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就是我先看上的,我為什麽要讓給你!”紮着包包頭的小姑娘瞪着眼,眼睛都快氣圓了。
“但是,是朕……我,我付了銀子!”和阿暖身量相同的小聖人氣的小臉通紅,長這麽大也未遇見同他‘叫板’的同齡人,這不免讓小皇帝急的話都說的急切,全不似在宮中規矩下的板正。
盡管在出宮前被告知千萬不要用‘朕’自稱,以免被心懷不軌的人惦記,但一時被眼前的小姑娘逼得臉都氣紅的小聖人哪裏顧得上,好在及時反應過來。
“那是你手快!”阿暖揚着下巴,試圖讓自己看着高一點,兩人身量相近,暗自較勁的小阿暖覺得氣勢上絕對不能輸。“誰規定你付了銀子燈籠就歸你了,我先拿到的就是我的!”
“你……你大膽!”從來沒有遭遇這般情況的小聖人生氣道。
“哼,滿家上下我的膽子最大!”壓根就不知道‘大膽’另外一種涵義的阿暖得意的揚着頭,一雙眼亮晶晶的越加襯着她精致可愛。“這個燈籠我要了,快幫我包起來。”阿暖對着擺攤的中年人伸出了手。
“不行!”小聖人氣的鼓着臉,試圖阻止。
那擺攤的中年人見兩個吵起來的小孩子衣着尊貴,看着倒不像是尋常家的娃娃,頓時也不知是拿還是不拿,生怕為自己惹了是非出來。
而雙方皆帶了護衛仆從,瞧着倒像是有些劍拔弩張。
“你這人好不講理!”小阿暖擰着秀氣的眉,胖乎乎的小手都叉在了腰上。“你讓不讓!”
“不讓。”
顧文君走過來時,看到的就是小丫頭氣的叉腰的模樣,頓時引得她笑出了聲。
估計誰也未料到有人會在這時笑出來,衆人尋聲望去,便見一身量單薄,相貌委實秀雅的公子哥笑吟吟的站在那裏。
阿暖見了,仿若見了救兵一樣,如同小燕子一樣的吧唧一下黏在了顧文君的腿上。“舅舅,阿暖被欺負啦。”
老實講看阿暖那般氣勢,當真讓人聯想不到‘欺負’二字,反倒是被她面怼的小男孩像是受氣的那個。
“你們,你們莫要欺人太甚!”說這話的是一直在保護男孩的年輕人,被小肉彈一樣的阿暖撞得一踉跄的顧文君摸了摸眨着眼的小丫頭的小腦袋瓜,迎面對上了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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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看着年歲不大,不過十五六歲,顧文君餘光一掃,又見護衛各個精壯,有些像是勳貴家的家仆。
顧文君心下一轉,笑道:“這話在下可就聽不明白了,何來欺人太甚?”
“即是我家小主子先看上,便是我家小主子的,爾等卻從中作梗,當真可恨!”年輕人的話不免讓顧文君眉尾一挑。
“話可不能這麽說。”顧文君眼風一掃,待見小男孩那副睜大着眼抿嘴的模樣時,聲音一頓。“剛剛在下聽到的分明是一個先定了下花燈,另一個先付了銀子,是以至于這花燈花落誰家,倒也還未可知罷了。”
“荒謬!”年輕人氣急。“你,你可知我家主人……”他聲音微微頓住,似有顧慮,而後咬牙道:“說吧,這花燈爾等要如何才會讓與我家主人。”
“巧了。”顧文君低低一笑。“在下正想問,那要如何你們才會将花燈相讓?”
“你!”年輕人正待反駁,卻是被他保護在後的小男孩開了口。
“方元,退下。”
方元面色微變,他狠瞪了顧文君一眼,才應了一聲喏退在男孩身後。
“這位公子有禮。”小男孩作揖奶聲道。
顧文君笑的彎起了眼,同樣作揖道:“小公子有禮。”
見自己未被看輕,小男孩繼續道:“此燈對我尤為重要,還望公子同小姐相商,能将這盞燈讓給我。”
顧文君眸光微動,正欲開口,卻是小丫頭上前一步道:“那你倒說說看,這燈為什麽對你重要?”
江知奕原本想要上前,但瞥見顧文君好以整暇的模樣,心中一動。
顧文君見阿暖驕傲的小模樣,笑了起來。“阿暖的性格倒不似姐姐和姐夫。”
江知奕在一旁接話道:“阿暖是家中唯一的姑娘,侯府三代都沒女孩兒,是以就連祖父對阿暖都偏疼了一些。”
原來如此。
顧文君了然點頭,
耳邊聽着兩小只在那邊繼續讨價還價,顧文君站在一旁,總覺得小孩子的談話看着頗為有趣。
事實上在聽到小男孩想将這盞燈當做生日禮物送給他姑姑後,阿暖并未松口,只是在見那賣貨的老板又從身後的庫裏拿出一支鳳凰樣的燈籠,頓時眼睛都亮起來的她就要買那盞鳳凰的。
但旁人不知,只當阿暖退讓,由其是那小男孩見阿暖讓了步,反倒是要了那盞鳳凰燈,當即便打算讓方元幫着阿暖付銀子。
“才不要,我又不是缺銀子。”阿暖奶聲奶氣的一揮手,轉頭就甜甜的叫起了哥哥。“哥哥,阿暖要那個。”
就在顧文君準備掏銀子買鳳凰燈時,人群忽的騷動了起來,她也并未在意,直到聽到小男孩輕快的喚了一聲姑姑才好奇的看了過去。
只是這一看登時愣了愣。
雖有想過來了上京遇見赫連幼清的概率極大。
但顧文君從未想過會在今天見到。
那人被簇擁而來,雍容雅步,身披翠水薄煙紗,肌若凝脂氣若幽蘭,容色清絕高華,光豔照人,眸似秋水清波流盼,偏個周身氣度高華凜然,只單單站在那裏,便如同姑射之仙,威懾的令人不敢直視。
而她身後似有煙霞輕攏,燈火一映更是粲然生光,如點點碎星墜了天河,只徐徐走來便已讓人生出非塵世中人的錯覺。
相較于五年前略顯稚嫩的模樣,如今早就不是豆蔻年華的赫連幼清成熟內斂,那常居于上位氣韻襯着一雙冷豔眉眼越加懾人。
且不說顧文君在看到突然出現的赫連幼清表情幾何,單單那剛剛與顧文君‘較勁’的年輕人見了,頓時吓得面如土色,整個人抖得如同篩子一樣,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小聖人今個兒是偷跑出來,本來他自個兒覺得挺隐秘的,但耐不住隐秘在暗處的暗衛早在他秘密出宮前就将消息彙報給了正在同朝臣商議海事的攝政大長公主。
算不上秘密的秘密,宮內的人誰不知道大長公主最不喜的節日便是元燈節。
至于元燈節的前一日。
據傳是因為某個不長眼的家夥惹怒的了長公主,是以連帶的元燈節的前一日也被長公主一并厭惡起來。
作為親侄子的小聖人自然多少是了解自家姑姑的喜好,但耐不住之前因為無意弄壞了姑姑喜歡的一盞花燈,是以小聖人才在元燈節前一日出了宮。
意外之喜的是還真找到了相似的一盞,雖然中間經歷了點‘波折’,但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讓他得了。
只是不成想一轉頭就看到了走過來的大姑姑。
小聖人正喜的得到了燈想要給姑姑看,只是一轉頭看到大伴兒驚恐的跪拜在地,這才想起自個兒是偷偷出宮,又在大姑姑最讨厭的節日裏跑了出來。
小聖人捧着小燈籠,一時有些無措,他雖年紀小,但到底是早早接受了皇權,耳濡目染之下明白自己作為一國之君不能輕易出宮。
姑姑能來,定是也為了尋他。
“姑姑。”小小的奶音,依賴的滿含稚嫩與不安。
“下次可不許了。”赫連幼清輕聲道。
小聖人一聽,頓時揚起笑臉點頭應下,他像是想起什麽,将自己得到了花燈捧到了赫連幼清的眼前,獻寶一樣。“姑姑姑姑,你看,這是鯉兒找到的。”他笑着眼睛都亮晶晶的。“鯉兒把這個送給姑姑。”
當見到繪着雙兔并走的燈籠時,赫連幼清微垂下眼,倒是一時讓人查不清她眼底的神色。
小孩子本就對大人的情緒極為敏感,小聖人疑惑的睜大了眼。“姑姑不喜歡這盞燈嗎?”
赫連幼清的目光在花燈的燈面上掃了一眼,輕聲道:“鯉兒送姑姑的燈籠,姑姑很喜歡。”
小聖人聽了,頓時眉開眼笑起來。“鯉兒就知道姑姑會喜歡的。”
且不說姑侄兩人聊了些什麽,顧文君站在不遠處,她看向赫連幼清,夜色下,花團錦簇的燈盞中,那人绛衣缥缈,麝蘭瓊樹,仿若花裏遇仙。
一旁買到心儀花燈的小阿暖歪頭打量着周圍,眼瞧着不遠處有糖人,本就處于好動年紀的她抓着顧文君的袖擺搖晃起來。“舅舅,舅舅,我們去那裏。”
說着小胖手指着東南角賣糖人的小攤位。
阿暖的動作讓顧文君微微回了神,她順着阿暖指着的方向,就看到有商販在賣糖人,她收回目光,正待轉身吩咐侍女。
這時身後卻傳來赫連幼清的聲音。
那聲音猶如珠玉落盤,清冽的卻是讓人忍不住屏息凝神。
“世子這是要去哪?”
早在赫連幼清走來時,随行的侍衛便将人群隔開。
顧文君一擡頭就瞧見已然擋在她面前的侍衛,她眨了眨眼,赫連幼清這話聽着怎麽像是她要逃?
天可憐見,她還真沒有離開的念頭。
不過到底是顧文君沒把意圖說出,而是笑着和煦的轉頭打招呼。
“一別五年,殿下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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