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當然,這些刺激還不至于讓顧文君暈厥過去,實在是因為她身子太差的緣故。
你讓她全然的相信赫連幼清的話,根本是不可能。
有些事必然是眼見為實。
可讓她離開皇宮......
老實說顧文君有些舍不得。
難得能距離赫連幼清這麽近的地方靠近玉蟬,于她而言必然是好的。
但擺在眼前的是究竟是否丢失了五年的記憶,急需她自己先找些人證物證才可坐實。
委婉的告訴赫連幼清打算出宮回原來的居所時,坐在塌邊正給她喂藥的赫連幼清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要出宮?”拿着一小碟蜜餞的赫連幼清輕聲詢問。
“是。”顧文君謹慎的回答道,剛剛喝了湯藥的嗓子苦的很,顧文君牽強的扯了扯嘴,便見心思細膩的赫連幼清已經捏着一顆蜜餞湊到了她的嘴邊。
對于兩人當下的相處模式顧文君有些許的不自在。
印象中的赫連幼清克制理性,更別說在書中的描述中,對方也多是清冷含蓄。
也唯獨會在男主面前偶爾會展現出脈脈溫情。
但如今這般和自己相處,顧文君卻覺得怪怪的,讓她渾身不自在。
而不自在之餘,卻讓她有時詭異的心慌意亂。
顧文君心知無論是出于失憶還是未失憶這一點,就算是假的,當下赫連幼清有意‘演戲’,為了能順利出宮調查清楚,她也理應做出相應的‘相信’而‘配合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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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慮在腦中轉了一圈,顧文君已作出判斷。
相比于顧文君心思百轉,赫連幼清想的要簡單的多。
起初在得知顧文君女兒身,而她又和對方相戀後,赫連幼清難以置信之餘心下升起被欺騙的怒火。
但在被告知她失憶前便知對方是女人,而顧文君并不是有意欺騙時,雖說是松了口氣,但多少讓她變得不知所措。
赫連幼清第一想的卻是避開,理不清思緒的她甚至不清楚失憶前自己是作何他想。
但那日卻并沒有給她太多思考的時間。
顧文君昏死在她懷裏時,她早已顧不得對方是男是女這件事。
慌張無措,繼而是三日來的擔驚受怕。
唯一的念頭是絕不能這人有事。
她想她應該是在意對方的。
若不然也不會如此挂念。
更不會在對方求娶,意識到這人心裏有自己時,難以言喻的歡喜。
感情的事總要一個人開始主動。
先前失憶時,顧文君的種種體貼讓赫連幼清感受到的情愫,如今既然心上人因為失憶也同樣忘記,那麽也唯有她來主動才是。
赫連幼清這般想着,确實她也在努力的這樣做。
心中有挂念之人,這情意二字,總要學會主動和維護。
眼看顧文君并沒有打算吃下手中的蜜餞,赫連幼清抿了抿唇,心下嘆息正欲收手,卻不料下一刻身子一歪,竟是被顧文君攬在了懷裏。
赫連幼清一驚,她擡起眼看向對方,卻見顧文君微微垂下眼,并沒有留意到自己。
“你不要擔心,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或許能記起什麽。”僵硬的環住赫連幼清的肩膀,盡量讓自己語氣溫和的仿若能掐出水的顧文君說出這句話自己不自在的很,但也心知不這麽做只怕出宮不易。
這幾日赫連幼清有意親近她多有躲避,若長此下去哪日惹惱了對方只會對自己不利。
顧文君看向赫連幼清正欲再接再厲,卻見對方只微垂下頭,整個人都湊到了她的懷裏。
顧文君登時一僵。
原本她的打算只是抱一抱,表明自己的‘立場’,哪知赫連幼清卻更進一步。
而顧文君的親近讓赫連幼清心中歡喜。
多日來的照顧終究是得到了回複。
她就知道哪怕對方失了憶也如同自己這般,會下意識的親近對方。
“明日嗎?”枕着顧文君肩上的赫連幼清柔聲道。
“......嗯。”
赫連幼清未再繼續說下去,但放軟的身子以及細微的吐息,讓顧文君尴尬之餘,耳尖蔓上了一道緋紅。
而這道緋紅卻是不偏不倚的被正瞧着她側臉的赫連幼清瞧見。
盡管對于顧文君的記憶依舊沒有恢複,但印象中卻從未見過顧文君害羞的一面。
察覺到心上人的羞澀,赫連幼清心中越發柔軟,起初還在羞赧于自己靠近顧文君,如今卻覺得自己這樣做太正确不過的赫連幼清又向着顧文君懷裏靠了靠。
“你身子本就不大爽力,回去後要按時服藥。”赫連幼清柔聲道。
“......嗯。”
顧文君尴尬的要命。
關鍵是她和赫連幼清重未這樣相處過,委實讓她不自在的很。
好不容易等到外面有大臣觐見,赫連幼清施施然的離開,顧文君這才松了口氣的靠在軟榻上。
只是這口氣還沒松下,嘴角卻被對方覆上,輕輕的滑了一下,顧文君心尖一跳,胸口微微縮緊,她驚得整個人僵直,無措的目光就這般對上赫連幼清含笑溫情的眉眼。
顧文君看向對方放在她唇上而落下的手指,原來是剛才吃糕點時,粘了點糕點渣,而赫連幼清只是将其摸下去而已。
赫連幼清似乎被她‘略可愛’的模樣取悅到,笑的眉眼彎彎,擡手輕輕的掐了掐顧文君的臉頰後,便起身離開。
從最初的心跳加快到看着赫連幼清離開前含笑的眉眼,顧文君心裏有點複雜。
由其還被對方掐了臉。
第二日一大早,顧文君就迫不及待的離開。
到底是顧忌兩人如今的身份,朝堂內外好多只眼睛盯着,赫連幼清就算有心為心上人做什麽,也不好做的太多。
離出宮前,總算覺得自要松口氣的顧世子不吝展現‘配合演出’的溫和柔情,讓即使遠遠站着的司琴都忍不住紅了臉。
顧世子一張俏臉委實欺詐性過分,那般被柔柔的注視着,哪怕他們這些不是被注視的人,都覺得‘膩歪’的很。
就是不知被注視的長公主殿下又是作何他想。
司畫在後面直撇嘴,白眼翻的恨不得翻上天。
司琴只當沒看見,司畫這丫頭片子對于任何接近長公主的人都懷有敵意,更別說五年前就開始主動的顧世子。
不過宮裏人多嘴雜,哪日司畫口沒遮攔,屆時又是要惹一通麻煩。
就在司琴琢磨私下好好和司畫談談時,便瞧見站在長公主正靠近顧世子為其整理衣襟,司琴餘光一撇,果不其然的看到司畫鼓着臉眼看就要開口。
司琴眼疾手快當下就捂住司畫那張嘴,氣的司畫張牙舞爪的瞪圓了眼,直直的瞪着顧文君的方向。
全不知身後侍女們的動作,赫連幼清為顧文君整理衣襟時,微微低垂着眼,卻是為了掩飾眼底蔓上的羞澀。
原本以為對方只是上前一步要交代事情的顧文君只能梗着脖子,再一次變得僵硬的站在原地。
目光下垂,便瞧着此時挨着她極近的長公主正擡起眼盈盈的看向她。
那雙翦水秋瞳仿若盈滿了春日,暖的似乎都能醞釀着一汪水,柔膩甜美。
生平第一次生出慌亂想要逃走,卻也異常冷靜的告訴自己不能不給予回複。
顧文君擡起雙臂,上前摟了摟赫連幼清。
不遠處的司畫眼睛都快瞪出了火,與其站在一起的司琴心裏暗嘆。
向來大膽的顧世子哪怕失憶也依舊不走尋常路。
無論是不是失憶,在顧世子的人生字典裏,似乎就不存在含蓄二字。
直白的令人一言難盡。
難怪殿下會傾心。
司琴忍不住失神想着。
回到國邸時已是晌午,顧文君踩着軟凳下了車,一擡頭便瞧見男兒裝扮的冬菱,驚的她腳下一滑,身子頓時歪斜,并不知顧文君失憶的東陵忙上前攙扶軟凳沒踩穩差點栽倒的顧世子。
“世子,小心。”
顧文君緊盯着東陵,嘴唇哆嗦了幾下。
面前的少年人面容俊俏,雖說容貌有所長開,但到底是保留着五年前的輪廓。
這分明是個男孩子啊!
“……冬菱?”
“嗯?”東陵好奇的歪着頭看向顧文君,那模樣似乎是等待着顧文君的吩咐。
顧文君嘴唇微動,最終卻是未說出口。
如今的京師,東陵的變化以及世子的稱呼,似乎都在昭示着并不是記憶前的武林盟。
“坤九可在?”
“今個兒剛回來,世子可要喚九姐姐。”
“你讓她半個時辰後到內室見我。”顧文君沉吟道。
坤九來到內室時剛剛只過了半個時辰,她恭順的站在簾帳外,安靜的一如顧文君初見時溫婉的模樣。
顧文君沉吟了好一會兒,才旁敲側擊的詢問武林盟之後發生了哪些事情。
同樣也并不知道顧文君失去記憶的坤九雖有不解,但向來聰慧的她自是不會多問,便一五一十的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一禀報。
坤九本就是心思細膩的人,她說起話來溫婉動聽,娓娓道來讓人聽着極為悅耳,但落在顧文君耳中卻禁不住讓她眉頭越皺越緊。
從坤九的口中不難聽出,她所經歷的大事件似乎都和赫連幼清脫離不了關系。
正如坤九所說,确實是五年前她向先帝求娶了赫連幼清。
這些于現在的她而言雖也重要,卻又不似那般重要。
關鍵是,她現在只想知道,她和赫連幼清是否真的存在那般親密的關系。
“你觀長公主待我如何?”
坤九愣了愣。“世子的意思是?”
看着坤九不甚明白的模樣,顧文君頓了頓,好一會兒才不自在道:“你只說你直觀的感受便是。”
坤九猶豫的神色落在顧文君的眼中,認為對方有所顧忌的顧文君心下一動,輕聲道:“你但說無妨,我自有打算。”
“奴婢也不好說,只是覺得,長公主對待世子,到底是與其他人有所不同。”
這确實是大大的實話。
任誰見了這兩位的相處方式,都禁不住懷疑他們之間的關系。
坤九的回答有些微妙,微妙的讓顧文君差點就開口詢問自己在态度上又是如何對待赫連幼清的。
好在話到嘴邊便咽了回去。
到底是有些不妥。
顧文君想了想便擡手示意讓坤九退下。
此事還需循循漸進,萬不能操之過急。
原本顧文君還打算從他人口中旁敲側擊些許實情,未曾想,不速之客許卿雯幾乎将真相拍到她臉上。
起初并不清楚此人是誰的顧文君見許卿雯進屋坐下,對方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讓她當下有所判斷。
慣會表面功夫的顧世子耐心傾聽,難得展現的親和一面卻讓眼前于她而言不甚熟悉的妙齡少女神色變得憤憤起來。
許卿雯道:“其實我一直覺得你腦子似乎有個坑。”
顧文君:“?”
見顧文君看了過來,許卿雯嘆息道:“赫連幼清哪裏好值得你這麽喜歡?她霸道、無情、冷漠又冷血,心眼比針都小,除了長得還算尚可,哪裏值得你傾心?要我說,咱倆才般配嘛,你想想,日後你将和她同枕共眠,日日抱着那個冷冰塊睡覺,你也不怕凍醒!”
如此虎狼之詞!
“我就不一樣,我樂觀,開朗,善解人意還體貼入微,将來我們的孩子定然是好看的,你和我一起那才真的是……”許卿雯越說越來勁,說到最後都激動的湊到了顧文君的面前,眼瞅着整個臉都貼了上來,就被沒忍住的顧世子一巴掌将臉拍到了一邊。
許卿雯:“……”
顧文君:“……”
已經自來熟習慣的許世子再次順走顧文君屋內的甜點時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顧世子沉默的盯着地面發呆,琢磨了許世子的話,反複咀嚼了半響,最終得出了結論。
她愛赫連幼清。
愛的似乎還腦袋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