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夢歸

第9章 ☆、八

“怎麽樣了？”

“……已經穩定了……還需要觀察……要看他……”

“……要多久……”

“大概……出去吧！”

你們在說什麽？你們要去哪兒？為什麽每次眼前都是模糊的一片白，難道我在雪山裏？可是一點兒也不覺得冷，難道又是做夢？我一個鬼魂老是做這種奇怪的夢到底有什麽意義？如今誰也看不到我，想找個解夢的人都不行。

對了，蘇洛，他怎麽樣了？我記得我在外面住了好幾天才回去，那他是怎麽過的？我要醒過來，我要去找他，讓我醒，讓我走出夢境。

突然眼睛一下睜開，耳邊環繞着優美的鋼琴曲，眼前不再是熟悉的房間，而是各種各樣的酒。

“我說他不可靠，這下你信了吧！早就叫你回頭，你不聽，就算你為他付出再多，他那樣的人只顧自己，又怎麽會對你好。那天他帶來的那個女人是一個小公司的女兒，那個女人無非就是想嫁給他，然後靠着他發展自己的公司。看他的樣子，八成也是看起對方了，就算不娶她，也沒有送上門，拒之門外的道理，你呀，對他的一片心意，全都白費了。”

蘇洛什麽話也沒說，端起面前的酒狠狠喝了一口，我從不知道他喝酒也有這麽豪爽的時候。

“傷心歸傷心，酒別喝太多，你的胃受不了，別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把自個兒的身子弄壞了。”

“不是說一醉解千愁嗎？喝醉了就不會想他了。”說完，又喝了一口。

“蘇洛，別再和他在一起了，也別再愛他了，如果忘不了，就尋找另一段感情吧！”

“你以為我沒想過嗎，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愛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可是愛上了就是愛上了，誰都替代不了，除非能将那些回憶通通抹掉，除非讓我從來都沒遇到過他。”終于那一滴淚如流星劃過天際般，順着他的臉頰流下，我伸出手想要接住那滴淚，卻什麽也接不住。無法抹平他此時的傷痛，無法告訴他，我愛的人是他，從來都只有他。

“再來一杯。”蘇洛對着酒保道。

“謝謝，我們不要了，他喝醉了。”

“我沒醉，我很清醒，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麽清醒過。”蘇洛無神的看着某一處，像是在回憶什麽。

蘇洛一手搭在馬嚴峰的脖子上，整個人的重量幾乎都在馬嚴峰身上。

“現在這麽晚了，你又喝得這麽醉，先去我家吧！”

“不，我……我要回去，易辰，可能已經回家了，說不定他今天沒，沒吃飯。”

馬嚴峰張了張嘴，最後化為一聲嘆息。而我，心已經痛到麻木了。

“我……我想吐。”

馬嚴峰趕緊将他扶到垃圾桶旁，蘇洛一蹲下，就開始吐，想給他拍背，又想起自己根本碰不着他，只能苦笑一下。那一聲聲的作嘔，聽着我的胃都要痙攣起來。蘇洛，你這是何苦，該受到折磨的那個人是我，你又何苦折騰自己。雖然很舍不得，如果離開我，你能少受些傷痛，我願意你離開我。

馬嚴峰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此刻蘇洛的臉白得有些憔悴。

“我去給你買點藥吧！”

“不用了，我已經好多了。”

“蘇洛……”

蘇洛靠着椅背，望着漆黑的天空，“什麽也不用說了，就算他不愛我，至少他還在我身邊。我知道愛他也許注定要伴随着一些傷痛，可是，我就是舍不得，也放不開。”

春去秋來花謝花開，記憶深埋那片心海。

所謂糾纏只是傷害，沒有人去灌溉一切成黑白。

只是我還放不開對你的依賴，只是我還不能夠釋懷。

只是我還放不開內心的陰霾，忘了曾經你把我出賣。

一路走來幾許塵埃，愛是誰來還誰的債。

決定醒來躲開傷害，而命運的安排已無法更改。

只是我還放不開給我的痛快，因為我已不能夠表白。

只是我還放不開對你的期待，無法忽視真愛的存在。

馬嚴峰有些擔心他，本是打算送他回去，可是被他拒絕了。蘇洛一個人搭上了公交，現在已經有些晚了，公交已是最後一班，幸好被他趕上了。

車上幾乎沒什麽人，只是零星的坐着幾個。蘇洛将頭靠在窗戶上，臉上滿是落寞，眼裏是掩飾不住的傷痛，我站在他旁邊，卻感受不到他心裏的痛。

一直到最後一個站他的姿勢都沒變過。

下車之後，蘇洛走得極慢，離家100米的地方有個椅子，他就坐在上面，一直坐到很晚，酒估計早就醒得差不多了。直到深夜，他才起身繼續走。

一推開門，蘇洛有些驚訝的看着我，他沒想過這麽晚，我居然還沒睡，或許他想的是，我居然回來了。

看着有些憔悴的他，質問的口氣變成了擔憂，“這麽晚你去哪兒了？給你打電話還關機。”

蘇洛愣了片刻，趕緊摸出手機，不知什麽時候，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既然你回來了，我去睡覺了。”其實我對他也做不到那麽絕，從心底裏我還是在乎他的。

似乎蘇洛眼裏的傷痛，都因為我這麽一句話消失的無影無蹤，原本消沉的氣息，一瞬間又恢複了生機，原來我的一言一行對他的影響那麽大。愛得越深，就算是一個眼神，也會被傷得支離破碎。而蘇洛又是那種只消一個關懷的眼神或是一句擔憂的話，就能夠将破碎的心拾起來，一一拼湊在一起。

離那天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我們誰也沒開口提那天的事。我不願提，是因為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還有一點，是因為知道了江承的離開，也聽說江承有可能不會回來，自然會想到，他們之間其實什麽也沒有，說不內疚連我自己都不信。而蘇洛沒有提，或許是沒有提的必要，也或許是已經原諒了我，不過，這些都是我以前的想法，他之所以不提，是覺得能繼續和我在一起已經滿足了，至少我還在他身邊。我到寧願我們之間誰提出來，那樣就可以解開誤會，也不至于讓誤會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誰都不願說，各自的猜測，誰都沒有對，誤會變成了結，一個只要兩人把心裏話都攤出來就能解開的結。

“那個，蘇洛，明天你有事嗎？”

“明天星期六，應該沒什麽事。”

“就是我有一朋友本來打算和我一起看電影，結果明天有事不能來，還是VIP座，要不明天我們一起去？”

能一起看電影的朋友，蘇洛自然會想到上次我帶去的那個女人，埋下頭吃了幾口飯，悶悶的答應了一聲，遲鈍如我，自然沒察覺到。

因為是周末，大家都不願意在家呆着，因此外面的人格外多，看電影的人也不少。我和蘇洛難得不用穿西裝，都穿着休閑的衣服，如同才二十出頭的人，對着看什麽電影糾結了半天。運氣不好的是，周末沒什麽電影可看，國內的比較多，國外的只有一部，蘇洛很少看國內的電影，最終就選擇了那部國外的，叫《逆世界》。

明知道是一部愛情片，我們還是選了那部，只因其他的實在沒什麽興趣。

電影一開場，我還是看得很專注，可是半個小時之後我就睡着了。不是我不想看，是那部片子實在拍得不怎麽樣，不打瞌睡完全看不下去。但是蘇洛是全部看完了的，這次我要陪着他看完這場電影，這是我和他第一次看電影，也是唯一的一次。

看完之後，蘇洛的眼眶有些濕潤，而我只記住了裏面的一句話“人注定要失去自己所愛的人，最後你才會知道他們有多重要”，現在我已經明白了，也已經深刻的感受到了，卻再也無法像電影裏的男主角一樣和自己的愛人一生相守。

我是被蘇洛叫醒的，醒過來電影已經結束了。

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我昨天沒睡好，電影好看嗎？我回去重新看過。”

“還行，你那麽累，要不我們回去吧！”

“我已經睡醒了。”看了看時間，才4點過，去吃飯也早了些。

“現在才4點，我們5點去吃飯，現在我們去放松放松，難得出來玩一次。”

蘇洛當然沒什麽意見，安靜的跟在我身邊，看着我兩的身影，恍惚讓我看到了我們大學在一起的時光，那時我們也是這樣并肩走在一起，無話不談，後來他總是那麽安靜聽我說話，間或給我一個淡淡的微笑，也許從那時起，看着他的微笑，我就覺得心被什麽填滿了。

我所說的放松，就是帶着蘇洛去電玩城，雖然知道蘇洛是個喜靜的人，相處久了，也想看他不一樣的一面。

電玩城裏，大人小孩都有，我去換了100個幣，應該夠我們玩一個小時了。蘇洛很少來這些地方，就算來了也不會去玩，他對這些沒什麽興趣，我來這兒大多數情況也是為了打發時間。

“你想玩什麽？”

“我不會。”

“我教你。”

我帶他去玩了賽車，第一次玩的人身體會不由自主的跟着車子轉彎的方向傾斜，看他玩得那麽專心，心裏還是有那麽些高興的，之後我帶他将電玩城的游戲幾乎玩了個遍，有些游戲他連嘗試都不願意，比如：跳舞機。

不過那天我們真的玩得很開心，連吃飯的時候我們都在談論什麽游戲好玩簡單，抛開那些感情，我們其實也可以相處得很快樂。

吃過飯後，我們去散了會兒步，然後去看了音樂噴泉，明明女生才喜歡做的事情，我們兩個大男人居然也做了，卻絲毫沒有違和感。或許是因為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做什麽事都是甜蜜的，不過以前我是絕對不會這麽想的。

一直玩到快12點，我們才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家，可是心裏卻期盼這天不要這麽快就結束，希望能把這快樂留得更久一些。然而快樂總是短暫的，感情帶給我們的傷痛總是令我們措手不及，或者說總是讓蘇洛傷痕累累，而我總是傷他的那個人。

前些天，蘇洛是因為傷心，所以睡不着，今天，是因為高興，所以睜着雙眼，偶爾還勾起嘴角，他很開心，怕笑出來被我聽見，只好抱着被子，整張臉埋在被子裏，我離他這麽近，他那爽朗的笑聲，我是有多久沒聽過了，若不是他高興壞了，也不會笑出聲來。也不知到底多晚他才睡着，外面只剩下蟲鳴聲，就連睡着也能看出他微微翹起的唇角，而在他隔壁的我，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我們之間的愛情，似乎是由我在掌控，我高興時，我們的關系也就輕松無比，就像草原的天空，晴空萬裏；但是，我不高興的時候，就像雪山崩塌，洪水決堤，卻不會殃及無辜，蘇洛是最直接的承受者，說到底這段感情若不是他極力容忍，也許也不會和他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我的怪脾氣，也只有他能容忍。可是，最終還是把他逼走了，如果我不在了，江承算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吧！

作者有話要說： 本周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