受。”
秦正輝怒不可遏:“秦浪,你有什麽資格不接受?當年要不是你,你媽會死嗎?你害死了你媽,你還有什麽資格違抗她生前的決定!”
電話那頭再次沉默了,久久沒有出聲,久到秦正輝以為他已經挂斷電話了。
就在他要開口時,電話那頭又響起了聲音:“我欠我媽的,等我下地獄後我會去還,可婚約這事,我不會接受。”
說完,“啪”的一聲,電話被挂斷了。
秦正輝氣得火冒三丈,差點把電話都給砸了。
秦浪從電話室走出來,落日的餘晖靜靜灑在塵土鋪成的地上,遠處有一群鳥排成人字形飛過,讓人不由想起那兩句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秦浪看着被染成橙色的天空,嘴角薄涼扯着。
他媽是1940年去世的,那年他正好七歲。
那陣子家裏想把他送去國外讀書,他不想去,跟家人鬧了別扭跑出家門。
他剛離開家不久就下起了雷暴雨,他媽擔心他的安危開車出去找他,結果發生了泥石流塌方,連人帶車都被埋在了泥石流下面,等人去救援時,她早沒了呼吸。
他爸這麽多年來一直在責怪他,覺得是他害死了他媽。
如果不是他跟家裏鬧,如果不是他不懂事跑出去,他媽就不會出去找他,更不會遇到泥石流。
可世上沒有如果。
這十幾年來,他每一天都活在痛苦和自責當中。
他媽剛過世那兩年,他爸罵他為什麽還能坦然自若的吃飯睡覺,于是他不吃不喝,差點把自己活活餓死,他爸罵他為什麽還笑得出來,于是從此他不笑了。
十歲之前,他每天都活在自責和他爸施壓給他的內疚中,它們如同一座座大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到了後面,他一吃東西就反胃嘔吐,頭發大把大把的掉,每天晚上睜着眼睛到天亮,只要有一點響動就能讓他心悸到四肢抽搐。
後來他姥姥過來京城,發現他瘦成了皮包骨,把他爸打了一頓後把他接走了。
後來十年,姥姥和顧家費勁心思才讓他變回正常人,只是在他心裏,他依然覺得自己不配得到幸福。
因此他一畢業就跑到烏勒瑪依去,後來又申請調到太利油田,想着把餘生都奉獻給石油基業和祖國。
直到他遇到了阮瑤。
她好像一陣春風吹進他的心裏,好像一抹亮麗的色彩猝然潑灑在他黑白的人生裏面,讓他如枯井的心起了漣漪。
迎着夕陽,他腦海裏浮現阮瑤的樣子。
她有一雙靈動會說話的眼睛,幹淨明亮,時而嚴肅時而俏皮。
她笑起來時右臉有一個淺淺的酒窩,左邊的臉卻沒有。
她看着嬌嬌弱弱的,好像小奶貓很需要人呵護,可她兇起來,卻一腳能踹飛一個八尺大漢。
她總能給他意外和新奇。
欠他媽的,他這輩子都還不了,只是他真不想再過枯如死灰的生活。
想到這,他突然很想見到阮瑤,仿佛有一股火在燃燒着他,要是見不到,這股火就會把他燃燒殆盡。
他跑了起來,住宿沒有找到阮瑤,便去油井崗找,一個一個找過去,終于在七八裏外的油井崗看到她的身影。
夕陽柔和地撒在她臉上,把她的臉都染紅了。
今天女子采油隊第一次上手換電機,換電機是個非常有挑戰性的工作,因為沒有裝卸設施,一切都要靠人力。
一天下來,大家的肩膀都被磨破皮了,可破了還是要繼續用力拉動繩子,否則舊電機沒法滑上來。
突然,有人喊了一聲:“阮大隊長,快看,你對象過來接你了。”
這聲音一出,所有人擡頭看去,就見秦浪站在磕頭機旁邊,橙色的夕陽染了他一身,柔和他堅毅的線條,讓他看上去越發深邃迷人。
阮瑤對上他的眼眸,臉微微紅了:“他可能是剛好有事情過來這邊,誰說就是來接我的?”
話音剛落,秦浪就邁着長腿走了過來:“我過來接你。”
阮瑤:“……”
其他人見狀頓時一陣起哄,笑得阮瑤的臉更紅了。
秦浪走過來接過她手裏的繩子,和其他幾個女同志一起把新的電機移上去。
有了秦浪的幫忙,最後一臺電機很快就換好了,比之前提早了半個鐘頭弄好,還剩下一些尾巴,隊員們讓阮瑤先回去。
阮瑤起初覺得不好意思,可隊員們堅持讓她先走,她拗不過只好收拾東西走了。
夕陽一點一點的墜下去,天空出現了點點星辰。
阮瑤和秦浪兩人并肩走着,地上的影子緊緊挨在一起,十分親密的樣子。
衆人看着兩人的背影,紛紛感嘆羨慕道:
“阮大隊長和浪工兩人真般配,走在一起像金童玉女。”
“以前看浪工很冷漠的樣子,真沒想到原來他這麽疼對象,要是早知道……”
“早知道啥,浪工一過來基地多少人想跟他處對象,可都被拒絕了,所以不是他冷漠,而是他對其他女同志沒上心而已。”
兩人回到住宿,秦浪輕車熟手走進廚房去燒水和做宵夜。
阮瑤她們工作時是吃過晚飯的,只是吃的很差,大部分時間就兩個窩窩頭,好的時候會多一個雞蛋,這樣的晚飯是吃不飽的,更別提有什麽影響。
所以她下工回來,秦浪都會給她做宵夜。
阮瑤跟着進來廚房,看他忙碌的賢惠樣子,嘆口氣道:“要是我們在一起後覺得不合适分開了,我估計會挺不習慣的。”
可不就是不習慣,有人給她燒水做飯洗碗,萬一哪天分開了,這些活兒她又得自己幹了。
秦浪丢煤炭的手頓了一下,眼眸微垂:“我們這還沒在一起,你就想着分開?”
阮瑤心虛笑了聲:“我就是随便說說。”
秦浪轉過身來,輕輕捏了捏她的臉:“随便說說也不行,在你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