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守歲
陳雨欣沉吟片刻,方才微笑:“我明白了,姐姐。是我想錯了。”
“明白什麽了?”陳雨薇笑道,手上捏着針線一針又一針,并不看她。陳雨欣靠過去,一邊看着她繡花,一邊說:“原本大房就不好插手二房的事,現在二房也被老太太分出去了,自然就更加不用我們管了。四妹妹看起來也不怎麽願意讓我們管呢。”
“你只說對了最後一句。”陳雨薇停下了動作,看向陳雨欣,“大房和二房之間雖說不好相互插手,但是畢竟是兄弟情誼,碰到這種事總是要相互幫扶一把的。但是,四妹妹和二弟可曾将這件事告訴大房和老太太?”
陳雨欣這才“啊”地一聲,顯然是明白過來。
陳雨薇看她的樣子,終于放下心來。
陳雨薇身邊的大丫鬟紅曉笑微微地走進來,對着兩個姑娘行了個禮,道:“二姑娘可要留下來用膳?”
陳雨欣想着自己出門的時候也沒有說不回去,忙站了起來,說:“算了,我還是回去吃吧。要是讓院子裏的丫頭們因為我的原因挨餓就不值得了。”
說完,對陳雨薇說告辭。
守歲那天很快就到了,就算是吃年夜飯的時候,二太太都沒能從自己的院子裏出來。
陳南康在家宴上一本正經地向老太太告罪,說二太太身體欠安,實在是病得連床都下不來,沒法向老太太請安。老太太意味不明地盯着陳南康看了幾眼,方才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也沒有追問二太太到底得了什麽病。
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二太太的“病”,除非她什麽時候清醒一點,否則一輩子都不會好了。
因為這個,陳大人也不由得着重打量了自己這個侄子兩眼。打量之後陳大人才發現,這個自己從來沒仔細觀察過的侄子年紀不大,卻已經十分沉穩,甚至能夠和陳南誠相比,不由在心中暗自贊賞,想着什麽時候去指點一下自己這個侄子的功課。
陳大人本身是兩榜進士頭名考出來的,這些年也頗有文名。有不少人都希望得到他一點指點,不僅是讨個好彩頭,也确實是陳大人有本事。
陳雨婷似乎想趁着這個時侯說點什麽,卻被身邊的教養嬷嬷狠狠地捏了兩把,什麽話都不敢說了。
這段時間她跟着老太太一起住,老太太是當真對她上了心,派了兩個婆子日夜盯着她,打着幫她學規矩的旗號将她看了個嚴嚴實實。
如果陳雨婷是個□歲的小孩子,也許就真的被看住了。但是她已經快要十六,這樣做唯一的後果就是讓她的逆反心理越來越嚴重。只不過她算是想明白了一些事,在老太太面前還算表現得乖巧,一時間倒也無人發現她心中正在開始蔓延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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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的表面上熱熱鬧鬧,小字輩姑娘少爺們卻在心中暗嘆不已,覺得膩味透了。陳大人和陳夫人為了活躍氣氛也是絞盡腦汁,現在也真心覺得累。
唯一高興的大概只有老太太。
吃過飯後大家就分開去守歲,大房的回大房,二房的兩個也帶着終于多起來的下人們回自己的院子。
陳雨姍和陳南康一回去就直奔二太太的院子,隔了老遠就聽見裏面摔東西的聲音。
只是因為二太太最近增添的這個習慣,陳雨姍已經毫不客氣地将二太太屋子裏所有可以拿過來摔的東西都換成了銅質的,所以只聽見叮叮當當一片響。
問過了守院子的丫鬟婆子,發現二太太今天沒有出什麽幺蛾子之後,陳雨姍又敲打了她們幾句,略微賞了一點,才和陳南康走了進去。
二太太卻只剩了一副不修邊幅的邋遢模樣,連最起碼的體面都沒法維持了。
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她才停了手上的動作,看向門口。
發現是自己的兩個兒女一同進來,她的眼淚刷地就下來了:“康哥兒,你就是這樣對你的母親的!”眼中完全沒有看到陳雨姍的存在。
陳雨姍也不以為意,自己找了地方坐着看這一場戲。她早就明白自己的母親心中沒有自己,因此從來不期待她對自己有多關注。
陳南康臉上帶着笑,仿佛正在春游:“母親大人安。兒子想着今日是過年,特來向母親問好。不知母親大人可好?”
二太太尖叫:“放我出去我就好了,快放我出去!”
陳南康仿佛什麽都沒聽到一樣微笑:“是,母親大人一切安好,我知道了。”
二太太的臉色都青了,陳南康卻依舊只是一臉笑。
說完這些,他也不多待,直接了當地說自己要回自己的院子去守歲,要先走。二太太終于急了,撲過來想抓住他,卻輕而易舉地被他反過來抓住了,狠狠地推了回去。然後,繼續當做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往外走。
二太太尖叫起來:“康哥兒,你知道我都是為了你好!”
陳南康這個時候終于給了她一個冷冰冰的眼神,回了她一句話:“我寧願你不為我好。”
陳雨姍在一旁大笑出來,差點連眼淚都出來了:“哥哥,母親大人病體纏綿,我十分痛心,願意陪着母親一起到莊子裏去養病。”
二太太悚然一驚,怨恨地看着自己的女兒。
陳南康深深看她一眼,抿了抿唇道:“你決定了?”
過去拖着他的手往門外走,陳雨姍笑道:“左右不過是兩年我就要嫁人了,這裏的局面沒有她在才好打開。我就幫哥哥一個忙,過去看着她。”
要是真的将二太太一個人送到莊子上,陳南康還有些擔心有些不長眼的下人還巴望着二太太能夠東山再起偷偷放了她出來,那才是對陳家二房最致命的打擊。這樣一想,他也就點了點頭,答應了陳雨姍的請求。
二太太看着自己的一雙兒女并肩走出門去,卻沒有一個關注自己,差一點暈了過去。
她一點都不明白,為什麽自己全心全意為兒子考慮,最後卻落到了這樣的結果。
二房那邊氣氛沉凝,但是大房這邊卻很歡快。就連庶出的五姑娘都笑得臉紅紅的。她的生母柳姨娘在邊上看了,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只是畢竟都年紀不大,過了一會兒陳雨欣和陳雨菡外加一個陳南柏就東倒西歪,陳夫人笑着讓兒女們都回去睡覺:“守歲這種事是我和夫君的事,你們幾個小的都去睡吧。”
除了陳南誠堅決不肯,其餘的幾個都被自己的丫鬟護着回去了。然後陳夫人打發了丫鬟們回自己的屋裏去,主房裏不再留人。
等到房間裏只剩下三個人的時候,氣氛變得稍微凝重了一些。
陳大人問着陳南誠的課業,說着他就要參加的科考。陳南誠幾年前就已經考過了舉人,卻沒有一鼓作氣地考下去,陳大人覺得他的經義還稍微差了點,硬是拘着他又讀到了現在。直到今年,陳大人才覺得自己長子的文章已經爐火純青,不帶一點煙火氣,可以去試一試了。
陳夫人在一旁嗔道:“大過年的,說什麽經義。”陳大人灑然一笑,果然不再說這個。
“父親大人,母親大人。”陳南誠在一旁微笑着看了一陣,忽然叫道。等到陳大人和陳夫人同時看過來,才慢悠悠地說:“二妹妹的婚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件事自有我和你娘操心。”陳大人不怎麽樂意地嘟嚷。陳南誠臉色不變地微笑,說:“只是關心二妹妹罷了。那邵澤方,據我所聞,似乎完全和青州城中兩樣。”
說到這個,陳大人的臉色也有些變化。他自是不怕這門婚事有什麽問題,畢竟婚書八字俱在,就算是邵家想否認也不是那麽容易。他怕的是自己當初是不是真的看錯了人,那個邵澤方也許真的不是什麽良配。
這些天他一直在為這件事頭疼不已。偏偏這個時候長子又特意将問題說出來,顯然是想問一問自己到底有什麽章程。
無論嫁不嫁邵家,事情都必須快一些拿主意了,畢竟陳雨欣已經年紀不小,如果再大一點,想找到如意的親事就有些難了。
他的念頭在腦海中轉了個幾圈,想到皇帝召見時似乎有意無意說起的事,一時間心中到有些遲疑。
陳南誠大概是看出了這一點,在一旁不疾不徐地開始講述自己打聽到的有關邵澤方的事情,聽起來竟然和青州城中的那個人完全兩樣。陳大人的眉頭也就越皺越緊:“難道,京城裏就沒有一個人知道邵澤方在青州做過的事情?”
他終于發現了有什麽不對。
陳南誠十分嚴肅地回答:“我找青州出身的學子們問過,他們說,他們也曾經提起過邵家三子在青州的名士風流,但是,竟然仿佛是什麽禁語一樣,說出來的話沒有一個人聽進去,都是很快就轉移了話題。久而久之,就沒有人在說起了。”
陳大人的目光陡然凝聚了一下。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的思緒陡然間就歪掉了。
深思熟慮了一段時間,他異常堅決地說:“退親。”
陳南誠和陳夫人在心底陡然松了一口氣,終于說動他了。
作者有話要說:抓狂,我的點擊是怎麽回事!!!啊啊啊,像是被狗啃了一樣啊啊啊!