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有孕
衛臨麒見姜若嫤入神地看着百裏複露出來的真面目, 他大力拉開手上的弓弦，羽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次朝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百裏複射去。
這次羽箭射中了百裏複的胳膊，百裏複捂着胳膊, 沖衛臨麒說道：“衛世子哪怕拆穿我不是範玄鈞, 也無法證明太子殿下的蠱毒和我有關。我性子頑劣，對世子夫人傾慕已久, 才僞裝成範玄鈞，故意接近世子夫人，甚至還想将世子夫人擄去嶺北。”
“衛世子确定要因為我和你的這點兒情感糾葛, 将我抓去皇帝那兒嗎？”
姜若嫤聽見百裏複的話語，覺得百裏複太卑鄙了。明明是他們嶺北王府圖謀不軌, 還對太子殿下下毒手，現在到了他的嘴裏, 倒是成了他為了和衛臨麒争奪她, 才會僞裝成範玄鈞, 今日才綁架她。
若是無法證明百裏複和趙衡奕前段時間身中蠱毒有關, 哪怕皇帝因為百裏複私自來京城和綁架她的事情惱怒, 對百裏複的懲罰也有限。
而且現在百裏複将他所做的一切歸咎為他對她的私人感情, 将嶺北王府完全撇了出去。
衛臨麒若是就這樣将百裏複抓去皇帝的面前, 在別人的眼裏，還以為她是什麽紅顏禍水。哪怕皇帝最後嚴懲了百裏複, 也影響不到嶺北王府。
姜若嫤能夠想到的事情，衛臨麒豈會想不到？他将手上的弓箭丢給一旁的護衛, 沖百裏複說道：“百裏二公子提醒我了, 百裏二公子先是隐藏身份, 暗害太子殿下, 今日又綁架我的世子夫人, 我若是不給百裏二公子機會，光明正大地和百裏二公子比一場，豈不是讓百裏二公子不盡興？”
百裏複聽見衛臨麒的話語，警惕地看着衛臨麒。剛才衛臨麒不願意和他光明正大地比試，這會兒為何又願意了？
衛臨麒讓周圍的護衛保護姜若嫤，他朝百裏複走去。
百裏複的胳膊剛剛受了傷，不敢大意，他另一只手撈起屋內的圓凳朝衛臨麒砸去。衛臨麒不慌不忙地避開百裏複扔過來的圓凳，鐵拳落在百裏複的臉上。
雖然之前他誤會了百裏複和姜若嫤之間的關系，主要是他的責任。但是這不妨礙他厭惡百裏複，厭惡他從前對姜若嫤的刻意接近。
百裏複剛剛還讓姜若嫤驚豔的面容便腫了一塊，不複剛才的俊美。
百裏複沒有想到衛臨麒會故意打他的臉，身子朝後踉跄了幾步，等他準備反抗的時候，衛臨麒已經和他隔了兩步的距離。
百裏複會蠱，衛臨麒自然不敢大意。他來前，還特意向周影閣請教了蠱蟲方面的知識。
衛臨麒故意嘲諷道：“聽聞比起從前的百裏世子，嶺北王更喜歡百裏二公子。百裏二公子剛剛還大言不慚，便只有這麽一點兒本事嗎？”
之前衛臨麒故意用羽箭戲弄她，百裏複本來就已經惱羞成怒，耐心告罄。此時他聽見衛臨麒激怒他的話語，急切地朝衛臨麒的方向撲了過去，在他接近衛臨麒的時候，一只全身黑色的蠱蟲從他的衣袖中滑出。
眼看蠱蟲要鑽入衛臨麒的體內，衛臨麒抓住百裏複的胳膊，将百裏複掀翻在地。與此同時，原本要鑽入衛臨麒的體內的蠱蟲掉落到地上，被衛臨麒揮刀砍死。
衛臨麒的錦靴踩在百裏複的臉上，他瞥了一眼地上死了的蠱蟲，沖百裏複說道：“你謀害太子殿下的證據在此，百裏二公子這會兒是無法抵賴了。”
百裏複被衛臨麒以這種恥辱的方式踩在腳下，心中自然不甘心，他扭曲着身子，還想要反抗。
這時，随衛臨麒一起來的護衛也走了過來。衛臨麒松開百裏複，讓護衛将百裏複從地上給架了起來。地上那只已經死了的蠱蟲也被護衛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百裏複的兩條胳膊被護衛扭到身後，他再無反手之力。
姜若嫤見已經沒有了危險，她擡腳朝衛臨麒和百裏複走來。
百裏複這會兒衣裳上都是灰塵，臉也腫了，臉上還有衛臨麒錦靴留下的腳印，好不狼狽。
姜若嫤朝百裏複看了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衛臨麒似乎特別看不慣百裏複，居然故意挑百裏複的臉下手。雖然衛臨麒今日要擒住百裏複，但是也不用故意挑百裏複的臉下手吧。
百裏複已經被他們活擒，姜若嫤也安然無恙，他們自然也沒了再在這兒待下去的理由。衛臨麒讓身邊的護衛将百裏複及其手下帶走，百裏複僞裝成範玄鈞潛入京城，給太子殿下下蠱，今日還綁架了姜若嫤，這麽大的事情，衛臨麒自然要禀告給皇帝。
等護衛将百裏複及其手下帶走，衛臨麒突然擡手将姜若嫤攬入懷裏，大手落在姜若嫤的後背上，說道：“沒事了……”
幸好你沒事。
還沒離開的護衛見素來淡漠和沉穩的衛臨麒鄭重地抱着姜若嫤，他們還從來沒有看見衛臨麒這樣過。
姜若嫤突然被衛臨麒抱住，也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她擡起胳膊，學着衛臨麒的樣子，小手輕輕拍了拍衛臨麒的後背，說道：“沒事了……”
衛臨麒嗅着她脖頸間的清香，好一會兒才松開了姜若嫤，又恢複了衆人眼裏淡漠和沉穩的衛世子，他沖姜若嫤說道：“我們先回去。”
姜若嫤點了點頭，随衛臨麒朝外走去。
等走了出去，她才發現剛才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座看起來很普通的宅院，如果不是衛臨麒早就派人盯着百裏複，衛臨麒怕是無法這麽快找到這兒來。
思及此，姜若嫤說道：“幸好我們早就發現百裏複不是真正的範公子，不然我還真要被百裏複帶去嶺北了。”
她覺得嶺北王府太險惡和惡心了，皇帝如此信任嶺北王府，嶺北王府卻還起了歹心。
衛臨麒看向姜若嫤，聲音含着歉疚，說道：“是我思慮不周，我本來以為給你的身邊安排了足夠的人保護，卻還是讓你今日遇險了。”
姜若嫤說道：“此事與世子無關，今日夏大人還特意提醒我，讓我最近出門，多帶一些護衛。只是歹人狡猾，我又不可能一直待在靖南侯府。”
而且歹人若是真的要綁架她，她待在靖南侯府也是不安全的。
衛臨麒聽着姜若嫤口中的顯得疏離的‘世子’二字，他的眸光掃過姜若嫤澄澈的眼眸，說道：“哪怕你真的被百裏複帶去了嶺北，我也會将你平安地救回來。”
姜若嫤的眸光閃了閃，說道：“哪怕我已經在嶺北發生了不好的事情，世子也會将我救回來？”
“世子之所以救我，是因為菀姐兒嗎？”
菀姐兒畢竟是衛臨麒的女兒，衛臨麒看在菀姐兒的份上，營救她也有可能。
在這時代，女子的名節十分重要。當初衛臨麒救落水的她，便讓二人都受到了許多人的非議。她今日若是真被百裏複擄去了嶺北，不用想也知道以後會是何等的流言蜚語等着她。
哪怕她清清白白地被衛臨麒給救了回來，別人也不會相信。
面對姜若嫤的問話，衛臨麒用肯定地語氣說道：“無論你在嶺北發生了什麽，我都會将你平安地救回來，以後好好保護你，不讓你再受任何傷害。”
“菀姐兒是你和我的女兒，我不會讓她沒有母親，但是這不是我會救你的全部理由，你不僅是菀姐兒的女兒，還是我的妻子，我心愛的人。”
這還是衛臨麒第一次說她是他‘心愛的人’，哪怕之前衛臨麒對她剖析他的心，說他喜歡她時，他的語氣也是帶着幾分不确定的，但是現在他的語氣裏沒了這份不确定。
男人身形挺拔，俊美的面容帶着堅定。
……
擒住了百裏複及其手下，衛臨麒本來應該立刻去皇宮向皇帝禀告此事的。衛臨麒卻沒有馬上去皇宮，而是先陪姜若嫤回到靖南侯府。
剛才回來的路上，他已經讓人去東宮請周影閣。
雖然姜若嫤看起來不像是受傷的模樣，但是百裏複畢竟會蠱術，他覺得還是讓周影閣幫姜若嫤檢查一下為好。
姜若嫤知道衛臨麒是為她好，沒有反對。
姜若嫤說道：“世子，秋扇和之前随我一起出府的下人現在如何了？”
今天她從那座宅院裏醒過來時，只看見了百裏複，然後就是衛臨麒帶人來救她了。
衛臨麒說道：“秋扇和之前随你一起出府的下人，我已經讓人救回來了。只是這會兒他們還昏迷着，可能還要過一會兒才會醒。”
姜若嫤聽見衛臨麒的話語，放下心來。百裏複今日的目标是她，她不想因為她連累秋扇和那些無辜的下人。
說完了秋扇和之前随她一起出府的下人的事情，姜若嫤回想她和秋扇之前在馬車上陷入昏迷的場景，她說道：“我從承恩伯府回來的時候，遇見了二嬸。當時二嬸還碰了我，我和秋扇的昏迷應該和二嬸有關。”
衛臨麒說道：“我已經讓人捉拿你二嬸，你不用擔心。”
見狀，姜若嫤不再說什麽。剩下的事情，她也幫不到衛臨麒。
“世子，世子夫人，周大夫來了。”
下人走進來，恭敬說道。
見狀，衛臨麒讓下人請周影閣進來。
剛才靖南侯府的下人已經将姜若嫤被百裏複擄走的事情告訴了他，周影閣自然知道衛臨麒這會兒派人将他叫來，是為了何事。
周影閣進來後，将姜若嫤的身體仔細給檢查了一遍，又讓姜若嫤将衣袖朝上挽了一小截，他坐在姜若嫤的對面，給姜若嫤號脈。
姜若嫤見周影閣給她號脈的時間有些長，說道：“周大夫，我的身體有問題嗎？”
她知道周影閣不僅對蠱蟲方面有研究，醫術也很高明。
周影閣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收回了手，笑說道：“世子夫人的身體沒有問題，世子夫人是有了身孕了。”
“周某在這兒恭喜世子和世子夫人了。”
周影閣站起身，沖姜若嫤和衛臨麒拱了拱手。
姜若嫤愣了好一會兒，她的視線落在她的腹部上，她又要有衛臨麒的孩子了。
衛臨麒盯着姜若嫤，俊美的面容雖然看起來沒什麽兩樣，但是緊繃的下颌和黏在姜若嫤的身上的視線洩露了他的激動的情緒。
衛臨麒沖周大夫說道：“周大夫，若嫤是何時有的身孕，需要注意什麽？”
姜若嫤當初懷着菀姐兒時，他因為當時要外放，都沒向大夫好好了解當時的姜若嫤需要什麽。
思及此，衛臨麒看向姜若嫤的眼神除了馬上又要有他和她的孩子的激動，還有從前他對姜若嫤疏忽的愧疚。
周影閣說道：“世子夫人才一個多月的身孕，頭三個月要格外注意，也不可行房……”
姜若嫤這會兒也回過神來，她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那豈不是她和衛臨麒前往瓦城前懷上的？
她算了算日子，很有可能是那次他們随皇帝前往狩獵場，衛臨麒非要在狩獵場和她胡來的那幾次懷上的。
衛臨麒想到姜若嫤在前往瓦城前就有了身孕，再次慶幸，幸好之前發生的事情和今日的事情沒有影響到姜若嫤。
周影閣又說了一些注意事項，然後才離開。
衛臨麒的視線還黏在姜若嫤的身上。他期待了許久的孩子，終于來了。
雖然姜若嫤被診出來有了身孕，衛臨麒有許多話語要對姜若嫤說，但是他還需要向皇帝禀告百裏複的事情，他只好讓以麒院的下人照顧好姜若嫤，他先進宮向皇帝禀告關于百裏複的事情。
以麒院的下人得知姜若嫤又有了身孕，一個個也面露喜色。雖然衛老夫人現在将靖南侯府的中饋交給了姜若嫤管理，衛臨麒看起來也比從前看重姜若嫤，但是姜若嫤膝下畢竟還沒有男嗣，如果這次姜若嫤能夠生下一個男孩，以後誰也威脅不了姜若嫤的位置。
……
百裏複的事情關系重大，姜若嫤知道衛臨麒進皇宮後，一時半會不會回靖南侯府。等衛臨麒離開後，她的視線又落在她的腹部上，似乎感覺到了裏面的生命在跳動。
直到天完全黑了，衛臨麒才從皇宮回來。
衛臨麒進屋的時候，便看見姜若嫤躺在貴妃榻上睡着了。他下意識地放輕了腳步聲。
衛臨麒站在貴妃榻前，凝視着睡着了的姜若嫤。當初姜若嫤被診斷出懷了菀姐兒時，他是什麽心情，他已經無法具體的描述出來了。但是毫無疑問，他當時也是高興的。
只是那個時候他認為姜若嫤會有他的孩子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少了現在的珍重和幾分小心翼翼。
姜若嫤的眼睫顫了顫，睜開了眼睛。興許是才醒的緣故，她看着站在貴妃榻前的衛臨麒，眼眸裏有些茫然。
衛臨麒的大手落在姜若嫤的身上，彎腰将姜若嫤給扶了起來。
他說道：“為什麽在這兒睡着了？不去床上睡？”
姜若嫤看了看窗外，才發現居然已經這麽晚了。她說道：“世子走後，母親和幾位妹妹來看我，祖母也派了人過來。我本來想在貴妃榻上短暫地休息一會兒，沒有想到會睡這麽長時間。”
衛臨麒挨着姜若嫤坐下，大手自然而然地攬過姜若嫤，放在姜若嫤的腹部上。
姜若嫤将衛臨麒落在她身上的大手挪開，又朝旁邊挪了挪，說道：“世子才從皇宮回來？”
姜若嫤現在對他的親近仍然存在着抗拒，衛臨麒自然感受到了，他說道：“嗯，你現在有了身孕，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姜若嫤說道：“我之前也沒有什麽感覺，怎麽可能今天被周大夫診斷出有了身孕，現在就有了感覺？”
衛臨麒想想也是。之前姜若嫤懷菀姐兒的時候，他沒能給姜若嫤足夠的關懷和愛，現在姜若嫤再次有了身孕，他便生怕他又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夠妥當。
衛臨麒凝視着姜若嫤，認真說道：“若嫤，我們以後好好過，好嗎？”
她現在又有了他的孩子，若是她這次懷的是一個男孩，她應該便不會再去想前世的元哥兒。
她當初懷着菀姐兒時，他沒能給她的。這次他想好好彌補她。
姜若嫤說道：“我現在不就在和世子好好過？”
除了她現在對他沒有從前那麽上心，她也沒想着和他和離的事情。
衛臨麒說的意思明顯和姜若嫤想得不一樣，但是衛臨麒看着姜若嫤精致的眉眼，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擔心他再說下去，只會将姜若嫤推得離他更遠。
曾經姜若嫤滿心滿眼是他的時候，他沒有珍惜，誰能想到生來就是天之驕子的他有一日面對姜若嫤時會如此卑微和小心翼翼。
衛臨麒說道：“你用過晚膳沒有？我讓人準備晚膳。”
姜若嫤不小心睡過頭了，自然沒有用過晚膳。
見狀，衛臨麒站起身，讓下人準備晚膳。
等下人将晚膳走進來，衛臨麒不顧姜若嫤的抗拒，彎腰将姜若嫤給抱了起來。
姜若嫤見屋內還有下人，她紅着臉在衛臨麒的肩膀上捶了一下，說道：“你幹什麽？我又不是快足月，要生了？”
最重要的是哪怕她快足月了，要生了，她也可以自己走。
衛臨麒讓姜若嫤在飯桌旁坐下，說道：“我知道，我可以提前感受你快足月，伺候你的感覺。”
姜若嫤聽着衛臨麒自然無比的語氣，沒忍住說道：“當初我懷着菀姐兒時，世子若是有現在的十分之一體貼，我當初也不會郁郁寡歡，還差點兒難産。”
衛臨麒聽見姜若嫤的話語，身體僵了僵。
他說道：“以後不會了。”
姜若嫤也意識到說這個話語不合适，她現在又有了身孕，此時說什麽難産，不是詛咒她自己嗎？
當初痛徹心扉，差點兒一屍兩命的感覺，她不想再感受了。
姜若嫤拿起桌上的筷子，開始用晚膳。
衛臨麒也識趣地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走到姜若嫤的對面坐下，也開始用晚膳。
等用完晚膳，姜若嫤見衛臨麒又準備來抱她，她說道：“其實在生産前，我多活動，還有利于生産。世子別再抱我了。”
她感覺衛臨麒現在将她當成了什麽都不能夠做的嬰孩。菀姐兒都沒有被他如此看重。
聞言，衛臨麒只好不再靠近姜若嫤。
興許是姜若嫤的那句‘在生産前，多活動，還有利于生産’，吃完晚膳，衛臨麒主動陪姜若嫤在院子裏消食。
皎月懸空高挂，月光灑了一院子。姜若嫤和衛臨麒的影子在地上靠得極近，仿佛融為了一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