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由于消息瞞的嚴密,而徐葉軒也沒有提到,所以直到他出院了,對他生病入院的事,陸希晨都是一無所知的。
收拾行李準備回家的時候,徐葉軒看着床頭照進來的陽光,忽然想起十多年前的加州那個周末上午。
如果時間停在那裏,一切都還美好。
很多事,就不應該執念成癡,所有的錯,都來自于自己的癡狂,所以,最終也是成空。
飛機直上三萬裏高空,徐葉軒閉上眼一路什麽都沒想,幾個小時後落地,甫一出現,就被記者圍住,他們昨日殺青,外面都知道消息。
他心情很好,雖然因為病了多日氣色不是很好,面容清癯,但一直帶笑,對提問也多有回複,一改往日黑面黑口,令記者們大為興奮。
公司來車接走他,還沒回家直接被拉去慶功宴,直到半夜才醉醺醺的回家。
陸希晨在客廳等着,只點着一盞落地燈,窩在沙發看一本雜志。
“怎麽喝成這樣也不讓人送?”他扶着人,把行李放在玄關,一路送到卧室。
徐葉軒在床上蹭了蹭,胡亂扯開領口,長籲一口氣,便昏昏沉沉的睡過去,陸希晨無奈站在床側,幫他寬衣解帶,又去絞了熱毛巾幫他擦身,忙碌半天才歇下,溫暖幹燥的被窩裏,緊緊的把人抱在懷裏。
第二天醒來,陸希晨正在廚房煎蛋,他會的不多。
徐葉軒披着襯衣,赤腳走過去,倚着門框看了他很久,一直沒說話。
重逢到現在,四年多的時間,他看過這男人無數次,卻從未看清楚過,無論他們在肉體上多麽契合,他們的心始終沒有靠攏。
徐葉軒點了支煙,抽一口,緩緩吐出煙霧,透過這蒼藍色的煙看着男人的背影,嘴角的笑不知是忽而心暖還是諷刺自嘲。
直到現在,已經做了決定,他仍然無法不承認,在心裏,一直是愛着他的。
陸希晨鏟除太陽蛋,轉身放盤子,瞥見徐葉軒的身影,随即笑開:“這麽早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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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葉軒點點頭,抽一口煙,說:“先別忙,我有事想跟你說。”
陸希晨笑着擦了擦手,走向他:“什麽事,看起來這麽嚴重?”
徐葉軒率先走到沙發坐下,陸希晨要做他身側,卻被指到對面,心裏便有一絲絲不祥的預感。
“我們結束吧。”
陸希晨一時感覺沒聽清,疑道:“啊?”
徐葉軒掐滅煙,字字清楚的說:“我想過了,我們确實不合适,今天就結束吧,以後不要往來了。”
“怎麽突然……不,你是什麽意思?我們不是……”陸希晨頓時口拙,他腦子裏一片亂,甚至理不出個頭緒來問。
“我不适合你,你也不适合我,我們的理念相差很大,我要一個能相守一生的人,你只是習慣了尋歡作樂,所以不要再互相折磨了,我總是規矩你讓你也很不開心,你做出那些事我也很介懷從未釋然……”徐葉軒說得很慢,但是語調平靜,什麽情緒都沒有似的,“就這樣吧,過去三年多的交往……”
說不下去了。
他很累,心裏很難受。
要割舍下這段感情,就像用刀子狠紮自己的心一樣,太痛了。
那是三年多的愛啊,這三年是用許多思念和愛護堆砌的,每一分鐘都用愛記錄,他全心的投入,想要經營一份天長地久,可是卻被這樣傷害,還不止一次。
一千多日夜,日月星光為證,就這樣黯淡逝去了。
三年時光,就此付諸流水。
徐葉軒很傷懷,可是他必須對自己心狠,為了不再繼續受傷,快刀斬斷亂麻。
陸希晨整個慌了,他完全沒料到在這樣一個陽光明媚的早晨,他要接受這樣的談判,不,這姿态是判決,而且他連上訴的機會都沒有了。
他着急的辯解:“阿軒,我知道我不好,你別這麽狠,我把人都打發了,絕對絕對不再留人,其實他們那些人只是用來解悶的……”
“你身邊還有人?”徐葉軒難以置信的看着他,這種悲哀将他沒頂淹沒,他張大口呼吸,卻覺得越來越困難,窒息一般的痛苦,他在外忙的這一年,無論是事業還是愛情都遭遇了極大的危機,又加上友人的麻煩,這一年來他心力交瘁,而這個人,這個口口聲聲說在乎他愛他的男人,身邊還有人!
陸希晨頓時醒覺,原來徐葉軒所說的意思并不是知道他最近的所作所為,而他竟然自己暴露了。
他覺得自己很蠢,又知道這下是真的死刑了。
“我……阿軒,不要計較這些好不好,都讓他們過去,以後就我們,就我們!”
他轉過去,去拉徐葉軒的手,卻被一把甩開。
徐葉軒推開,指着他再也不想多看,閉上眼痛喝:“別碰我,你真肮髒。”
陸希晨站住,萬念俱灰之餘又極度悲憤,大叫道:“這有什麽!男人下半身動物,會偶爾獵豔難道不是很正常嗎!如果你确實接受不了,為什麽在開始的時候明知道還要跟我在一起!”
徐葉軒簡直難以想象他的無恥能夠到達什麽地步,這些話聽得他哭笑不得,合着自始至終都是他自己在犯賤?是他倒貼過去的?難怪人家三番兩次坦然出軌,還都振振有詞。
“好,陸希晨,過去是我瞎了眼,以後……再沒有以後了!”他指着門口,“滾,你滾出去!”
陸希晨取下外套穿上,踢掉拖鞋,一邊換鞋一邊吼:“這個圈子本來就是這樣!開心就在一起,不開心就分開!誰像你那麽多毛病,一定要守身如玉!”
“你滾!”徐葉軒嘶聲裂肺的大喊,他真是無力再承受了,這男人這樣的卑劣。
陸希晨摔門而出,一路憋着氣出了電梯,找到自己停的車,狠狠的踹了一腳,車子無辜的發出報警聲,他抱着頭蹲下,眉心緊皺,心裏翻攪不停。
為什麽要說那些話,其實心裏根本就不是那樣想的,他有多在意那個人。只是總覺得偷偷吃一兩次外賣不被發現就沒事,總是抱着這樣的僥幸心理。
最終落得這樣的結局。
他上車趴在方向盤上,出口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那些話,好像說了就能挽回他一點面子似的,其實卻只是把他推向更遠的深淵。
這下是真的無可挽回了,他還從未在徐葉軒眼中看到那種絕望。
是他自己種下的苦果,如今,不想消化又能如何。
徐葉軒把門鎖上,其實他也知道陸希晨不可能再回頭,但還是覺得這樣更安全些。他坐在門口,兩眼無神。
真是無藥可救,他的決定沒有錯。
所以,絕對不能為此傷心,不能為此流眼淚,男人的淚,不值得在這種時候流!
不過就是被狗咬了一口,日後該怎樣還是要怎樣,他有事業寄托,他可以放開心去和別人談戀愛,他不會被困在這裏!
徐葉軒緊緊的咬着牙,終究敵不過心裏的郁憤,狠狠的揮拳,實木的牆圍被擊碎一個空。
這個圈子就這麽點大,來來去去也就那麽些人,徐葉軒在家蒙頭睡了幾日,首次露面,就遇上陸希晨同在的場合。
遠遠的就看見那個人談笑風生,自己一臉難看的憔悴,真是對比的更讓人心涼。
徐葉軒躲開,自己拿杯酒去角落坐着。
邵廷半途過來,見他在此,兩人便一起到涼臺吹風說話。
“你看起來不太好,之前生病還沒好嗎?”
“沒事。”
“跟我還瞞着?”邵廷轉頭指指裏面,說,“陸希晨也來了,怎麽不見他來找你。”
徐葉軒悶悶的轉着酒杯,半天才說:“分手了。”
邵廷哦了一聲,靠過去虛虛攬着他的肩膀,安慰的拍了拍。
他們兩個人的事,雖然徐葉軒沒有對他多說,但也多少了解,畢竟陸希晨那個人其實在愛玩的人圈子裏很有名,之所以徐葉軒會被蒙蔽,完全是因為他自己不愛玩,不了解那個人的圈子。
徐葉軒把額頭抵在邵廷肩上,他現在很需要支持和鼓勵。
門忽然打開,陸希晨冷冷的看了一眼,漠然道:“抱歉,打擾了。”
徐葉軒擡起頭,陸希晨背影冷酷而決絕,門被狠狠關上。
邵廷無奈:“我不知道該勸你們合還是分,這件事真的很難插嘴。雖然我看得出陸希晨也未能釋懷,但想到他那些風流史我也說不出勸你回頭的話。”
“我不會回頭的。”徐葉軒悶悶的說,仰頭喝光了杯中的酒。
邵廷重重的喘粗氣,雙手撐着扶欄,夜風吹着他的額發,英俊的臉龐十分動人,他低低的說:“我最近也有了機會。”
邵氏兄弟的事是圈中的秘辛,很少有人敢去碰觸,但混到一定程度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一點。
邵廷在邵祈手中禁锢了二十幾年,幾乎所有人都覺得他應該認命了,但他卻從未放棄過掙紮。
“祖母彌留,他需要我手裏的股份支持,也許我終于能脫身了。”
徐葉軒趴在他旁邊,嘆息道:“你的事,我也真是不知道該怎麽插嘴。”
邵廷偏頭看他,星光下的微笑燦爛:“嗯,所以我們都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徐葉軒也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