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婚的前一日晚上顧文君就失眠了。
翻來覆去睡不着的她好不容易睡了三個時辰,天還沒亮就被拽起來坐在鏡前被收拾妥帖,或許是這幾日将養不錯的緣故,氣色倒是比之前好了不少。
顧文君本就相貌不差,一雙眼眸光熠熠如天邊寒星,燦爛的讓人忍不住心頭都跟着微妙的震顫。
此時穿上豔色的喜服,越加顯得她眉如墨畫,姿容韻致雅然。
迎娶赫連幼清時,顧文君有一瞬間的恍惚。
端着團扇半遮面的長公主姿容豔麗雍華,貴氣凜凜,鳳眸半彎似藏琥珀,不見刀鋒,芳容麗質僅憑唇色一抹朱紅便以冠絕無雙。
皇室大婚畢竟是與尋常人家不同。
殿前聽旨,又和赫連幼清祭天司參拜,整個流程下來顧文君都有些吃不消,夕陽下山前才總算将參拜的儀式走了一圈,赫連幼清便在侍女的攙扶下走進了公主府,而顧文君卻要留下來回敬各個前來道賀的世家大臣。
至于已經被她貼了個‘腦袋有個坑’的許卿雯許世子倒是乖了不少,對方沒留多久便轉身離開,只是離開前看着自己的神色事後想想總覺得說不出的別扭。
或許是知道鎮南王世子身子不大好,道喜的人也沒做多難為。
畢竟與顧世子成親的攝政長公主殿下實在非能惹得起的主,若是将鎮南王世子‘灌醉’了好歹完不成洞房,指不定要倒黴。
不過哪怕是沒做多難為,顧文君滿嘴酒氣的推開廂房的門時,也已經入了夜。
燭光下,一襲喜服拿着團扇端坐在榻上的赫連幼清姿容昳麗,三千青絲撩了些許盤成發髻,一支鑲嵌端縛花葉,落有流蘇,尾端綴珠玉的鳳形金步搖斜插入發髻間,即使是團扇遮面,但多少也能讓人瞧見些許真容。
只虛虛看着,便以容貌極盛。
坐在榻上,兩人喝了合卺酒。
紅燭映眼,喝合卺酒時顧文君忍不住擡起眼去瞧近在咫尺的赫連幼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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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此時挨的極盡,呼吸似乎都纏着一縷的暧昧。
赫連幼清這時也擡眼看向了她。
目光一觸,仿若有電流滾燙墜入心尖,剎那如火樹銀花,而後化為一縷纏綿禁不住心頭發顫。
顧文君看着赫連幼清緋紅的臉頰,對方羞赧的神色禁不住讓方才一瞬間失神的她低聲笑了起來。
見赫連幼清疑惑的看向自己,顧文君笑道:“殿下可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
原本有些羞惱于對方取笑的赫連幼清一怔,她也不說,只是那般瞧着顧文君。
“那時殿下言語咄咄,臣都忍不住想莫不是要來取臣的命。”
哪想着兩人之後不僅相戀,眼下還成了婚。
當真是造化無償。
本是期待顧文君會說和甜言蜜語的赫連幼清瞪向了對方。
“怎麽。世子這是恢複了記憶,後悔了?”赫連幼清面無表情道。
和赫連幼清相處這麽久自然是心知眼前的人是越生氣,神色越冷靜的主兒,意識到自己一時有些得意的顧文君連忙補救。
“自然不是。”
赫連幼清也不說話,就那般看着她。
多少摸透赫連幼清脾氣的顧文君輕聲道:“其實那時臣也有想其他。”她微微頓住。竟是一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見赫連幼清望向自己,到底是沒忍住輕聲道:“第一次見到殿下,臣便在想,這是哪來的小仙人,怪好看的。”
顧文君話音一落,赫連幼清面上惹上些許熱意。
“油嘴滑舌。”赫連幼清嘀咕道。“單憑你近日表現也不似對待仙人态度,指不定當時也是如此。”
“臣怎敢吶。”見赫連幼清一副羞意顫顫的模樣,顧文君禁不住往前湊了湊。“當年便是在殿下身邊,臣便知足了。”
這話确實不假。
赫連幼清将玉蟬時常傍在身邊,就等着玉蟬救命的她怎麽會放過和赫連幼清一分一秒。
“這麽說來,初見時,世子便心悅本宮了?”赫連幼清微微揚起眉。她忽然記起,就在不久前,未失憶的顧文君當着許卿雯的面承認對自己一見誤終身。
顧文君頓了頓。
應該沒有吧。
當年淨想着怎麽活了,哪還顧得上喜不喜歡。
便是喜歡了,也應該是日久生情了才對。
一見傾心這樣的事怎麽也落不到她頭上。
不過眼下大喜的日子說這話明顯是掃興,既然兩人之前便私定終身,沒必要因為‘耿直’而讓對方心情不好。
而眼前的赫連幼清眸光熠熠,漂亮的委實是讓人心頭都跟着發軟。
“是。”顧文君輕聲回答。
未料到顧文君會直接回答,本想要捉弄對方的赫連幼清耳根子都紅了起來。
她微微垂下眼,竟是不知道怎麽回答才好。
只覺得心跳得厲害,撲通撲通的跳個不停。
顧文君自是看出了赫連幼清的變化,她心頭一熱,趁着給赫連幼清将鳳冠摘下來的機會又湊近了幾分。
“餓不餓?”顧文君柔聲說着。她只看着赫連幼清在她話畢睫毛輕顫了幾瞬,便點了點頭。
顧文君忙起身去桌上将蜜餞甜點悉數端了過來。
赫連幼清吃了幾塊便不再多吃,見顧文君一直盯着自己,赫連幼清臉上一熱,輕聲道:“驸馬可要吃些?”
冷不丁被叫了驸馬顧文君委實愣了愣,随即道:“殿下喚我文君便是。”驸馬一詞總覺得聽得沒有赫連幼清稱她‘文君’來的順耳。
兩人此時僅有一拳的距離,顧文君的靠近赫連幼清又怎麽會瞧不出來。
赫連幼清掀起眼,眼尾猶如一條細長的小勾子,勾動着人心尖都顫了幾瞬。
“即是如此,倒顯得我吃虧了些。”
赫連幼清的呼吸打在顧文君的脖頸,濕潤的讓顧文君心頭都劇烈跳動了幾下。
“殿下何來吃虧?”
赫連幼清擡起眼看向正低頭看向她的顧文君。“我喚你文君,可你仍舊是喚我殿下。”
她看着赫連幼清眼底幽幽的水光,禁不住的心頭柔軟的攤成一團水。
顧文君自然是明白赫連幼清話中何意。
“幼清……”她猶豫的喚了赫連幼清的名字。
赫連幼清耳尖一熱,輕輕的應了一聲。
怪難為情的……
就在顧文君想得出神,卻見赫連幼清已經開始解開衣扣,顧文君面上一紅,正腦袋發熱時,就看到赫連幼清又從一旁拿出兩套素色的錦衣,并将其中一套交到自己手中。
看料子倒像是是外出用的。
“快些換上,我們即刻進宮。”
光顧得害羞的顧文君這才想起今個兒可不就是小活佛蠱蟲成熟之日。
兩人換了衣服後便上了馬車入了宮門。
冷宮內,小活佛和李楚機等人早已準備多時。
顧文君站在院內,遠遠地看着小活佛端坐在蒲團上,李楚機與李準庚分別在其兩側。
護法多吉和桑傑一胖一瘦如同怒目金剛守在小活佛兩邊。
赫連幼清早就差了暗衛躲在暗處,以防萬一。
她偏頭看了一眼一旁的赫連幼清,對方妝容未卸,昳麗的面容在月色下越加的妩媚惑人,落在顧文君的眼中竟是比以往越加的令她心動。
胸口有些熱,躁動的不同尋常。
察覺到顧文君的視線,赫連幼清轉頭便瞧見顧世子目光略顯炙熱的盯着自己。
赫連幼清有些不自在的撇開眼,小聲道:“你這般看我作甚。”事實上就在剛剛,赫連幼清也偷偷瞧了好幾眼顧文君,卻是覺得月下的顧世子容貌清越雅致,芝蘭玉樹的令人怦然心動。
這也是為何她能第一時間察覺到顧文君目光的原因。
顧文君心頭發熱,禁不住的向前走了一步,就在這時,坐在蒲團上的小活佛背部出現了變化。
與他骨血相連的血色路線微微凸起,似有一只拇指大小的魚兒位于他皮表以下,沿着路線游走。
小活佛雙手合十眉頭蹙起,守在一旁的段氏緊張的捏緊手中的帕子,随着‘魚兒’在其背部勾畫好完整的路線‘游’向胸口,小活佛的面色也越加蒼白。
就在‘魚兒’已經游到胸口剎那,李楚機和李準庚快速的将手中的金針插?入小活佛幾處大穴。
小活佛登時雙目圓睜低聲吼叫,像是失控一般擡手竟是要摘下紮在胸口的金針。
“抱住他!”
李楚機厲聲喝道。
早已被小活佛吩咐聽候差遣的多吉忙捆住小活佛雙臂以此制止對方動作,而桑傑擡掌壓在小活佛胸口輸送內力。
段氏焦急的站在一旁,顧文君離得遠卻是聽不見段氏說什麽,不過看段氏擔憂不住給小活佛拭汗的舉動,想必心裏并不好受。
一道道金針快速的紮入小活佛各個穴位,而位于小活佛胸口不斷鼓動似是想要掙脫胸口皮肉的‘魚兒’掙紮的越發劇烈。
随着李準庚将一根金針紮入胸口穴位,小活佛痛得大叫一聲,胸口的‘魚兒’停滞下來的同時,小活佛也徹底暈厥了過去。
李楚機跌坐在地,他摸了摸頭上的汗,面色蒼白看着倒像是大病了一場,而段氏早已顧不得,淚眼婆娑的撲上去将小活佛攬在懷裏。
顧文君看了一眼赫連幼清,見其眉目舒展,不遠處李楚機早已開始勾畫小活佛後背路線。
顧文君知道,這是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