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回到府邸這幾天,旁敲側擊問出了些許事情,但顧文君知道離自己想要知道的還是相去甚遠。
關鍵是她還不知道失憶前自己到底計劃什麽。
唯一能确認的是,玉蟬依舊是她想要獲取的。
這兩天京師郭家倒是來了人,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郭家和長公主還是有些血緣關系,郭家的家主看着倒是平易近人,全不似記憶中王府老郭氏的跋扈。
後來顧文君想了想,一方面或許是因為自己如今是世子,另一方面怕是和如今如日中天的赫連幼清有關。
除了郭家和一些想要交好的世家以及權貴來拜訪外,來國邸最多是這殼子原身姐姐的一雙兒女,大兒子小名阿滿,小少年看着極為穩重,言語間與她的親近和依賴不似作假,想來應該是五年前便有所接觸,之後與他交談,果真是坐實了顧文君的猜測。
還有便是小少年的五歲妹妹,阿暖,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笑起來甜甜的,總是央求的讓她帶她出去玩,小小的一團,極為喜人。
在顧文君看來,她與赫連幼清的成婚勢必會引起一些人的阻撓,果不其然,這一日卻是寧王與黔南王的人開始向她‘動手’。
不為別的,活佛葬身火海一事卻是有證據指向是顧文君暗自授意。
當初因赫連幼清的阻撓,坤一只是被押入大牢,人被打了個半死被送回國邸,之後看似不了了之,但大家心知肚明此事怕不會善罷甘休。
原本在衆人看來幾方人馬都在觀望,作壁上觀,豈料赫連幼清和顧世子的成婚多少打破了最初的平衡。
若是之前早就約定好的北靜王也就罷了,畢竟論起兵馬,哪有一方比得上西涼鎮南王。
被‘請到’大理寺時,在路上的顧文君早已暗自盤算如何說辭,就等着見招拆招,只是未曾料到她前腳剛踏進大理寺,後腳赫連幼清的人就‘殺’了過來。
領頭的是皇城司指揮是謝明成,一身飛魚服下官威深沉,對方相貌英俊,眼角細長,慣是以笑臉示人。
“謝大人這怕是不妥。”那抓顧文君來的大理寺官員道:“世子雖身份尊貴,但□□初定江山便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以平天下,活佛一事牽連甚廣,如今證據确鑿,謝大人直言要将世子帶着,這是要将□□定下的國典置于何地?”
“證據确鑿?你哪門子證據确鑿?”謝明成似笑非笑,他眼神一撇,便立刻有皇城司的侍衛将一疊信箋交到自己手裏。“若真是證據确鑿,想必這些才是。”他說着将那疊信箋放在案桌上,手指輕輕的敲擊了幾下。“你趙峰賣官鬻爵,這證據可還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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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叫趙峰的大理寺官宦瞥了一眼案上的信箋,眼中閃過極快的慌亂,色厲內荏道:“胡說八道!謝明成你別以為能一手遮天,他們怕你,本官可不怕你,你污蔑朝廷官員,幹擾大理寺查辦!本官就算是烏紗帽不保,也要一紙訴狀讓天家主持公道,以證本官清白!”
謝明成嘿然一笑。“這麽說來岩雀街三進三出大宅子裏的三箱黃金珠寶不是趙大人的喽?”
話音剛落趙峰面色微變,謝明成的聲音還在繼續。“哦對了,還有李家胡同的那房外室,模樣倒是标志,聽說這兩日就要生了?哎,瞧本官這記性,那外室兩年前便給你生了個大胖兒子,現在還讓你家那只母老虎夫人誤以為是親兒子養哩。”謝明成每說一句,趙峰的面色就白了一分。“若是讓李夫人知道嫡子在剛出生時就因你趙大人的小妾死了個透,李大人偷梁換柱,以外室子假冒嫡子,也不知道李夫人的娘家是否能讓趙大人這般舒适的。”他猝然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狗仗人勢。”
趙峰腳下一踉,險些跪倒在地,他白着一張臉,神色懼怕。
“謝......大人謝大人,這,這都是誤會。”
“誰知道是不是誤會。”謝明成眉眼彎起,笑容森森。“趙峰,你做狗做習慣了這是你的事,但前提是別礙着皇城司的眼。”
站在後面當‘背景板’的顧文君全程觀看,忍不住暗自贊嘆這位謝大人倒真是牙尖嘴利,相比于趙峰面無血色,同顧文君一同從大理寺走出來的謝明成面色平淡,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顧文君的錯覺,這位謝大人貌似總是在躲着自己?
顧文君心下狐疑倒也沒有多問,而是直接就被皇城司的人‘請入了宮’。
入了大殿,顧文君便遇見迎上來的赫連幼清,對方上下打量着她,在看到自己無礙後才松了口氣,眉目舒展開來。
顧文君心下複雜,說不上的滋味蔓上心頭。
“活佛一事殿下是怎麽看的?”顧文君心知自己這次怕是踏入了赫連幼清同世家的這趟渾水,想要出來怕是不易,不若問個清楚,倒也能給自己提個醒。畢竟從坤九的話裏她知道的不多,也并不清楚失憶前自己是否和赫連幼清達成了共識。
赫連幼清沉吟了一會兒。“此事你知曉多少?”
已經早就從坤九那裏得知一些的顧文君将目前自己知道的一一說出,關鍵是她知道的情況怎麽看都覺得自己是受害者,從坤九的言談中不難看出,當初暗衛只是去查探,哪知就莫名的入了局。
鬥轉了一圈,反倒是像是入了赫連幼清提前布的局。
左右所知道的和她并無關聯,索性就一一和赫連幼清說了。
話畢顧文君便等待着赫連幼清的回複。
赫連幼清半響無言。
顧文君看向赫連幼清,卻見對方嘴巴抿了抿,像是猶豫什麽。
心裏沒由來的升起些許煩躁,甚至顧文君并不清楚這股煩躁因何而來,但卻又理智的分析起利弊。
赫連幼清在隐瞞。
向她隐瞞。
這說明什麽?說明兩人或許并沒有‘相愛’?赫連幼清做這些是在布局?那自己這番失憶是否和對方有所關聯?
就在顧文君心煩意亂的猜測時,赫連幼清卻開了口。
“你随我來。”
忍住心中不耐,顧文君低垂着眼跟在赫連幼清身後,最終兩人來到後殿,只瞧着赫連幼清走到簾外的長信燈前微微轉動,不多時只聽着些許聲響,竟是一個地下密道在眼前展現出來。
顧文君心下大驚,她猛的看向赫連幼清,對方恰好此時也轉頭看向了她。
對方眸光熠熠,狹長的鳳眸藏着一汪水,但那一汪水中似乎又隐匿着些許的微光。
顧文君忽然有些不敢看赫連幼清,好在她錯開眼前赫連幼清便已經在前引路下了密道。
跟在赫連幼清身後的顧文君屏氣凝神,她暗自觀察四周,密道下有夜明珠鑲嵌,隧道細長看着年代倒是久遠,顧文君神色複雜,她沒想到赫連幼清會将皇家密道呈給她看,這讓剛剛升起負面情緒的她反倒越加不知所措。
就好比她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對方卻拿出意外的‘答案’讓她間接的推翻猜測。
這不對。
顧文君想着。
她看着赫連幼清推開了眼前一扇門。
如果一切都是赫連幼清的計謀,那麽門後必然是赫連幼清有意要‘岔開的正确話題’,以此來錯誤引到自己。
顧文君覺得這才是正确的答案,就是不知道赫連幼清如何将另外的‘答案’引開關于活佛的話題。
她像是隐約知道些許真相而隐隐興奮以及暗自冷嘲,卻又在冷嘲的背後內心越加焦躁。
門被推開。
顧文君看到了正在榻上誦經的小禿子。
被赫連幼清介紹眼前的禿頭小男孩是活佛時,顧文君原本已經擺出一張‘風輕雲淡’表情的臉露出些許裂痕。
誦經的小活佛擡頭看向顧文君,道了一聲佛。“顧世子,許久不見。”
早就從坤九那裏得知此番是自己護送活佛入京,小活佛能認出她不足為奇。
他們相互寒暄了幾句,活佛身邊的護法多吉就以活佛要誦經不能被打擾為由,将她和赫連幼清請了出去。
赫連幼清神色淡淡的,似乎對于多吉的無禮并未放在心上。
顧文君卻是一肚子疑惑不知道如何開口。
眼看着赫連幼清往回走,顧文君忙跟在身後,赫連幼清今天只将活佛呈給她看,又什麽都不說,目的她隐約能猜出一些,但顧文君知曉并不是赫連幼清真正的目的。
她心神不定的跟着赫連幼清回到了殿內,卻在赫連幼清擡手覆上她的眉頭時心尖一跳。
顧文君這才注意到赫連幼清已經傾身來到眼前。
“你剛才不開心。”赫連幼清的聲線清冷,偏個看着顧文君的眸光卻像是膩人的水,波光的讓顧文君心跳禁不住微微變快。
顧文君想要否認,唇卻被赫連幼清用食指輕輕覆上。
“我知道。”赫連幼清又道。
她看着赫連幼清眸中化不開的柔情,心口猶如劃開了蜜蠟,不知道如何開口,卻又想要開口表達什麽。
而唇上貼上來的熱度,灼熱的讓她忽然有些口幹。
兩人此時挨得極盡,明明沒有貼上,偏個卻又有灼人的熱度禁不住的胸口發麻。
就連心跳聲似乎都能清晰的傳入耳中。
一下下極為清晰的震顫着耳膜,繼而在腦中都跟着炸裂。
赫連幼清的聲音還在繼續。
“我不想你不開心,更不想隐瞞你,可是如今非比尋常,我只怕你知道的越多,對你也不利,但又怕你不知,受到波及。”
事實上在将活佛引給顧文君看前,赫連幼清也有所猶豫,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就如之前,她并不知道顧文君對于活佛的事是否也參了一腳。
但壞就壞在,如今顧文君失憶,她對顧文君的記憶也幾乎不多。
可就在剛剛她猶豫之際,忽然些許的關于顧文君的記憶的片段閃入了腦中。
那是顧文君進殿将半張藏寶圖圖紙交給她的畫面。
畫面稍縱即逝,但赫連幼清卻偏偏僅注意到對方眸中的柔情。
她想或許顧文君之前便是和她‘合作’的,并且應該也是知曉的吧......
她願意賭一把,畢竟小活佛也和那圖紙有關,心上人都将藏寶圖交給自己,她理應也該對對方信任一分。
赫連幼清擡起眼看向心上人微微泛紅的臉,心裏忍不住生出些許的歡喜,滋生無限的柔情,聲音都跟着輕柔起來。
“活佛的後背有藏寶圖殘卷。”
就在顧文君心神不定時,耳邊傳來赫連幼清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