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夫唱夫随2
陳英因為自己的口無遮攔,在炕上一直睡到申時,連午飯都錯過了,倒是隔壁熱鬧,他探頭瞧了兩眼,瞥見陳守信便招了招手。
陳守信看見他還是有些尴尬,但想着他是從隔壁院子過來的,與張铮一個屋檐下,應當關系壞不到哪裏去,心裏又松快了些。
“陳兄弟……”
陳英打了個招呼:“動作夠快的呀,這多久能折騰好?”
陳守信估摸了一下時間:“這屋子小,又趕上農閑,中間若是不下雨,半個月差不多就成了。”
陳英有些驚訝:“夠快的呀……”
他琢磨了一下,自己總不能以後和陳為仕住在一起,總是打地鋪,他就和陳守信商量:“這屋裏能不能修兩個炕?”
“兩個炕?”
陳守信撓撓頭,不太清楚這一個竈膛怎麽通兩個炕,便說去問有經驗的泥瓦匠,陳英謝了一聲,心裏有些惆悵,若不是這院子太小,陳英是想讓他多隔一間屋子出來的。
不多時,陳守信撓着頭回來:“這多起一個炕不是不行,就是這竈膛未必能通上,這要是寒冬臘月,睡着可不暖和。”
陳英擺擺手:“沒事,有個地方睡就成,年輕力壯的,什麽也不怕……”
他錘了錘胸口,模樣有些滑稽,陳守信笑了笑,神色卻有些猥瑣,他拉扯着陳英往角落裏去,做賊似的問他:“隔壁這院子又寬敞又亮堂,這屋子收拾的也齊整,你在裏頭住着多好?非要來這小屋子。”
陳英一頓,心道陳守信這人也真是實誠,哪有一直接住旁人家的道理,總要離開的。
他打了個哈哈,敷衍了過去,轉而提起這屋子能不能先把外頭的柴房給搭起來,他還有些雜物在屋子裏。
如今怕是都被泥水澆灌的不成樣子,不好拿到軒轅瑾這裏來丢人現眼,丢了又挺舍不得。
陳守信一口答應下來:“這是小事,我先說一聲,這個一兩天就能搭起來。”
陳英道了謝,又提起去鎮上做工的事情來,陳守信一愣:“你還要去做工?”
他很有些不可思議,想着張铮可不像是缺錢的人,身為張铮的主子,難不成對方還能眼看着他去做工?
他捉摸不透這兩人之間的關系,心裏覺得張铮瞧着比陳英可不好惹多了,這該不會是奴大欺主,要把這主子帶回去訛錢財吧?
陳守信心裏一跳,關切道:“你和那張公子怎麽回事?他是不是要害你?”
陳英聽得莫名其妙,這是什麽跟什麽……
“陳大哥你想多了,他怎麽會害我。”
陳守信見他傻乎乎的,有些恨鐵不成鋼,可算起來他們也不過才認識幾天,這就偷摸着拉着他背地裏說別人的壞話,怎麽看都有些過分了。
他咳了一聲,提醒道:“古話不是說嗎,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得多想想,別盡把人往好了想。”
陳英被教育一通,心裏很是好笑,剛要開口替張铮辯解一句,就瞧見他從樹上露出頭來,頓時有些尴尬,也不知道他剛才聽沒聽見他們的話。
他攔住陳守信,示意他不要再開口,擡頭看向張铮,揮了揮手:“你在那裏做什麽呢?”
張铮嘴裏叼着根樹枝,有一下沒一下的咬着枝條,含混不清的掃了一眼隔壁院子擠擠挨挨的人群:“看熱鬧……給你在廚房留了飯,吃了沒?”
“夠義氣。”
陳英拱了拱手,拍拍陳守信的肩膀:“你忙,我先回去吃飯了。”
陳守信背地裏說人壞話,還被正主給瞧見了,很是心虛,一聽陳英要走,連忙回了隔壁的小院子忙活去了。
張铮瞧着他的背影,輕輕「哼」了一聲,跳下樹往自家院子裏去了。
陳英犯了懶,搬了個小凳子就着竈臺用飯,張铮探進頭看見他,忍不住扶額:“陳主子,你還記着爺的臉面嗎?”
陳英冷不丁又聽見這個稱呼,頓時被嗆了一口,他拍了拍胸口,嗆得臉紅脖子粗:“又沒人瞧見……”
他抖着手指着張铮:“以後不要無聲無息的跟着我,會吓死人的。”
張铮樂:“瞧不出來膽子這麽小,這是做了多少虧心事啊?”
陳英丢給他一根雞骨頭:“知道什麽叫罄竹難書嗎?說出來吓死你。”
張铮嗤笑一聲:“今兒晌午的叫聲可不是把我吓死了,現在還沒過神來呢……”
陳英又被嗆了一口,一邊面紅耳赤,一邊發怒:“你這人還要不要臉,怎麽聽人牆角!”
張铮見他惱了,連忙擺手投降,不再提起,陳英卻是摸了摸下巴——
“別說,我确實誤會他了,那一身的腱子肉,摸着可真帶勁……”
他目光灼灼的看向張铮,張铮被他看得毛骨悚然,連連後退:“你別鬧啊,你可是王爺的人,別動別的心思啊……”
“他又不在,看看怎麽了?”
陳英吊兒郎當一笑,身上那股子纨绔子弟的氣勢又出來了,張铮低罵一句,在臉皮上輸給了對方,一縱身跳上了屋頂,決定短時間內不下來了。
陳英哈哈大笑:“逗你呢!你以為老子天生喜歡男人啊?遇見他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會納十八房小妾的……”
在遇見軒轅瑾之前,他的确是想過要找個好女人,卻沒打算納妾,他想着他的孩子決不能和他現在一樣。
即便日後他的妻子早逝,他也要一個人拉扯着孩子長大,絕對不讓他受旁人的白眼和冷待。
陳英想起往事還有些惆悵,手下卻不停頓,一口氣啃完了半只雞,又拿青菜拌着米飯吃了一大碗。
軒轅瑾回來的時候,陳英正坐在院子裏,撐得直哼哼。
他擡手摸了摸,胃鼓鼓的,不由搖頭:“自己吃多少也沒個數?”
陳英被他這一摸刺的一激靈,「噌」就坐了起來,讪讪一笑:“不好剩糧食。”
挨了餓,果然就懂事了。
軒轅瑾看着他仍舊沒什麽血色的臉,心裏微微一嘆。
陳英被他看得不自在,偷偷往後縮了縮,移開視線看天空,忽的想起宣灏來:“怎麽一直沒瞧見他?”
“出去做差事了。”
陳英答應了一聲,又沒話可說了,他知道的都是些風花雪月,軒轅瑾又常年混跡軍營,兩人的生活完全沒有交集,此刻連共同話題都找不到。
陳英撓撓頭,一種十分鮮明的無力感湧上來,他側頭看着軒轅瑾,險些就脫口而出,問他為什麽就對自己窮追不舍,甚至纡尊降貴的住進了這簡陋的農舍。
然而話到了嘴邊,他又給吞了回去。
他心裏莫名的一顫,沒有來由的恐慌起來,他總覺得這話問出來,對自己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他清了清嗓子,有些尴尬的僵住了。
忽的手上一涼,陳英垂頭一瞧,卻是一只不甚起眼的銀冠,樣式有些眼熟,看得陳英一愣。
“方才往鎮上去,瞧見他,記得你也有一只,便買了。”
陳英手一抖,銀冠險些吊在地上,他讪讪一笑:“王爺記錯了吧……我沒有銀冠……”
成王府財大氣粗,他的冠十來頂,不是金的,就是玉的。
軒轅瑾的目光微微一沉:“你随我去兩淮時,戴的就是這個。”
這話一出,陳英就愣住了,他心虛的摸了把額頭的汗,心想這種小事他怎麽可能記得,就是真記得,也不能應下。
如今吃穿住都靠着對方,連發冠也要,未免太不要臉了些——雖說他放話會還錢,但是完全沒想過什麽時候能還上!
為了掩飾尴尬,陳英讪讪的笑起來,軒轅瑾一眼就瞧出來他這是心虛了,不由搖頭:“對自己的東西也不上心。”
陳英連連點頭:“我就是這麽粗心大意……”
他偷偷瞄着軒轅瑾,腹诽,我的東西我都記不住,你就不要記這麽清楚了吧……
軒轅瑾毫無預兆的擡手拍了他後腦勺一巴掌:“回屋去換上我瞧瞧。”
陳英抱住頭:“不,不太好吧?這銀冠對現在的我來說,也挺貴重的,以後還不知道能不能還……”
軒轅瑾面無表情的看着他,目光淡淡的,完全沒有要妥協的意思,陳英試圖和他講價:“你看,你好歹是王爺,這東西給我,是不是就算賞賜了?”
軒轅瑾本就沒有別的意思,眼下被陳英這胡攪蠻纏一頓,心裏頓時有了氣,冷冷「哼」了一聲:“想的美……”
陳英一呆,連忙跳起來,将銀冠還回去:“那我不要了。”
“不要也得要。”
軒轅瑾仍舊冷着臉,目光灼灼的盯着陳英,陳英心裏叫苦,這叫什麽事啊,怎麽還有強買強賣的?
他嘆了口氣,有些無奈:“那這個算多少錢?”
軒轅瑾被問住了,銀冠多少錢,他完全沒底,剛才也不過是被陳英的态度惹得起了火,這才要為難為難他,卻不想将自己給難住了。
張铮探下頭來,很想給自家主子解解圍,卻不想軒轅瑾根本沒注意他。
倒是忽的靈光一閃,指揮着陳英先去關了院門,然後才将人摁到自己腿上,蜻蜓點水的親了一口,移開視線幹咳道:“拿這個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