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個人默默的站了半天,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麽都沒想,只不過看了一會天數了一會樹葉,天就漸漸黑了,徐葉軒自我安慰說,太陽本來也快落下山了。
晚上龍家的廚師做了一桌好菜,他們三個人坐在一起吃飯,徐葉軒很少說話,一副很久沒吃飽過的樣子,只埋頭消滅食物,任由龍劍一個人在那颠來倒去的說些冷死人的笑話。
陸希晨不知為何,話也不多,筷子也不多動,不過總是很給面子的笑幾聲,碰上真的很好笑的笑話,也會笑的肩膀抖起來。
徐葉軒偶爾偷瞄一兩眼,就覺得心裏悶悶的。陸希晨眼裏的寵溺,多得快要溢出來。可能龍劍也是察覺到了,越發做張做致,耍寶搞怪無所不用其極。
一頓飯吃下來,只有徐葉軒面前的菜動過了,其餘兩人都練了仙術,可以靠說話喘氣充饑。
龍劍在中間,一左一右勾肩搭背的摟着,嘻嘻哈哈的還是說個不停,不過卻多次朝徐葉軒那邊看,使眼色要他說話,可惜他實在提不起精神配合,幹脆摸了摸肚子說:“我有些撐到了,到前面走走,你們慢聊。”
龍劍哎了兩聲,見那人是越走越快,簡直像有老虎在後面追他似的,只能作罷。
銀輝籠罩着霧氣,龍劍活動了一晚上的嘴皮子終于消停了,他叉着腰表情苦悶,問道:“你到底在搞什麽,我好不容易把人給你弄來了,你從頭到尾就沒看看人家!”
“又不是我讓你弄得,再說了,我都跟你說過多少回了,我和他的事你少插手,我什麽時候說要和他怎樣怎樣了!”陸希晨開始還有些閑閑的你活該多事的意味,說着火氣就大了,聲音也壓不住的高上去。
龍劍一愣,一副撂挑子的架勢:“行,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管!可你別那麽矯情啊,真品吃不到嘴就到處找A貨,我看着都替你害臊!”
“你胡說什麽!”陸希晨像被踩了尾巴的毛,突然炸毛。
“哼,我胡說?”龍劍冷笑,“你最近換了不少人了吧,不是眉眼鼻子嘴巴長得像,就是身材體型一樣的,我靠,你當這是拼圖啊,左一塊右一片,粘吧在一起就是一個整人?你別自欺欺人到頭來讓人笑掉大牙了!”
陸希晨看了他一會,想說辯駁的話又無從說起,他這一個多月做的事,的确是龍劍說的那樣,吃不到海洛因,只能去找效果差一點的大麻壓壓瘾。
可是,不這樣他能怎麽辦,難道真的撲上去吃幹抹淨,以後再老死不相往來?
他不是沒眼睛,不是看不出那個人有多在意他。十年前只不過是見過一面而已,這世界上有多少人做過那種舉手之勞的善事,要不是他提起,他自己可能一輩子都想不到年輕時候血性沖動而做的一件事會為他的事業擺平道路。
可是那個人記得清楚,記了他十年,就是暗戀都不見得能堅持這麽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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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深得一份情誼,他傷不起啊!
龍劍能懂嗎?他一生下來就在這樣的家族,簡直有呼風喚雨的能力,想做什麽都無往不利,他怎麽能理解在家主之鬥中他要有足夠的業績才能穩操勝券,他怎麽能明白有些人是你想瘋了都不能碰的。
他遇到的唯一的難題就是盛澈,那個死腦筋和他上了不知多少次床了就是不肯承認自己是同性|戀。就為了這個他就滿世界的跑,就要給他制造麻煩讓他承認,整天覺得自己多成熟,偏偏總做這種幼稚的掉牙的事。
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們是完完全全的兩種人,他能理解龍劍,但龍劍想不通他的心思。
這些話他不能跟龍劍說,不然等不到第二天,就傳到徐葉軒耳朵裏了。
龍劍有些小得意的看着默然無語的陸希晨,問:“怎麽樣,還有什麽話說?”
“我無話可說。”陸希晨投降。
龍劍哼哼的笑着,小人得志的模樣。
“我回去睡覺了。”陸希晨說完就走,龍劍跟了兩步覺得沒意思,站在院中看了一圈,決定換個人取取樂。
徐葉軒在夜色裏随性的走了一會,突然發現自己迷路了。
他本來就對龍家宅院的布局不夠熟悉,晚上更加不利于認路,他站住回頭四顧已經完全分不出是從哪條路來的了。
這周圍也沒有個人可以問問,他想了想只好繼續向前走,看看能否遇見人,或者走到熟悉的地方。
沒走多遠就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他開心的加快步子走過去,近了才聽出來是陸希晨在講電話。他兀自微笑的臉立刻沉了下來,轉身朝另一邊走去。
但這個寂靜的夜裏,還是能聽到他在說什麽,甚至對面的回答他也隐隐約約聽到清。聽了幾句他就不由自主的折回頭,靜靜的跟在後面偷聽他們的對話。
雖然知道這樣不好,但是他壓不出好奇心。
陸希晨走的不快,聲音也很溫和,他問道:“你怎麽會跑到蓉城的?”
“我來看看這邊的學校,好确定考研的方向嘛。”
“哦,那現在有意向了?”
“今天只看了一所,明天繼續。”
陸希晨嗯了一聲,又問:“你在哪,我去找你。”
“哎?你也在蓉城嗎?”那邊顯然很驚訝。
陸希晨聽他的反應低聲笑着,暧昧的說:“先別睡,等我過去一起。”
聽到這裏徐葉軒就收了腳站住,不想聽他們說更露骨的話。
他怕跟着同一個方向走下去會和陸希晨碰面,幹脆就随便找了個出口往前走,管他走到哪都行。
不知道又走了多遠,四周越來越沒有熟悉的景物了。但是他又發覺可以聽到汽車行駛的聲音,龍家絕對不會讓汽車駛進來,這說明不遠處一定有條道路。
看來他是誤打誤撞的走出了龍家。
也罷,本來龍劍一直纏着不讓他走,正好趁這個機會脫身吧,反正看見陸希晨他就全身不自在。
再往前走了一會就看到汽車的燈光,他站在路邊等到出租車就讓司機送他去劇組下榻的酒店。
幸好手機一直裝在身上,他趕緊給侯修離打了個電話,讓他帶錢下來。
侯修離見他風塵仆仆的,臉色也不太好看,雖然好奇他這兩天到底去了哪,還是聰明的保持沉默。
徐葉軒到房間裏洗了個澡,然後就跳到床上,空調溫度調到最低,拉被子蒙着頭睡覺,睡着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但是躺在床上挺屍了很久,他還是完全沒有睡意。煩躁的爬起來,翻出一包煙來抽。抽完幾根仍然覺得四肢百骸都不舒服,只好穿上衣服走出門,心想走累了就會想睡的。
蓉城悶熱的天氣到了晚上也沒有多少好轉,城市的馬路上也不像龍家有那麽多綠化,走了一會覺得心裏只有更煩躁。
他找了條長椅坐下,重新點起一支煙。
百無聊賴的東看看西瞧瞧,無意中,可能也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想躲開的偏又看到了。
街對面陸希晨和一個修長漂亮的男孩子走在一起,那男孩子一邊吃着冰欺淩一邊還喋喋不休的說着話,而那個總是面癱,就算看到朋友也最多只是微笑的男人,正安靜地聽着,滿臉是縱容的表情。
徐葉軒直看到他們消失在視線裏,才轉回頭把已經燃盡的煙蒂掐滅,嘆了口氣折身返回。
走到半路上遇到侯修離,他問:“你出來幹嘛?”
“找你啊!”侯修離微喘着,“廷哥買了幾個西瓜,我去你房裏送,敲了半天門不見人,還以為你睡了,結果前臺的人說你出來了。”
徐葉軒感激的拍拍他的肩膀,說:“我有點悶,睡不着,就出來走走。”
兩人并肩往回走着,侯修離忍了幾次,終于問出來:“導演你是不是,遇上什麽……不順心的事了?”
“嗯,最近是有點困擾。”徐葉軒半天才說。
侯修離說:“你不妨說給我聽聽啊,傾吐一下自己心裏會好受很多。不過,要是不方便就算了。”他很理解的笑了笑。
“其實也沒什麽……”徐葉軒淡淡一笑,“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說。”
他們在路邊一家冰飲店坐下,各自叫了一杯喝的,徐葉軒盯着手裏的冰咖啡,醞釀了好半天才猶猶豫豫的開口:“我最近被一件事困擾着,或者應該說是一個人……唉,我自己也想不通怎麽回事,可能說給旁觀的你反而能得到一些指點。”
“指點不敢當,幫你分析一下還可以,最不濟給你當一回廢紙簍子喽!”侯修離輕笑,做了個調皮的鬼臉。
氣氛就顯得輕松了一點,徐葉軒便把他和陸希晨的事大致說了下,但并沒有直說這個人是誰,只說是一位故人,他潛意識裏不想讓人知道是陸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