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至于是否別來無恙。
顧文君并不覺得。
當年這位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估計心裏面也并無‘別來無恙’。
不過......
對于赫連幼清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不容置喙的邀請,顧文君看了看身後的小外甥和外甥女,也只得應了允。
倒不是說有所畏懼,西涼遠離京師,天高皇帝遠,就算赫連幼清法力通天也管不到西涼,但關鍵是阿姐嫁入京師江家,而江家受命于皇室,士族之間哪有那麽一言兩語能說的明白。
何況。
此番進京,為的可不就是和赫連幼清‘握手言和’嗎?
至于對方想不想‘和’,還有待估量罷了。
她垂下了眼,不動聲色的打量周圍。
人聲鼎沸,車水馬龍。
看着倒像是來到了中心地帶。
她不知道赫連幼清是有意還是無意,總之她可并覺得對方的‘邀請’只是為了‘散步’。
然後便是一路無話。
赫連幼清此次出宮帶的人中也僅有兩人見過。
宮侍司畫自不必說,只不過那伴駕在旁的青年齊景行卻是之前在客棧‘救過’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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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不知赫連幼清派青年去客棧,是為了活佛還是另有他意。
但以她來看,小活佛身邊的護法功夫了解,派人‘去保護’倒顯得多此一舉。
視線從青年身上一溜的落在赫連幼清的發髻,繼而又旁若無人的轉開了目光。
果然是沒帶玉蟬......
“世子可是在找什麽?”就在顧文君心裏暗自嘀咕時,一旁傳來齊景行的聲音,而他的話不免引起了赫連幼清的注意。
顧文君疑惑的看向了對方。
“剛剛世子盯了殿下頭上半響,是以,齊某才鬥膽一問。”齊景行笑的眉眼彎起。
找茬?
顧文君古怪的看了齊景行一眼。
老實說,有點莫名其妙。
齊景行作為原着中出場戲份不少的主要男配,其主要作用一方面為身為女主的赫連幼清出謀劃策,另一方面卻是為了‘阻止’男主角宇文成康。
顧文君自覺沒有哪裏得罪這位被書中刻畫的‘邪魅’男配,可就是鬧不明白,對方這滿身的敵意又是從何而來。
難道赫連幼清已經開始将鎮壓藩王的日期提前?
事實上在五年前得知自己穿到一本大女主小說時,顧文君不是沒做好打算,只不過有些事情自五年前出現了偏差,以至于她現在都把握不住‘進度’。
顧文君見赫連幼清看了過來,心下一轉,便笑道:“顧某只是覺得,殿下今個兒發髻之前倒從未見過。”
一抹不悅在眼底快速劃過,齊景行正待開口,赫連幼清卻說了話。
“五年未見,世子越發的言不由衷了。”赫連幼清眉目清淡,話中直白的估計也就她二人能聽得明白。
其他人只道別有他意,但兩人心照不宣閉口不談玉蟬二字,心裏也是門清。
“是否言不由衷,還不是殿下一句話的事。”顧文君笑道。
到底是這笑徒留表象。
當初說好玉蟬為交易,到了最後卻是自己這邊吃虧了不少。
玉蟬不僅未落到手中。
差點還搭上性命。
兩人四目相對,旁若無人,卻是讓一旁的近侍暗暗心驚。
齊景行沉下了臉,他盯着顧文君一會兒,再欲開口時,赫連幼清又道:
“爾等退下,本宮有話要單獨同世子相談。”
齊景行面色微變。“殿下,萬萬不可,十二坊這裏向來魚龍混雜,且......”
赫連幼清并未多言,只是瞥了他一眼,便已讓齊景行收了聲,對方不甘願的聽了命,帶着不情願離開的司畫,在兩人百米之內停下。
其間顧文君看看前方阿滿阿暖兩兄妹,小阿暖此時正要從她哥哥的懷裏下來,似乎要與一旁的小聖人說話。
兩個奶團子和一個不大的少年站在一起,身邊伴有侍衛随從。
想來對于安全一事,赫連幼清也該是拿穩妥當。
就是不知這位支開他人又是意欲何為?
“當初你既說兩不相幹,本宮還以為世子不會踏入京師半步。”好一會兒赫連幼清的聲音溜進了她的耳裏。
“殿下說笑了,當初少不經事,未曾有半點僭越之心。”顧文君見來往穿行的人漸少,視線時不時的落在不遠處的阿滿等人身上。
“少不經事?”赫連幼清勾唇一笑,笑的意味不明。“估計這滿朝文武世家子弟,也就世子敢這般說那時是少不經事。”
顧文君沉默不語。
和着你将人都散開,為的是翻舊賬?
想到此番的目的,顧文君抿了抿嘴,将口中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但你讓顧文君開口再說,還真不知道如何說才對,莫不如沉默下來,反倒是對兩人目下微妙的處境都要好一些。
赫連幼清此時已站在一處小攤販前,目光落在了擺放的各種面具上。
面具看着童趣,上面繪制圖案各不相同,有各類小動物的彩繪,還有的便是繪着五彩條紋的‘鬼臉’。
“此番入京,是你個人的意願?”赫連幼清的聲音又一次的響起。
“顧某作為族中的晚輩,自然要聽家中長輩的。”顧文君拿起一張豬臉的面具,比劃的試了試自己的面部。
言下之意不需顧文君說赫連幼清也該是聽得明白才是。
鎮南王不理府中雜事,雖蹲在道觀裏一心問道,但任誰都知道真正掌控者整個西涼仍舊是鎮南王。
赫連幼清斂眉,她側首回望顧文君,看到的便是對方将着實醜陋的豬面具挂在了她自個兒的臉上,只留出一雙晶亮的眼看向她。
赫連幼清:“......”
顧文君捏着豬鼻子一端,透過豬面具反倒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言語中‘躍躍欲試的購買欲望’卻是實打實的體現了出來。
“怎麽樣?好不好看?”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和顧文君打交道,但一別五年,對方的審美依舊讓赫連幼清嘆為觀止。
而就在這時,異變發生。
從兩側忽然飛出五六名黑衣刺客攜着長刀刺向兩人,原本售貨的攤位商販也紛紛掏出利劍殺了過來。
顧文君眼疾手快,劈手就拽你攤位上擺放面具的簾布,兜頭揚起砸在刺客,只是她腳步錯亂,毫無章法,雖幸運躲過,卻又因躲閃過度,崴了腳歪倒在地,而被她無意間拉住的赫連幼清也因此受了‘連累’倒在一旁,一時間兩人倒成了‘難兄難弟’一般。
好在侍衛就在不遠,又有暗衛在暗中保護,刺客被當場擊殺後,餘下的見時機不對,連忙飛身逃跑。
顧文君被趕過來的坤八攙扶起來時,倒抽了好幾口涼氣。
原因無他,她不僅崴了腳,落地時又砸到了胳膊肘,動一動都疼。
她本就身子不妥,又遇了襲,臉色越加發白。
手中的念珠被她死死握緊,相比最初盈滿光澤,夜色下的念珠倒是顯得暗沉了不少。
小阿暖似乎吓得不輕,被她哥哥抱在懷裏,而阿滿面色焦急,不住的問顧文君是否哪裏受了傷。
好不容易安撫住了兩人,顧文君還意外收獲小阿暖‘吹吹’。
“阿娘說,吹吹就不疼啦。”阿暖吹了吹顧文君的胳膊,奶聲奶氣道。“舅舅還疼嗎?要疼的話,阿暖在幫着吹一吹,吹一吹就好啦。”
總不能說你阿娘在唬你吧?
不過小丫頭較真的小表情還蠻治愈的......
“舅舅無事,謝謝阿暖。”顧文君又另外一只完好無傷的手摸了摸阿暖的發髻,喜的小丫頭得意的看向她哥。
心知舅舅這是安慰阿暖,江知奕也不拆穿,想着還是回府讓府醫瞧瞧才能讓人心安。
顧文君在安慰阿暖的同時,又看向了赫連幼清那邊,見其周圍早有暗衛保護,便收回了視線。
“舅舅。”小丫頭的聲音讓顧文君回了神。
“嗯?”
“這個豬面具好醜。”
顧文君:“......”
等到京兆尹趕過來膽戰心驚的面對赫連幼清時,顧文君已經準備回去休息。
原本在旁人看來,發生刺殺一事,攝政長公主和鎮南王世子也該‘各回各家’打道回府,哪知赫連幼清發了話,言簡意赅的表示既然世子受了傷,理應就近看看方才心安。
最終顧文君被架着來到京師一家口碑不錯的女醫館。
說是女醫館,關鍵是開醫館的大夫是名女性。
自□□開國以來,已大大提升了女性的地位,而以女子身份在人才濟濟的京師重地将醫館名聲在外的還真沒幾家。
顧文君來的便是這其中的醫館。
被女大夫檢查胳膊肘和腳踝時,顧文君心思忍不住跑偏。
如今知道她女兒身的除了顧欣芷以及李嬷嬷,還有一人便是當初識破她身份的赫連幼清。
而之所以赫連幼清并未拆穿她,卻是因為她知曉關于當年太子篡位的事,以此和赫連幼清互相制約,維系着微妙的關系。
等到女大夫走出去時,顧文君就見着赫連幼清掀簾走了進來,而顧文君的腳踝和胳膊還暴露在外。
赫連幼清看了一眼便錯開了目光,坐在一旁。
她也不說話,只單單坐在那裏,顧文君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這時只聽着外面傳來些許嘈雜聲,顧文君側耳去聽,隐約卻是覺得那聲音似乎在那裏聽過,她看向赫連幼清,就見着對方眉心擰起,樣子竟是較之剛才冷上了幾分。
顧文君心下一動,還未回首去往,簾帳掀起,就見着一姿容清麗的美貌女子笑意盎然的走了進來。
但見女子身着銀紋繡百蝶度花裙,外罩刻絲泥金銀如意雲紋罩衣,身姿高挑,膚色白膩,雙眼如繁星映月明鏡清澈,一臉精靈頑皮神奇,越加襯着其嬌豔秀美,別有動人氣韻。
顧文君眼皮都跟着跳了起來。
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