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話說,段君然腦子倒不傻,當機立斷說要買那小販的考題,三個人就坐下來開始商量生意。
裴非怕皇上吃虧,就拉過來段君然的耳朵,悄聲說:“少爺,和人做買賣,總要看看貨,砍砍價啊。”
段君然沖天眨眨眼,意思自己知道,于是生意的商量就正式開始。
“你說你有此次恩科的考題?”裴非先問,其實他懷疑是這小販故弄玄虛,以此騙錢。
“那是當然,小人雖然不才,可小人的二姨夫的妹妹的堂哥的表弟的老師的朋友的兒子的同學的姐姐就在趙顯章大學士家洗衣服。”
那人一口氣說完,段君然點點頭,伸出大拇指誇獎他:“好記性!”
那小販笑着說:“哪裏哪裏。”
裴非咳了一聲,拉話題回來,沉着嗓子說:“這麽說來,你這考題是趙大學士透露的了?”
“錯!”那小販得意的摸摸八字胡,神神秘秘的說:“不是趙大學士,是比趙大學士更高的官員。”
“比趙大學士更高……那只有太傅大人了啊?”裴非皺着眉,又搖搖頭自言自語到:“可太傅大人又怎麽可能透題呢?”
“怎麽不可能!這裏面啊,有深層機密!”小販更加得意洋洋了。
“是什麽深層機密?快說說!”段君然最喜歡打聽這些,拉着小販的袖子催他快講。
誰知那小販卻不說了,伸手出來要消息費,裴非也心癢癢,就掏了一塊碎銀子給他,那小販果然樂了,又開始講:“兩位公子可知道,本朝的太傅大人在年輕的時候和曾有過一段風流債?”
段君然傻了,裴非也傻了。
段君然說:“真看不出來啊……”
裴非說:“就是啊,簡直是匪夷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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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君然說:“我現在太崇拜愛情了……”
裴非說:“話說情人眼裏出西施,原來真有這種事……”
段君然說:“就是,我以前一直都不信的。”
小販好奇了,問:“怎麽了啊?”
段君然把手伸出來,說:“消息費。”
……
小販委屈的撅嘴,把剛才那一塊碎銀子遞給段君然,罵罵咧咧的。
段君然收了銀子,理所當然的說:“我們倆是在想,就老太傅那張豬腰子臉竟然也有人要啊?我以為要不是先帝硬給他指了樁婚事,他就要孤寡一生了。”
小販很吃驚,不過随即恢複正常,哼了一聲:“那你們也管不着,反正太傅大人就是年輕時有一樁風流債,這是我奶奶的堂姐夫的六表哥他家對門的掌櫃的妹妹說的。”
段君然再次對小販伸出大拇指說:“記性就是好,要不你去考恩科吧,我看你行!”
小販這次卻不上當,板着臉伸出手來要消息費,“想知道太傅大人的舊情人就給銀子!”
段君然又把那塊銀子給他,小販這才小聲說:“就是天龍寺的住持方丈!”
“噗!”
裴非嘴裏的茶水頓時噴了出來,還沒來得及說話,段君然就制止了他,說到:“別說了,我現在終于知道,為什麽會有這場風流債了!”
“為什麽啊?”小販又好奇了。
段君然不客氣的伸出手:“銀子!”
……
小販再次罵罵咧咧,段君然搖頭又搖頭,嘆息到:“唉,你是沒去過天龍寺吧,那方丈啊,長了張鞋拔子臉……”
“噗!”
這次輪到小販的茶水噴出來,他受驚不淺,喃喃的說:“虧我奶奶還萌了一輩子,原來是豬腰子臉和鞋拔子臉醜男的故事啊……”
“好了,這又和恩科有什麽關系呢?”段君然總算還沒忘了他們的目的。
小販又把銀子要回去,開始緊鑼密鼓的講述:“話說,也許是因為前幾百年千萬次的回眸,終于換來了今生的重逢,年輕的太傅大人和年輕的方丈大師就在春光爛漫風花雪月的大理城戀愛了……”
“……裴非?”
“本是郎情郎意,金風玉露,情好日密……無奈因為先帝棒打鴛鴦,亂點情緣,太傅大人奉旨成婚,方丈大師肝腸寸斷,淚水哭盡,最後一怒就出家進了天龍寺,而太傅大人內心一直深深的痛苦着內疚着折磨着……”
“裴非?”
“在太傅夫人去世之後,他曾經寫信給方丈大師要重修舊好,可是,無奈時過境遷,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被早已看破紅塵,出家三十載的方丈大師嚴厲拒絕了,于是,太傅大人就在痛苦之中彷徨徘徊……”
“裴非!”
“小的在!”裴非終于注意到段君然在叫他,“少爺,怎麽了?”
段君然一臉迷茫:“我怎麽覺得他是鴛鴦蝴蝶派的呢?”
……
裴非沉思了一會兒說:“不,少爺,我覺得他是情深深雨蒙蒙的派的。”
……
段君然拍拍那小販:“繼續說繼續說。”
小販又開始了講述:“直到一個月前,老太傅在前往天龍寺的時候,碰見了一個青年人,他一看見這個青年人,頓時呆住了,他簡直和當年的自己一模一樣,幾番打聽之下,原來這竟然是方丈大師瞞着自己生下的孩子!”
“裴非……”
“什麽?少爺?”
“我們猜錯了,他是男男生子派的。”
……
“為了給自己的兒子一個前程,也為了安慰情人的心,太傅大人就借機上奏皇上,加開恩科,而私下又串通趙大學士,透露考題。”
小販終于說完了,段君然點點頭,伸出大拇指:“我說哥們,你不去考恩科真的很可惜,我覺得以你的本事,絕對可以當個刀筆史。”
那小販有些腼腆了,說:“別誇我,我會不好意思的,你們還要試題嗎?”
段君然點頭:“當然要!”
小販厚臉皮的伸出手來:“試題費。”
……
回了皇宮,段君然走到上書房,果不其然,龍靖藍正在和各位大臣商議要事,看段君然來了,更是有些詫異,這孩子,不是從來對政務都沒興趣的嗎?
各位大臣見段君然來了紛紛請安,羅哩羅嗦,最後這一票人終于被龍靖藍打發掉。
“有事找我?”龍靖藍有些好笑的看着躺在龍椅上的段君然,又嬌又媚,嫩白的皮膚吹彈可破,烏黑的發絲柔順而聽話的被撩在扶手上,那雙什麽時候都神氣十足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嗯,今天朕和裴非上海月酒樓去吃魚了。”段君然笑着說,龍靖藍雖然冷着臉,卻也生不起他的氣來。
“剛剛打過屁股,就私自出宮,你這性子,什麽時候才能改?”龍靖藍對段君然真的有些無奈了,他走過來,很自然的坐在龍椅的邊上,掐掐段君然的臉蛋。
“嗚……靖藍!”
段君然也笑着和他鬧起來,最後還是被龍靖藍牢牢的把雙手制住,不能移動分毫。
“好了,朕認輸,朕今天要告訴你一件大消息!”段君然說着,眼睛都亮起來了。
龍靖藍靜靜的聽他把今天的事講完,沒有說話。
“怎麽了?你覺得是真的嗎?”段君然搖着龍靖藍的胳膊追問。
“是不是真的?皇上,今天我看過了國子監出的試題,确實和這個是一樣的。”龍靖藍平靜的說。
“什麽?一樣?那豈不是……”段君然頓時傻眼了。
“皇上,現在最關鍵的不是誰透題,而是我已經同意這個考題,準備三天後就用了,照現在的形勢,考題已經透露,那麽這場恩科必須要改題才行。”龍靖藍說完就陷入了思考。
段君然雖然對國事不太關心,此時也知道這是了不得的大問題,不由也發愁了。
“那怎麽辦啊?把老太傅招來,審問,治罪,然後改考題?”段君然腦子裏的主意亂七八糟的。
“沒有真憑實據,怎能胡亂抓人?”龍靖藍反問他。
“那個小販!”
“市井之人的雜談如何讓人信服?”
“那你說怎麽辦?”段君然有些生氣了。
“……”龍靖藍一時也回答不上來。
“好了,哪那麽多麻煩啊!今天就派宮內太監改考題,再禁止太傅大人和各位大學士和外界聯絡不就完了。”
段君然說完揮了揮手,龍靖藍想了想,确實也只能這樣了……
“那新的考題?”又有一個問題擺在眼前。
“就交給朕好啦!”段君然得意的拍拍手掌,跳了起來,一蹦一跳的走了。
不知道為什麽,龍靖藍有一種很心慌的感覺……
這次的恩科試題……
不會是……
三日之後,各位主考官認認真真的拆開試題卷,看見了上面的字,都暈了……
加開恩科的考題就是:
“你是如何看待男男生子的?”
……
龍靖藍的書房裏全是摔碎的東西,他的臉已經冷到了不能再冷的地步,攥緊拳頭,他咬牙切齒怒吼:“這是什麽考題啊!!!”
裴非在房門外面,出了一頭汗,心想:哇!将軍的獅子吼果然厲害……
所謂歪打正着,很多書生的文章都寫的是關于男男生子是否科學的內容,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寫的卻是從人情事理出發,談及社會,言論,感情,友情及責任,這樣的文章,自然是豁達又有真情的人才能寫出,這次的初試,似乎比以前的還順利,這倒是龍靖藍沒想到的事……
“要選狀元,首先要看其人品,再說才能,有才無德者是萬萬當不了好官的。”太傅大人笑眯眯的說。
“那麽您對朕這次改的考題也很贊賞了?”段君然有些不可思議,今天來國子監上課,太傅大人竟然誇獎他耶!
“是啊,皇上心思奇巧,老臣由衷感到欣慰。”太傅深深的鞠躬。
“可是……你不是應該郁悶嗎?畢竟你洩露了考題……”段君然說了才發現走了嘴,連忙收聲。
“洩露考題?有此事?”太傅竟是一副不知情的樣子。
段君然忙嚷嚷:“你不是和天龍寺的方丈大師生了個孩子,想洩露考題給他嗎?”
“皇上可是在戲弄老臣,男子和男子如何能生下孩子!”老太傅似乎吓了一跳。
“男人就不能生孩子?”段君然好奇的瞪大眼睛。
“當然不可能!”
“女人能不能生孩子?”
“當然能!”
“不公平!”
老太傅快無語了,皇上啊!老臣沒有教好你,你的生理知識實在太貧乏了……
段君然郁悶的不行,自言自語到:“好可惜啊,朕一直想要一個長的想靖藍的女孩呢!”
……
老太傅現在覺得自己出了好多冷汗……
“這麽說來,并無太傅大人露題一說了?”龍靖藍也覺得有些奇怪:“那試題又如何和那販賣之人所拿的一樣呢?”
“這是微臣的錯!”趙學士此時站了出來,“我将試題的草稿放在衣兜裏,卻被那洗衣婦所得……”
“臣罪該萬死!”
“你本是無心之失,罰俸祿三年吧!”
……
一場風波,就這樣平平淡淡的過去了,此時在禦花園,段君然美滋滋的躺在軟塌上,身邊站着桃子梨子,還有蒙着眼睛的老太傅,當然還有禦醫。
桃子手裏拿了一塊點心:“太傅大人,您嘗嘗這個。”
老太傅沉思了一會兒,說:“這是面食。”
梨子拿一杯美酒:“大人,你嘗嘗這個。”
老太傅沉思了一會兒,說:“這是飲品。”
禦醫點點頭:“不錯,恢複很多了,再調理一些時日就可以複原,我那只狗都沒有他複原的快。”
無聊之中的段君然順手拿了顆珍珠,遞到老太傅鼻子下面:“聞聞這個。”
老太傅立刻回答:“這是飯團!”
……
“我看,還是我的狗比他還要強些。”禦醫平靜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