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欲拒還迎
天色灰暗慘淡，空中的雲層越壓越低，冷風從遠方吹來，轉眼間已經近在咫尺。
下午的燥熱變成夜間濃厚烏雲聚集在此，滿布愁雲，天空閃過悶雷，雨水瞬間籠罩大地。
宋承然站在天臺上，目不斜視地看着遠處的光景。
深夜，遠方零星的燈火似是無家可歸的旅人。
腳邊已經積起一層雨水，雨滴噼裏啪啦地墜入水泊之中，清脆的聲響完全被呼嘯的寒風覆蓋。
潮濕的味道，就像揭開了廢墟處的磚塊，露出了底下的陰暗青苔。
他的面上存着懾人的寒氣，凜然奪目的黑色發絲被冷雨沾濕。頭發的黑影下面藏着他的眼睛，黑如深潭。
混亂的碎片從腦海中緩緩劃過，逐漸拼湊成一個完整的畫面。
回憶裏滿是猩紅的顏色，急促刺耳的剎車聲。路人的慌亂驚聲，巨大的碰撞聲響，血腥液體立即從柏油路上蔓延開來。
刻骨銘心的記憶以風卷殘雲之勢拼命襲來，宋承然幾乎無力招架，握着欄杆的手更加用力，才能堪堪地支撐着身形。
一時間，除了瘋狂大作的風雨聲，偌大的天臺空曠而死寂。
林安找到宋承然的時候，他已經在天臺中待了多時了。
此時此刻，在雨中的他，好像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落寞。
林安的心都快揪起來了，不管這愈來愈大的雨勢，急忙跑了過去扯着宋承然的手臂，焦急喊道：“下雨了，你快回屋裏去！”
濡濕的痕跡打在宋承然的臉頰上，本是無反應的他聽到了林安的聲音之後，微顫了下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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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眸，目光凝在她的臉上。
她的長發被雨水打濕，發絲可憐地黏在臉頰兩側。薄薄的衣物也落了很多雨水，眼看就要全軍覆沒了。
林安沒有注意到宋承然的反應，只顧着拉着他往屋裏走。
意料之外的，林安很容易拉動了他。
事實上，是宋承然在扯着她往回走。
樓上還留有宋承然的房間，他來看望宋奶奶的時候，偶爾會在這邊住下。
宋承然帶着林安來到這個房間，兩個人身上不停滑落的雨水，将走廊的地毯都弄得濕漉漉一片。
一進到房裏，開了燈，明晃晃的光線立即充斥進整個房間。
宋承然從衣櫃裏找出了一條幹淨的毛巾，就遞給了林安。
鼻間忽然竄進與濕冷雨氣不同的，屬于溫暖的幹燥氣息。
林安愣愣地拿着毛巾，擡眼就見宋承然已經另外拿了一條毛巾擦拭着自己的黑發，期間還抽空看向她。
他的臉上已經沒有适才的陰郁表情，只是平靜道：“把雨水擦幹。”
林安見他沒那麽生氣了，便放下心來，乖乖地擦拭起自己的頭發。
宋承然淋雨淋得多了，衣服已經濕透，他直接脫下了上身的衣裳，露出精瘦的胸膛。
明亮的白色燈光灑了下來，順理成章地落在他墨黑的短發上。
穿過額前的發弦，停在他弧度完美的睫毛上，在他白淨的臉頰上勾勒出一扇陰影，也在他的胸膛上留下一片濕潤的光澤。
薄然的唇，緊緊抿着，微微有些幹澀，卻顯得分外迷人。
林安一時間看得晃眼，忍不住低下了頭。她用手指絞着毛巾，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他：“承然，你是不是不高興了？”
宋承然聞聲，頓時有些悵然若失，臉上的神色是那樣的黯然。
她頗為心疼：“你要是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說。即使不能解決問題，我也能替你分擔一些煩惱。”
宋承然眸光微閃，他擦拭着胸膛殘留水漬的動作緩慢下來。聲音十分沉着，帶着令人窒息的厚重壓迫感。
“不用了。”
很明顯的拒絕。
在這些日子一直吃着甜頭的林安，喉頭忽地一結，無力的酸楚在心口漸漸蔓延着。
原來宋承然還是把她當成一個外人，什麽事都不肯告訴她。
她頓時洩了氣似的，渾身都覺得無力起來。
宋承然垂下眼，避開她頗為可憐的目光。
他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是可恥，明明在此之前一直都能保持理智。
所有情緒都能好好控制，适才的自己卻完全被情緒反向操控。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
濕褲粘在身上的感覺并不好受，他正想解開腰上的皮帶時，眼前卻忽然晃過一個影子。
胸前有一雙手貼了上來，帶着些執拗的力道，将身形還不穩的他徑直推倒在身後的大床上。
林安随即覆了上來，宋承然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她的舉動，微微睜大着眼眸看她。
“你在幹什麽？”
林安被宋承然的忽視而産生的酸疼感，密密麻麻地絞住了心髒，又疼又澀。
她眼尾已經染上了紅色，再次出聲時已經有些哽咽：“為什麽，你什麽事情都不肯跟我說？”
“……”宋承然只是看了那麽一眼，就像是被她眼中瑩潤的光燙傷了似的，驀地彈開目光。
一直糾纏在自己的可怕回憶，光是再次想起來，便覺得心間已經愈合多年的傷口被再次兇狠地撕扯開來，血淋淋地露在他人面前。
有些事情，他獨自承受就足夠了。
林安得不到答案，在宋承然無聲的沉默中，她的心也漸漸地沉寂了下來。
她垂下了視線，目光忽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他的下唇被牙齒咬得緊緊的，隐約印出了一片深色齒痕。
他到底在糾結什麽？
為什麽他總是默默扛着一切，從不肯透露半點給她。
林安只覺得眼眶中熱燙得厲害，炙熱的感覺從雙眼處擴散到四肢百骸，渾身上下的血液都逐漸沸騰起來。
等她回過神時，她竟撲向了他，自己的嘴唇已經覆上了他被咬出齒痕的地方。
在彼此的唇瓣相觸的時候，酥麻感從柔軟的嘴唇直沖腦門。
脊背抵着綿軟的床面，面前覆上來的炙熱更是讓他猝不及防。
以往的鎮定都被時間暫停住，腦子裏的理智也卡了殼。
在他的震驚之餘，身前的人兒似乎鼓起了勇氣。
她青澀地吮吸着他的唇瓣，溫暖的舌頭探入他的口腔，與他的舌頭糾纏在一起。
那麽溫暖，卻灼灼逼人。
“轟”地一聲，宋承然腦中的神經好像突然斷裂了似的。理智一點一點地消失，感性思緒完全充斥整個大腦。
幾乎是一瞬間，他的呼吸變得急切，心髒快得像是多跳了幾十下。
她的手撐在了他的肩膀上，指尖在他的肩頭無意識地撫動，麻得讓人忍不住打哆嗦。
他眼神隐忍，紅暈滿布他俊朗而蒼白的臉，一股熱浪不知從何處滾滾襲來。
他幾乎将自己的自尊驕傲踩在腳底下，內心深處的欲望無限地蔓延出來。
他多麽想觸碰她的皮膚，用指腹撫遍她身上的每一寸皮膚，讓它在掌間徹底成熟。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時，他倉惶地将面前的林安推開，又向後退開了一些距離，像是在遮掩着某種無措情緒。
他的一雙眸子已經蒙上薄薄的霧氣，眼角和耳廓也染上了好看誘人的緋紅色。
“夠了。”
他冷着語氣，與他微紅的臉頰極度不相稱。
林安縱使自己羞澀得厲害，也能夠感覺到他适才的不舍，她小聲嘟囔了一句：“才不夠。”
眼看着冷臉的宋承然要直起身子坐起來，她就立即重新壓了上去。
宋承然有了防備，很快就恢複了操控權，制止了她的進一步行動。
林安還未反應過來，自己臉上殘存的雨水就已經被人擦拭幹淨，随即而來的是更加溫暖的觸感。
意外的，宋承然竟主動地親了她。
他還沒調整好呼吸，就迫不及待地吻上她，彼此呼出的熱氣交融在一起。
林安驚地睜大了眼睛，瞳孔裏倒映着他急迫的模樣。
适才的勇氣，仿佛都被眼前人索取而去。
他的力道，遠比她的強烈。
宋承然的身體就像是有團火在燃燒一般，令他渾身燥熱，唇幹舌燥。
他只好拼命壓抑着自己的感覺，才能及時止損。
奈何林安的攻勢過于猛烈，他的防守早就潰不成軍，心底的渴望再次被牽扯出來。
似乎只有二人之間的親吻，才能緩解一點點此番沒有源頭的焦躁。
他鄙視這樣心口不一的自己。
等到他的火氣逐漸下去了，他才緩緩地離開了她的嘴唇，只是眼裏還是有些羞怒。
他強迫自己凝視着她，用着警告的語氣：“以後不準再這麽做了。”
林安微感覺自己的臉都快紅透了，嘴唇也熱得發燙。
他明明親得很起勁，為什麽還裝作一副被強迫了的樣子。
林安抿了抿嘴，感覺唇上還有着他的氣息。她有些羞赧地擡起眼，試探着問他：“那你……現在心情好點了嗎？”
宋承然聞言，又有些口幹舌燥起來。
他原本都快抑制不住的那些負面情緒，竟真的被林安誤打誤撞地驅散了。
只是此刻的兩人很是狼狽，渾身濕漉漉的，彼此的衣物都有些淩亂。
“把濕衣服換了，衣櫃裏有我的衣服，先穿我的。”
他避過眼神去，不敢繼續看她，反而站起身來往一側浴室走去，像是為了遮掩自己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去沖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