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一更
陳雨欣趕到二房的時候,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悲痛欲絕的女人,一個十足負心形象的男人。但是出乎她意料,林氏十分平靜,平靜得讓人顫抖。邵澤明卻是一臉悲痛,連下人都發作了好幾個。
見到林氏這副模樣,陳雨欣心中一緊。
她直覺林氏這樣有些不妥,但是一番交談,林氏卻是頭腦清晰思維敏捷,連自己想勸她的話都被她料到了。
“我明白,我明白……”握着陳雨欣的手,輕輕拍着,林氏唇邊甚至帶着一抹淺笑,“哥兒去了,我也難過。但是,我還年輕着呢……”
陳雨欣怔愣地看着她,幹澀地說:“二嫂你想清楚了就好,畢竟,日子還長着呢……”
林氏不說話,只是含笑看着窗外,陳雨欣看不清她的眼神。
本朝的規矩是小孩子七歲之後才算正式成為家族的一員,入族譜,正式取名都是七歲之後的事情。二房的哥兒如今不過四歲多,算下來居然連祖墳都入不得,只能替他找了個好地方埋了,算是父母的一片心意。
邵澤方回來說了邵澤明的這個打算,有些不解地說:“感覺太不正常了,倒好像是在瞞着什麽一樣。”
陳雨欣也說林氏的反常:“二嫂這副模樣,真的是……”她蹙眉,仔細想了想才說,“冷靜過了頭,感覺随時會爆發出來。”
邵澤方聞言,也不由得皺起眉頭。“怎麽會那麽……當初大哥的一個庶子也是沒熬過去死了,那個侍妾整個人仿佛瞬間老了十歲,怎麽二嫂……二嫂平日裏對睿哥兒也是十分關心的。”他越說越覺得不對,跳了起來準備去找邵國公:“二嫂一定會做出什麽來的,我要……”
話音未落,就被陳雨欣攔了下來:“無憑無據的,你跑去和父親說又有什麽用。”
邵澤方沉默下來,站在門口側身看着她:“那你說該怎麽辦?”
“我去勸一勸二嫂吧。”陳雨欣回答,“守在邊上,想必二嫂也不會輕易尋了短見。”
邵澤方點了點頭。
朝陽公主身孕在身,自然不好過來探望林氏。她只是派人厚厚地送了禮,又派了自己身邊的嬷嬷過來,推心置腹地問林氏,是否需要自己派兩個人過來,幫她清理清理後院。
“哥兒平日裏身邊都是有人照顧的,怎麽就讓他跑到了那種地方去?奶娘丫頭們都幹什麽去了,到了晚上才發現哥兒狀況不對?大夫也說了,哥兒是誤了最好的時辰才去了,若是那等不負責的下人早一步發現,又何至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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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平板地轉述了朝陽公主的話,才面帶關切地對林氏說:“二奶奶,恕我做下人的多嘴了。二爺不講究,什麽都往床上拉,您越發要拿出做正妻的氣勢來,鎮住那幫子狐媚子才行。後院向來不是個平靜的地方,不清洗好了,日後做什麽都有釘子在身邊可不妙。”
林氏平靜地笑:“嬷嬷說得一點都不錯,我确實是做錯了些。”
那嬷嬷見狀也有些狐疑,又規勸了她幾句,才在她堅決的推拒下離開,帶走了朝陽公主準備送給她的下人。
等到那嬷嬷走了,林氏身邊從娘家跟過來的陪房嬷嬷立刻紅着眼圈上前,說道:“姑娘,那公主說的也都是正理,姑娘也要打起精神來才好。就算睿哥兒沒了,姑娘您也才二十出頭,日子還早着呢……”
林氏看着窗外,面容目光都十分平靜:“您說的不錯,确實還早着呢……”
陳雨欣陪着林氏同出同進整整三天,方才在林氏的再三保證下放棄了這一行動。雖然她依舊不怎麽放心,怕林氏去尋了短見。
但是畢竟她不是二房的人,能夠做到這樣已經算是極限。再待下去,只怕有人要懷疑她要對二房下手了。
好說歹說讓林氏身邊的丫鬟都注意一點,有什麽事一定要趕緊說出來之後,陳雨欣方才轉頭回了自己的院子。
邵澤方正斜躺在榻上,屋子裏放着火熱的炭盆,翻着書。見陳雨欣回來,他趕緊下榻走了兩步,将陳雨欣的手握到自己手中來:“都說了這麽冷的天,別處去,你還非要……你看你看,手冷得跟冰塊似的。”
陳雨欣對着他笑了笑:“我哪裏就冷了,我身上可是披着銀狐的皮子,手上又揣了暖爐,來去都又丫鬟們圍着擋風……若說我冷,那最邊上的丫鬟麽只怕都要凍成冰人了。”
邵澤方毫不在乎地揮手:“丫頭們是丫頭們,你是你,她們哪能和你比。”
兩個人對坐着說着話,邵澤方忽然湊到陳雨欣耳邊低聲道:“我打聽到一點消息。”
陳雨欣立刻就看着他。
打發走了屋子裏的丫鬟,邵澤方才說:“二房的睿哥兒去的那日,二哥的一個妾室的娘家哥哥在外醉酒胡言亂語了幾句。”
陳雨欣立刻就按住了他的嘴:“不用說了。”
邵澤方順勢張嘴舔了一下,道:“你也猜到了?”
“雖說二房我不怎麽好插人進去,只是二哥二嫂的态度,明擺着這件事背後有貓膩。”陳雨欣羞怒地瞪了邵澤方一眼,将手指縮回來,卻又被他捉住,握在手心中把玩,“我怎麽能不去查一查。”
“只不過……”陳雨欣面帶不屑地一笑:“事情還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
邵澤方立刻就來了精神,順手将她一拉,抱在懷中,貼在她耳邊說:“快,說來我聽聽。”
陳雨欣由着他抱着,低聲說:“你打聽到的是玉婉的哥哥對不對?但是玉婉身邊有個丫頭白蓮,私底下卻是晚秋姨娘的人。”
邵澤方困惑地眨眼:“晚秋是誰?”他一臉無辜,“二哥房裏的人換得太快,我總是記不住。我能知道那個外面的人,還是機緣湊巧,府裏的一個管事碰到了才來告訴我的。”
陳雨欣一想,也忍不住一笑。邵澤明房中的人确實有些亂了,要邵澤方去記住,還真是不簡單。
“這麽說起來,我身邊可用的人倒是你還多些。”陳雨欣說,“我的陪嫁丫頭和陪房個個都是聰明能幹的。”
邵澤方順口就在她唇邊咬了一口,惹得陳雨欣尖叫一聲。
第二日一清早,剛剛用過了早飯,邵夫人身邊的一個丫鬟就來報,說是邵澤平馬上就回來了,正在往府中走,約一刻之後就到。邵澤方聞言立刻就跳了起來,急急地換了衣裳,拉着陳雨欣出門去迎接。
“這府裏阖府就只有我倆最小,出去接一接也是應當。”
陳雨欣明白他關切的心情,含笑地跟着他去了。一群丫鬟連忙在身後追着,壓着他倆穿上了氅衣之後才跟在身後串成了一串粽子跟着去門口等了。
邵澤平回來見到這一幕倒是有些感動的,不由得伸手輕輕拍了拍邵澤方的肩,爽朗地一笑。
他的神情之間倒是開朗了許多,冷不丁一眼看過去,偶爾甚至不會注意到他臉上的疤痕。
邵澤方對此十分高興,拖着他的手就往裏走,一邊喋喋不休道:“三哥如今看着健壯許多,整個人也沒那麽郁氣沉沉,看起來在外行走一番,到真的是有好處。”
邵澤平拍着他的肩膀,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
進了內院,邵國公和邵夫人都站在那裏等着。見到他進來,邵夫人頓時就淚盈于睫,邵國公也有些激動,但是依舊不怎麽說話。
邵澤平上前幾步就跪了下來,大聲道:“不孝兒給父親母親磕頭了。”說完連着磕了好幾個頭。冬日的地面被凍得硬硬的,等到他擡起頭,額頭上已經是一片青烏。
邵夫人立刻心疼地上前将他拉起來,抱着哭了一陣,邵國公在一旁不屑地冷哼,眼圈卻有些發紅。
邵澤軒此時連忙上前勸着邵夫人,一群人這才進屋去。
屋子裏暖暖的,一進門一群人就都脫了外面的大氅,方才坐下來。
邵澤平自然是坐在距離邵夫人最近的地方。他在屋內掃視了一圈,唇邊露出清冽笑意:“我給幾個侄子侄女都帶了些小東西,等等我讓小厮送過去。”
邵澤明的臉色就黑了黑,林氏露出凄婉笑容:“三弟好心,只是……”她掏帕子摸了摸眼角,才道:“睿哥兒無福哩,幾日前剛剛去了。”
邵澤平很明顯地吃了一驚,忙不疊地表達着自己的歉意。邵澤明硬邦邦地說了句“沒什麽,三弟你也是不知道”就再無話說,一時間氣氛頓時僵硬起來。
邵夫人連忙開口道:“小三,我看你臉上的疤痕,是不是淡了點?難不成你在外遇到了什麽醫道高手?”
邵澤平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臉上的傷疤,然後笑道:“娘也發現了?我确實遇到了高人,卻不是醫道高手,只是那人手上正好有一個對症的方子,所以……”
邵夫人頓時高興起來:“那不是說以後你的臉有可能沒事?”
邵澤平笑着搖頭:“日後如何還不好說,目前看起來倒是有效的。”
屋內立刻響起了一疊聲的恭喜。陳雨欣凝神看去,只有邵澤明的臉色頓時又難看了幾分。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昨天果然是發燒了,昏昏沉沉地躺了一天
今天補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