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夢歸

第6章 ☆、五

我看到了什麽？我都不敢相信看到的是真的。

“李易辰你怎麽來了？”

哈，我居然看見了自己，我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還會出現在這兒？老天爺又在和我開什麽玩笑，我的靈魂都在這兒，那個人又是誰？難道是另一個人的靈魂進入了我的身體嗎？別扯淡了，可是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了？

“不要說廢話，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麽。”

“我的确知道，你要多少？”

“五百萬。”

為什麽我覺得他們的對話那麽熟悉，連這場景都似曾相識。

“五百萬可不是個小數目，雖然我現在是公司的總裁，可是畢竟……”蘇洛露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我想起來了，當初我的公司出了內鬼，資金無法周轉，險些被其他公司吞并。所有公司都認為我破産破定了，沒有人願意出資金幫助我，他們都惦記着我這塊“肥肉”，我不得不去找蘇洛幫忙，可是當初是我将他趕出公司的，我不是不後悔，可我拉不下臉，每次打開手機，看着通訊錄上他的名字，就是遲遲不願打過去，那時我到底在別扭些什麽啊！

“說吧！想要我怎樣？”

“如果我說，我要你和我在一起，像戀人那樣，你願意嗎？期限是十年。”

明明蘇洛問得那麽小心翼翼，為什麽當時我偏要認為是他在設計我，我是瞎了眼才看不出他一直都很擔心我。

“好，直接把錢打進我公司吧。”說完，也不管蘇洛如何，直接走了。

當時我就是這樣對他的嗎？蘇洛望着我離去的背影，一言不發。良久才打電話給財務室，說撥款500萬給李氏集團。

“可是總裁，我們公司資金并不寬裕，500萬是不是太……”

也是，當時蘇洛的公司并不算太穩定，資金只能基本夠運轉，江承将公司給蘇洛的時候，裏面亂得不成樣，還好蘇洛這方面天分極高，沒用多少時間，便将公司穩步運轉起來。

“沒事，過幾日瑞爾公司會有一筆資金注入。”

挂了電話，蘇洛整個人陷進皮椅裏，一臉疲憊。

“能告訴我為什麽要把這麽大筆資金給李氏集團？現在業內這麽多人都在等着分食這塊肉，說不定我們也會分得一些，你拼了命的去搶那個案子，錢還沒到手，你就轉給了別人？”馬嚴峰站在門口，皺着眉。

蘇洛嘆口氣道：“他不是別人，是我喜歡的人，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喜歡上他了，或許早就不是喜歡了，是愛。”

若是之前聽到蘇洛說這樣的話，我會很高興，可是現在，只有滿滿的心痛和悔恨。原來我已經不在他身邊了，可為什麽又要讓我回到過去？什麽也改變不了。

“所以你甘願為他做那些事，那他知道嗎？他懂嗎？他領你的情嗎？”

我不懂，我不僅沒領他的情，還狠狠傷了他的心，可是我不明白，那樣的我，連我自己都看不下去，蘇洛為什麽要那麽執着？

“他知不知道沒關系，懂也好不懂也好，我做的這些也沒打算要他知道。我并不是為他去做的，而是為我自己，我想留住他，或許更像是困住他吧！”蘇洛淡淡的笑着，可在我眼裏，更像是在哭。

“他不适合你。”

江承那個人說我不配他也就夠了，可是為什麽馬嚴峰也要這麽說，我和他之前連面都沒見過，憑什麽做出這樣的結論？

“你和他不認識，不了解他，這樣的結論未必說得太早。”

再一次蘇洛又維護了我，不管我怎麽傷他，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覺得我其實是不适合他的？是不是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覺得我和他不配，他也會堅定的相信，我跟他遲早會在一起？蘇洛該說你傻呢，還是我太笨？我是腦子壞掉了，才要那麽傷害你，讓你那麽傷心，我他媽這是活該，一切都是自找的。

“只是我的直覺，我只是提醒你，能早些脫身就不要再執着下去了。”馬嚴峰沒等他回答，轉身離開。

蘇洛低下頭，像是在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語。“早就陷下去了，連退路都沒有了。不管結果會怎麽樣，我都想要試試，至少有一次機會，不試連機會都沒有，你說是不是易辰？我會等到你嗎？會嗎？”

原來這就是我要受到的懲罰啊，不讓我去投胎，反而讓我回到以前，就是想要我看看自己做的那些混賬事，連做鬼都會痛，還不能掉眼淚，這種感覺當真是比肉體上的傷害，還讓人痛苦百倍。

“蘇洛你說你傻不傻，那個人就是個混蛋，你那麽愛他，為他付出，而他呢？他只會氣你，讓你傷心難過，甚至想要離開你，覺得被你留在身邊是一件痛苦的事。他甚至認為你對他的愛只是一種對他的興趣，現在連我都覺得他不值得你愛了，為什麽你就是不願放棄？”

自從那日知道自己回到了從前，我就像變成了他的地縛靈，不用自己走路，就可以跟着他，我們之間的距離不會遠上5米，明明那麽近，卻又遙不可及，我們之間恒亘了一個時空，這也許就是所謂的咫尺天涯吧！

我不再一個人，不，一個魂自言自語，不再期待他能聽見我的聲音，也不在他的房間裏到處晃蕩，就那麽一直一直看着他，日日夜夜，一分一秒都不停歇。我知道以後會發生的事，知道自己對他多麽冷漠，做的那些事多麽讓他心痛，卻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麽忍受下來的，我留在他身邊，就是為了看他有多痛，然後自己再加倍加倍的痛回來，直到痛到麻木，痛到連靈魂都無法承受，這都是我應得的。

今天是周末，蘇洛起來就開始收拾東西，臉上帶着淺淺的笑，心情很好。和他在一起這麽些年，現在居然只要看着他的笑，就會覺得好滿足。

房間被打掃的一塵不染，家具都用白布遮上，蘇洛站在門前，最後看了一眼，然後将門鎖上。他這是要離開了，去到那個被我稱之為牢籠的地方。

從我正式掌管公司之後，父親就搬去國外了，也不再過問公司的事，全權由我負責。我的房子是一棟兩層的花園洋房，他開車到我住的地方，我已經把行李收拾好了，站在鐵門外等他，我的表情可以稱之為冷漠，更像是對他的不屑一顧。

他将行李搬上後備箱，我自顧自的上車，直到他将車開到目的地，也就是我和他一起住了五年的地方，路上沒跟他說一句話，由始至終，我們之間都是沉默着。

行李依舊是蘇洛去拿，我面無表情看着眼前的別墅，說實話，其實這棟別墅真的很好看，但是我那時心裏有氣，看什麽都不順眼，只要是關于他的，哪怕是什麽奇珍異寶在我眼裏也什麽都不是。

他将我帶進屋，我以為會是和他一間房，結果卻是我們的房間對着，不想去猜他的用意，走進房間甩上門，隔絕了他的視線。

人是進房間了，魂卻離不開半步，看着他上一刻還帶笑的臉，下一刻卻掩飾不住的失落，心裏貓爪似的難受。這才是一個開始，卻已經有了無法看下去的想法,之後那五年，那麽多天，那麽多個畫面，給他那麽多的傷痛，我又要怎麽熬下去。

一進屋我就沒出來，除了中途上了次廁所。蘇洛也沒進去，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裏拿着遙控板，不停的換臺，時不時側頭看着我房間門。我出來的時候，他立馬看着電視，卻又尖起耳朵聽着我的一舉一動，直到聽到我關門的聲音，他才側頭愣愣的看着房門，久久出神。

到了晚上，蘇洛一個人在廚房忙活，直到将所有菜端上桌擺好餐具，才走到我門前，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輕敲了幾下。

“幹嘛？”

“易辰，可以吃晚飯了。”

我打開門，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坐到飯桌前，他連飯都已經給我剩好了。一桌子的菜全是我愛吃的，自從蘇洛離開我的公司，我們基本沒什麽聯系，除了一些商業上的合作。他一走竟是兩年，有一次實在忍不住想給他打電話，卻無人接聽，之後再打就變成了空號。那時候我心裏是有氣的，氣蘇洛居然做得那麽絕，

不僅不給自己打電話，還把號碼換了，索性我也不再做這些沒意義的事了，不過我每天還是會時不時的看手機，希望出現一個陌生的號碼，到是有一次真的有個陌生的號碼打來，可卻不是他，後來也就不再想了。

兩年之後第一次見到蘇洛，是在一次競标會上，蘇洛站在一個男人身旁，那個男人就是江承。本來初見他那一刻，心情還是很激動的，可是見到他和江承有說有笑，就像被人潑了一盆涼水，連心都要冷了。

要是那時我身邊有個人能告訴我，那是嫉妒，是吃醋，就不會發生那些令他傷心難過的事。

“易辰，以後你都回家吃飯吧！”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你是債主，我哪有權利說個不。”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你是為我好是嗎？那你就別限制我的自由，我願意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

“那你不回來就打個電話吧！”

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吃過飯洗了澡就回房間了。蘇洛一言不發收拾桌子，洗完澡也回房去了。兩扇門就像隔絕了一個世界，只要我踏出一步，我們之間就不會是這種結果了。

我們的公司方向相反，距離有些遠，吃過早飯，我們開上各自的車，去往公司。

晚上蘇洛回去的時候，去了一趟超市，買了菜，我的喜好，他總是記得很清楚。

一回到家，他就開始忙着做晚飯，從昨天我才知道做飯是多麽麻煩的一件事，我就這麽心安理得的吃了五年。

看了看牆上的鐘，從做好飯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蘇洛給我打了電話，可是我沒接，我是故意沒接的。

蘇洛坐在飯桌，從一開始的滿心期待，到無法接通我電話的失落，從坐在凳子上等的安靜，到後來來回在窗前踱步的焦急，我都看在眼裏，而且我還知道今天我根本不會回來，可是我不知道蘇洛會怎麽樣。

最終蘇洛将桌上已經不在有溫度的菜，随意吃了幾口，将菜都收進了冰箱，回到房中，拿出一個藥瓶，是治胃疼的藥。

他房間我進去的次數不超過10次，頂多也只能記住他房間內大致有哪些擺設，卻從不曾打開過他的抽屜，更不知道他抽屜裏幾乎全都是大大小小的藥瓶子。

那晚我沒回來，蘇洛在早上又給我打了個電話，我不僅沒接，手機還是處于關機狀态。其實蘇洛并不是想要管我或是限制我什麽，他只是想要照顧我，想得到家的感覺，或者他只是希望我能愛他，哪怕只是愛他半分，可是直到他離開我，我也沒有讓他感受到我的愛，一點兒也沒有，我是個自私懦弱，又自以為是的混蛋。

蘇洛在處理文件，我去不了太遠的地方，最多也只能在他辦公室轉轉，不然就一直看着他，時間對我來說已經沒什麽意義了，最後不過就是我的死罷了，不過到是可以知道蘇洛到底去了哪兒，這麽一想，我就希望時間能過得快些，如果真要這麽一天天過下去，那我豈不還得等上五年，才能知道。

“喂？”

……

“你現在在哪兒？”

……

蘇洛看了看時間，“稍等我一會兒。”

……

“好，一會兒見。”

蘇洛挂了電話，開始收拾桌上的文件，我不知道是誰給他打的電話，反正一會兒下去就知道了。

公司門口停着一輛黑色寶馬，蘇洛直接走過去，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原來是江承，他居然回來了！

“去哪兒吃？”

“你訂吧。”

最終江承選了一家日本料理，選的座位是單獨的，可我怎麽看都像是情侶專用間，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我先去個洗手間。”

只要他一提洗手間我就會忍不住臉紅，明知道我是完全不存在的，卻還是覺得別扭。特別是他在浴室洗澡的時候，我感覺整個人都燙起來了，以前都不會有這種感覺，現在只要一聽到這些字眼，就會忍不住想要躲開，還好可以離他五米遠。我一個鬼魂，怎麽還會有這種感覺，變異了不成？

跟進洗手間，我正準備出去，卻見他拿出手機，按了一通，屏幕上竟是我的名字，他知道打電話我不會接，只好發信息，可是他不知道的是，我不會看，而是直接删除。

從洗手間出來，食物都已經在桌上了，江承微笑着看着他。

“你現在和你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算是吧！”

“怎麽說？”

“就是在一起了啊。”

“看來我真的沒機會了。”

“所以一開始我就說過我們只能是朋友。”

“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人，不到最後，誰會願意早早放手？”

“即使沒有結果，也想要試一試。”

“看來我們是一類人。”

即使沒有結果，也想要試一試，這就是你一直抱着的想法嗎？只能觸碰到一絲希望，就像跌落懸崖的人，一擡頭就能看到崖頂，卻無論如何也上不去。就算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只是試了就有希望，不管在這中間會發生什麽，也不管付出真心能換回多少感情，就因為不到最後，就無法真正放手，這種完全不對等的事，蘇洛你怎麽就願意去做費力不讨好的那一方？

江承開車把蘇洛送到家門口，一直看着他進屋才離開。

進了屋，我一臉冷色看着他。

“你吃過飯了嗎？”

“你看看現在幾點了，你想餓死我嗎？”

“對不起。”

我真是想兩巴掌拍死我自己，我怎麽就這麽賤了，對我好的時候，我不稀罕，不對我好的時候，又要怪他，對他生氣，真難想象他是怎麽忍受這五年的？

我就像大爺一樣坐在飯桌前，等着他把飯菜做好，端到我面前，不僅沒說他好的，還擺臉色給他看，蘇洛你又不是我的奴仆，況且是你用錢買的我，沒必要對我這麽客氣，你甚至可以把飯蓋我頭上，只要你開心怎麽做都是可以的。如果是其他人也許會這麽做，可那個人是你，是你的話，怎麽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你是那麽那麽在乎我，比在乎你自己更在乎我。

作者有話要說： 打滾求評論，求收藏，看在俺每天用5個小時碼一章的份上，看官們多少還是打點字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