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夢歸

第7章 ☆、六

這幾日晚上一閉上眼睛老是聽到“嘀嘀嘀”的聲音，一睜開眼就沒有了，我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一早，蘇洛把早飯做好，叫醒我，雖然我很不情願，想多睡會兒，可是蘇洛知道只要沒人盯着我，早飯我是基本不會吃的。

“今天晚上你想吃什麽？下班我去超市買。”

“随便。”

其實他不用問的，我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他一直都記得很清楚。他一直都是了解我的，而我從未試圖去了解他，認為我不管怎麽對他都是理所當然，卻不曾想過他對我做的那些，都是帶着很深的感情。

下班之後，蘇洛開着車去超市，在我們住的地方周圍是沒有超市的，什麽東西都得繞過一道街才能買。

回到家，蘇洛直接進了廚房，将買的菜一一弄出來，開始準備今天的晚餐。

當所有菜都擺上了桌，我卻還沒回來，蘇洛拿着手機，一遍一遍的看，卻不再給我打電話或是發信息，他或許知道打電話我不會接，短信我也不會看，只能焦急又無可奈何的等待，等待我的回來，或是我的一個電話一條短信，然而混蛋如我，最終什麽也沒有。

不管我如何的心痛，如何的想要對他好，如何的想要他快樂，可我現在只是個回到以前的魂魄，想把這些當做一場夢，可它卻是實實在在真實的發生過，拼命的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場夢，卻騙不了自己的心，那麽痛，那麽真。

我回來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桌上的菜也早就涼透了，看着側躺在沙發上熟睡的人，我那欠揍的臉上，終于出現了一絲不忍，但很快被掩蓋在了冷漠的面具下。

看着桌上分毫未動的菜，想起自己那天本是打算回來吃飯的，結果臨時有個會議，都已經把手機拿出來了，翻到了蘇洛的名字，最後卻狠心的将手機調成靜音，放在了包裏，吝啬到一個電話一條短信都舍不得給他，他的心會有多痛？到底他的愛有多深，才能将心一次次擺在我面前，任我用盡一切方法搗碎。

“喂，蘇洛，醒醒。”

蘇洛睜開眼，看見是我，臉上的表情立馬柔和了很多，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身體。

“你回來了，吃過飯了嗎？”

“還沒。”

“那你先休息一會兒，去洗個澡吧！我把菜拿去熱一下。”

看着蘇洛進廚房的背影，我知道我其實是想叫住他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我不知道是和他過不去，還是和自己的心過不去。

飯桌上，蘇洛沒有責問我為什麽回來得那麽晚，偶爾還給我夾菜，那張清秀的臉上沒有絲毫僞裝的表情，那他到底在高興什麽？無緣無故等了我幾個小時，只因我今天回來吃飯了，所以他才那麽高興，蘇洛你不覺得這樣太容易滿足了嗎？

也許從那天起，我對他終于多少有了一絲不同，只是我自己沒發現，直到我24歲的生日。

蘇洛離開我後，就連我的生日和每年過節都沒有給我打過電話，那時我還派人查過他的住處，他住在一棟普通的公寓裏，春節的時候開車到他家樓下，本是打算跟他和好的，也許是因為不想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待在一間空房子裏，站在他門前，猶豫間聽到屋子裏還有其他人在，聽見兩人有說有笑，心裏不知怎的就像燒了一把火似的，轉身就離開了。

24歲生日是我和他住在一起過的第一個生日，如同我以前過的每個生日一樣，請了很多人，在我那棟別墅裏開了個party。不同的是前兩年都希望那個人能來，卻始終沒看到，失望之餘也有些怨怼，雖然當初是我做得不夠好，他也不該做得那麽絕，連一個電話都不打，即使人不能來，好歹生日快樂總可以說一聲吧！不聞不問，難道還要老死不相往來不成？

Party上那些商業合作人是不會少的，我的那幫狐朋狗友自然也會來。不過我對他們已經不會有什麽真心了，公司出事的時候，請他們幫忙，一個兩個都找借口推辭，眼看已經走到絕路，後來聽人說江氏公司拿下一個案子，資金豐厚，我才去找了蘇洛，只是如今才知道他是為了我才去做那個案子，而我卻一直以為他是故意為難我，被一個人用錢包下，就算那個人是自己的朋友，心裏也會不舒服，雖然知道蘇洛他愛着我，而那次去他家找他，聽見他和另一個男人的聲音，讓我以為他一直不找我，甚至不和我聯系是因為他愛上了其他人。當他提出要我和他在一起時，理所當然把他的感情忽略掉，甚至覺得那是一種對自己的侮辱，對他也就不會有什麽好臉色。

生日前一天，吃飯的時候告訴他我要在自己家裏辦個party，也沒說要他去參加。他聽了，微微皺了一下眉，原來我竟記得那麽清楚，我對他的那些冷漠全都不過是裝出來的，只是希望……希望什麽呢，希望他把目光放到自己身上，希望他能一直将自己當做他的依靠，希望他能忘記自己之前對他做的那些蠢事，希望從他口中聽到想聽的那句話。

生日那天，該來的人都來齊了，仍不見他的身影，不只一次看向入口，卻屢屢失望。心裏有氣，面上卻帶着微笑，和那些虛僞的人說着客套話，心裏卻在想，明明都給他說了，自己要過生日，為什麽不來，難道自己在他心中一點兒分量也沒有了嗎？還是他又和誰在一塊兒脫不開身？一想到他可能和別人在一起，心裏的火苗一下子就燃燒成熊熊大火。以去洗手間為借口離開人群，拿出手機，一個未接來電也沒有，甚至連短信都沒有，沒見他來還特地将手機調成振動，放在褲包裏，自己又不可能給他打電話，心裏煩躁得想把手機扔出去，也不想再和那些人應酬了，不如回家睡覺得了。回家？原來我已經把那兒當做自己的家了，只是我一直沒意識到。

等我出來，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他正和其他人交談，看見了我，說了句客套話向我走來，心裏想問他為什麽這麽晚才來，和誰在一起，還以為你不來了，這種話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他走到我面前，笑着說：“易辰，生日快樂。”那種溫和的語氣，仿佛就像我們之間從來沒分開過，那一刻我多想将他擁入懷中，多想告訴他想念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他從包裏摸出一個漂亮的盒子，道：“送你的生日禮物，回去再拆吧！”他的臉有些微紅。

Party開到淩晨兩點才結束，走的時候卻不見他，心想難道是他提前回去了？這時聘來打掃衛生的人告訴我二樓有位客人睡着了，問我怎麽辦，我上樓一看，居然是蘇洛，他連衣服都沒脫就睡着了，眉間難掩疲憊之色，看來他今天很累，沒有叫醒他，索性今天就在這兒睡一晚，明天再回去。想起他之前送的生日禮物，忙從包裏拿出，打開盒子，裏面竟是一枚戒指，鬼使神差般取出來，戴在手上，大小合适。這時蘇洛動了一下，吓得我趕緊把戒指取下來，他翻個身繼續睡。

我去浴室洗了個澡，邊擦頭發邊走進他睡的那間房，看着他穿着一身西裝，不知怎麽的，就覺得他應該很難受，怕吵醒他，弄了好一陣才将衣服脫下來，給他擦身，看着他有些偏瘦的身體，竟有種想把他養胖的沖動，給他穿上睡衣，我也累極了，直接在他身邊躺下睡了。

我醒過來，他依舊還在睡，反正是星期天，也就沒叫醒他。他的衣服被我随意扔在沙發上，想給他疊好放在床邊，從包裏掉出一個小本子，是他的身份證明跟護照，打開一看，原來昨天他出國了，去的地方還不近，只是去就要八個小時，他能趕回來，怕是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吧！難怪他會聽到我要過生日會皺眉，也是因為這件事，我和他的關系終于不在那麽僵硬，說到底也不過是我自身的原因。

“易辰，李易辰……”

是誰，到底是誰在叫我？為什麽我的身體動不了，呼吸也有些難受，你們別在我眼前晃了，你為什麽要遮着臉，你手裏拿的什麽東西？你想幹什麽？難道我又在做夢嗎？

睜開眼，眼前仍是熟悉的天花板，熟悉的擺設，那一片白，果然是在夢裏。旁邊是蘇洛安靜的睡顏，窗外黎明開始到來。

8點，蘇洛自然醒來，進浴室洗漱完畢，開始做早餐，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帶有節奏，什麽事令他如此開心？

當他把早餐端出廚房，我已經坐在飯桌上了，甚至還幫忙端盤子。這是怎麽一回事？難不成我閉了會兒眼睛，我們之間的關系就變得緩和了，我記得進展沒這麽快吧，還是我記錯了？

“今天晚上有個會議，也許會晚些回來，不用等我一起吃飯。”

“正好我也有事要處理。”

“要不到外面吃？”

“去哪兒？”

“正好金霞街新開了一家特色菜餐館，聽人說味道還不錯，環境也行，你不是想吃川菜嗎？那兒有正宗的師傅，到是可以去嘗試一下。”

“你不是不喜歡吃辣嗎？”

“可以吃其他的啊，那兒有好幾個菜系，總有我喜歡的。”

“那好，下班我給你打電話。”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一睜開眼我們之間就完全不一樣了？今天是幾月幾號？難道我就閉了會兒眼睛，我就時間穿梭了？雖然關系變好了我很開心，可是這也是我跟他之間為數不多的一段時間，我們之間總是被這樣那樣的突發事件所阻撓。明明彼此相愛的兩個人，卻總是因為別人，鬧得兩人之間不愉快。

“他接受你了？”馬嚴峰試探性的問。

“沒有。”

“那你這麽高興？”

“很明顯嗎？”

“不是很明顯，可能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他們老總今天笑得像個得到糖吃的小孩兒似的。”

“那還好。”

“這叫還好？你是巴不得全世界的都知道才好吧！胡說回來，既然他沒有接受你，那你還這麽高興？”

“等會兒我要和他一起去吃飯。”

“就吃個飯就把你高興成這樣？你有點出息行不？”

“是他說要一起出去吃。”

“你沒救了。”

“我早就無藥可救了。”

“我覺得他還是不可靠，你還不如選江承。”

我在一旁聽得牙癢癢，好你個馬嚴峰，原來你是跟江承一夥兒的，難怪那麽排斥我。

“我跟他是朋友，我們已經說清楚了。”

“遇上你這麽個死心眼，真不知是你那位命好，還是江承運氣差。”

到了下班時間，蘇洛其實已經沒有工作了，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偶爾翻看文件，大部分時間都是看着桌上那個手機。好不容易手機發出震動聲，蘇洛趕緊拿起手機，卻又等手機震動一會兒才按下接聽鍵。

“這麽久才接電話，還在忙嗎？”

“嗯，快了，你下班了嗎？”

“嗯，那我先去餐館占個位置，你到了給我打電話。”

“好。”

蘇洛剛挂了電話，手機又震動起來。

“江承，什麽事？”

又是江承那厮，蘇洛都和他說清楚了，怎麽一天還陰魂不散的纏着他。陰魂不散，好像更适合現在的我。

“你回去了？”

“還沒，怎麽？”

“我在公司門口，你還沒走吧，我在下面等你。”說完，不等蘇洛說話，就挂了。

我一臉不爽的跟在蘇洛後面，看見江承站在門口，要不是我是個魂魄，早就上去給他一拳了。

“有事？”

“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我不來找你，你連個電話都不打給我，做朋友哪有這麽生疏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我是……”

“逗你的，我過幾天就要出國了，想讓你這幾天陪我到處逛逛。”

你要走就走，還要蘇洛陪你去逛逛，你以為你是誰？要走趕緊走。

“今天恐怕不行了，要不明天好了。”

“怎麽，急着回家？他在等你？”

蘇洛臉有些微燙，也沒解釋，“我得走了，明天給你電話。”

蘇洛去停車場取車，而我卻看到有一輛熟悉的車從身旁開過，坐在駕駛座上的人是我。我給他打完電話并沒去那個餐館，而是先到了他公司，以為他還得過一會兒才出來，結果卻看到他和江承站在門口，看兩人交談甚歡，心裏就來氣。從第一次見到江承就對他有莫名的敵意，不是說“仇人見面分外眼紅”嗎，更何況我跟他是情敵，不過一開始我并不知道江承喜歡蘇洛。如果不是我亂猜測，亂發脾氣，如果他把心裏的事都問出來，我們也不會有那麽多冷戰期，也不會鬧得那麽僵，最後也就不會分開。

“我到了。”

“你在哪兒？”

“金霞路北。”

“車站對面，一直往前走就可以看到特色餐館的招牌。”

“我……”蘇洛還沒說完，就被挂了電話。聰明如他，怎麽可能不知道我又在發脾氣，只是不知道我發脾氣的理由。

等蘇洛問了好幾個路人才進了餐館，我已經快吃完了，随手将菜單扔給他，也不給他介紹哪些菜比較符合他的口味。蘇洛也沒說什麽，點了兩個小菜便開始吃。

“趕緊吃，我還等着回家洗完澡休息。”

“要不你先回去，我吃完就回來。”可能蘇洛還以為是今天的會議導致我心情不好。

“少廢話，快吃。”而我沒有先離開，是怕一會兒江承還會來找他。

吃完飯，兩個人各懷心事上了各自的車。蘇洛的車在前，他從車兩邊的鏡子看着我，而我一臉不爽的開着車，煩躁得不想跟在他後面，最終加速超過了他。蘇洛怕我出什麽事，緊跟在後，連續超了許多輛車，終于安全抵達，我都為自己捏了把汗，這麽個開車法，我都沒出事，該說是我技術好呢，還是運氣好。

房間裏有兩個浴室，等我們都從浴室出來，我坐在沙發上擦頭發，蘇洛在熱牛奶，他說睡前喝杯牛奶有助于睡眠。

“這幾天我都要加班，晚飯你只能自己在外面吃了。”

一聽他這麽說，很難得我将目光停在了他身上。

他問：“怎麽了？”

“沒什麽，加班？是很難完成的案子嗎？”

“也不是很難，只是對方要得有些急。”

“哦，那你注意休息，我回房了。”

“晚安。”

蘇洛見我關上房門，長舒一口氣，雖然很容易說出口，心裏卻還是有些緊張，甚至覺得我可能察覺到了什麽。其實他沒必要将這事瞞着我，就算只是不想讓我多想，但他這麽做反而讓我覺得他們之間有什麽，他又不願解釋，當見到兩人如此親密，也難怪我會誤會。

作者有話要說： 這周第二更，求收藏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